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通道:“我為了擊敗你,不惜將你的武功研究了好幾年,所等的就是今天,用你段家的武功擊敗你!”
段凌子搖頭道:“你成功了!”
紀通道:“世上再無人能擊敗我了!”
段凌子大笑道:“你妄想,眼前就有一個!”
紀通道:“誰?”
段凌子道:“我的宋老弟!”
紀通聞言大笑,笑得幾乎彎下腰去。
段凌子道:“你不信……”
紀通哈哈大笑道:“連你都躺下了,這世上,我還怕誰?”
段凌子冷笑道:“紀通,你不要打的盡是如意算盤!”
紀通冷聲道:“非我狂妄,舍你而外,我不作第二人想!”
段凌子哼哼地道:“這可包括大理教段門?”
紀通神色微變,道:“這個……”
段凌子緊接着道:“還有長白山的陸家你都沒有放在眼中?”
紀通大叫道:“段老四,你別激我了,我紀通敢在江湖上製造這個局面,就不在乎任何與我為敵之人……”
段凌子道:“這不結了,你早説這話一切……”
紀通冷冷地道:“段家以你最行,結果你最先倒下去。”
段凌子道:“紀通,我不過是受點傷,這並不能代表這是我的失敗,你今日所以能佔優勢,那是因為你比較瞭解段家武學的路數,否則,你休想!”
紀通想了想道:“這話我絕對同意!”
他歪着頭問:“老四,假如我要殺你,你還有幾分制勝的把握?”
段凌子神色微變道:“不瞞你説,我已無制勝之道!”
紀通哈哈大笑道:“老四,我很抱歉!”
段凌子道:“你真要做這種事?”
紀通道:“我為什麼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誰都清楚,放虎歸山,無異是引火自焚,留下你,與我有百害而無一利!”
段凌子道:“你好狠!”
紀通道:“無毒不丈夫,我只不過是想做個大丈夫!”
段凌子道:“美麗的託辭,紀通,我看錯你了!”
紀通微怔道:“怎麼?”
段凌子道:“有一次,我去拜謁韓老英雄時,你知道他説過什麼話?”
紀通道:“那個老東西最會胡説八道。”
段凌子抱頭道:“他善觀人意,精通星卜之術,説的話絕不會錯!”’
微微一頓,又繼續道:“他説你腦後長有反骨,雙目是對毒眼,有朝一日,你定會反叛離去,説不定還會遺禍江湖,當初我並不在意,根本沒放在心上,至今想來果然不差!”
紀通嘿嘿地道:“當初他太多嘴!”
段凌子道:“可惜!”
紀通道:“可惜那張嘴只貪一時痛快,而將生命……”
段凌子變色道:“你這話……”
紀通道:“可惜他饒舌,所以……嘿嘿,你應當明白。”
段凌子道:“原來韓老先生是你殺的?”
紀通道:“殺個人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段凌子慘聲道:“紀通,我早該想到你才對!”
紀通道:“你反應太遲了,不是我告訴你,我相信你還不會知道!”
段凌子長嘆道:“紀通,你為何這般慘忍,用這種手段對付韓老先生?”
紀通道:“小場面,小場面。”
段凌子道:“如果我還能活着的話,我決不再放過你!”
紀通道:“再沒有那個機會了,老四……”
段凌子淡淡地道:“我要碰運氣!”
紀通大笑道:“太渺茫了!”
仰天一陣大笑,那笑聲好刺耳。
宋磊朝前一踏,道:“段兄,你傷勢如何?”
段凌子苦澀地道:“暫時是死不了!”
嘴裏説得輕鬆,他心裏卻比誰都明白,自己傷得相當嚴重。
紀通道:“老四,我要看着你死!”
宋磊冷冷地道:“紀通,殺人不過頭點地!”
紀通道:“不錯。”
宋磊道:“該放手時且放手,你何不放手?”
紀通道:“我不放。”
宋磊一怔道:“為什麼?”
紀通道:“我放了他,他會放了我麼?”
宋磊道:“你怕他再報仇?”
紀通道:“除草務盡,我不願再留禍患!”
宋磊道:“你過份!”
紀通道:“也許!”
