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羣與張果老已到金員外府,剛掠過大門圍牆,就見那老音頭袁子癸正在院中擺架式,似在練功。
自然袁子癸也見到了宋不羣與張果老,收式大喝道:“是誰?跟老夫下來。”
宋不羣與張果老雙雙落地,袁子癸冷冷道:“怎麼又是你!”
宋不羣道:“特來再領教閣下的靈蛇掌法!”
袁子癸臉色一變道:“大清早,你是專門來找黴氣的?”
宋不羣大笑一聲道:“説笑而已,今日特來拜見金員外,商談買賣莊子的事。”
袁子癸道:“在此稍候,待我通報。”
説著,慢吞吞地向後院走去。
張果老微感惑然,低聲問道:“少君,你這是怎麼回事?”
宋不羣微笑道:“動武不是辦法,萬一姓金的死不吐實,又怎麼辦?咱們又不能無端濫殺人。”
張果老道:“動武不行,難道動文的?”
宋不羣道:“我想用一點謀略,屆時姓金的不吐實也不行。”
張果老道:“有這種辦法?”
話聲方落,袁子癸已出來,招招手道:“我家員外有請,隨我來!”
宋不羣點點頭,對張果老道:“慢慢你會知道。”
走過二層院落,只見金員外已站在台階上迎候。抱拳笑道:“少莊主,您好早!令尊有消息麼?”
宋不羣也抱拳還禮,含笑道:“還沒有,家父在長安,友人太多,一夜之間,我也無法找遍,為了早點解決莊子的事,故而先來問問員外是決心要買。”
金員外呵呵笑道:“當然,當然,少莊主請入屋待茶。”
宋不羣道:“不必了,若員外決心要買,不知銀子準備好了沒有。”
金員外道:“當然,若少莊主決心出售,就請午後帶了田契,駕臨寒舍,咱們立刻成交。”
宋不羣道:“很好,在下就午後再來,告辭了。”
雙方別過,出了員外府,宋不羣就對張果老道:“咱們就到劉大人處等候,若我推測不錯,姓金的必會派人去敲詐,果若如此,咱們就算找到籍口了,也可以把一切發生的情況連環起來。”
宋不羣這次果然沒精錯,中午時光,劉侍郎府來了二個陌生客。
這二人赫然竟是在九龍鏢局失蹤的虎頭陀與巫山神女。
出來接待的是劉侍郎所聘的二名護院周得泰與鄔標。
虎頭陀開門見山地道:“灑家受人之託,來取五萬兩銀子,不知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周得泰忙含笑道:“二位請裏面待茶,待我通知大人!”
説完,向鄔標施了一個眼色,轉身向後走去。
鄔標陪笑道:“二位請坐。”
虎頭陀與巫山神女大刺刺地坐下,巫山神女俏眼兒一轉,道:“你老大好像也是個練家子,是劉家的什麼人啊?”
鄔標嘿嘿乾笑道:“在下確是練過幾年拳腳,在劉府護院,混口飯吃。”
虎頭陀哇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劉府的護院師傅,知道灑家來取銀子,還如此凜凜有禮,實在難能可貴。”
鄔標忙道:“二位都是不世高手,鄔某能睹尊顏,實感三生有幸。”
巫山神女道:“那位去通報了半天,怎麼不出來?”
話聲方落,只見周得泰走了出來,身後隨著四名家丁,抬著二口大木箱,由放落地上的聲音,可知這二口箱子特別沉重。
周得泰道:“大人不出來見二位了,這是五萬兩銀子,請二位查點!”
説著向二名家人打了一個開箱的手勢。
箱子打開,果然裝得滿滿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鄔標道:“二位是否要清點一下!”
虎頭陀一哼,站起來道:“不必了,諒你們也不敢少。”
周得泰忙道:“既不點數,二位稍坐一會,鄔標,你去租輛車子,把銀子放上車,讓二位爺帶走。”
“是。”
鄔標立刻匆匆地走出去。不消片刻,就進來指揮家人把二箱銀子抬出去。
虎頭陀與巫山神女站了起來,正要跟著走,周得泰道:“噢!二位慢走,在下還忘了一件事!”
虎頭陀道:“什麼事?”
周得泰道:“我們大人希望二位能打一張收據,以免以後麻煩。”
虎頭陀眼睛一瞪道:“咱們收到銀子就是了,還打什麼收據。”
周得泰苦笑道:“在下知道是不需要,可是咱們劉大人卻怕這次花了銀子,上次來的獨臂大爺再來要第二次,咱們大人就無法再湊這麼大數目應付了。”
虎頭陀哇哈哈一笑道:“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拿了錢不會拿第二次。你回稟你們大人,決不會再有人來拿第二次!”
周得泰哈腰作揖,一付苦兮兮的表情,遁:“在下知道江湖規矩,可是咱們大人不是江湖人,二位就賞在下一個面子,讓在下混口飯吃,隨便寫張收據,使在下能作個交代就是了。”
巫山神女道:“好吧,拿紙墨來,姑奶奶打張字據就是了!”
虎頭陀道:“何必理他們!”
巫山神女格格笑道:“咱們何必為難這些江湖上的混混!”
周得泰這時已慌忙準備紙筆。
等巫山神女胡亂寫好一張收據,鄔標已帶著四名家人進來,道:“二位,二箱銀子已放在車上,到什麼地方,二位自己吩咐吧!”
虎頭陀對周得泰一臉鄙夷地道:“現在行了嗎?”
拿著那張收據,周得泰忙哈腰道:“行了,二位請!”
虎頭陀一哼,就與巫山神女向外走去。
大門口停看一輛馬車,二口滿是銀子的箱子,安穩地裝在車上,御車的正在等候。
二人大刺刺地上車,趕車的問道:“上那兒?”
虎頭陀道:“你往前趕車就是了,到了地頭,灑家會告欣你。”
呼啦一聲,馬車離開了劉侍郎府邸大門,周得泰目送二個凶神惡煞離去,微微一笑,對鄔標道:“這下子,臭和尚與那騷孃兒可有戲唱了。”
二口木箱搬進了金員外的後廳,虎頭陀向金員外抱著拳,得意地道:“幸不辱命,五萬兩銀子在此。”
金員外頷首道:“二位辛苦,剛才袁兄還在為你們歙心,恐唯那邊不敢給。”
巫山神女格格一笑道:“諒那姓劉的也沒這份膽,敢説一個不字,姑奶奶就要他們雞犬不留。”
虎頭陀道:“銀子過手,還要點點數。”
説著伸手打開箱子。
箱蓋剛-,説時遲,那時快,倏見二條人影自箱中竄出,指風勁射。
驚呼聲尚未出口,巫山神女與虎頭陀已雙雙麻穴被制,仰天仆倒地上,箱旁頓時多了二個人。
不用説,正是宋不羣與張果老。
這神出鬼沒的一手,把廳中的金員外與袁子癸驚得跳了起來。
金員外失聲呼道:“這是怎麼回事?”
