皇上駕崩,太子因在前線與突厥作戰,來不及回朝登基,二皇子便持著偽詔登高一呼,以太子與突厥作戰屢次失利,令陣前眾多兵士喪生,有辱國威、愧對社稷為由,廢了李智先的太子之位,又依照遺詔內容,宣佈自己為名正言順的儲君。
因此,二皇子理所當然地登基當了皇帝。這般做法自然讓許多支持太子的大臣不服,他便開始肅清太子人馬,抓到一點證據,便羅織罪名,誅及全家,令朝野人人自危。
而首當其衝的,本該是寧王府,只是因為寧王戰功彪炳,權力甚大,在未取得明確罪證前,二皇子尚動不了他們。
不過寧王府裡的氣氛,依舊風聲鶴唳。寧王數日以來皆硬著頭皮上朝,已讓二皇子的怒氣攀到頂點,一些與寧王府交情好的大臣皆受牽連。
深夜,寧王府大廳卻燈火通明,除了寧王、李初、黑鷹、李洋,連杜如墨也立於一旁,甚至顧心蘭也偷偷地跑來了。
由於太子領著大隊人馬,無法在第一時間趕回,便飛鴿傳書讓黑鷹先與寧王方面商議。而白日太過張揚,只好等入夜後再密議。
在眾人皆明白如今情勢後,黑鷹開口道:“太子接到先皇駕崩的消息後,已立刻領軍趕回,目前估計已過了坊州,進入京兆府了。”
“那至少還有兩、三天的時間……”李初沉吟著。
顧心蘭聽得納悶,“但太子與突厥作戰並不順利,太子如今帶了大軍回朝,那邊境的事怎麼辦?”
與李初相視一眼後,黑鷹從容道:“邊境的戰事,自有威武將軍之子會接手,他的武藝軍略可不輸乃父。”
她若有所思地不再說話,換成寧王臉色凝重地說:“目前京城裡氣氛肅殺,想來二皇子已有充份準備。右千牛將軍也被換成二皇子的人馬,皇宮裡的防禦一律由左千牛將軍統理……”說到這,他瞄了顧心蘭一眼。
她忙道:“關於我爹的部署,我已悉數告訴容之了。”
“幸好有顧小姐幫忙,此舉對我們幫助甚大。”寧王不太自然的一笑。“既然太子即刻便要趕回,我們寧王府也在有所動作。初兒,府裡的情況如何?”
“娘和其他女眷已經先送出府了……”到哪裡去,李初卻沒有明說。“府裡剩下的都是能作戰的侍衛、壯丁,還有長工,論人數,若王府受到攻擊,應該可以抵擋一時半刻。”
“我以為大家都要撤退?”顧心蘭突然又發現疑問。“留在這裡,不是送死嗎?”
李初聞言微微一笑,“當然,還是有人會走,只不過不是我。我必須在這裡等待太子。心蘭,你……跟著洋叔先走吧!”
“才不呢!”她撇了撇嘴,“我要跟著容之。”
喔?當初在仲山一遇襲便溜得比誰都快的人,現在危機迫近,竟敢陪他留在最危險的地方?李初心中暗諷。
看了看室內眾人,見大夥沒異議,他也就不置可否,繼續說著他的計劃。
“洋叔,府裡有些沒有武藝的小廝,也隨你先走。”最後,他目光望向一直沉默的杜如墨。“至於杜墨,你留下。”
“為什麼杜墨要留下?讓他和李總管他們一起走不就行了?”顧心蘭出聲反對。總之她就是看他不順眼,憑什麼能教容之另眼相看?
“她留著自有用處。”李初未多做解釋,而杜如墨則依舊低首不說話。
應該說,自從京城喪鐘敲響那日起,她再沒和他多說一句話。
“他能有什麼用處?”顧心蘭不屑質疑,又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容之,萬一杜墨和我一起遇到敵人,你要救哪個?”
這問題問得奇怪,但不明就裡的李洋只當顧心蘭還在意著主子和杜墨的那段斷袖情,其餘人知道杜如墨的底細,也頗能理解此問題微妙之處,因此竟沒有人覺得這問題古怪。
而一直靜默的杜如墨終於主動抬頭,看了李初一眼。
“這問題的答案,日後自會揭曉。”他語帶保留,目光卻是望向杜如墨,而非提問的顧心蘭。
顧心蘭自然不能接受這模稜兩可的答案。在她心裡,杜墨只是個下人,又是男兒身,如何與地位不凡又身為女性的她相比?李初應當毫不猶豫的選擇她才對!
