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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揭穿假面具

    雷剛撲向於苓的去勢極快,但退得也不慢,石承先話音甫落,他已縮回了手,怔怔的望著他,怒道:“公子為何阻止老奴下手?”

    石承先目光在於苓身上一轉,接道:“大叔,小侄認為,那於堡主縱有不測之心,和於姑娘應是沒有關係,以暴凌寡,豈是俠義所當為?所以,小侄要大叔住手!”

    雷剛雖然覺得石承先這等想法未免有些迂腐,但也沒有說出口來,只苦笑了一聲,道:

    “老奴遵命!”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之中。

    於苓顯然對石承先這等行徑,大為感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飽含著淚珠,望著石承先欲言又止。

    葛天森這時卻微微一笑,道:“簡兄,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簡鵬道:“葛兄有話,不妨說出。”

    葛天森道:“那本過山拳譜,不知屬哪位所有?”

    簡鵬看了雷剛一眼,道:“葛兄這是何意?”

    葛天森道:“兄弟認為,各位如想安全退出神機堡,應是越快越好,那本過山拳譜,不妨容待日後再來索取,否則,今日之事的結局,兄弟就不敢設想了!”

    簡鵬沉吟道:“這個……”

    雷剛忽然大聲道:“葛老弟!”

    葛天森一怔道:“雷兄有什麼指教麼?”

    雷剛道:“那過山拳譜,本是甘大俠贈給了雷某,如是不取回拳譜,就能換得我家公子安全,雷某寧願挨那甘大俠的責罵,日後再來索取便是。”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雷兄忠義之心,叫人敬佩!”

    但齊逖忽地冷哼了一聲道:“此事不妥!”

    雷剛呆了一呆,道:“哪裡不妥了?”

    齊逖接道:“那拳譜要不要,並不重要,只是咱們是否真能出得了神機堡,卻是可慮!”

    葛天森笑道:“依齊兄之見呢?”

    齊逖冷笑道:“龍潭虎穴,咱們好歹也得闖上一闖!”

    葛天森聽得一怔。

    雷剛可是禿頂連搖,大笑道:“齊兄,你這等鹵莽的做法,雷某不幹!”

    這話如是出自他人口中,也許不會教人驚訝,但因出自這位剛烈如火的雷剛口中,不由得不使人奇怪了。

    簡鵬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雷兄,你不要那本過山拳譜了?”

    雷剛點頭道:“只要不使雷某的小主人涉險,縱然教雷某陪上一條老命,那也算不得什麼!”

    石承先只聽得大大不安,忙道:“大叔,過山拳譜決不可留在於堡主手中,大叔對小侄關懷的心意,小侄已然心領了!”語音一頓,突然向於苓道:“於姑娘!”

    於苓在耳聞目睹之下,已然明白,自己今天要想平安的置身糾紛之外,已不可能,當下低頭應道:“石公子有何指教?”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想去那書房與令尊一晤,不知姑娘能否為在下引見?”

    於苓呆了一呆,柳眉蹙起,遲疑的說道:“公子,你一個人前去麼?”

    石承先剛剛點頭,那雷剛已然大聲道:“自然是咱們全去的了!”

    於苓面現為難之色,半晌不曾說話。

    石承先卻是向雷剛抱拳一揖,道:“大叔,你看於姑娘沉吟不語,那是不能容咱們全去的了!小侄尚盼大叔放心,不妨由小侄獨自一人前去吧!”

    雷剛大吃一驚,道:“去不得!公子,要去的話,至少也得容老奴同往!”

    石承先搖頭道:“大叔,這回小侄可不能從命了!”

    雷剛聞言,只急得獨臂連揮,大聲道:“公子,老奴一定得隨侍公子身側……”

    餘音未已,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冷笑,道:“雷剛,你不用發急,爾等俱都不必前來書房了……”

    語音甫落,只見那於逸,已然在三名老者伴同之下,緩緩的向大廳行來。

    雷剛本就悶了一肚子火,這時忽然見到於逸走來,不禁滿腔怒氣,全部湧了上來,暴喝一聲,便向廳外衝去。

    他這等狂怒而出,連石承先都未料想得到,但他關心雷大叔,恐他有失,不由自主的也跟了出去。

    於逸二人剛行抵達大廳之前天井,忽見雷剛衝來,大笑道:“閣下果然性急得很……”

    突然一抬左手,只見他身側的三名老人之中,迅快的閃出一人,擋在於逸身前。

    雷剛獨臂一揮,一招“天外來鴻”,當胸向那擋在於逸身前的灰衣老人擊去。

    那灰衣老人年歲甚大,滿頭白髮蕭蕭,臉上皺紋遍佈,遠遠看去,有著垂垂老去的龍鍾之感!

    但雷剛拳力甫出,那老人突然變得十分矯捷,身子向前一欺,揚手一掌,疾掃而去,力道之強,竟然不在雷剛拳力之下!

    拳掌接實,但聞砰的一聲,那灰衣老人似是有些立身不穩,向後退了兩步。

    雷剛也全身一陣搖動,但他腳下依然原地屹立!

    石承先在旁瞧的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於逸從哪裡找來了這等高人?居然連雷大叔的過山拳均傷他不了?今日局面,果然是十分兇險的了!”

    突然聽得雷剛大喝一聲,回手又是一拳擊出。

    這回那灰衣老人卻不再硬接,大袖一翻,身形已斜斜飄退三尺,容得雷剛拳力擦身而過,竟是快速絕倫的一連向雷剛拍出三掌!

    這三掌力道之猛,較之先前那一擊,有過之而無不及!

    石承先驚叫道:“大叔當心!”

