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初更。
今夜無月,但亦無雲,滿天繁星閃爍。
吳雙女換了一身淡藍色的勁裝。
何寒衣也穿着疾服,帶上了金劍,飛輪。
吳雙女走在前面,何寒衣相隨身後,兩個人保持了五尺以上的距離。
她在堡中住了數年,對堡中地形和防衞情事,十分了解,避開了崗哨而行。
一口氣行到城堡前面,都未遇上阻襲。
何寒衣低聲道:“看來,他們沒有什麼防備。”
語聲剛落,耳際間已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大小姐,出堡嗎?”
何寒衣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身着深藍長袍的人,帶着四個黑衣大漢,-排橫立。
吳雙女很沉着,招招手,要何寒衣行到她的身側,然後,才打量發話人一陣,道:“原來是鄭總管。”
藍袍人道:“鄭飛見過大小姐。”
吳雙女道:“大總管帶頭攔此,是何用心。”
鄭總管道:“在下奉堡主之命,嚴守門户,不準奸細混入。”
吳雙女道:“我不是奸細吧?”
鄭飛道:“大小姐説笑了。”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那你就閃開些,我要出堡。”
鄭飛道:“大小姐,只怕很困難。”
吳雙女臉上閃掠一抹殺機,冷冷説道:“你説什麼?”
鄭飛道:“我説,只怕很困難?”
吳雙女道:“鄭飛你是不想活了。”
鄭飛道:“在下如若不想活了,也不會攔阻大小姐了。”
吳雙女微微一怔,道:“你説什麼?”
鄭飛道:“一句話可以解説清楚,我是奉命而來,大小姐若要殺我,在下也只有認了。”
吳雙女道:“就憑你鄭總管那點成就,就能攔得住我?”
鄭飛道:“在下自知非敵。”
吳雙女道:“你如不肯讓路,除了殺你之外,我就想不出別的辦法了。”鄭飛道:“姑娘應該看到了?”
吳雙女道:“不錯,看到了,就是那些穿黑衣的人。”
鄭飛道:“他們來自神刀堂。”
吳雙女道:“好!你讓開。”
鄭飛這一次,倒是聽話的很,依言閃到旁側。
四個黑衣人,忽然一抬右手,亮出四把不同的刀。
一支細長,形如柳月的柳葉刀,一把長不過五尺的寬面刀。
一把怪形怪狀的雙刃刀。一把形如秋月,四面都是鋒刃的圓面刀。
四把怪刀,四個黑衣人分站成四個不同的方位。
何寒衣暗作戒備,右手已握住了金劍的劍柄。
但吳雙女卻沒有要他出手的意思。
何寒衣只好靜靜的站着。
望了四個黑衣人一眼,冷冷説道:“我聽説過神刀堂創出了百刀奇招,現在,我才見到四種刀。”
她明顯的是希望用話來引誘四個人中任何一個開口。
但他很失望,四個人只是靜靜的站着。
四個黑衣人,大部分的目光,都投注在四個人手中的刀上,只有一小部分的注意力,分注吳雙女的身上。
四個黑衣人的臉上,泛現出無比的虔誠。
好象手中之刀,是他們的妻兒,是他們的生命。
那是學刀人極高的成就。把自己的精力和手中的刀,可溶於一處。
吳雙女忽然有所警覺。叫道:“向後退。”
喝聲中,人已向後飛躍而退。
何寒衣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覺。聞聲向後暴退一丈。
四個黑衣人仍然注視着刀,
何寒衣低聲道:“雙女,怎麼回事?”
吳雙女道:“神刀堂中的死士。”
何寒衣道:“怎麼解釋。”
吳雙女道:“神刀堂如何訓練出這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我感覺到他們身上散佈出濃重的殺氣,只要他們操刀一擊,就會有石破天驚的力量。”
何寒衣道:“你也無法破解?”
吳雙女道:“他們很可能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那一刀上,如若要硬接他們的刀勢,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寒衣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吳雙女道:“最好不和他們近身相搏。”
何寒衣道:“他們來了。”
果然,四個黑衣人,都揚起了手中之刀,緩緩向兩人逼了過來。
吳雙女道:“快向後退。”
何寒衣依言向後退去。
但吳雙女卻未後退,反向前面迎了上來。
四個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八道目光,凝注在吳雙女身上。
吳雙女神情冷肅,緩緩説道:“你們認識我嗎?”