在她不依正想再說話時,李初和黑鷹突然臉色一變,齊齊往窗外看去。
“不必再說了。”李初驟然起身,身旁的黑鷹及寧王也有了動作。“敵人已經趁夜來了!”
皇宮裡的禁衛軍……應該說是當初二皇子培養的私軍,就這麼在夜色中來到寧王府,聽了外頭禁衛軍叫門的內容,眾人才知道寧王被安了一個勾結大皇子意欲顛覆朝廷的罪名。
由於寧王府裡的人閉門不出,禁衛軍開始擂門,破門而入後,就是一番激戰。幸好寧王府早有準備,老弱婦孺都先安排到安全處,留下的幾乎都是青壯的長工與侍衛。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杜如墨,以及遇到敵人就尖叫不已的顧心蘭,就連上了年紀的總管李洋,功夫都不弱呢!
黑鷹帶著一群人負責抵擋前門的敵人,李初則與寧王帶著一隊侍衛護著兩女,邊打邊退到寧王府後院來。
然而此時的寧王府裡除了喊殺聲,幾幢屋子也不時竄出火花,二皇子的禁衛軍除了破壞、殺人,還有些趁機搶奪財物,氣得寧王臉都漲紅了,刀下的亡魂也增加得越來越快。
“該死!本王府裡的損失,事後定要太子全賠給我!”氣呼呼地吼出一句,寧王又是一刀劈下,逼退了兩個武功不弱的禁衛軍隊長。
他的話卻令正勇於殺敵的李初聽了想笑。“爹,若不是二皇子篡位,太子現在應該是當今聖上呢!你真敢向他討?”
“哼!他想成功坐上皇位,還得看我這把刀殺不殺得過今晚,他敢不賠我?”交談中,身後的房舍突然“砰”的一聲垮下,讓寧王更火大,“該死,竟把我的水漱齋弄倒了!你們全都該死!”
儘管寧王府裡的人奮力抵抗,不過這回二皇子是鐵了心要抄寧王全家,派出的軍力約莫是寧王府的兩倍,即使寧王府裡有黑鷹帶來的太子親兵助陣,仍是相當吃力。
躲在一旁的杜如墨與顧心蘭看著戰況心中焦急,但卻無計可施。直到武藝不俗的李初將一票禁衛軍逼到一角,殺出一條通往後門的路時,顧心蘭便趁沒人注意時由後門離開。
“你要去哪裡?”杜如墨見情況危急,連忙攔住她,“外頭危險!”
“別拉我!此時不逃更待時?你想害死我嗎?”顧心蘭推著她。
“現在出去才是送死!整個寧王府應該都被包圍了,你怎麼知道後門沒有敵人呢?”杜如墨死抓著她不讓她走。若是顧心蘭真能跑掉也就罷了,就怕她有個萬一,甚至被敵人拿來做要挾,那就麻煩了。
不過顧心蘭可不感激杜如墨的好心。她都快嚇死了怎能不逃,雖然知道早晚有這陣仗,但親眼看到還是十分駭人,眼下任何阻擋她逃命的,她都視為寇仇!
“別擋路!”她狠心地將杜如墨往外一推。
猝不及防下,杜如墨衝進敵軍之中,手上連個武器都沒的她,立刻成為敵人的目標。而顧心蘭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書僮身上,急忙趁隙逃出。
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圍著杜如墨的敵人有幾個看到了她,揮刀便殺了過來。
她見狀一陣驚叫,“住手!我可是中書令的孫女,誰敢動我?”
敵人明顯愣了下,但刀早已揮向她來不及收回。
此時杜如墨與顧心蘭的頭上,同時擱了一把刀,而離她們最近的李初,看得目眥盡裂。
幾乎連思索都沒,他仍出手中的刀,刀背擊中顧心蘭的膝蓋,讓她痛叫了一聲仆倒,恰好閃過致命的一刀,而他本人則是飛撲向杜如墨,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人一抱,用自己的背替她擋掉那一刀。
一眨眼的時間,寧王府的侍衛已接替他的位置,和攻擊杜如墨及顧心蘭的敵軍們激戰在一塊,而杜如墨不知是受到太大的驚嚇,還是不小心傷了,只是怔怔地望著抱著自己不放的李初。
她腦子裡浮現顧心蘭不久前才問他的話,當時他說過個問題的答案,日後會揭曉,沒想到才頃刻的時間,她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
“你……救我?”她不敢相信地問。
“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李初想笑,但一牽動唇角,背上的傷就讓他痛得呲牙咧嘴。“看來挨這一刀挺划算的!”