躺在地上的虎頭陀雖身不能動,口卻能言,結結巴巴道:“我也……不……知道。”
宋不羣嘿嘿一笑,道:“這叫葉底倫桃,狸貓換太子,姓金的,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説?”
金員外驚容一閃而逝,道:“少莊主,你跟劉府有關係?”
宋不羣冷笑一聲,道:“沒關係,不過早已知道閣下到劉府敲詐銀子,用來購買我的產業,像這樣的買賣,我宋某豈會與你成交。”
金員外乾笑一聲道:“你莊子不賣也罷,但光棍不擋財路,你這樣做,未必太過份了吧!”
宋不羣沉聲道:“姓金的,你用不著裝迷糊,我父親究竟在何處,希望你坦白説出來。”
金員外道:“哦!説了半天,你仍是為了找令尊,怎度又找我?”
張果老插口道:“姓金的,你的陰謀咱們已經完全明白,老夫不能不佩服你的技巧高明,以富賈購產資態,引宋莊主入局,可借你們想不到劉侍郎卻留下了一個漏洞,黃丞去勒索,早已為咱們偵知,你又派九龍鏢局的虎頭陀去拿贓銀,防止咱們發覺,豈知少莊主答應午後成交,也是引龜入甕之計,更證明九龍鏢局也是你們一黨,以這種佈置細密,顯然你下了不少功夫,不過老夫若推測不錯,你還算不得是聰明人,真正的聰明人,該是在幕後策劃的穆公任了。”
金員外臉色一變,突然狂笑一聲,道:“就算你都説對了,又該如何?”
宋不羣踏上一步,道:“殺郝世全就是你了?”
袁子癸冷冷接口道:“是老夫。”
宋不羣目注袁子癸道:“在九龍鏢局,隱在暗處説話的人莫非也是你?”
廳後突然走出一個白衣俊俏的儒士,但表情卻冷酷已極,接口道:“那是我。”
宋不羣一怔,道:“這裏的高人倒是不少,閣下是誰?”
白衣儒士道:“天山劍士車兆。你大概沒聽説過吧!”
宋不羣冷冷道:“閣下也是穆老魔的爪牙?”
車兆冷笑道:“聽帝君説你狂傲自大,如今看來果然不錯,車某就領教領教你號稱天下第一劍術的六龍劍訣。”
張果老揮口道:“車朋友,那你就錯了,咱們少君從無逞能傲霜之心,此次只是查探其父親宋莊主下落,你何必節外生枝,亂架樑子?”
天山劍士車兆道:“我不是已在九龍鏢局中告訴過你們了麼?要找快劍莊主,明夜子時,雁塔即可相會。”
宋不羣接口道:“此言當真?”
車兆道:“車某別無所長,只是從不謊言。”
宋不羣道:“可是穆老魔又要效技重施,以人質要脅!”
車兆一聲狂笑道:“宋三,不要自視,你又有什麼好威脅的!”
宋不羣掣出砍山刀,一抵地上的巫山神女及虎頭陀道:“我要知道家父現在何處,説!説了放你二個一命!”
虎頭陀大吼道:“我……我説,在……在……”
宋不羣厲聲道:“在何處?”
天山劍士車兆厲聲道:“虎頭陀,英雄氣概何在,難道要出賣朋友!”
朱不羣大怒道:“姓車的,你莫非真要找死!”
天山劍士車兆冷笑道:“你還沒有資格説這種話,車某不是紙紮的,當今天下,還沒有嚇得倒車某的人。”
宋不羣目光一轉,對張果老道:“這二個活xx交給你了,讓我先見識見識這姓車的有多少能耐!”
話落人動,刷地一聲,刀出人跟著撲去,寒光如箭,向天山劍土車兆射去。
人影一閃而到,應中雙方紛紛往二旁退,張果老雙手一抄巫山神女與虎頭陀,也退向牆角,又加上二指,把二人摔在牆角。卻見宋不羣與天山劍士已近身纏鬥在一齊。
天山劍土車兆手中拿著的是一柄長不盈尺的金色短劍,揮舞之間,金芒四射,像一把匕首,在狹小的屋中搏鬥,非常適合。尤其在這貼身近傳中,更具威力。
然而宋不羣可吃力,瞬眼二招中,他才發覺自己的刀法根本無法發揮威力,反之,車兆的短劍卻是鑽刁滑溜,防不勝防。
氣急之下,把手中秋山刀一丟,以掌式代刀,一掌立切而出。
天山劍士冷笑道:“三招就棄刀,莫非你的掌比刀還利!”
金劍一揮,奇疾無比地向宋不羣腕脈削到。
宋不羣收掌反撩,向車兆的劍柄抓去。
車兆劍勢倏收,宋不羣的五指沒抓到劍柄,卻抓到劍鋒。
只聽得車兆狂笑一聲道:“先把你這隻右手留下來!”
金劍一統,如毒蛇吐信,跟著向前一邊,刺向肩胛。
宋不羣指搭上劍鋒,就知不妙,身形疾退,正退到袁子癸站的一角。
袁子癸見狀想揀便宜,雙掌疾揮而出,無聲無息地向宋不羣背後拍去。
他用的是股陰綿綿之勁,掌風臨身,宋不羣才發覺,這剎那,天山劍士得勢不讓,金芒電伸,也追擊而至。
這危機剎那,宋不羣一擰身橫走三步,才避過夾擊之勢。
自習成絕世刀法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攻擊得如此狼狽不堪,這一來,可激起了他的火性,一聲大喝,反而後進,向天山劍士衝去,刀掌連揮,祭神七式像狂風暴雨一般政出。
掌風四面八方,彙集如一片洪流,向對方衝擊著。
這是宋不羣的全力一擊。
一聲悶哼,起自車兆口中,他被宋不羣的掌緣擊在肩上,手中金劍掌握不住,蹌踉墜地,嚇得他忘命而退。
就在這時,那邊牆角卻響起一聲慘嚎之聲!