宋磊道:“江湖上對這種手段毒辣、斬草除根的兇惡之徒,俱無好感,因此百道之士,無不深惡痛絕……”
紀通道:“你這是挑釁!”
宋磊道:“我決不容許你做這種事。”
紀通道:“宋磊,你干涉不了!”
宋磊道:“這很難説!”
紀通道:“地獄門的精英已來了大半,閣下雖然得天地雙賢的真傳武學,但要和本門主為敵,只怕有力不從心之感。”
宋磊道:“我不在乎!”
紀通道:“逞一時之勇為愚者!”
宋磊道:“我願做個愚人!”
紀通哼了一聲道:“宋磊,你這是自殺!”
宋磊道:“除非你放了段兄!”
紀通道:“段老四,我決不能放過!”
宋磊道:“紀門主,趕盡殺絕非正當手段!”
紀通道:“在我認為這是除草務盡的最好辦法。”
宋磊道:“你不怕有人尋仇?”
紀通道:“誰?誰人替段老四出頭?”他嗯了一聲又道:“你是指你自己?”
宋磊道:“大理段家……”
紀通渾身一震,道:“不可能……”
宋磊道:“這有什麼不可能,段門的人讓你殺了,他們堂而皇之地追尋兇手,以常理論之,這並沒有錯!”
紀通道:“誰去告訴段王爺?”
宋磊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永遠包不住火!”
紀通嘿嘿地道:“本門主有辦法不泄漏出去!”
段凌子慘聲道:“你好毒!”
紀通道:“你果然反應靈敏,我的話才到嘴邊你便知道了。”
宋磊道:“我也知道你想幹什麼!”
紀通道:“我不信!”
宋磊道:“你妄想將我們全殺死在這裏!”
紀通道:“不錯,這是最好的保密法。”
宋磊道:“只怕你無法如願!”
紀通哼了一聲道:“為什麼,憑你的武功能抵擋我們的聯手?”
宋磊道:“也許我雙拳難敵四手,不過我如果想衝出重圍,我相信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呢!”
紀通道:“你會捨下你的未婚妻?”
宋磊心頭一震,道:“這不會涉及她的!”
“嘿嘿!”紀通道:“你要獨溜沒那麼簡單,蕭梅要想活命,除非是你有辦法將她帶走……”
宋磊慘聲道:“想不到你們對一個女人也下這樣的毒手!”
紀通道:“交戰之下不分男女!”
宋磊道:“好,我要領教貴門的殺人手段!”
霍地將那歸鞘的長劍掣了出來。
一片寒芒迎空而閃。
紀通嘿嘿地道:“宋磊,你何必一定要拼?”
宋磊道:“這隻怪我有這個本錢!”
紀通道:“你已一敗塗地,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磊道:“我不信!”
段凌子嘆聲道:“紀通沒説錯。”
宋磊道:“段兄,我一定要帶你衝出去。”
段凌子道:“老弟,不要妄想了,紀通像頭狐狸,他説要怎樣一定有相當的計劃,我看你……”
紀通得意地道:“老四,還是你瞭解我!”
宋磊道:“段兄,説句不客氣的話,我不在乎!”
段凌子道:“我和蕭梅,你充其量只能救一個……”
宋磊一呆道:“這……”
蕭梅慘聲道:“我是個女流,生與死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段大哥是一方之主,生命較為我寶貴,宋磊,你要救他!”
段凌子大笑道:“蕭姑娘,你不要再推辭了,我怕活不長……”
宋磊道:“段兄,你先忍着點,我要……”
紀通道:“宋磊,放下劍!”
宋磊冷笑道:“紀門主,你太小看我了!”
一長身,揮劍朝紀通刺了過去。
紀通躍身微移,手勢疾快地一揮。
只聽他冷聲道:“宋磊,你再不停手,立刻便無葬身之地!”
宋磊微怔道:“紀通,你少説!”
底下的話尚未説完,他眼角已瞥向四下的人影。
四下人影晃動,數十個身穿黑衫的漢子,俱手戴鹿皮套,虎視眈眈地站在那裏,在他們腰際各掛着一個皮袋,裏面鼓鼓的,彷彿是滿滿的一袋。
而他們的一隻手皆伸進袋中,顯然那袋中裝的俱是毒物。
紀通道:“你只要一動,他們立刻下手!”