“我以為你……”她真的迷惑了,當她對這段感情存疑,甚至痛苦到想放棄時,他居然又回過頭來給她溫柔。
矛盾的思緒,讓她不知該怎麼反應,一直認定的想法通通被顛覆,她真的好混亂、好難愛,眼下溫暖的懷抱,究竟是出自真心,帶是一時憐憫?
會不會回過頭,他又恢復成那種冷淡的樣子?
然而情勢不容她多想,顧心蘭跑了過來,一把將她由失血脫力的李初懷中給拉開,氣急敗壞地大罵,“你這奴才竟害容之受了傷,一朝事過,我定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被顧心蘭一提醒,她才想起李初身上的傷,急著想幫忙,卻又被推到一邊。
“該死的奴才!閃一邊去!”
已經有些自己人注意到這裡,趕緊分出人手來幫忙李初,杜如墨被擋在人群外,只能含淚看著大夥兒手忙腳亂地救李初。
無淪如何……兩人間的距離還是存在的啊。
原本有些被重新燃起的情意,又慢慢滅熄下來。杜如墨處於不知所措中,卻聽到前頭的廝殺聲似乎大了起來,回神一看,身旁的敵人不知何時被殺光了,府裡抵抗禁衛軍的兵力,似乎慢慢增加中。
“怎麼了?”李初雖然受傷,仍撐著身體,關注著府裡的戰況,他問向一個太子親兵。“好像人變多了?”
那親兵也是一頭霧水,此時黑鷹正由院外飛入,帶著放鬆後笑容,來到李初面前,單膝跪下。
“啟稟世子,太子的軍隊及時趕回,已經有大批兵馬進府馳援了!”
是日的早朝,百官尚在午門外等待,可寧王府被抄的消息早已傳開,傾向太子的官員,全慘白了臉,提心吊膽的等著。然而不多時,宮外卻傳來隆隆的馬蹄聲,原來是太子領著大軍,以及寧王府的侍衛,浩浩蕩蕩地來到皇宮前。
早該開的午門卻仍緊閉著,看到太子,百官頓時了悟一場宮變恐怕在所難免。正遲疑該倒向哪方、該不該逃命時,李智先已停在眾官前,氣勢威嚴道:“大膽!二皇子李勇之持偽詔篡國,你們竟不明是非,奉他為君?!”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全是一臉無奈。先皇駕崩時,皇宮內外早就都是二皇子的親兵,不服從便要殺頭,如今卻又要面對太子的興師問罪,簡直裡外不是人啊!
不過即使腹中有百般怨言,誰也不敢真的說出口,眾人一片沉默,直到李智先準備領軍硬闖時,午門突然大開,穿著戰甲的二皇子出現,後頭還跟著一大隊禁衛軍。
“皇兄。”早知昨夜行動失敗的李勇先陰沉地一笑,“如今朕已然登基,你帶兵直闖皇宮,莫非是要造反?”
“造反的是你吧?竟趁著先皇駕崩,我在外與突厥作戰時,偽造遺詔、篡位奪權、威逼百官、殘害忠良,你該當何罪?!”李智先冷哼一聲,凜然指責。
“哼!你在外作戰不利,三遇突厥皆大敗而逃,連累我軍死傷過半,先皇為此廢了你的太子之位,改立朕為儲君,有何不對?你在此叫囂辱罵,領軍作亂,才是叛國死罪!”
李勇之成竹在胸,拿出一塊黃綾,正是先皇的詔令。
“何況,先皇遺詔經眾官確認,不會有假!”
“你以為我不知道內情嗎?你手上的遺詔,是先皇仍在世時,你便請名震天下的臨摹妙手杜玉山所偽造,他的技藝出神入化,自然無人能看出真假!”李智先說得咬牙切齒。他這個皇弟野心勃勃,竟在交皇還沒死時,就在覬覦皇位了!
“一派胡言!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嗎?竟敢質疑先皇旨意?!”李勇之聽到杜玉山時,不禁微皺了眉,但他仍有恃無恐,不信有人能證明遺詔之真偽。
“我質疑的不是先皇,而是你!你若是敢將遺詔交給我,我就敢在百官之前證明明,若我驗不出真偽,我李智先願從此俯稱臣,任憑處置!”他同樣自信地道,暗自瞥了策馬在他身後的李初一眼。
李初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示意一切已經備妥。
李勇之遲疑了一下,才讓侍衛將遺詔送到李智先馬前,想不到接過的不是他,而是從李初身後走出的一名小廝。
“皇弟,這個人,就是杜玉山的親生女兒——杜如墨,也就是你在殺人滅口時,遺漏的唯一活口!”李智先直指著他,讓他的臉色有些鐵青。
“我何時殺人滅口了?”他心中震驚,卻仍矢口否認。
杜如墨一見到李勇之,埋在心裡的恨意便泉湧而出。就是這個害她娘慘死、父女死別,帶篡國、殘害忠臣,讓這種人治理社稷,實是國之大不幸!