一驚之下,宋不羣轉首一望,卻見張果老的鐵笛正敲在金員外的胸口。
原來金員外見張果老全神貫注在宋不羣身上,趁機暴襲,豈知張果老早已警惕在心,裝得不知,臨近絕招突出。金員外張口鮮血狂噴,蹌踉奔向廳後。
這情形看得車兆益發心驚,向袁子癸喝了一聲走,身形也向廳後遁去。
宋不羣這次不再窮追,拾起地上砍山刀,還刀入鞘,道:“果老,先問口供!”
他身上已是一片熱汗,真力消耗過甚,故而就地而坐,閉目調息片刻。
張果老對虎頭陀道:“頭陀,你現在可以説了,宋莊主被禁在什麼地方?”
虎頭陀道:“我説了,你是否放了灑家與水娘子?
張果老道:“只要你坦誠説出,老夫決不傷你們!”
虎頭陀道:“宋莊主就在後院地窖之中。”
宋不羣一躍而起,道:“怎麼識別?”
巫山神女搶著道:“最後一座院子,遍植梅林,中有假山一座,進假山洞,拉動銅環,就會現出窖口,下去卻可見到宋莊主,不過要快,去慢了,他們可能會把令尊遷移別處!”
宋不羣一聽這話,身形一幌而沒,已急急掠向後院。
張果老衣袖一拂,解了二人穴道,沉聲道:“看在你們還算坦誠份兒上,老夫放了你們,奉勸二位早早離開是非之地。”
説完也向後院掠去。
虎頭陀與巫山神女的話果然沒有錯。
最後一座院落,足有百丈見方,遍植梅林,中間有一座假山。
假山約有二人高,有二個洞門,前後貫通。
宋不羣鑽進假山,果見壁上有個銅環。伸手一拉,輕微的隆隆聲,自地上響起,一塊石板移開,露出一個四方的入口,還可看見下去的石階。
於是懷著謹慎與戒心,掏出千里火,宋不羣一步步拾階而下,只見地窖中散著幾隻酒罐,靠裏豎著一根木柱,木柱上還套著幾段殘索,可是已空無一人。
依跡象看,此地確像綁過人,自己還是來慢了一步。
方想離開地窖,倏聽得入口處,轟隆一響,石板竟自動合上。
宋不羣心頭大震,急掠到入口處,目光四下一掃,卻無拉索鐵環之類裝置,用力一板,那塊石板卻絲毫未動。
就在這時,就聽到一陣沉悶的狂笑聲,隱隱傳來,接著道:“宋三,你好好地躺在地客中休息叩,稍待帝君就會來收拾你。”
這陣聲音正是石板上傳來。
宋不羣厲聲道:“閣下是誰?”
但是再也聽不到回聲。
張果老釋放了虎頭陀與巫山神女,立刻也跟蹤到了這座遍植梅林的園子,但就是幾句話時間,已失去了宋不羣的影子。
他已看到了這座獨一無二的假山,四面一望,毫無人影,於是也鑽進了假山。
就在他手觸動壁上鐵環霎那,假山頂上倏傳來一聲冷笑:“老匹夫,你想幹什麼?”
張果老縮手揀出假山,目光一抬,只見假山頂上,多了一個人,衣衫飄拂,手中金創映日幻麗,竟是敗於宋不羣手中的天山劍土車兆。
哈哈一笑,張果老道:“姓車的,你還沒逃?”
車兆臉色鐵青道:“我為什麼要逃?”
張果老道:“在廳中你吹了半天大氣,但交手不出十招,卻棄劍而遁,居然還敢在這裏,莫非還想與老夫鬥上一鬥?”
天山劍士這:“此刻我沒有這份閒功夫,只要你離開此地,還可保留一條老命,我不為難你!”
張果老哈哈一笑道:“蛇窩竄穴,要留老夫也留不住,找到少君,老夫自會離去。”
天山劍士冷冷道:“你是説那宋三小子嗎?”
“正是。”
“他已被擒,押往他處,你不必再找了。”
張果老神色一震,道:“老夫不信。”
天山劍士道:“你不信何不放開喉嚨,招呼幾聲,試試有無回訊?”
張果老立刻大聲喊叫起來:“宋少君……少君,你聽到我喊聲嗎?”
連喊數聲,不見迴音,梅林四周卻出現十餘條人影,劍光刀影,映日閃出一道道光芒。
天山劍土車兆仰天狂笑道:“老傢伙,現在你信了嗎?”
張果老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大喝道:“宋少君被你們綁去何處?”
天山劍士車兆道:“要見那小子,你何妨今日子夜到郊外雁塔之下,保可見最後一面。”
張果老道:“老夫還是不信,憑宋少君功力,你縱然伏下千軍萬馬,又豈能奈何他,老夫找不到人,就不想走!”
天山劍士車兆道:“告欣你,現在你要走也走不了了,來人啊!斬此匹夫,不得留情!”
“是!”
梅林中轟然相應,一條人影已穿林而至,一股奇腥之氣,夾著如濤拳勁,已襲挈而至。
出手的正是袁子癸。
張果老摒息旋身,鐵笛碎點而出。雙方一交手,張果老卻倏想起了四十年前,未到神仙府清修前,在江湖上結交的一位故人。
當下鐵笛略緩攻勢,遁:“姓袁的,你這套掌法,好像是武林中號稱掌法中奇而歹毒的‘靈蛇掌法’?”
袁子癸冷笑道:“你還算有點來歷,既知靈蛇掌奇絕當今,就俯首就擒吧!”
雙臂怪異地輕顫,連接三掌攻出。
張果老連退三尺,鐵笛連揮,封住門户,道:“察北冀雲,是你何人?”
袁子癸冷笑道:“是袁某掌門師兄,你老匹失難道還認識我師兄?”
張果老微微一笑,道:“令師兄昔年與我訂交,想不到如今他師弟卻要我的命,天下之事,實在難測!”
袁子癸呸了一聲道:“你滿口胡説,放他孃的狗臭屁,我掌門師兄會是你故交!”
説著話,刷刷刷三招,掌式益發逼緊,處處攻向要害。
張果老毫不動怒,一支鐵笛,依然嚴守門户,一一化解來勢,道:“不論你信不信,老夫可以再告欣你,冀雲昔年曾與我説過,若有急難,千里相召,靈蛇靈蛇,躍騰九霄,必有以報。”
話聲方落,又有一聲叱喝,起自身後,一支長劍已碎然襲到。
這時四周高手,見袁子癸與張果老相恃不下,上前夾攻,張果老只得回身揮笛拒敵。
然而袁子癸聽了這番話,頓時一呆!