四個黑衣人搖搖頭。
吳雙女道:“鄭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鄭飛道:“大小姐,我真的不清楚,第一堡中的人,都認識大小姐,也都對大小姐十分敬畏,在下……”
吳雙女冷冷接道:“廢話太多了,我問你的是,他們為什麼不認識我。”鄭飛道:“大小姐,第一堡中的人,我不認識的很少,但這四個人,我卻不認識。”
吳雙女道:“但你卻帶着他們來殺我。”
鄭飛對吳雙女,似乎有着極端的畏懼,雖然是敵對相處,但仍然對她保持十分的尊敬。
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奉命行事……”
吳雙女接道:“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是什麼人下令給你?是不是堡主?”
鄭飛搖搖頭。
吳雙女道:“那是高幽蘭了?”
鄭飛搖搖頭,道:“也不是二小姐。”
吳雙女道:“不是他們兩個人,還有什麼人?”
鄭飛道:“神刀堂主。”
她一面和鄭飛交談,一面留心那四個黑衣人的舉動。
發覺了四個執刀黑衣人,並沒有出手向她攻擊,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吳雙女很快的想通了。
這四個黑衣刀手的目的,只是阻攔她離開第一堡。
如若她現在返回彩虹樓,退到了一定的限距之內,這四個人就不會再盯注她。她是大行家,一眼之間,就瞧出來,這四個黑衣漢,不但刀法奇幻,練武有成,也完全走的是詭異路子。
她也看出來了,這四個人受過特殊的禁制,那會使他們在武功上,有着極高的成就,但在智慧上,卻有了很大的損傷。
吳雙女對這種武功,有着很多的瞭解,她明白這四個黑衣人,出刀一擊,很可能石破天驚。
她擔心自己接不下這一刀,更分心於何寒衣無能承受這一擊。
吳雙女望望鄭飛,道;“他們為什麼不出手?”
鄭飛道;“大小姐認為我能指揮他們嗎?”
吳雙女突然一揚右手,一縷指風,疾快的射出去。
一個黑衣人應聲倒了下去。
另外三個黑衣人怔了一怔,目光轉註到吳雙女的身上。吳雙女冷冷説道:“三位可以出手了。”
忽然之間,躬身向前衝去。
三個黑衣人的反應,似乎是十分遲頓,吳雙女衝了過去,三個人竟沒有舉動。
吳雙女一掠而過,又一個黑衣人倒了下去。
餘下兩個黑衣人,仍然有些猶豫,但吳雙女卻下手無情,只見她雙手一揮,兩個黑衣人又倒子下去。
這麼樣簡簡單單的解決了四個黑衣人,連吳雙女也有着意外的感覺,呆了一呆,道:
“鄭飛,他們是怎麼回事?”
鄭飛搖搖頭。
吳雙女望望四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道:“我只點了他們的穴道,四個時辰之後,他們應該清醒過來。”
鄭飛點點頭。
吳雙女道:“鄭飛,你現在還有什麼能力攔阻我們?”
鄭飛道:“沒有。”
吳雙女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鄭飛道:“大小姐請吧。”
吳雙女舉步向前行去。
何寒衣加快了腳步,急急的追在吳雙女的身後。
鄭飛果然沒有動。
吳雙女行不過兩丈,耳際間,已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站住。”聲音來自身後,何寒衣第一個轉過身子。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什麼人?”
“神刀堂主。”
一個身着黑色絲袍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
這人的衣着十分講究,一件黑色絲袍,閃閃生光,頭上也戴着一頂黑色鴉雀巾,留着五綹長髮,濃眉入鬢,目如銅鈴。
這個人,看起來很威武,只是一個鼻子生的太壞。
鷹鈎鼻子,看起來,有一股特別陰沉的味道。
吳雙女望望地上躺着的四個黑衣人,道:“這些人,是你的?”
黑衣人道:“是,他們可是傷在你的手下?”
吳雙女道:“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黑衣人道:“他們似乎是並沒有傷害你的用心。”
吳雙女道:“至少,他們攔着我的去路。”
黑衣人道:“他們有很強的戰鬥能力,如果他們放手一戰,大小姐想傷他們,怕不是容易的事。”
吳雙女道:“我看得出來。”
黑衣人道:“那很好,大小姐,傷了人就準備這樣走了?”