    雷剛也似沒有料到灰衣老人手法這麼快速,聞得石承先警告之聲,立即雙膝一挺,倒躍而回。

    於逸睹狀,哈哈一笑道:“雷兄莫走,你們還沒有分出高低呢!”

    雷剛是何等個性,縱然於逸不用這等激將之法,他也不會就此罷手,何況,於逸這兩句話,正是在挖苦他不應該被灰衣老人迫得後退呢。

    剎那之間,雷剛只氣得暴跳如雷,厲喝一聲,舍卻了那灰衣老人,揮拳直奔於逸擂出!

    雷剛的本意,乃是想逼那於逸和自己動手,孰料於逸比他狡猾得多多,雷剛的拳勢離他尚有八尺,站在他身後的另一位黃衣老人,驀地一搶而前,揚手接了雷剛的石破天驚的一擊!

    這黃衣老人的武功,似是比那灰衣老人還要強上幾分,只因這一掌與雷剛的拳力一接,雷剛竟然被迫得一連退了三尺,方始站穩!

    雷剛怔得一怔,脫口說道:“好掌力!”

    黃衣老人一掌震退雷剛,並未再行出手,聞言卻是淡淡一笑,道:“閣下的掌力也不弱啊!老夫出道以來,還沒有人敢於硬接老夫的天雷掌力哩!”

    黃衣老人說的倒也十分輕快,但聽在雷剛耳中,可就不是味道了!

    顯然,這黃衣老人把自己瞧扁了!

    雷剛哪能忍得下這等氣?怒喝一聲,就待揮拳再戰!

    驀然,耳中聽得簡鵬大聲道:“雷兄且慢!”

    一道人影,飛快的掠了過來!

    雷剛雖是心中甚為惱怒,但因簡鵬已然趕了過來,當下只好收拳後退,口中卻是餘恨不已的接道:“簡兄,你這是為何?”

    簡鵬抱拳道:“雷兄,兄弟忽然想起這三位老人的來歷,覺著咱們大可不必上了於逸圈套,樹此強敵,是以攔阻雷兄……”

    不等雷剛說話,轉身向那黃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兄臺可是呼延侗呼延大俠麼?”

    那黃衣老人聞言,似是一怔,道:“閣下是誰?怎知老夫名姓?”

    簡鵬笑道:“武林之中除了你天雷神翁呼延大俠以外,尚有何人能使天雷種掌?兄弟果然沒有走眼了。”

    呼延侗白眉微微一揚,道:“閣下很會奉承人啊!但不知大名可否見告?”

    簡鵬明知他先前那句話乃是在譏諷自己,此時此地,為了不樹強敵,他卻當作沒有聽到一般,呵呵一笑,道:“兄弟乃是豫州鐵膽簡鵬!”

    簡鵬在武林之中,名頭不在天雷神翁之下,那呼延侗想是也曾早已聽說過他的名號,是以,簡鵬說出姓名之後,呼延侗臉上神色大變,接道:“簡大先生麼?”

    簡鵬連忙抱拳道:“不敢!”語音一頓,目光在另兩位老人身上一轉,接道:“這兩位想必是麥兄和張兄了!”

    呼延侗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錯!”

    向那灰衣老人和藍衣老人一招手,接道:“麥二弟、張三弟,快些過來見見這位鐵膽簡大俠!”

    灰衣老人和藍衣老人大步走了過來,齊齊抱拳向簡鵬一禮,道:“見過簡大俠!”

    簡鵬急忙回禮,道:“不敢當,兩位兄臺好說……”

    這時呼延侗給三人略略引見,原來那灰衣老人乃是五行樵子麥衝,藍衣老人卻是紫霞劍叟張耀!

    簡鵬朗朗一笑,向三人抱拳道:“兄弟早在二十年前,就曾有心前來終南拜晤三兄,只因聽說三位矢志歸隱不見外客,蹉跎至今,不想終能在神機堡中把晤,實是生平一大快事……”

    笑聲微微一斂,竟然露出不解的神色,接道:“今日見到三位兄臺,倒教兄弟忽然間懷疑那武林傳言,十有九虛了!”

    此人神清氣朗,白髯拂胸,說話慢條斯理,不僅有著一派長者風範,而且隱隱間使人望之生敬!

    簡鵬笑道:“呼延兄,別的不講,就拿三位矢志歸隱而言,恐就不大實在了!”

    石承先聞言,不由在心中暗道:“我只道簡叔父在跟他們套交情,原來他是套他們的話啊……”

    耳中只聽得呼延侗大笑道:“簡兄,兄弟等矢志歸隱之說哪裡不實了?”

    簡鵬道:“武林傳言,三位矢志歸隱,不見外客,但兄弟卻在神機堡中見到了三兄,那不是與矢志歸隱,不見客之言牴觸了麼?”

    呼延侗驀地仰天大笑道:“簡兄,這是錯會了話中之意了!”

    簡鵬一怔道:“兄弟錯會了意麼?錯在哪裡?”

    呼延侗道:“兄弟等隱居避俗,確是不假,至於避不見客,也是不假,只是,倘若有人在兄弟等隱居之處生事,兄弟又豈能束手受欺?”

    簡鵬聽得心中一動,暗道:“聽他此言,莫非是指的我們麼?”

    心頭轉念,口中卻道:“什麼人這等大膽,敢在呼延兄臥榻之旁撒野?這事兄弟有些不信!”

    呼延侗目中精光陡現,大笑道:“誰說沒有人這等大膽?這位獨臂老兒不就是跟麥二弟動過手了麼?”

    雷剛本來在旁就不主張簡鵬與他們套交情,但因無題可借,自也不便無理取鬧,此刻呼延侗這麼一說,可正好予他以可逞之機了!

    呼延侗語音剛落,雷剛頓時大聲接道:“怎麼樣?你如覺著被人欺侮,何不與老夫見個高下?”