“靈蛇靈蛇,躍騰九霄”正是師門外出行道江湖的秘語,非師門知交,外人又豈能知道,這般看來,張果老似非虛言。
要知靈蛇門是武林中極為秘密的門户,袁子癸應穆公任邀請,也是受了重禮所誘,而他師兄冀雲早已執掌靈蛇門户。如今他若殺了張果老,豈非是與掌門師兄作對。
這一想,他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心念電轉間,雖依然動手強攻,卻已改變了主意。
張果老對另一名劍手,鐵笛疾點,毫不留情,轉眼三招,把對方逼退五尺,卻又回過頭來,與袁子癸纏在一起,口中道:“閣下想通了嗎?”
袁子癸還沒有答話,站在假山上的天山劍士車兆可等得不耐煩了,揚聲道:“袁兄一人力不從心,大家一齊上,切勿拖延時間,還有正事辦哩!”
十餘名高手立刻圍了上來。袁子癸倏撤身躍退道:“且慢!”
天山劍士眉頭一皺道:“袁兄有什麼事?”
袁子癸高聲道:“咱們都是成名人物,豈能像宵小一樣,羣毆打斕伏,我不同意。”
天山劍士道:“依袁兄之見如何?”
袁子癸道:“這種情況,傳出武林,徒增恥辱,但我袁某卻是力不從心,車少兄一向自詡無雙,何不下來親自收拾他。”
天山劍士冷笑道:“你以為我不能麼?各位退開,就看車某取這老傢伙一條狗命!”
身形疾掠而下,金劍炫光,一道金芒,凌空向張果老刺到。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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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天山劍士2/2】
張果老精不透袁子癸是什麼用心,但已覺察到車兆這臨空一擊,如雷霆萬鈞,不敢旁騖,真氣一凝,鐵笛鳴聲大盛,幻成一片烏光,凝神拒擋。
這邊打著激烈非凡,宋不羣在地答中卻聽不到一絲聲息,他此刻正盤坐於入口處,凝聚功力,準備以一身功力,震塌入口處石板。
但是這樣消耗功力,是否能奏功呢?宋不羣覺得並沒有把握,如果石板未震開,頂層塌了下辨,自己等於被活埋了。
就在他欲舉又止,猶疑不定之際,頂上的石板倏隆隆開啓。
方自一怔,入口處倏傳來急促的語聲:“宋三,你趕快出來!”
宋不羣還防有詭計,掣出砍山刀,緩緩拾階而上,卻聽到地害外似有人在博鬥。接著一聲暴叱!“袁子癸,你移開地窖幹什麼?”
只聽得袁子癸道:“老夫對你們所言所行,深感不值,故而此刻要放宋三出來!”
“你敢出賣朋友,打!”
靈蛇掌袁子癸居然撥亂反正?宋不羣半信半疑中,身形陡然往上衝起,剛到假山口,只見名使刀的大漢正與袁子癸激戰在一齊。
遠處梅林中張果老則遭受包圍,打得更是激烈。
宋不羣劍眉一聳,刀勢一揮,就向使刀漢子削去。
一顆人頭,隨刀落地。袁子癸回頭道:“快去救張果老,想我只能幫到這裏為止,其餘無能為力。”
宋不羣一拱手道:“多謝患難伸手,但請賜告,家父究在何處?”
袁子癸一嘆道:“若你能把這些人都刀刀斬決,我再通知你,否則,説也無用,有一漏網穆公任得知消息,你去了等於自投羅網,所以告訴了你反而害你,一切好自為之!”
説完,身形騰空,瞬眼即沒。
張果老那邊,在天山劍土加入後,情勢就變得危殆起來,車兆那柄短劍,確實難纏,奇招頻出,張果老一支鐵笛竟難以御擋。
何況四周十餘大漢,個個招式不俗,如勇虎猛龍,拚命圍攻。
張果老平日可算得是修為深湛,到了古井不波,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地步,可是此刻卻心打心愈焦。
驀地””
一道寒光如四練一般迴旋下降,寒光過處,五顆人頭,像滾瓜一般落地,驚譁之聲,立刻響起。
張果老頓時感壓力減輕,凝神而視,頓時大喜道:“少君………”
方叫了一聲,宋不羣已接口道:“果老,這次你不必慈悲,此地不能留下活口!”
話聲中刀勢如龍,已向天山劍土車兆削去。
車兆頓時大吃一驚,身形疾退,失聲道:“你怎麼出來的?”
宋不羣冷笑道:“區區一座地窖,豈能霸住我宋某,姓車的,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希望你不要再溜。”
車兆厲聲道:“宋三,你別妾自尊大,看我龍行金劍取你狗命!”
金華一道疾飛而至。
宋三一聲狂笑,身形卻像落葉一般,飄飄浮起。
天山劍士招式未老,“龍行十二劍”已幻出一輪金光,一翹而上,跟著向宋不羣刺到。
在這般空曠的地方,宋不羣已不像在屋中那般礙手礙腳,刀勢一揮,凌空力劈而下。
正是一招“天降雷雨”。
刀光漫空如雨中,天山劍士一聲長嘯,金劍化作一座金山,反擊而上。
雙方都是以攻止攻。
説時遲,那時快,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天山劍士一聲驚呼,身形倏如彈丸一般震出三丈開外,身上衣衫如蝴蝶片片,隨風飄舞。
四周的梅林在宋不羣這成如天神的一刀下,倒下了一大片。
刀下驚魂的車兆,此刻才發覺自己的確不是宋不羣的對手,不敢再逞勇嗜鬥,藉此機會,遁空飛掠,亡命而逃。
宋不羣見狀不由大急,靈蛇掌袁子癸的話已説得很明白,此刻豈能讓他再逃走,一聲暴叱:“那裏走!”
疾掠如筋,向天山劍士追去。一追一跳,瞬眼出了巨宅。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由於二人飛檐走壁,快若星掣丸跳,倒也沒有驚動長安城中普通居民。
瞬眼快到城牆邊,宋不羣知道一過城牆,再也追不上,心中正自焦急,陡見身形已騰上城牆的天山劍士一聲慘叫,身軀急墜而落,彭地摔落地上,直挺挺躺著不起。
掠近一看,天山劍士臉如蜂窩,竟有七八條綠色小蛇在他臉上蠕蠕而動,隱約還可聽見齧肉之聲。
又是一條人命自牆城上墜落,原來是靈蛇掌袁子癸。
只見他低聲怪嘯一聲,尖細的嘯音中,那八條細小如指的線蛇,立刻像請一樣射入袁子癸的衣袖,一閃而沒。
天山劍士已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宋不羣雖非置天山劍士死地不可,但見這種慘狀,也不禁側首避視,側隱之心,油然而生。
袁子癸含笑道:“這就是老夫的靈蛇絕命針,其實是老夫養了已久的察北奇蛇,中者劇毒攻心,決無活命希望,雖然歹毒了些,但對付這種邪毒之徒,倒是以毒攻毒,極其恰當。”
宋不羣一拱手道:“多承老丈相助,但如此歹毒之物,以後還是少用為上。”
袁子癸哈哈一笑道:“老朽自有分寸,你還是回去看看張果老的情形吧!若是無人漏網,城西二里處土地廟中相見。否則,你們子夜上雁塔吧,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告訴張老兒,我袁子癸已盡江湖道義。”
説完,抄起地上屍體,飛上城牆離去。
宋不羣急急回到金員外府後院梅林之中,只見張果老混身汗水,氣虎虎地在喘息。立刻急急問道:“果老,你沒受傷吧!”