宋磊道:“憑他們那一袋?”
紀通道:“你不要小看那小袋,裏面卻是名聞江湖的‘斷魂沙’,只要一粒沾在身上,那條命立刻反魂無術!”
宋磊一顫道:“唐門‘斷魂沙’?”
紀通道:“你知道的真不少,我相信你也知道它的厲害!”
宋磊道:“你用這‘斷魂沙’威脅我?”
紀通道:“這是避免動手的最好辦法!”
宋磊道:“紀門主……”
紀通哼了一聲,道:“什麼事?”
宋磊道:“閣下幾乎忘了,自己也身在其中!”
紀通嘿嘿地道:“你看準了這點?”
宋磊道:“我相信你不會願意和我同歸於盡!”
他挺劍直進,揮灑出一片劍光,照着紀通全身罩去,那玄妙的劍法兜起-道銀弧,疾利迅捷。
紀通一掌斜劈,扭身疾退。
他嘿嘿地道:“宋磊,看不出你還很聰明的!”
雙方的動作都快捷無比,稍沾即分,一個使劍,一個揮拳,出手之厲,無與倫比。
紀通幾次想脱出圈外,奈何,宋磊已看出目前情勢的不利,紀通只要逃離場中,自己必是死傷無疑,因為他曉得自己在“斷魂沙’’的攻灑下,決無法一一避過,至少也會沾上幾許。
紀通決沒料到自己這一番的失策,幾乎是滿盤皆輸,他此刻雖然勝券在握,苦於脱身不了。
最令紀通驚異的是宋磊的武功太令人意料之外了,那綿綿不絕的功夫,逼得他有點慌亂失措。
突然,紀通一聲呼哨,道:“宋磊,我失陪!”
他的身形像個田螺樣旋轉起來,不可捉摸地一閃而至,奔出圈外。
宋磊縱身欲追,段凌子長嘆道:“宋老弟,咱們!”
宋磊苦笑道:“他太狡猾……”
紀通大笑道:“宋磊你們看我的!”
手一揮,散佈在四處的大漢俱一抓懸於腰際的“斷魂沙”,欲出手擲去。
陡聞一聲冷喝道:“紀門主,你最好冷靜點!”
隨着這話聲,但見遠處站着一個身穿黑衫的中年婦人,她牽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緩緩行來。
紀通微微一顫,道:“你……”
那婦人冷冷地道:“你還記得我?”
紀通面上泛白,道:“你不別而去,我處處打聽……”
那婦人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打聽我幹什麼?”
紀通道:“請你不要説這種話,至少我倆相愛過!”
那婦人變色道:“住嘴,你配麼?當年不是你,我會離家出走?”
紀通顫聲道:“不要這樣講,我為你什麼都願意做!”
那婦人雙眸一動,道:“真的麼?”
她雖然已經華年老大,漸近遲暮的樣子,但那一顰一笑,猶有年青時一樣的動人心魄,誰也看得出她年少時一定長得相當秀麗出色……
紀通道:“真的,真的!”
她微微一笑道:“放了老四!”
紀通道:“好,好!”
段凌子道:“不要你來説情!”
宋磊一怔道:“她是誰?”
段凌子極痛苦地道:“我那個叛離的妻子!”
宋磊一呆道:“真沒想到!”
那婦人緩緩行來,悽楚地道:“老四,你還恨我?”
段凌子道:“你難道要我來愛你?”
那婦人眸中含淚,道:“老四,我知道對不起你!”
段凌子擺手道:“滾,我不要再見你!”
那婦人身子一顫,道:“老四,你何忍!”
段凌子吼道:“當年你跟紀通私奔時,可曾想過我?”
那婦人泣道:“我知道,我錯了……”
段凌子道:“段門門風嚴謹,容不下你!”
那婦人慘聲道:“我不乞求你的寬恕,我只請你收留小江……”
段凌子顫聲道:“什麼?你説什麼?”
那婦人道:“他是你們段家的人,你總不會不要他!”
他將身邊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抖,那少年立刻雙膝跪倒在段凌子的面前乞憐地望着!
他嘴唇顫動,道;“爹!”