    他這等出口挑釁,只把簡鵬聽得白眉連皺,心中直呼不妙但又攔阻不及,只好回頭喝道:

    “雷兄,可否看在兄弟薄面,莫再意氣用事……”

    餘音未已,只聽到呼延侗朗朗大笑道:“好啊,你們果真是有心滋事來的了!”

    雷剛冷笑道:“是又如何?”

    呼延侗陡然臉色一沉,道:“閣下永遠莫想再離終南一步!”

    雷剛震聲狂笑道:“老夫不信!誰能留得下雷某一毛一發,何不前來一試?”

    呼延侗寒著臉道:“老夫兄弟三人皆可!”

    雷剛一怔道:“三位一齊上麼?很好!請啊!”

    舉步向三人行去。

    別看他口中說的十分豪氣,但適才一掌,他已領教了呼延侗的武功,決不在自己之下,如若他們真是三人同上,那可是輸定了!

    是以,他一面向三人走去,一面卻在暗中調勻了真氣,準備盡出過山拳中絕招,先打傷他們中一位再說!

    簡鵬心中千迴百轉,一時間卻想不出什麼解勸之方,就在雷剛行至自己身旁之際,情急之下,不禁伸手抓住了雷剛,道:“雷兄,你可否暫時忍耐一番……”

    這等時刻,雷剛哪裡還忍耐得了?只見他雙目一瞪,大聲道:“簡兄閃開了……”

    一轉身,掙脫了簡鵬之手,仍然向那呼延侗行去!

    就在雷剛離那三位老人尚有五尺距離,突然,石承先飛身躍了過來,向雷剛大聲叫道:

    “雷大叔請止步!”

    別人說話,他可以不聽,但石承先說的話,他卻不能不聽,當下果然停下身來,皺眉接道:“公子,老奴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生死事小,弱了老主人的聲望事大啊!”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大叔,以一敵三,你老可決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雷剛縱聲大笑道:“不妨事,老奴如是死在三名一代高手圍攻之下,那也是十分痛快的事,公子莫要阻攔了!”

    石承先搖頭道:“不成,大叔死不得!”

    雷剛一怔道:“誰說老奴一定會死呢?”

    石承先忽然笑道:“小侄說的!大叔如是不聽小侄之勸,那就是死定了,而且……”

    雷剛接道:“而且什麼?”

    石承先道:“誤了小侄的大事!”

    雷剛呆了呆,道:“誤了公子大事?什麼大事?”

    石承先道:“報仇的大事啊!”

    雷剛聞言,頓時臉色一黯,道:“真的這等重要麼?”

    石承先道:“大叔,小侄今後報仇之事,仰仗大叔之處極多,何況當日目睹大變之人,到如今為止,小侄也只見到過大叔一人呢?”

    雷剛忽然沉吟了一陣,道:“不錯,老奴還不能隨便死去,否則老主人就要沉冤莫白了!”

    石承先道:“大叔答應了?”

    雷剛長長一嘆道:“老奴想通了……”

    石承先雙手抱拳,激動的向雷剛長長一揖,道:“大叔請退下,這兒的事,由小侄處理!”

    雷剛雖然不願,但因心有所慮,只得搖頭一嘆,緩緩向後退去,口中接道:“公子小心啊!”

    石承先道:“水侄知道……”

    忽然掉頭向呼延侗拱手為禮,笑道:“老前輩請了!”

    呼延侗白眉一皺,道:“小娃兒,你可是代那獨臂老兒出頭的麼?”

    石承先聽得心中有氣,暗道:“他們自從現身,就是一付高高在上的神情,對咱們同來之人,彷佛連姓名都不屑一問,這等自以為是的人,實是應該受些教訓……”

    心念轉動之間,口中應聲笑道:“是又如何?”

    他說話的神情,倒也謙和,但這句話中的含意,卻又十分強硬,只見那呼延侗雙目精光陡現,不住的在石承先身上打量了半晌,竟是點頭大笑道:“精氣內蘊,神態清奇,果然是一付練武的好胚子!倘得名師指點,十年之內,不難成為武林第一高手……”

    他目無餘子,是以這番話雖然說的聲音甚大,但仍然有如自言自語一般的口氣。

    五行樵子麥衝忽然接道:“不錯,這娃兒資質之好,百年難得一見,大哥如是有惜才之心,何不將他收歸門下,作我們的衣缽傳人呢?”

    呼延侗沉吟道:“美質難求,這娃兒果然有資格承受你我衣缽,不過……”

    麥衝道:“不過什麼?”

    呼延侗搖頭道:“此子未來成就之高,決非你我所可望其項背,如果咱們收他為徒,那是糟塌了他了!”

    石承先暗道:“此人倒也還有自知之明!”

    麥衝聞言,怔怔的道:“大哥的意思,是咱們不配作他的師父麼?”

    呼延侗道:“愚兄正有此感!”

    這時,紫霞劍叟張耀忽然哈哈大笑道:“大哥,合咱們兄弟三人之力,武林之中,還有人強得過麼?大哥眼看這等上佳弟子,竟然猶豫,倘是他被別人收到門下呢?豈不更糟塌了這塊璞玉?”

    呼延侗道:“三弟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咱們還得先問問這娃兒!”語音一頓,向石承先笑道:“娃兒,老夫呼延侗,武林朋友叫我一聲天雷神翁,你可曾聽說過?”

    石承先心中暗笑,口中卻道:“老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晚輩心儀久矣!”

    呼延侗臉上有了喜色,指著身邊灰衣老人和藍衣老人道:“這是老夫結拜的二弟五行樵子麥沖和紫霞劍叟張耀!”

    石承先抱拳道:“晚輩景仰得很!”

    張耀呵呵一笑道:“娃兒,你的名姓呢?”