張果老含笑搖搖頭道:“老朽今天連吃奶的氣力都用出來了,只是感到力乏。”
宋不羣道:“有沒有人漏網?”
張果老道:“有二三個,老朽實在照顧不過來。”
宋不羣默然一嘆!他感到這彷彿是天意,只好道:“果老,咱們今夜只能上雁塔了。”
張果老道:“少君,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不羣就把袁子癸的話説了一遍,然後道:“人事已盡,但憑天命,倒是那袁老丈,突然倒戈幫了咱們大忙,變出意外,令人奇怪。”
張果老哈哈一笑道:“其中自有因果。”
宋不羣好奇地問道:“什麼因果?”
張果老道:“昔年老朽行道江湖,曾與袁子癸師兄結為知交,老朽因發覺靈蛇掌法頗為眼熟,用言語一探,才知他竟是我故人師弟,才會使他倒戈相向,使得穆老賊這批黨羽措手不及。”
宋不羣恍然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他肯如此出力。”
張果老道:“咱們先把地上屍首弄清楚,再商量晚上的事吧!”
宋不羣點點頭,於是二人立刻掩埋屍首。
子夜。
月圓如輪,秋風呼呼。
東郊的雁塔,本是古代歷朝帝王為功臣名士,題名所在,現在卻是一片荒涼,猶如鬼城。
可是今天晚上,卻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景色,在塔前石墩上,點燃著二盞紅色燈籠。
那暗濛濛的燈光,不但未為塔前帶來光明,反而增加了一層神秘氣氛。
子時正,宋不羣與張果老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雁塔下,一見這種情形,立刻停下腳步。
四面一望,並不見人影,朱不羣道:“果老,你看穆老魔會要什麼花招?”
張果老搖搖頭。
驀地,燈籠倏然動了。漸漸升起,原來石墩後竟是二個人。
宋不羣凝視望去,赫然是穆公任的左右臂董丞與尉遲龍。
董丞已冷冷道:“宋三,府君已在塔中久候了。”
宋不羣淡淡道:“堂堂帝君,竟然樓居荒塔,也算是窮途末路。”
董丞道:“少説諷嘲之言,隨本神使來!”
宋不羣道:“且慢。”
董丞道:“什麼事?”
宋不羣道:“你答我三問。”
董丞道:“有話何不進去説!?”
宋不羣沉聲道:“不,假如你不願回答,我也不進塔。”
尉遲龍冷笑一聲道:“宋三,你父親也在塔中,莫非你也不顧了?”
宋不羣一哼道:“什麼威脅,你們若敢動我父親一根汗毛,我宋三就先把你斬成肉醬。”
董丞接口道:“宋三,你用不著發狠,有什麼話問吧!”
宋不羣道:“家父也在塔中嗎?”
董丞道:“不錯。”
宋不羣道:“還活著嗎?”
董丞道:“不但活著,毫髮不損。”
宋不羣道:“除了穆公任與家父外,塔中還有多少人?”
董丞哈哈一笑道:“你害怕了嗎?”
宋不羣道:“你答我所問!”
董丞道:“帝君邀請來的紀世高手,不下廿人!”
宋不羣點點頭道:“請引路!”
於是董丞與尉遲龍轉身踏上石階,走進七層雁塔,宋不羣與張果老也舉步相隨。
張果老低聲道:“老朽從來不知‘害怕’,現在卻有點發毛。”
宋不羣道:“一入塔中,不是生即是死,果老,你還是留在外面吧!”
張果老臉色一變,道:“少君,這話是什麼意思?老朽不過是坦白説出心頭一份感覺而已,你以為我心存怯意?”
宋不羣嘆道:“小可決不是這種意思,只是……唉!只是請你老在外面也可以打個接應。”
張果老搖搖頭道:“一共只有二個人,還打什麼接應,反正今晚你如不能活,老朽也不會獨生。”
宋不羣無法再説什麼話,二人進入塔中,只見底層五名金衣甲士,手執長劍,分卜二旁,目光中充滿了煞氣。
進入了龍潭虎穴,宋不羣心中也隨著緊張,只見提著燈籠的董丞已道:“帝君在第三層,你們二位上樓吧。”
跟隨著上了第二層,只見六名高手,虎視耽耽,其中一名綠衣英雄大漢讓過董丞與尉遲龍,構步攔住宋不羣去路,厲聲道:“你就是神仙府的宋三?”
宋不羣停身冷冷道:“正是。”
“聽説你白天在長安城中大開殺戒,視人命如草芥,斬盡殺絕,不留餘地!”
宋不羣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在下不得不如此。”
那綠衣大漢厲聲道:“放你孃的屁,你嗜殺成性,還巧言辯護,我宗城現在就要替十餘同道報仇。”
“且慢!”
董丞忙喝道:“帝君還在等候,請宗兄稍待片刻。”
宗城側身退了一步,道:“既如此説,宋三,就暫讓你多活片刻。”
宋不羣一哼,傲然不懼地緩步穿過六名高手,與張果老踏上了三樓。
三樓上一燈如豆,穆公任盤膝坐在地上,二旁各侍立四名金衣甲士。
董丞恭身稟道:“宋三與張果老到。”
穆公任雙目如電,注視著宋不羣,冷冷道:“宋三,你終於來了!”
宋不羣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穆公任道:“好膽氣,可是你想到會有怎麼樣的結果?”
宋不羣冷冷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聲狂笑,穆公任道:“不錯,難得你都想透徹了,既已想得透徹,何不俯首就縛,莫非還要反抗。”
宋不羣一哼,道:“廢話少説,家父現在何處?”
穆公任道:“就在上面第四層。”
宋不羣道:“我有點奇怪,你費盡心機,究竟想要什麼?”