段凌子苦痛地望着這個陌生的少年,默默無語,此刻他心中激動翻湧,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滾味。
他黯然的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自動的道:“段大江!”
段凌子道:“你沒弄錯?”
那少年不知所措,無法答話。
但那婦人心中明白,知道段凌子指的是什麼,她苦澀地道:“你們段家的後裔,你難道還懷疑?”
段凌子道:“我不能不問清楚!”
那婦人一回頭道:“紀通,你過來!”
紀通行了過來,道:“什麼事?”
那婦人道:“告訴他,這孩子是誰的?”
紀通彷彿非常懼怕這個黑衣婦人,連忙道:“老四,他是你的!”
段凌子搖頭道:“一時的糊塗,造成孩子終身的痛苦!”
段大江哭道:“爹,你收留我吧!”
段凌子苦笑道:“爹帶你回大理!”
段大江喜道:“真的?”
段凌子大笑道:“當然是真的!”
段大江道:“媽呢?”
這話非常低沉,幾乎使人聽不見。
段凌子道:“她愛去哪裏,便去哪裏。”
段大江道:“爹,難道你不能原諒媽?”
段凌子冷笑道:“孩子,當你懂了人事後,你便會知道究竟為了什麼,現在你也許會覺得爹太過份了!”
那婦人慘聲道:“老四,我知道我錯了,這輩子對不起你,但今日來此並不是來乞求你原諒,主要是為了大江!”
段凌子道:“你不需要解釋,我瞭解!”
那婦人道:“如今大江已回段門,我可以了卻這樁心事j”
她轉身欲去,淚珠已滴在地上!
段大江道:“爹,在我小時候和媽孤零相依為命時,多麼渴望自己與其他的人一樣能有個爹,今日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不幸我有了爹,轉眼又失去了娘,在我來説,可喜又可悲,爹,我奇怪,娘或許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可是娘雖然沒有功勞,卻有苦勞,至少把我帶大……”
段凌子吼道:“不要説!”
段大江顫聲道:“爹,我從出生到現在,你未盡一絲父親的義務,娘雖不好,卻把我撫養成人,我以為你會給我渴望已久的父愛,結果見面第一眼,你居然喝叱我!”
段凌子痛苦地道:“孩子,你不瞭解!”
段大江道:“我瞭解,娘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段凌子怒視了那婦人一眼,道:“你告訴他了?”
那婦人悲傷地道:“為什麼不告訴他,我走錯了一步路,就該告訴孩子,讓他曉得一個人走錯了路,所導致的後果!”
段凌子道:“你真勇敢!”
那婦人苦澀地道:“隨便你怎麼挖苦我!”
段大江道:“爹,留下媽!”
段凌子道:“大江,這不是我的問題,這是你媽自己的問題,我們年紀都這麼大了,誰也管不了誰!”
那婦人道:“老四,你……”
段凌子道:“為了孩子,我不願再使她傷心……”
那婦人慘然地道:“你能讓我回去,我已滿足了,老四,不管怎麼説,我還是永遠感激你……”
段大江道:“媽,我們一起回大理!”
那婦人搖頭道:“孩子,媽沒有臉回大理了,你爹能原諒我,公公不會原諒我,孩子,媽會去看你,這已經夠開恩了,在我想像中,爹不會這樣寬宏!”
段凌子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如果我真那麼小心眼,你和紀通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辦法追回來!”
那婦人道:“我相信你們段家有這個能力,不過,我不信你會真的默然無動於衷!”
段凌子道:“我是個人,一個有血性的人,當時我恨不能殺了你們,每當我恨極之際,我都去劈石板,大理的石板誰知道被我劈碎多少?”
紀通冷冷地道:“老四,我離去後,你對我爹……”
段凌子道:“你爹至今還在大理,好端端的!”
紀通道:“我不信!”
段凌子道:“你怎麼不打聽打聽!”
那婦人冷冷地道:“紀通,立刻帶你的人滾!”
紀通一呆道:“你……”
那婦人寒着臉道:“你不要忘了你是六姓家臣中的一個無名小卒,今日你能在這裏站着説話已經高攀了,也許你認為已是一門之主,根本聽不進耳去!”
紀通嘿嘿地道:“今非昔比,我不在乎任何人!”