    石承先道:“晚輩石承先!”

    呼延侗道:“石承先?這名字取得很好!”

    麥衝接口道:“石娃兒,你一身武功,想必也不錯了,否則,大概也不敢前來神機堡!”

    石承先笑道:“江湖末學,武林後進,家傳幾套武功,自是當不得三位方家法眼!”

    呼延侗笑道:“家傳武功麼?尊大人是武林之中的哪一位高人?”

    石承先肅容道:“先父石嘯風,人稱乾坤一劍!”

    呼延侗聞言,驀地大笑道:“原來是石嘯風的兒子,難怪有著這等資質了!”

    麥衝也呵呵笑道:“這麼說,也算不得外人的了!”

    張耀接道:“不錯,想那石兄與咱們相交數十年,他的兒子,應是算得咱們的世侄才是!”

    石承先聽得三人提及與自己父親有多年交往,原來心中打著戲弄三老的主意,便不得不略作改變,連忙雙手抱拳,長揖拜道:“石承先拜見三位叔伯!”

    呼延侗揮手一笑道:“罷了!”忽然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接道:“石賢弟乃是一代奇才,老夫與他相識,已是五十年前之事……”

    雙目向天,一片悠然神往,緬懷往事的神情。

    麥衝笑道:“不錯,那時咱們三人剛剛結拜不久,大哥只是二十出頭,老夫與三弟都還只有十七八歲,令尊石兄,則比老夫大了一歲……”語音頓了頓,接道:“人在年輕的時候,總不免血氣方剛,喜愛逞強好鬥,當日也是合該要與石兄相遇,咱們本是取道天台,遠遊南海,不料為了一樁奇事,竟然轉赴雁蕩,終於在清風巖下,見到了石兄……”

    他說到此處,也不禁沉思於往事之中,住口不語!

    張耀修眉聳動,接口道:“其實,咱們所遇的奇事,乃是在天台雁蕩之間,發現了兩位武功很強的老人,在搏鬥一隻蒼猿,咱們一時好奇,趕了過去,那蒼猿一見有人來了,只道是那兩位老人的幫手,便往雁蕩方向遁去,那兩位老人沒有追趕,只是看了咱們三人一眼,便掉頭離去,但咱們可就忍不住要瞧瞧那隻猿猴怎會這般通靈,居然能力敵兩個武功高強之士,於是便順道追了下去,追到清風巖下,失去了蒼猿行跡,卻碰到令尊石兄了!”

    他話音甫落,麥衝立即接道:“當時咱們只道那蒼猿乃是石兄所豢養,便向他打聽,石兄搖頭回答不知,試想,那等情況之下,老夫怎肯相信?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結果,老夫和三弟全都不是石兄對手,幸而大哥及時喝止,互道景慕之意,成了道義之交……”語音頓了一頓,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向石承先道:“娃兒,你剛才怎麼稱呼老夫那石兄來著?”

    石承先愣了一愣,道:“先父啊!”

    他心中暗道:“難道這又有什麼不對嗎?”

    麥衝聞言,臉色大變道:“你爹死了?”

    呼延侗也大聲道:“石嘯風怎會就死了?”

    石承先黯然長嘆道:“先父被人暗算而死,晚輩眼下正在追查兇人!”

    三位老人同時呆了半晌,張耀忽然上前一步,厲聲道:“那兇人可曾查出來了?”

    石承先搖頭道:“沒有!晚輩……”忽而住口不語!

    他突然覺得,有許多話,還不便當著於逸說出。

    麥衝也大喝道:“誰敢暗算老夫那石兄?他莫非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膽了麼?”

    張耀卻向石承先道:“令尊喪身何處?可有什麼目擊之人?”

    石承先眼見三位老人聽到自己爹爹死後的悲憤之情,完全出於至誠,不禁大為感動,抱拳道:“先父乃是在嵩山少室峰頭與那八荒魔劍比劍之時,遭人暗算而亡……”

    呼延侗陡然白髮根根直立,大聲道:“是那八荒魔劍殺了你爹?”

    石承先道:“這個……晚輩尚未查明!”

    呼延侗聞言一怔道:“不是他?”

    石承先長長一嘆道:“據雷大叔分析,那八荒魔劍決非暗算先父之人!”

    呼延侗忽然望了雷剛一眼道:“這位老當家的當時在場,難道沒有瞧明白麼?”

    石承先道:“雷大叔所立之處,瞧不清當時的變化,不過……”

    他忽然沉吟不語。

    麥衝忍不住接道:“不過什麼?”

    石承先道:“晚輩曾親自去少室峰頭查勘過一次,相信當日何人暗算了先父,至少有一人能夠瞧的清楚!”

    呼延侗道:“此人是誰?”

    石承先道:“少林長老澄因大師!”

    呼延侗笑道:“那好辦,找那澄因大師一問,不就明白了麼?”

    石承先道:“晚輩去過了少林,只是……並未見到那位澄因大師!”

    呼延侗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石承先道:“那澄因大師被人劫走了!”

    呼延侗驚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石承先接道:“如是那澄因大師不曾失蹤,晚輩也不會來到神機堡了。”

    張耀陡然一震,目光電射於逸,喝道:“於兄,澄因大師現在堡中麼?”

    於逸神情一直非常鎮定,雖然眼下的情況,變的與他原意幾乎已是背道而馳,但他聞言卻是一怔,接道:“澄因大師未曾來過終南呀!”

    張耀似乎不信,臉色一沉,正待出聲追問,石承先業已接道:“於堡主說的不錯,那澄因大師果然不曾前來終南山!”

    麥衝忽然乾笑了一聲,道:“這就奇了!既然澄因和尚不曾來此,你們為何放了正事不做,趕來神機堡?”