穆公任道:“消滅神仙府,重建慾望門。”
宋不羣道:“所以你連同門也不顧了?”
穆公任一怔,道:“誰説老夫不顧同門?”
宋不羣冷笑道:“關老前輩在天雲寺中,死得其慘無比,屍體還是我為他埋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穆公任呸了一聲,道:“關獨孤叛離師門,勾結外人與老夫為敵,老夫不過是清理門户而已。”
宋不羣道:“穆公任,我實在為你悲哀,關老前輩生前一直要我不能傷害你,他對你的感情是何等深厚,何等真摯,只是他明辨是非,希望你能棄邪歸正而已,豈知竟連這樣一位善土都要殺害,可見你已無可救藥。”
穆公任厲聲道:“你滿口胡説,放的是那門子狗屁,老夫門户中事,用不到你來管,你也沒有能力來管,倒是管管你自己的事吧!”
宋不羣冷笑道:“假如我不甘心死呢?”
穆公任汪笑道:“你刀法雖妙,但此地有三十位絕世高手,還加上老夫,你自量能突出重圍嗎?”
宋不羣道:“這是可以料想到的,我與果老雖僅二人,相信就是死也能撈夠本。”
穆公任陰笑道:“假如你真的不識時務,要逞強的話,老夫先把你父親一寸一寸的剖!”
宋不羣大怒道:“毫無人性的老匹夫,你敢!”
穆公任道:“生死之柄,操在老夫手中,有什麼不敢,現在就看你走那一條路了。”
一直未開口的張果老插口道:“穆公任,你自稱玉皇大帝,可是你説的話,不但沒半點仙氣,連人氣都沒有,一個成名人物,不敢明仗挑戰,光是用鬼域技倆,算是那一門英雄?”
穆公任冷笑道:“張果老,你可是想與老夫一拚!”
張果老哈哈一笑,道:“我自知非你敵我,但功力雖有高低,人格卻是一樣,你為什麼不對咱們少君作生死一決?”
穆公任道:“既能不戰而屈人,老夫何必要多費力氣,宋三,你現在考慮過了嗎?”
宋不羣沉聲道:“我考慮過了。”
穆公任道:“想走那條路?”
宋不羣道:“那條路也不走。”
穆公任一哼,道:“這是什麼意思?”
宋不羣道:“我要先見過家父再説。”
穆公任狂笑道:“這點老夫可以答應你。請!”
宋不羣一怔道:“你要我自己上去?”
穆公任道:“不錯,你可以自己上去,父子二人不妨商量一番,老夫就在此候你消息。”
宋不羣不再多説,舉步向四樓走去。”
張果老立刻舉步相隨。
穆公任喝道:“且慢。”
宋不羣頓步道:“還有什麼事?”
穆公任沉聲道:“張果老,你給老夫留在這裏。”
張果老道:“老夫為什麼不能上去?”
穆公任道:“老夫不准你上去,並不需要説明理由。”
張果老一哼,道:“老夫偏要上去,又如何?”
穆公任厲聲道:“老匹夫,你死在眼前,還要逞強?”
張果老刷地鐵笛已自抽中掣在手中,宋不羣急忙沉聲道:“果老,你就在下面等著。”
張果老急道:“少君,這分明是他的詭計,離間咱們。”
宋不羣道:“我知道,但在我未見到家父前,唯有忍耐,假如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只要喊一聲,我會立刻下來。”
張果老只能聽從,低聲道:“少君,你也小心。”
宋不羣點點頭,舉步登上了梯階。
此刻他腳步之沉重,思維之紊亂,無法以言語形容。
見了父親後該怎度辦呢?感到簡直進退維谷。
同時,他已感到奇怪,穆公任居然讓自己一個人上來,難道他不怕自己立刻出手救人?
轉念之間,人也上了第四層,目注之下,天倫之情,頓時湧升,心情也隨著激動起來。
在面對標階的一邊,擺著一張座椅,快劍莊主宋長志就端坐在椅上,在座椅上端,吊著二盞燈籠,在跳躍灰濛的燈火下,臉色是一片灰暗,一片絕望。
他動也不動,猶如石像一般。其實他是不能動,不但是因為二隻手被綁在椅把上,而且腦袋左右太陽穴旁,還指著二支利箭。
烏黑的箭鏃,離頭部不滿一寸,但控滿的弓位並非人手在拉著,而是由一根雪白的長絲,拉在塔邊的窗上。二名金衣甲士各執長劍,架在那根拉著弓弦的白絲上,只要輕輕往下一壓,絲斷絃松,那二支利箭足可刺穿宋長志的腦袋。
這真是一次絕無差錯的歹毒安排,宋不羣縱有滿腹妙策,也無從下手,縱能下手,也不可左右兼顧。只要有一個不死,他父親的命也一樣完蛋大吉。
“爹………”
“羣兒!”
當父子二人目光相觸剎那,幾乎同時發出叫聲。
宋不羣道:“爹,你沒受到虐待吧?”
搖搖頭,宋長志苦笑道:“虐待倒沒有,孩子,其實你不該來的,我老了,生命已無足惜。
你何苦又自投死路?”
宋不羣沉痛地道:“子不救父危,豈非不盡孝道,畜牲不如!”
宋長志一嘆,垂頭默然無言。
宋不羣卻心念電轉,設想如何擺脱這危境。
宋長志抬起頭來又適:“羣兒,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宋不羣道:“張果老也來了。”
宋長志嘆道:“羣兒,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是不能不來,但是為什麼要拖上一個賠葬的!你實在不該帶他來!”
宋不羣嘆道:“張果老心熱好義,怎麼勸他也不肯。”
“唉!”
宋長志一聲長嘆,道:“穆公任有什麼表示嗎?”
宋不羣道:“他要我束手就擒。”
宋長志道:“你有什麼打算呢?”
宋不羣心亂如麻,搖搖頭。
左邊的金衣人倏開口道:“宋三,會晤時間已完,你下去吧!”
宋不羣一怔!
已經再沒有時間拖了,他目光迅速一掃,二名金衣甲土,一左一右,相距有六尺,一刀出手,怎麼也沒辦法兼顧二人。刀式再快,也快不過那離自絲只有盈寸的長箭。
該怎麼辦?
那金衣甲士臉色一沉道:“宋三,你發什麼楞,告訴你,你若有一絲歪念頭,嘿嘿,我長劍一落,只怕你父親再不會有第二條命,還不快下去。”
語聲方落,另一名金衣甲士倏然無緣無故仰天摔倒地上。
説話的金衣甲士一驚,立刻呼道:“諸陽,你怎麼啦?”