吳雙女笑了,笑得嬌嬌甜甜的,但口氣卻是異常冷漠地説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好象姓雷……”
黑袍人接道:“雷無影,大小姐的記憶實在不錯。”
吳雙女道:“雷堂主可是準備要攔阻我?”
雷無影道:“大小姐言重了,區區不過是一個堂主的身份,怎麼敢對大小姐無禮。”吳雙女道:“堂主既然沒有攔阻我的意思,那我們就走了。”
雷無影道:“大小姐要走也可以,不過,希望你留下句話。”
吳雙女道:“好!留下一句什麼話?”
雷無影道:“你大小姐,還是不是第一堡中的人?”
吳雙女道:“這句話有語病,要我怎麼樣回答你?”
雷無影道:“據實而言。”
吳雙女道:“我現在還是第一堡中人。”
雷無影道:“以後呢?”
吳雙女道:“以後咱們再見面,也許會敵對相處?”
雷無影道:“雷某敬重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第一堡的大小姐……”
吳雙女接道:“撇開大小姐的身份不談,你準備對付我?”
雷無影笑一笑,道:“如果撇開你大小姐的身份,你至少要對我有個交代。”吳雙女道:“交代什麼?”
雷無影道:“神刀堂四個人被你傷了,你總該有個交代吧?”
吳雙女道:“雷堂主,你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雷無影道:“你如果要脱離第一堡,那就失去了大小姐的身份,在下就沒有什麼顧慮的了。”
吳雙女道:“哦!”
雷無影道:“如若你還是第一堡的大小姐,別説你傷了四個神刀堂夫,就是殺了他們,雷某人也只好認了。”
吳雙女道:“第一堡大小姐的身份,竟然是如此重要麼?”
雷無影道:“確然如此。”
吳雙女暗中一提氣,冷冷説道:“雷無影,現在,咱們不用談了。”
雷無影道:“姑娘吩咐。”
吳雙女道:“我是吳雙女,和第一堡全無關係的吳雙女,你雷堂主準備如何對付我?”
雷無影縱聲大笑,道:“這麼説來,大小姐已經正式説明,脱離第一堡了?”
吳雙女道:“嗯。”
雷無影臉色一變,道:“吳雙女,你傷了本堡四個人,必須隨本座到神刀堂去。”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可以,只不過,你雷堂主要想法子帶我去。”
雷無影道:“最好是合作,但如姑娘一定不合作,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吳雙女冷笑説道:“寒衣,咱們走!”
何寒衣應聲行了過去,越過了吳雙女。
吳雙女道:“雷堂主,你現在可以出手了。”
雷無影冷冷一笑,舉手互擊兩掌。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雷堂主帶了不少的幫手。”
雷無影道:“姑娘武功高強,大概不會把神刀堂中人放在眼中了。”
吳雙女道:“神刀堂是第一堡的主力,也是最神秘的地方,能有機會見識一下,也好開開眼界。”
雷無影道:“姑娘立刻就見到了。”
四個勁裝黑衣人,緩步行了過來。
神刀堂中的人,似乎是對黑色有一種偏愛,也許他們用黑色作為一種標誌。
他們雖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但在設計上,卻花了不少的心血。
因為,服裝的顏色雖然一樣,但格式的設計,卻是完全不同,一眼之間,就能給人一處明白的分辨。
除了他們都穿黑色的衣服之外,吳雙女還發覺了神刀堂的人,每一次,都是四個人一組。
四個人,四種完全不同的刀,想來,每個人的刀法,都要和他手中的奇形怪刀配合。
吳雙女回顧了何寒衣一眼道:“寒衣,不要幫忙,不論我遇上什麼兇險,甚至受了傷,都不許出手幫忙。”
何寒衣道:“為什麼呢?咱們是夫婦啊!夫妻之間,難道能見死不救嗎?”
吳雙女笑道:“你放心,他們殺不了我,我擔心的是,他們這些人的手法一定很奇怪,萬一,我被鬧得手忙腳亂,你突然出手,那不但對我幫不上忙,而且,還會擾亂了我的心神。”
何寒衣道:“雙女,我……”
吳雙女接道:“寒衣,讓我放心,我才能專心一意的對敵。”
何寒衣嘆口氣,道:“好吧!我們等一個結果出來,你應該明白,你如果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吳雙女嫣然一笑,道:“何郎,我們會安全出了第一堡。”
雷無影冷冷説道:“兩位的生死訣別,完了沒有?”