    石承先道:“晚輩來此,乃是向於堡主拜求指點,好找出那澄因大師下落!”

    呼延侗大笑道:“原來如此……”語音微微一頓,掉頭向於逸接道:“於老弟,你似乎對老夫兄弟說謊了!”

    於逸淡淡一笑道:“若非兄弟用這等激將之法,只怕三位也不會出來見到石公子了!”

    言下之意,不但不以自己謊話被人揭穿為恥,反倒有著醜表功的自得之意!

    石承先只聽得心中暗道:“好一個老奸巨滑之徒,毋怪葛天森說他野心勃勃了……”

    呼延侗被他這解說之辭,弄得呆了一呆,道:“如此說來,老夫倒是要感謝尊駕了!”

    於逸大言不慚的笑道:“那倒不必,兄弟只不過是表明心跡,並非誠心誆騙三位而已!”

    麥衝冷冷一笑道:“好說,這些年來,兄弟等借居貴堡,不知於堡主有多少話出自真心?”

    顯然,麥衝對他業已有了極為不滿之心!

    於逸接道:“除了今日之事,迫於無奈,兄弟尚無欺騙三位之情!”

    張耀大聲接道:“於堡主!”

    於逸一怔道:“什麼事?”

    張耀道:“你這迫於無奈四字,用心何在?”

    於逸眉頭一揚,道:“區區用心,適才已然說過了!”

    張耀冷笑道:“你怎知老夫兄弟與石承先的長輩相識?此事武林之中,根本無人知曉……”

    呼延侗大笑接道:“不錯,若非三弟提起,愚兄幾乎被他騙過了!”

    於逸依然神色不動的笑道:“兩位誤會了!”

    張耀冷笑道:“咱們哪裡誤會了?”

    於逸又道:“三位只知石老弟乃是石嘯風之子,可知他的授業師父是什麼人麼?”

    張耀道:“咱們大哥正想收他作為弟子,原來他除了家門武功以外,還另投了師門麼?”

    於逸大笑道:“不錯!”

    麥衝沉聲接道:“這娃兒的師父是誰?”

    於逸忽然沉吟不語!

    麥衝睹狀,心中大不高興,怒道:“於堡主,你少在老夫面前賣關子,需知老夫不是好欺之人!”

    張耀接道:“二哥說的不錯,這些年來,咱們承你之情,得以安然隱居,不為他人所擾,這份情意,咱們也不會忘記,但你如想戲耍咱們,那你就錯了!”

    於逸忽地長長吁了口氣,道:“三位不用生氣,只怕兄弟說了出來,三位真要大吃一驚了!”

    呼延侗聞言笑道:“能令老夫吃驚之事,那可是不多!”

    於逸微微一笑,接道:“這石公子的師父,乃是哈哈狂劍甘布衣!”

    頓時,三位老人臉色同時一變!

    只聽得呼延侗喃喃說道:“是甘大俠的弟子麼……

    這真是意想不到得很!”

    石承先睹狀,心中一震,忖道:瞧他們的神情,莫非跟師父之間,有著什麼不平凡的關係麼?

    尋思之間,卻聽得於逸笑道:“這事大概叫三位甚是驚訝吧!”

    張耀怒道:“咱們只怕不如你想得那麼壞!”

    於逸笑道:“張兄好說!至於石公子的先人與三位交往之事,兄弟果然不知,但他授業的師父甘大俠,與三位之間一切,兄弟卻是明白得很,兄弟騙三位出來,只是要三位知曉,甘大俠已然有了傳人,三位似也不必再那等惴惴不安,避不見人了!”

    呼延侗白眉翕動,沉吟道:“這也有幾分道理!”

    但麥衝卻大聲道:“屁的道理!”

    敢情這位老人心中甚為氣惱,故而說出話來,也就十分不中聽。

    於逸微微一笑道:“麥兄不相信兄弟麼?”

    麥衝道:“此生休想了!”

    於逸驀地仰天大笑道:“看來這世間上的好人,果真是難做得很!”語音一頓,接道:

    “想三位隱居避世,究其原因,不過是怕那甘大俠找上你們,報那當年誤殺他心愛的唯一弟子之恨,而今,甘大俠已然再度收徒,當年那樁誤會,應是可以破除了,兄弟區區此心,難道還有什麼不對?”

    侃侃而談,倒也振振有詞!

    呼延侗目光在石承先身上一轉,笑道:“不錯,於老弟真是這等用心,那倒也甚為可感。”

    麥衝道:“大哥,他的話不可靠。”

    呼延侗道:“怎見得?”

    麥衝道:“那甘大俠是否會諒解咱們兄弟,於逸既沒見過甘大俠,他怎能先行知曉?”

    呼延侗道:“二弟說的甚是!”

    陡然向於逸冷冷喝道:“於老弟,你如不能把這中間道理說明白,可莫怪老夫不念彼此的情面了!”

    於逸笑道:“這事如就常情而論,果然兄弟的說法,大可懷疑,但如三位能夠稍作深思,就該明白,兄弟所說,極有道理!”

    呼延侗冷笑道:“什麼道理?”

    於逸道:“三位誤殺甘大俠弟子,多久了?”

    呼延侗道:“那時老夫不過三十多歲,而今老夫行年八十有五,算來已有四十多年了!”

    於逸笑道:“這就是了!”

    麥衝喝道:“是在何處?”

    於逸道:“麥兄真要這般咄咄逼人,兄弟的看法,那甘大俠似是早已忘了這樁事了!”

    呼延侗搖頭道:“老夫不信!甘大俠的為人雖是有時失之玩世不恭,但卻極為重視名譽,自惜羽毛,老夫等傷了他的弟子,對他而言,應為大忌之事……”

    於逸不等他往下再說,接道:“呼延兄,只怕你把甘大俠看錯了!”