機會再難,此刻不動手,特等何時,宋不羣身形如電,刀勢如虹,趁那金衣甲士分神一剎那,就攻過去。左手也先折斷了箭桿,以防萬一。
“嗷!”
那金衣甲士,只喊了半聲,身首已經分了家,鮮血狂噴。急忙掠到先仆地的金衣甲士身前,才發現一條細小蛇影自死者口中蠕蠕爬出來。
“啊!”宋不羣不由輕呼道:“原來是袁老丈!”
塔窗外倏響起一聲回答:“不錯,是我,宋三,你快下去吧,上面交給我了。”
話聲中,一條人影已如箭掠入。
張果老握著鐵笛,在充滿敵意的三層塔間競競戒備,倏見宋不羣下來,精神頓時一振,急急道:“令尊如何?”
宋不羣點點頭道:“還好。”
穆公任冷冷接口道:“既已見到,應該死心了吧!”
宋不羣道:“你現在要我如何?”
穆公任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何以自處,想你始終以仁義,不會置令尊生死於不顧吧!”
宋不羣道:“要我一條命!”
穆公任道:“只要你聽我吩咐,我不會立刻要你一條命!”
宋不羣哈哈一失道:“穆老賊,你不要再騙人了,我一聽你的吩咐,家父也不會活命。”
穆公任神色猙獰道:“你又要如何?”
宋不羣神色嚴肅地道:“在天雲寺我見到關老前輩的遺體時,我曾面對遺體發誓,一定要把你六陽魁首祭於靈前,現在我宋三決定這麼做。”
穆公任陰沉沉道:“你決定了?”
宋三掣出砍山刀道:“我決定了。”
穆公任道:“很好,希望你不要後悔!”
接著對董丞道:“上去即刻斬人,取其首級回報!”-
不羣大笑一聲道:“穆公任,告訴你,我父親已經走了,樓上除了你二個爪牙的屍體外,根本沒有人!”
穆公任神色一變,再也穩不住了,霍然起立,道:“我不信!”
宋不羣道:“你何不自己上去看看!”
穆公任喝道:“董丞,你上去看看!”
董丞應聲就往階梯跑,張果老也是將信將疑,一橫鐵笛就欲動手阻擋。
宋不羣卻道:“果老,讓他上去看看,也好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張果老惑然地注視著宋不羣,董丞已飛躍上了階梯,他謹慎地走上第四層鐵塔,果見地上橫著二具屍體,椅上空空,宋長志已不知去向。
這就奇了,這七層雁塔,四面都是石砌的長條窗孔,其空隙決無法容人進出,那是到那裏去了呢?
唯一的途徑,就是向上層走。
董丞立刻大叫道:“稟報帝君,人的確不見了!”
説著就向第五層飛掠而上,他自信對付宋不羣的父親足足有餘,是以毫不考慮的追蹤而到。
那如剛揀上第五層,突見一道烏光迎面射至,董丞獨臂一緊,就向烏光劈去。
以他的功力,這一掌足可磕飛任何暗器,豈知這道烏光並非普通暗器,卻是袁子癸用作防身保命,奇絕天下的細小靈蛇,一碰掌風,倏然凌空轉了個彎,疾逾電光咬上了董丞的咽喉。竟使董丞一聲未發,仰天摔倒階梯上,骨碌碌向下滾到四層,抽搐了一陣,立刻命歸陰府。
在下面的穆公任已聽到董丞的説話聲,神色頓時一變,又對尉遲龍道:“你也上去與董丞合力往上搜!”
尉遲龍立刻又飛揀上了棉階,他不知道董丞已死。
張果老卻頓時大喜,道:“少君,令尊既已脱險,我們還等什麼!”
宋不羣長笑道:“不錯,耍這老狗也耍夠了,上!”
刀勢猛揮,刀風如削,就向穆公任攻去。
在毫無顧忌,這一刀當真如神來的筆,煞氣千條,風如龍捲。
塔中暈暗的燈火,一閃而減,陷入一片黑暗中。
但所有高手,功力都到了虛實生明的地步,明暗對他們倒是不會有什麼影響。
張果老一見宋不羣動上手,立刻退守在下塔的階梯口。
這次他極見機,塔中地方不大,動手的人一多,反而有礙,失去的威力。所以乾脆退守退路,替宋不羣把守。
他這一措置,極為適宜,宋不羣一刀出手,真似虎入羊羣,逼得穆公任連連後退。
二旁六名金衣甲士見狀,紛紛找出兵器,上前圍攻,刀劍人影錯亂之中,宋不羣刀勢一改,連斬二人,嚇得其他人紛紛驚呼後躍。
他們見過刀聖手劍這問天三式的威力,上次在天雲寺附近農家門口,曾一刀分斬二人。可是身臨其境,還是第一次。
可是這一次的感覺,就覺得不是滋味。每個人都感到刀光在自己頭上轉,擋擋若虛,卻又如附骨之蛆,隨時有落下來的可能。
這種刀法,當真見所未見,神乎其神,剩下的四名金衣甲士背貼著牆壁,有點畏懼了。
這瞬眼之間,一道金芒,盤舞而起,正是穆公任的骷髏金杖。施出的慾望門中獨門絕傳,開天劈地十二打。
千條金影,雷霆萬鈞併力擊下。
十二連環,招招然著,溶在這一招之中,攻擊著宋不羣。
自然,穆公任恨不得置朱不羣於死地。問天三式,祭神七刀雖妙,但出自宋不羣之手,他自信尚能壓制,豈知事實上與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他十二招出手,宋不羣刀勢急漩,刀影竟自意想不到的空隙中,強襲而進。
叮叮叮叮!一連串的交鳴聲中,宋不羣的砍山刀倏然一個陰勁,粘住了穆公任的骷髏金杖。
穆公任一驚,用力一掙,卻沒有掙脱,宋不羣冷笑道:“穆老賊,你相信人死有靈之説麼?”
穆公任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上,宋不羣冒出這句話。一怔道:“我不信!”
宋不羣道:“但是我信,你抬頭看看,關獨孤老前輩的影子不是在你旁邊嗎?”
穆公任被他説得有點汗毛直豎,厲聲道:“你不必想分散老夫的注意力!”
話聲中,凝足畢生功力,向宋不羣壓制過去。
可是宋不羣卻絲毫不為所動,這變成了互拚內力的局面,宋不羣道:“我並不想分散你的精神,我現在也可以一刀了結你的生命。”
穆公任道:“你不妨試試!”