那婦人道:“你憑什麼?”
紀通道:“我憑武功,以及我門下弟子!”
那婦人冷笑道:“這些人有何能耐,你敢倚靠他們?”
紀通道:“他們個個都是一方之雄,武功不凡!”
那婦人冷冷地道:“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紀通道:“這……”
那婦人道:“你頗不服氣?”
紀通道:“何必説這話!”
那婦人道:“我説這話已經是客氣了,如果以你當年那些惡行,我恨不能立刻將你殺了,今日我不願親自動手的原因,只是念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
紀通道:“你這是給我難堪!”
那婦人哼哼地道:“你別不服氣,稍時你便會知道我説的!”
紀通道:“不錯,我承認自己深深愛上了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要在我門下面前給我難堪,我紀通是寧折勿彎,決不念情!”
那婦人道:“你可以和我動手!”
紀通搖手道:“這怎麼可能,不要説是你,任何一個不太懂武功的人,我都不會和他動手,況且你還是個女流!”
那婦人道:“女流怎麼樣?不如你?”
紀通苦笑道:“這是什麼話!”
那婦人道:“紀通,立刻帶着你的人滾!”
紀通道:“這種口吻下,我不能接受!”
那婦人道:“看樣子是要我趕你們了?”
紀通道:“你何苦!”
那婦人道:“大江!”
段大江道:“娘,孩兒聽命!”
那婦人道:“這個是打傷你爹的仇人,孃的一生幸福全毀在他手裏,娘不想和這種人動手,你給我修理他一頓!”
段大江道:“僅修理他一頓?”
那婦人道:“斬斷他一隻手!”
段大江道:“是!”
紀通怒笑道:“你叫個毛孩子羞辱我!”
那婦人道:“你不要小看是個孩子,他的武功不比你差!”
紀通道:“我不信!”
那婦人冷冷一笑,不再理會。
段凌子道:“大江行麼?”
那婦人道:“你放心,段門子女有誰弱過了名頭!”
段凌子朝宋磊一望,道:“老弟,你留意點,大江是我的命根子!”
宋磊道:“由我接紀通幾招。”
那婦人道:“宋大俠,大江這孩子好勝心特別強,你最好讓他上陣!”
宋磊道:“大嫂這樣吩咐,在下遵命!”
段大江年少英挺,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他巍然地朝那裏一站,自然地流露着一種威凜的架勢。
紀通道:“大江,你最好下去。”
段大江冷冷地道:“我的名字不是你叫的,紀通,咱們是空手肉搏,還是兵刃相見,由你指定選擇,我沒意見。”
紀通道:“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不傷害你!”
那婦人叱道:“大江,給他一巴掌!”
段大江道:“是!”
語聲一落,人影已晃。
但聽砰地一聲,紀通居然被他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紀通一震,道:“你……”
他簡直是氣昏了頭,連話也講不出來。
段大江道:“你再出言不遜,我再打你兩掌!”
剛才那輕靈而使人震悚的快速使人驚奇了,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少年會有這樣高明的功夫。
紀通顫聲道:“這武功是誰教你的?”
那婦人冷冷地道:“是我!”
紀通一呆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婦人冷笑道:“你現在才知道厲害,哼,一山還有一山高,你那點功夫在老孃眼裏算不了什麼,今日你夾着尾巴滾,是你運氣,否則……”
紀通道:“你真不念一點舊情?”
那婦人變色道:“胡説,我跟你有什麼情!”
紀通道:“你忘了我倆幽會後花園,私通百象亭!”
那婦人怒叱道:“無恥,無恥……”
她眸中淚水一湧,恨聲道:“紀通,你還有臉提這種事,當初要不是你放了春藥,我會委身於你?我會拋我丈夫於不顧,跟你這種卑鄙小子在一起?”
段凌子一震道:“什麼?他給你吃了藥……”
那婦人泣道:“老四,你真以為我那麼下賤,我雖然不敢説是個忠貞烈婦,卻不會爛到和一個下人做那苟且之事,要不是紀通暗中做了手腳,使我無法抗拒,我會有今天麼?”
紀通道:“那是因為我愛你!”
那婦人道:“你愛的不太過火了?”
段凌子道:“紀通,你承認麼?”