她朝著他望去,一臉憤恨道:“家父杜玉山不願替你作假,你便以我的性命要挾,逼他替你完成偽詔,你又派人追殺我們,先殺死家母,又逼死家父,如今我要替父母討個公道。”
由身後的親兵手上接來一隻水盆,接著在眾人的驚呼中,將詔書浸入水盆中,他緩緩地又說:“家父總認為真品是獨一無二的,雖然他做出來的東西與真品無異,但事實上,他已在做了看不到的印記。如今家父已逝,這秘密也是該揭開的時候了。”
她將詔書由水盆中取出,在眾人面前張開,墨跡隨水糊了,但原本留白的地方卻浮現指頭大的一枚紅印,赫然是杜玉山的落款。
“家父的私人玉印,以特殊手法可令印章遇水才顯現。而會來求家父仿製的,通常是珍貴的書畫,放進水裡就毀了,所以一般人不可能發現這個秘密。”她瞪著李勇之,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這詔書分明就是假的!”
他面色變得灰敗,心緒影響四周,連他的馬都躁動起來,差點將他摔下馬背。而百官的議論,以及他身後的禁衛軍有些慢慢放下武器響動,都讓他有種大勢已去的惶恐。
“你……李智先!你竟敢勾結江湖術士,意圖誣陷朕,想謀朝篡位……”這不實的指控他都說得有些結巴了。
“我這次出征突厥,屢戰屢勝,你會認為我戰敗,是我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真正的戰果我都以密令直接傳予先皇,此有尚書令交書為證,你大可去查!先皇知道我的勝績,不可能寫下廢太子,立新君的遺詔!”
李智先不理他虛弱的控訴,再下一城,“你李勇之才是勾結突厥軍隊,意圖將我拖在邊疆,以利你的篡位大業!”他慢慢由胸口取出一信函,在眾人面前攤開,“這是你與突厥可汗的密函,寫的全是如何合作之事,而且答應以邊境幾州做為交換,幸好被我攔截了下來。做出如此喪權辱國之事,李勇之,你該當何罪?”
故意營造戰敗的景象便是要鬆懈這皇弟的戒心,他忙著篡位,也怕留下證據,未再與突厥可汗聯絡,而突厥可汗更不可能主動聯繫。
李勇之看清密函,確實是自己送出的那一封,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這封信已經交到突厥人手上,應該已經毀了……怎麼會……”
他本能的想退後,卻由馬上摔下來,噴出一口血。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在敵人的掌握中,他以為這次起事一定十拿九穩,然而卻在百官面前被揭穿陰謀,再沒有狡辯的餘地。
因此,一場原以為會血流成河的宮變,就在杜如墨的協助下,如李初所策劃,兵不血刃的結束了。
“來人啊!將二皇子拿下!”李智先一聲令下,接著,意氣風發地對李初道:“咱們班師回朝!百官入殿!”
大隊人馬就這麼如入無人境的進了午門,一干二皇子的禁衛軍就邊擋都不敢擋。而看了一上午戲的文武官員們,這才想起來要流冷汗,不知等會進了金鑾殿,這選錯邊的帳會不會算到自己頭上。
領在最前頭的李智先和李初雖然神色凝重,但兩人的對話,若被後頭如坐針氈的百官聽到了,大概會當場昏倒。
“世子,你說皇弟為什麼沒想到用清水試一下那密函?”
“他只顧著吐血,應該沒有注意到吧……”
大政歸還,李智先登基為帝,大小官員重新拿受封,貶黜的貶黜,至於寧王已位居高位,無法再加官晉爵,只好賜與大量金銀財富並協助修葺毀壞的寧王府。
而李初更是令人頭痛,雖說功勞最大,但當初先皇欲賜給他官職,他就不願意了,遂才一直只有個世子頭銜,如今他距離皇帝最近,也更愛寵信,自然不願意背個官名。
世人都以為他歉讓,殊不知他只是懶到極點,連以後不得不接的王爺大位,他都有些微的反感,因此皇帝語帶玄機地透露將給一個恩典。
封賞過後,亂了一陣子的朝廷也慢慢恢復平靜,在宮變後三天,李智先將有功人等全召集進宮,舉行了場宮宴。
像寧王、李初這些位高權重的人,自然坐在靠近皇帝的地方,而杜如墨這類有功卻無背景的人,還是隻能繼續當她的小斯,在殿外相候。
宮內的樂音及笑談聲隱約傳出,除了杜如墨外,一些達官顯要的車伕也聚集在此,但她卻沒興趣與人交談,只是靜靜的聽著。
“聽說這次功勞最大的寧王世子,不要求賞賜呢!”