吳雙女道:“完了,你要他們出手吧!”
忽然一側嬌軀,拍出一掌。
那一掌快如閃電,黑衣人還未舉起手中之刀,吳雙女的一掌,已然拍在了一個執刀黑衣人的右臂之上。
聽不到砰然大震的掌聲。
但那中掌的黑衣人,卻像一堆爛泥一般,忽然間倒了下去。
立刻間,刀光閃轉,另外三個黑衣人,三把怪刀,同時出手。
刀刀快如閃電。
一側觀戰的何寒衣,只看得心頭大震,因為這三刀,不但迅快無比,而且,還自然構成了一片綿密的刀網。
封住了可以閃避的方位。
吳雙女在刀光中忽然向下倒去,像一支弩箭般射了出去。
刀光過去,斬下了吳雙女身上數處衣服。
也劃破了吳雙女的左腿。
細嫩的大腿上,開了一道血口。
鮮血飛濺而出。
但仍然脱離了三刀全擊的刀網。
就在她身軀疾射而出的同時,雙腿忽然飛起。
飛快的一腳,點在了兩個黑衣人的背心之上。
兩個黑衣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仍然緊握着刀。
雷無影冷冷讚道:“好腿法。”
吳雙女鯉魚打挺,人已站了起來。
何寒衣急急問道:“腿傷如何?”
吳雙女道:“沒有傷到筋骨,神刀堂中的刀手,刀法實在夠快。”
雷無影道:“姑娘這一招在避敵攻襲中,仍然不忘記傷敵,不是中原腿法。”吳雙女道:“我的武功很特別,愈是在險惡之中,愈能發揮出威力,而且,我的手法也很重,他們三個人,都已經斷了生機。”
雷無影道:“三招交接,你已連傷我神刀堂三名刀手。”
吳雙女道:“所以,你最好別讓他們出手了,閣下自己和我放手一戰。”雷無影笑一笑道:“還不到我出手的時間。”
吳雙女道:“你還有人手。”
雷無影發出了一聲低嘯。
暗影中,立刻又行出了四個黑衣人。
四個裝束一樣的黑衣人。
不過,這一次,四個人手中的兵刃,是四把長過三尺八的柳葉形長刀。
嚴格的説,這四把刀,已完全脱離了刀的形態,説它是劍,還接近一些。
但它確實是刀,一面刀背,一面刀刃。
四個人仍然是分站了四個方位,又把吳雙女圍了起來。
何寒衣快步行了上來。
吳雙女搖搖頭,道:“寒衣,退回去,我不許你幫忙,你已經答應了。”何寒衣道:“你為什麼不亮兵刃。”
吳雙女笑一笑道:“有你這幾句話就行了,就像是靈丹妙藥一樣,我的傷,已經不疼了。”
何寒衣嘆息一聲,只好向後退了回去。
吳雙女吸一口氣,道:“雷無影,你還帶了多少人?”