紀通道:“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段凌子道:“我妻子背叛我是不是你搗的鬼?”
紀通道:“不錯,全是我。”
段凌子道:“紀通,我必須殺你了。”
紀通大笑道:“你還有這個機會麼?”
段凌子道:“應當是有!”
他轉首道:“宋老弟,請你把我腰下的那個小葫蘆拿給我!”
宋磊急忙把他腰際懸掛的小葫蘆拿下來給了段凌子。
段凌子拔開塞子,仰頭喝了好幾口。
宋磊微揚道:“這是什麼?”
段凌子道:“生命露水!”
宋磊一震道:“生命露水,段兄,你……”
段凌子一笑道:“老弟,我妻子被他用藥物勾引,至少不是她願意叛離我,那麼這個奪妻之恨,我一定要找回來!”。
紀通冷笑道:“當初你怎麼不找我報仇?”
段凌子道:“責人之前,須先責己,當初我以為是我妻子不耐閨中寂寞,而自動勾引你,以求短暫的發泄,所以我原諒了你,而恨極了她,可是事實是你早存淫念,居心不良,用非法手段玷污了她,那麼,我這個做丈夫的不能表示一下了,否則,豈不是王八蛋?”
他一招手道:“大江,你回來!”
段大江道:“爹,讓我表現一下!”
段凌子道:“不了,這段樑子是爹應該了結的,等爹不敵之時,你再上去也不遲,況且對方的好手並不少!”
段大江道:“爹,你的傷……”
段凌子笑道:“不要緊,我的傷已好多了!”
他斜着身子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前行去。
宋磊低聲道:“大嫂!”
那婦人微怔道:“什麼事?”
宋磊道:“段大哥的傷不輕!”
那婦人道:“我知道!”
宋磊道:“他不適合再動手!”
那婦人道:“他看起來還不錯,他一定要動手我也沒有辦法。
宋磊道:“大嫂,他之所以能在重傷之下還能再鬥,全是因為剛才那滴‘生命露水’的功用!”
那婦人一愣道:“什麼是‘生命露水’?”
宋磊道:“所謂‘生命露水’就是由產自東北的一種亢奮藥草淬練成的,這種東西喝下之後,不論傷勢多重,它都能使他起死回生,像生龍活虎樣有生命力!”
那婦人道:“那不是很好?”
宋磊急聲道:“大嫂,它有刺激啓發人類潛力的力量,可是當那個人潛力用盡之時,就像蠟燭已盡的時候一樣!”
那婦人一震道:“你説他會死?”
宋磊點頭道:“經過拼鬥後,他再也活不成了。”
那婦人面色蒼白,道:“有這樣嚴重?”
宋磊道:“決無半點虛言!”
那婦人急忙道:“大江!”
段大江道:“娘!”
那婦人道:“你可聽見宋叔叔説的?”
段大江道:“全聽見了。”
那婦人道:“聽見了還站在這裏幹什麼?”
段大江道:“沒有孃的吩咐,我不敢造次!”
那婦人叱道:“沒用的東西,立刻換下你爹!”
段大江躍身直上,道:“好!”
他一躍而至,落在紀通和段凌子兩人的中間。
段凌子道:“大江,回去。”
段大江道:“爹,無論如何這一場要讓給我。”
段凌子叱道:“下去!”
段大江道:“不,爹,你傷未痊,決不能出手!”
段凌子道:“爹心中這口怨氣必須出來……”
段大江道:“爹,孩兒給你出!”
紀通道:“老四,你們父子一起上。”
段大江道:“去你的!”
他一掌切出,橫裏切向紀通的腰際。
紀通身子一弓,直直射了出去。
他身在空中,喝道:“放‘斷魂沙’。”
那周圍的漢子身子方動,但見婦人手臂連揚,數十點白光照着那些人身上射去。
剎那間,哎哎幾聲不絕,那羣黑衫漢子俱翻身倒去,每人太陽穴中嵌着一根長長的大針。
紀通變色道:“梅花針!”
那婦人冷冷地道:“你要用手段,死亡的將更多。”
紀通吼道:“我跟你拼了。”
他見自己手下苦心訓練出來的一羣弟子,在一個回合中全部死去,心中那股憤恨簡直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一道掌影拍來,攻勢凌厲無匹。
段大江道:“拿你的手來!”