    呼延侗一怔道:“哪裡看錯了?”

    於逸道:“如若甘大俠果真如你所謂,深懂名器不可假人,羽毛不可不惜,則他對那弟子之死,應是不會記恨於三位兄臺才是!”

    張耀大聲道:“為什麼?”

    於逸淡淡接道:“不為什麼,只要三位兄臺仔細的想想那甘大俠的弟子卞雄飛的為人,即可知道兄弟所說不謬!”

    石承先暗道:“原來我還有一位師兄,喚作卞雄飛?怎地師父沒有說過?”

    耳中聽得呼延侗道:“護犢乃屬人情之常,於老弟所見,容或有理,但老夫未見甘大俠之面,寧可不信!”

    於逸大笑道:“這麼看來,二位是對甘大俠的為人,視作凡夫俗子!”

    石承先聞言,心中一動,忖道:“不錯,師父的為人,雖是玩世不恭,但是非之辨,卻極為明白,這於堡主倒是很能知曉師父的個性……”

    轉念至此,不禁對呼延侗兄弟有了芥蒂之心。

    這時,簡鵬忽然冷冷一笑道:“於老弟,你這番話用心可謂良苦啊!”

    於逸神色一變,但瞬即大笑道:“區區用心,旨在化除呼延兄與甘大俠誤會,用心良苦四字,愧不敢當!”

    那一直靜坐的葛天森,此刻忽然嘴唇連動,暗用傳音之術,向雷剛道:“雷兄,於逸挑撥之言,已使石兄弟變色,雷兄再不說話,一旦石兄弟遷怒呼延侗,則咱們又多了三位勁敵了!”

    雷剛只聽得悚然一震,大步上前,向石承先道:“公子,老奴有一句話,尚祈公子記住。”

    石承先發現雷剛凝重的神態,心中頗為吃驚,忙道:“大叔請講,小侄洗耳恭候。”

    雷剛低聲道:“於逸胸懷虺蜴之心,一意想挑撥公子與那三位老人作對,公子可莫要上當啊!”

    石承先陡然一凜,暗道:“果然我幾乎上了這於逸的大當……”

    思忖之間,只聽得簡鵬冷笑道:“於老弟,呼延兄避禍終南,已達四十餘載,他們如果不是對那甘大俠甚是敬佩,又何須如此?相如廉頗故事,於老弟似是不該不知道的吧!”

    於逸呆得一呆,道:“這事怎可互相比擬?”

    簡鵬道:“為何不可?想呼延兄三位,昔日劍創卞雄飛之時,均是正當壯年,他們若非學那司馬相如,為了武林大局不忍自相殘害,當真三人齊上,放手與那甘大俠一拼,只怕勝負之數,尚未可知呢!”

    葛天森忽然大笑道:“不錯啊,簡兄之言,兄弟大有同感。”

    簡鵬目光一轉,接道:“但呼延兄等,不俟甘大俠尋來,在知曉了卞雄飛身份之後,立即隱居不出,這中間的道理,不是極其顯而易見麼?”

    石承先經過雷剛的指說,聽到簡鵬解釋和駁斥於逸之言,頓時心頭大為開朗,手心卻又捏著一把冷汗,忖道:“武林之中,居然也有著這麼多心機深沉,能言善辯之人,真是出人意外得很,適才我如稍不忍耐,豈不正中了於逸那瞞天過海之計了麼……”

    耳中聽得於逸大笑道:“簡兄好辯才!”

    簡鵬道:“過獎了!老夫說話,向來有一句,是一句,哪像於老弟那等有心機!”

    呼延侗此刻陡地長長一嘆道:“簡大先生將老朽兄弟比作司馬相如,那是太抬舉我們了!

    不過,區區此心,尚可指天誓日,隱居數十年,亦不過聊為向那甘大俠表示敬謹之心而已!”

    語音一頓,驀地臉色一沉,向於逸道:“老夫一生最恨的那等人,老弟可知道麼?”

    於逸佯作不解,笑道:“呼延兄不說,兄弟自然是不知的了!”

    呼延侗沉聲喝道:“就是那專門挑撥是非,顛倒黑白,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

    於逸因為聽他未曾明言是誰,自是不會攪事上身,哈哈的一笑道:“呼延兄說的不錯,兄弟也最為惱恨這等可鄙之徒……”

    呼延侗見他老臉皮厚,一至於此,不禁氣的鬚髮豎立,怒喝一聲,道:“於逸,你還要裝佯麼?”

    於逸眉頭微微一皺,但:立即笑道:“呼延兄,你說兄弟裝佯,不知指的什麼事?”

    他素性裝作不懂,這等工夫,真叫人為之氣結!

    呼延侗暴喝道:“你就是那種專門挑撥是非,顛倒黑白,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

    於逸聞言,先是故作一怔,然後才忽然大悟一般,長長一嘆道:“呼延兄把兄弟看成了小人麼?”

    呼延侗冷哼道:“難道不是?”

    於逸目光在三老身上一轉,陡然失聲大笑道:“這世間上果然是好人越來越難做了!”

    呼延侗怒道:“你巧言令色,一再想挑撥老夫與簡大先生和石家賢侄,這等居心,便是可誅!你還有……”

    於逸長眉一揚,道:“呼延兄,於某一片好心,你不接受,那也無法可想的了!至於呼延兄這等指斥兄弟之詞兄弟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也不計較於你!”話音一頓,向簡鵬道:

    “簡兄,那過山拳譜兄弟尚得一日時光,方可看完,不知簡兄可否多留一日?”

    簡鵬聞言,怔的一怔,道:“怎麼?老弟不是說過只需一日麼?怎地……”

    餘音未已,耳中忽然聽得五行樵子麥衝大聲道:“於逸,你剛才是怎生對我家大哥說話?