宋不羣道:“不用強嘴,穆老賊,我只是告訴你,我並不想殺你,只是關老前輩卻在我耳邊吹陰風,説你時辰已到,不信,你只要眼珠斜膘一膘就可以看見。”
老奸巨滑的穆公任,或者由於內愧,竟然聽從宋不羣之言,眼睛情不自禁地向旁一眼。
他什麼也沒看見。可是就在這一分神剎那,倏覺胸頭一痛。……不知何時,宋不羣左手中多了一柄短劍,這柄短劍已刺入自己胸口。
但穆公任究竟有一身不凡的功力,劇痛之下,鬆手丟了骷髏金杖,一聲厲嘯,向後躍退。
這一退,四名金衣甲士立刻向前擋住宋不羣。
宋不羣狂笑道:“老賊,你還想逃命嗎?”
刀勢一揮,又是一顆人頭落地,那骷髏金杖卻如箭一般,向穆公任射去。
穆公任正想往四層塔上竄,卻被自己的骷髏金杖擊上脊樑,一聲悶哼,張口又噴出一口鮮血。
那三名金甲神士一時之間又打發不了,宋不羣有點急了,喊道:“果老,這三個交給你!”
張果老本來已挺笛欲追穆公任,一聽此言,鐵窗轉向三名金衣人搗去。
一接上手,宋不羣就自此微空隙中疾鑽而出,連人帶竹向穆公任追擊衝去。
雙方都快逾弦上之箭,穆公任耳聞背後刀風,蹌踉的身影己踏上四層塔,倏一橫身,只差釐,險險避過這一擊。
但是宋不羣反應更快,一刀落空,人衝上棉階,霍地大旋風,刀勢隨著如車輪一般旋轉,已削向貼壁躲避的穆公任腰際。
這時的穆公任,胸口及背心受劍深重,他自覺已無力抗拒宋不羣這全力一斬,也動了心機,忙矮身匍地,急急道:“宋三,刀下留情!”
想不到穆公任居然還會跪下來,宋不羣怔了一怔,刀停在半空,作勢欲下,冷冷道:“嘿!
刀下留情!?老賊,在你殺關老前輩前,為何沒想到手下留情。”
穆公任跪地俯首嗚咽道:“這不能怪我,關師弟是逼我殺他!宋三公子,我知道錯了,你放我一條生路吧!以後我一定洗心革面,潛隱深山。”
宋不羣冷笑道:“可借你知道得太晚了。”
“不,”穆公任道:“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改過自新。”
宋不羣道:“罪無可赦,你還是到泉下向關老前輩西前去殲梅吧!”
穆公任忙道:“三公子,既然你不肯饒我,臨死之前,我只有一個要求。”
籍著俯身,宋不羣難以發覺,他撫在胸口的右手已慢慢向下移向腰部懷中。
宋不羣道:“你有什麼要求?”
穆公任道:“讓我死前到關師弟面前拜上一拜,也算稍贖我前懲。”
宋不羣鄙夷地道:“堂堂帝君,竟如此沒有英雄氣慨,若被你部下看到,不知他們作何感想,也罷,我算是答應你這點要求,先散你一身功力,到了天雲寺,關老前輩墓前,待你了卻心願,再誅你一命,現在,你起來吧!”
穆公任道:“謝了。”
説著緩緩起身,倏猛一抬頭,血污的手已欲揮出。
他手中隱握著的正是慾望門中獨門暗器,七毒星芒。
在如此近的距離,他相信決可制宋不羣於死地。蓋這種暗器形若八角星,小如玉米粒,一把十餘粒,發出時大片散開,上淬劇毒,只要一沾上,立刻中毒無救。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抬頭運集殘餘功力欲發未發之際,突然一道烏光自宋不羣身邊無聲無息擦過,釘在穆公任的右腕上,竟是一條細小碧綠的蛇。
這正是靈蛇掌袁子癸的隨身法寶””靈蛇絕命針。
一聲慘叫發自穆公任口中,人漸漸萎頓下去。
宋不羣卻一彎,轉會一望,二條人影自梯階上一幌而落,竟是袁子癸及父親。
只見袁子癸呵呵笑道:“宋少俠,你差一點中了這老匹夫的鬼計,若有損傷,那才冤枉呢!”
宋不羣一怔道:“我中什麼計?”
袁子癸道:“不信,你何妨把這老匹夫的右手撥開,看看手中有什麼東西?”
宋不羣刀勢輕輕一揮,穆公任的右手已齊掌根而斷,只見一把小鐵彈似的暗器,紛紛掉落地上。
這時,穆公任因傷毒併發,已奄奄一息,只抽搐了一陣,宋不羣這才明白過來,恨恨道:“好歹毒的老狗!”
刀勢一揮,人頭頓時落地。
這時張果老亦上來了,見狀欣然道:“宋莊主無恙,鉅奸伏誅,總算天下太平!”
接著向宋長志拱手道:“恭賀莊主脱險!”
宋長志忙一揚道:“多承果老不顧生死相救,該我謝你一番才對。”
宋不羣抓起地上穆公任人頭道:“這次能有此結果,該謝謝這位袁老丈才對。”
袁子癸哈哈一笑道:“莫要客氣,只要張老哥不到靈蛇門告我一狀,我袁子癸就感激不盡了。”
張果老哈哈一笑,道:“再有下次,我張雨亭可不保險,不過這次不但算了,老朽還要請你上神仙府吃杯神仙逍遙酒哩。”
宋不羣插口道:“大功雖已告成,但我們還是先下去看看穆老賊其餘的孽黨吧!”
張果老道:“那三個被老朽殺了一個跑了二個,其他的可能還在底層。”
“走!一齊下去,這些傢伙要是不肯改過自新,就趁這機會把他們一齊宰了。”
袁子癸説完,當先飄身而下,可是到達底層,走出雁塔外,那還見半個人影。
四周仍是那麼黑暗,但卻是一片寧靜。
於是四人又回到雁塔中,把所有屍體拖出塔外,一齊掩埋後,奔回長安城。
第二天清晨””
快劍莊主宋長志帶著閤家老小與張果老直奔神仙府。
宋不羣卻繞向天雲寺,去移刀聖關獨孤的遺體。準備移往神仙府。
袁子癸告別迴轉靈蛇門。
於是不多久,江湖上傳出穆公任伏誅的消息。
各幫各派聽到這消息,簡直欣喜萬分。
同時又傳出消息。
神仙府決定更張轍弦,在武林中開放門户,它不再是武林中的神秘之地。
在宋不羣的主持下,它歡迎所有喜愛正義和平的江湖同道加入,共同遨嘯煙雲,暢遊山林。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