他突然施出一個怪招,居然硬將紀通那揮來的右手抓住,用力一扯,只聽咔嚓一聲——
紀通大叫道:“我的手臂——”
段大江的手法太快太玄了,無人看出他用的是什麼招式,輕描淡寫地硬將紀通的手臂擰斷了。
段大江道:“這是對你客氣!”
紀通痛得冷汗直流,道:“好,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他真是陰溝中翻船,堂堂-門之主,竟給一個毛小孩折斷了手臂,傳出江湖,只怕相信的沒有幾個……
他一轉身道:“咱們後會有期。”
宋磊道:“紀門主,請留步!”
四下地獄門高手一見宋磊跨來,俱圍了過來,彷彿欲集合全部力量,和宋磊一拼。
紀通道:“你想打落水狗?”
宋磊道:“留下‘綠玉令’,在下不為難你。”
紀通道:“我不留呢?”
宋磊道:“紀門主不會這樣不聰明。”
紀通嘿嘿地道:“那不一定!”
那婦人冷冷地道:“綠玉令’是丐幫傳宗之物,你留着幹什麼?”紀通恨聲道:“你也要干涉?”
那婦人道:“眼下窮家幫數百人已集結在狂人堡附近,我相信他們必在等待機會,你要聰明的話就立刻送還。”
紀通嘿嘿地道:“看你的面子?”
那婦人道:“我承認。”
紀通道:“好,宋磊,我立刻送還公孫天健。”
宋磊道:“在下代表窮家幫謝謝你。”
紀通冷冷一笑道:“老四,咱們的仇沒了。”
段凌子道:“我傷好之後會去找你一結此仇。”
紀通道:“你的功夫最好重新練練,否則你還會受傷!”
段凌子哈哈大笑道:“紀通,你不要再存僥倖了,我之受傷全因為我太大意,如果我稍微注意,你便沒這機會了。”
紀通冷冷地道:“我這隻手要在你們父子之間找回來。”
段凌子道:“憑貴門這羣廢料只怕令閣下失望。”
這話一出立刻使地獄門的那羣高手憤怒不平,個個圓目怒睜,恨恨地盯着段凌子。
範悟天道:“門主,咱們日後有的是機會。”
紀通嗯了一聲道:“老範,上路。”
剎那間,地獄門的弟子依依離開了狂人堡。
紀通帶着一身的恨,悲憤而去。
段凌子突然道:“劍譜!”
那婦人輕笑道:“紀通的那本是假的,真的劍譜我已給了大江。”
段凌子長長一嘆,目中閃眨着一股淚光……
天空灰暗。
一行人默默地行走着。
似乎是每個人都有着一層説不出的心事,個個低着頭,望着腳底下的飛揚塵埃……
段凌子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抒發出胸中那口悶氣……
宋磊終於道:“大哥!”
段凌子道:“老弟,我知道你有話要説,現在你似乎也該説了。”
宋磊道:“我想與令郎談談!”
段凌子怔道:“大江?”
宋磊道:“這話我本不該説,可是我不能不説。”
段凌子道:“對,該説的一定要説,老弟,大江得罪了你?”
宋磊道;“絕對沒有。”
段凌子道:“這我就不懂了,他既然沒有得罪你,那麼……”
宋磊道:“大哥難道沒有看出來?”
段凌子一呆道:“沒有!”
宋磊道:“我是指他的武功!”
段大江變色道:“宋叔叔,你知道?”
宋磊道:“大江,你學的是紫府秘宗!”
段大江喝道:“我要殺你!”
段凌子叱道:“胡説,宋叔叔是我的朋友!”
段大江道:“爹,你不知道,他認出我的底細,我決不能留下他,當初我學這功夫時曾發過誓!”
段凌子怒道:“住嘴!”
宋磊道:“大哥,你不要怨大江,那個教他武學的人一定這樣交待過!”
段凌子道:“你原諒!”
宋磊道:“大哥,有件事我必須説清楚!”
段凌子道:“儘管説,大江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我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兄弟,別不好意思,老哥決不見怪!”