    咱們兄弟既然敢說出話來,哪個又怕你計較?你倘若不服,咱們就手頭上見上一個分曉,也無不可!”

    於逸冷冷的看了那麥衝一眼,道:“麥兄,你可是想跟於某人動手?”

    麥衝道:“你敢?”

    於逸驀然仰天大笑道:“神機堡收容你們兄弟數十年,不想三位居然要打起主人來了;人心可惱,只怕連那畜牲也不如了……”

    這句話似是罵得太重,只見那三位老人的臉色同時一變,個個身上衣衫,無風自動。

    顯然,他們業已氣極!

    大廳之前,靜得沒有絲毫聲息,一場可驚的風暴,就似即將來臨。

    石承先這時心中飛快的轉動著念頭,一旦他們動起手來,當務之急,應是先行設法,闖出神機堡!

    是以,不知不覺,他移動雙步向簡鵬走去。

    他這一移步,似乎是牽動了整個大局,只見那麥衝大喝一聲,揮掌直向於逸擊去,口中罵道:“無恥的小人,老夫先教訓於你……”

    掌力之猛,帶起一陣銳嘯之聲。

    於逸似是被他這等掌力所鎮,臉色微微一變,雙手合掌,向麥衝擋去。

    兩人掌力一接,但聽得於逸大叫一聲,身子飄飄而起,直往那大廳的屋脊上飛去。

    麥衝一掌,就將於逸震得招架不了,因而臉上甚為得意,大喝道:“於逸,老夫的掌力如何?你敢不敢再接一掌?”

    廳屋之上,一片寂寂。

    半晌過去,也沒聽到答話之聲。

    麥衝怔了一怔,葛天森卻在大廳之中,緩步走了出來,笑道:“那於逸已然走了!”

    呼延侗陡然飛身而起。躍上屋面,舉目望去,果然不見於逸人影,只氣得雙足一頓,屋瓦塌了一大片,怒道:“不錯,那姓於的當真溜了……”

    簡鵬皺眉道:“葛老弟,咱們為今之計,是留還是衝出去?”

    葛天森道:“那過山拳譜呢?要不要了?”

    不等簡鵬回答,雷剛已搶先接道:“只要於逸不死,咱們總能討得回來。”

    葛天森道:“這麼說,雷兄暫時不打算取回那過山拳譜的了!”

    雷剛道:“為了小主人安全,區區一本拳譜,又能算得什麼?葛老弟,咱們怎生脫出神機堡,還望葛老弟多加擘劃!”

    葛天森道:“不敢,兄弟必將盡我所能……”語音一頓,向簡鵬道:“簡兄,要齊兄帶了那於苓當先開路如何?”

    這時,齊逖早已拉了於苓走了過來,聞言笑道:“老朽理當效勞……”

    大步向外行去。

    簡鵬和那三位老人,行到葛天森身前,葛天森抱拳,道:“三位今後有何打算麼?”

    呼延侗恨恨連聲道:“想不到這於逸竟然是這等人,老夫真是瞎了眼……”

    麥衝卻是大聲道:“大哥!這神機堡中,咱們是住不下去的了!”

    呼延侗道:“二弟之意,咱們也走麼?”

    麥衝道:“那於逸包藏禍心,咱們兄弟的清譽,可不能毀在他們的手下!”

    張耀沉聲接道:“二哥說的不錯,咱們不管今後即將隱居何處,至少這神機堡已不是我等可居之地了!”

    簡鵬微微一笑,道:“三位明白此間不可再留,那就早些去也好。”

    目光瞥及那齊逖已然走在十丈之外,接道:“呼延兄,時機迫切,要走就得趕快啊!”

    呼延侗道:“簡大先生也這麼講,咱們還有何話說,兩位賢弟,咱們走!”

    麥衝、張耀齊齊應道:“小弟遵命……”

    三人轉身,隨在齊逖身後而去。

    石承先、雷剛、簡鵬和葛天森四人,相顧一笑,也大步行去。

    出了花廳,踅至一處園林。

    葛天森忽然搶步上前,向齊逖道:“齊兄,這一處園林,埋伏極多,你可要小心了!”

    齊逖道:“老朽省得!”

    一望於苓,接道:“姑娘,今日之事,萬不得已,你最好莫要妄生僥倖之心,如是咱們不能平安離去,這頭一個遭害的人,只怕就是姑娘了!”

    於苓心中哪有不明白之理?聞言接道:“我曉得……”

    領著齊逖,向那園中走去。

    一行人走過於一半,尚未見著任何兇險,石承先不由得暗道:“那於苓倒很是合作,有她相助,想必神機堡中的各處機關,都無能發生作用了!”

    思忖之間,只見於苓忽然停下步來。

    齊逖眉頭一皺道:“姑娘為何不走了?”

    於苓道:“這兒……有些不對啊!”

    齊逖怒道:“哪裡不對了?”

    於苓指著身前一處假山,道:“往日此處均有一株月桂,今日為何忽然不見?”

    葛天森這時已走了過來,接道:“姑娘,這月桂移去,可就使你不明白這兒的路徑,應是怎麼走的了麼?”

    於苓道:“不錯!”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看看那三位老人和石承先道:“看來咱們要冒險一試了!”

    石承先心中一震,脫口道:“葛兄,這個險值得去冒麼?”

    葛天森道:“要想出去,當然值得!”回頭向簡鵬接道:“簡兄,你要相助在下一臂之力了!”

    簡鵬道:“敬候吩咐!”

    葛天森笑了一笑,這才向於苓道:“姑娘,你再看看過了此處,前面那條花徑之上,有否不對?”

    於苓道:“侄女已然看過了,沒有什麼變化,只是……”

    葛天森一怔道:“只是什麼?”