“真是位心志高潔的人啊!但皇上也不會真的什麼都不給他吧?”
聽到這,杜如墨唇角微勾。果然,李初不必做什麼事,外頭對他的評價就是一面倒的好,原來個性疏懶也有這種好處?
“我猜,功名利祿不要,那就只剩下美人了!中書令的孫女顧心蘭不是和世子過從甚密,皇上會不會就此賜婚了?”
“但顧大人的兒子因這次的事件入獄了……”
“可右相併沒有因此被罷黜啊!反而還留任中書令呢!”
“所以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顧小姐若能與寧王世子成親,中書令反而求之不得嘍?寧王府與中書令結秦晉之好,在朝廷裡的勢力不就如日中天了!”
流言蜚語一句句傳入耳裡,令杜如墨好不容易沉澱的心思又澎湃起來。昨夜皇上一番長談,她雖知道了一些內情,但心裡的疙瘩仍在。
還沉浸在思緒中,突然出現一位衣著華麗、貴氣逼人的麗人,直直地走到她面前,令她不得不正視。
“顧小姐?”她防備的退了一步。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顧心蘭已知杜如墨是女兒身,但卻對她仍是份男裝有些厭惡。“你隨我過來。”
橫豎這是皇宮,真有什麼隨便一叫也會有人來幫忙,杜如墨便大膽跟隨在她身後,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由於顧心蘭一直盯著,她被看得很不自在,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顧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找你,是想談關於容之的事。”顧心蘭的態度仍舊驕傲,不過過去那種跋扈囂張之氣已減了許多。
最近李初對她的態度明顯冷淡下來,她擔心是因為二皇子起事已過,他不再對她另眼相看,自己長久的謀劃將毀於一旦,於是她決定拉攏杜如墨,否則就得將人趕走,以免雙方立於對等的立場,會對她的王妃之路造成阻礙。
“我想你能待在容之身邊這麼久,再加上他對你的態度……恐怕你們關係匪淺吧?”顧心蘭雖然極力隱藏不悅,但那微顰的蛾眉仍能看出一點端倪。“如果你願意,未來我入了寧王府,倒是可以容許你做容之的侍妾,只要你乖乖的不吵鬧。”她以一種施恩的語氣說。
侍妾?乖乖的不吵鬧?杜如墨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做侍妾。”
難道她想做正室?顧心蘭冷笑。“那你就自己識想些,不要破壞我和世子!”
“顧小姐似乎很肯定,自己一定會嫁給世子?”因她的態度而有些不悅,便出言相激。
“那當然!顧家雖因家父的事受了一點影響,但我祖父仍是朝中呼風喚雨的右相,能與顧家結秦晉之好,對寧王府百利而無一害。”她自信地說。
杜如墨神色有些古怪。“似乎並未聽說世子要娶你……”
“難道他說要娶你了嗎?”見她臉色微變,顧心蘭嗤了聲。“若是世子對我無意,他方才說不會在殿裡對我百般殷勤,還擔心我不勝酒力,替我向皇上告罪,讓我能早些回府歇息!”
“他對你百般殷勤,還讓你回府歇息?”崩毀的信心尚未重建,又聽她說得煞有其事,杜如墨不禁肅了臉。
“沒錯!”顧心蘭瞧她動搖得厲害,更使出殺手鐧,由袖袋掏出一個錦囊,面不改色地說著謊,“他還要我將這個交給你。”她見這錦囊李初總不離身,旁敲側擊下知道此物的重要,才心生此計。
見到錦囊,杜如墨臉色隨即變得慘白,當找開錦囊,看到那枚玉印,更是被打擊得險些站不住腳。
這玉枚從李初替她贖回後,就一直放在他那裡,之後即使取出來使用,也都是他收回去。一開始是由於情勢緊張,東西放在他那裡比較安全,也免去洩露她是杜玉山之女的風險,而後因為兩人關係不同,她也有將玉印當成定情信物的意思,先前即使對他再灰心也未想過拿回來,想不到居然是由顧心蘭拿來還給她?
“我明白了。”深吸了口氣,她取過玉印,“我拿了東西就走,不會再打攪你們。”
悲痛充塞胸臆,杜如墨也不管這是皇宮,不管李初還在裡頭,轉身就走。現在她已經不想聽那人解釋一字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