宋磊道:“那我要直説了!”他微微一頓道:“大哥可聽説過‘學了紫府功,三十不過身’這句話?”
段凌子道:“聽過!”
宋磊道:“令郎今日所展的便是這門功夫!”
段凌子一震道:“老弟,你沒弄錯?”
宋磊道:“令郎承認了!”
段凌子轉首道:“大江,是真的?”
段大江道:“爹,他沒説錯!”
段凌子道:“你知道學過紫府秘宗的害處麼?”
段大江一怔道:“什麼害處?”
段凌子道:“你活不過三十歲!”
段大江一震道:“爹,不會的,師父沒告訴我!”
宋磊道:“他不會告訴你!”
段大江一怔道:“為什麼?”
宋大道:“他告訴你後,你便不會去學了。”
段大江道:“我不信!”
段凌子道:“紫府秘宗是武林中一個怪絕的門派,他們有種傳授武功最快速的方法,三年便有辦法訓練出一個高手,但傳一不傳二,弟子僅收一個,這個被收留的人因為學了那種神秘的功夫,生命不會太久,便會慘死!”
段大江道:“哪有這種事?”
宋磊道:“這是千真萬確的!”
段大江道:“我不信,宋叔叔,雖然你説的那麼嚴重,可是我決不相信,因為我師父至今已經七十多歲!”
宋磊道:“令師可姓歐陽?”
段大江道:“我不否認。”
宋磊道:“那不會錯了,歐陽修德雖然傳了你紫府秘宗功夫,他自己卻一招也不會練,他知道這種功夫的厲害,找上你,是要你替他死。”
段大江怒道:“胡説!”
宋磊道:“令尊在此,我説的對與不對,令尊會告訴你。”
段凌子道:“孩子,宋叔叔沒騙你。”
宋磊道:“他一定有條件。”
段大江一悚道:“你知道?”
宋磊道:“他一定要你殺兩個人。”
段大江道:“天地雙惡’——”
宋磊道:“錯了,是‘天地雙賢’。”
段大江道:“管他是賢是惡,我非殺他們不可。”
宋磊道:“你上了歐陽修德的當。”
段大江道:“不會,師父不會害我。”
宋磊長長嘆了口氣,道:“唉,大哥,我看見你得子,又要眼見你失子。”
段凌子傷情地道:“我有什麼辦法呢?”
宋磊道:“立刻叫他放棄紫府秘宗的功夫!”
段凌子道:“有救麼?”
宋磊道:“只要他立刻放棄所學,不再用功夫,便不會受那三十之前死的威脅,否則就很難救了。”
段凌子道:“大江,你聽見了沒有?”
段大江道:“你要我放棄武功?”
段凌子道:“舍此而外,我再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段江冷冷地道:“爹,你要失望。”
段凌子一怔道:“為什麼?”
面大江道:“要我放棄武功,不如立刻殺了我。”
段凌子道:“這是什麼話?難道生命不如武功?”
段大江道:“我覺得一個人為了多活幾日而違背自己的興趣,倒不如少活幾日,而活的有意義!”
段凌子叱道:“胡説,你要知道段家要你傳宗接代!”
段大江道:“那是世俗之見。”
段凌子憤憤地道:“也許我們分離的時間太長太久了,雙方的距離太遠,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我這是自私。”
段大江道:“爹,我瞭解,我不能放棄武功而……”
段凌子凝重地道:“你必須放棄。”
段大江微異道:“為什麼?”
段凌子道:“為了你的責任,為了你的生命,段家不能沒有你,你也永遠擺脱不了段家這個姓……”
段大江憤聲道:“這件事全是宋叔叔鬧起來的,爹,我要殺了他。”
段凌子吼道:“你敢!”
段大江道:“為什麼不敢,我這是執行師命。”
宋磊道:“大哥,令郎已中了歐陽修德的毒!”
段凌子道:“我決不要他這樣狂妄和自大的兒子。”
宋磊搖頭道:“大哥,他不會聽你的。”
段凌子道:“這怎麼辦?大江——他……”
段大江道:“爹,你讓開,我和宋叔叔一決生死。”
“嗆!”一道劍光隨着那嗆啷之聲,而流豔地泛射了出來。
宋磊長長地一嘆,黯然地倒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