    於苓道:“這假山的後面,卻是不知有無變動!”

    葛天森道:“那倒沒有關係……”

    說話之間,已將自己那個小鐵箱,遞到雷剛面前,笑道:“雷兄,請代兄弟看管一下。”

    雷剛道:“葛兄可得小心些啊……”

    葛天森點頭道:“多謝雷兄了!”

    轉身走到於苓身前,目光在那假山之上看了半晌,這才向簡鵬道:“簡兄,請拿牢兄弟這絲絛!”

    只見他解下束在腰內的一條金黃絲絛,把一頭交到簡鵬手中。

    於苓不禁一呆,道:“葛叔叔,你這是幹嗎?”

    葛天森道:“我要縱上假山上看看!”

    於苓道:“那假山恐怕也有機關呢!葛叔叔,你大可不必冒險……”

    葛天森一抖手中絲絛,笑道:“假山之上如有機關,憑著這根絲絛,當可助我脫困……”

    石承先聽得甚是不解,他不知這麼一根絲絛,又怎能助他脫險,當下笑道:“葛兄,這絲絛怎能助你脫困呢?”

    葛天森道:“石兄弟,落足假山之上,一旦下陷,只消簡兄用力一帶,兄弟即可藉此力道,退回此間了!”

    石承先道:“原來如此!不過,兄弟卻覺著尚有不妥之處!”

    葛天森道:“哪裡不妥?”

    石承先道:“倘若那假山之上,不是什麼陷阱,而是一些什麼毒籠之類的暗器呢?葛兄手無寸鐵,豈不是難以閃避了麼?”

    葛天森道:“這個……兄弟先前倒是沒有想到!”語音一頓,探手自懷中取出一柄短劍,接道:“多謝兄弟你提醒我,有此一劍在手,諒那暗中埋伏,也奈何不了我-了!”

    語音甫落,人已飛身而起,直向那假山撲了過去。

    石承先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的動靜,只見葛天森身形落向左側的一處小峰之上,卻是沒有什麼埋伏消息發動。

    葛天森目光射向遠處,忽然回頭向於苓道:“姑娘,這假山前面的一片芍藥,可有什麼特殊埋伏麼?”

    於苓點頭道:“有!不過,那裡消息,侄女知道怎生趨避。”

    葛天森道:“很好,咱們就借這假山作為捷徑,只是你得先行說明怎生走法,愚叔也好跳入花叢之中。”

    於苓道:“那一畦芍藥,可是五株一叢麼?”

    葛天森道:“不錯!”

    於苓道:“叔叔只消跳在中間那株芍藥之上,就不會觸動機關了。”

    葛天森道:“簡兄放長絲絛,如有危險,小弟就拉動絲絛,你們莫要再過來了。”

    簡鵬道:“葛兄弟放心,不過你最好先用那支短劍試上一試,免得冒險……”

    葛天森道:“簡兄說的是,小弟且用藥箱試上一試,比用短劍更好。”

    他話音一落,立即由肩後取下那隻鐵箱,向前拋了出去。

    只見他臉上忽然露出笑容,接道:“果然不錯,那鐵箱落在那叢芍藥之上,並未發現不妥!”

    於苓道:“叔叔這總該相信了吧!”

    雷剛冷哼了一聲,道:“你最好別耍花樣,否則受害的先是你!”

    於苓嘟著嘴,沒有答話。

    這時,葛天森已然縱身向下躍去。

    呼延侗目光一轉,笑道:“咱們怎麼走法?”

    簡鵬覺著手上絲絛並無震動的預兆,當下笑道:“咱們一個一個的躍上假山,再行踏著花叢過此園圃吧!”

    張耀忽然向於苓道:“姑娘,這園圃有多大?”

    敢情他們雖然在神機堡住了數十年,卻是很少來到此處,是以對此間一切,知之不多。

    於苓道:“這園圃只得五畝地面,但由此去到神機堡大門,只怕還有不下十處險地!”

    呼延侗道:“姑娘是說要想離神機堡,卻是不容易的了?”

    於苓道:“機會不大!”

    雷剛怒道:“老夫不信!”

    於苓道:“由此而去,至少有三處埋伏,家父並未告訴過我……”

    簡鵬忽然笑道:“那很好,三處總比十處少得多!”

    說話之間,當先躍上了假山。

    不消多少時刻,幾人已然全都依次行了過去。

    出得園來,便是一處四面軒敞的花廳。

    此刻他們所經的路徑,與來時大不相同,是以並無一人知曉這花廳建在此處,有何作用。

    雷剛兩眼一瞪,打量了這座敞廳一眼,向於苓道:“姑娘,這是什麼所在?”

    於苓道:“家父練武之處。”

    齊逖一怔道:“這座敞廳,如何用來練武?”

    於苓道:“家父督促堡中弟子在此習藝,自是用不著隱秘的了!”

    原來於苓倒是甚解人意,她知道齊逖言下之意乃是認為敞廳太過明顯,不是自行習練絕藝之所。

    葛天森一笑接道:“姑娘,這兒可有什麼消息。”

    於苓道:“當然有,不過,侄女知道關閉此間消息的總掣何在!”

    麥衝目光一閃,大聲道:“在哪裡?”

    於苓道:“那廳中的石凳之下。”

    麥衝聞言,舉步就待走過去。

    於苓忽然叫道:“麥二爺且慢……”

    麥衝呆了一呆,道:“姑娘這是何意?”

    於苓道:“你老不知怎麼走法,未到廳內,只怕已然先將消息觸動了!”

    麥衝暗道了一聲慚愧,皺眉道:“應是怎生走法,才不會觸動機關呢?”

    於苓看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叔叔,你老去把那總掣扭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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