雷無影道:“你先對付了他們四個人之後,我會再讓你開一次眼界。”
不知道雷無影發了一句什麼樣子的暗號.四把柳葉長刀,一齊出手,同時橫裏削出。
四把刀方位不同,削出的刀勢,又構成了一片交叉的刀網。
四人合擊的刀法,如此兇險的招數,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四個人手中的刀都很長,交叉橫劈,固然可以組成一組綿密的刀網,但如那人一閃避開去,很可能傷到自己人。
這是充滿着兇險的一招。
何寒衣只看的大為震動。
這一擊的兇厲,實在不易克服。
除了以直接上騰的身法,向上飛躍之外,幾乎沒有辦法避過那一刀。
何寒衣看了實在擔心,就他自己的武功造詣而言,絕對無法逃過這一刀。
但吳雙女竟然逃過了。
她沒有施用向上飛騰的身法,而是直欺入了一個用刀者的懷中。
那是一種快速,詭奇的身法,在間不容髮中,欺入了那人懷中,同時搖動他手中的長刀。
這四柄長刀的合擊之勢,本來是一種很精密的配合,刀與刀之間的距離,也只不過是毫釐之差。
任何輕微移動,都會造成混亂,何況,吳雙女搖動的幅度又相當的大。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四柄長刀因一刀錯亂,交觸在一處。
吳雙女的武功,是一種具有靈敏效能的武功,人欺入對方懷中之後,左手已先行點出了一指,一股強大的暗勁,應手飛出,點中了那刀手的穴道。四刀撞擊之後,立刻接住了那刀手被震脱手的長刀。
她仍然沒亮兵刃,但卻在第二回合一招之下,搶到了一把柳葉長刀,那失刀大漢卻被吳雙女借勢一帶,直向另外三人的刀口撞了過去。
接刀,搶刀,以人撞刀,一氣呵成,其間,只有剎那之感。
吳雙女表現出了武功上極端的成就,一種驚人的成就。
但神刀堂的刀手,卻也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極端快速變化中,那三個人仍然及時收回了手中長刀,閃避開去。
失刀大漢,卻砰然一聲倒摔在地上。
第一流的刀手,也是殘酷的殺手,三個人中沒有一個去照顧同伴,三把長刀,爭取第二次攻勢。
但在三刀攻上的瞬間,卻又突然收刀而退。
他們不是自願退下,神刀堂的刀手,都是不要命的刀手。
但他們退開的原因,卻是奉到了退開的令諭。
令諭出自神刀堂主雷無影的秘密指令,三個人同時收刀,退開了八尺。
她看到了高幽蘭。
高幽蘭就站在雷無影的身邊,自然,雷無影下令停手,明顯的是受了高幽蘭的影響。“大姊!”高幽蘭緩緩行了過來,神態有些黯然地接道:“你受了傷?”
吳雙女笑一笑,笑得有點尷尬,棄了手中的柳葉刀,緩緩説道:“蘭妹,多謝你的關心,這只是一些皮肉之傷。”
高幽蘭道:“大姊為什麼與他們動上了手?”
顯然是明知故問。
但吳雙女又不能不作答覆,點點頭,道“不能怪他們,他們只是攔阻我,不准我離開第一堡。”
高幽蘭道:“大姊要走了?”
吳雙女點點頭。
高幽蘭目光投注在何寒衣的身上,道;“何公子,你也要走?”
本是甜甜的姐夫,突然間,會變成了何公子,聽起來,忽然間,拉遠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何寒衣道:“幽蘭姑娘,抱歉得很,你大姊也是受了我的影響,是我要走,幽蘭,你如若要恨一個人,那就應該是我。”
高幽蘭道:“我不恨你們,只是有些悲傷。”
吳雙女道:“哦!”
高幽蘭道:“你們要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吳雙女苦笑一聲,道:“蘭妹,不要追問什麼了,如若説大姊有點遺憾,那就算我們對不起你吧。”
高幽蘭長長嘆息一聲,道:“大姊,要不要見爹?”
吳雙女道:“我看不了,見了義父,豈不傷感情嗎?”
高幽蘭道:“那是不願見了?”
吳雙女道:“見面徒作傷悲,對彼此都無好處了。”
高幽蘭輕輕籲一口氣,道:“大姊,聽你的口氣,父女,姊妹,大家相處的數年情意,你一點也不留戀了?”
吳雙女道:“幽蘭,不論你心目中如何恨我,但我只能説一句抱歉了,我們決心要走了。”
高幽蘭冷冷接道:“好吧!兩位一定要走,那就請便吧!”
吳雙女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何寒衣卻快步行了過去,一抱拳,道:“幽蘭,我們很慚愧。”高幽蘭低聲道:“快走吧!別讓我改變了心意。”
何寒衣道:“幽蘭,我……”
高幽蘭突然一閉雙目,兩行淚奪眶而出,高聲説道:“快些走,快些走!”
她情緒激動,聲音也很高,似乎整個人已失去了控制。
吳雙女低聲道:“寒衣,咱們走吧。”
何寒衣點點頭。
吳雙女道:“你先走,我斷後。”
高幽蘭突然提高聲音,道:“放他們離開,任何人不得攔阻,違令者殺!”
她的聲音,清脆高昂,黑夜中傳出了很遠。
她的話,有着很大的權威,吳雙女、何寒衣行近堡門時,堡門立時大開,而且放下了吊橋。
兩人很順利的離開了第一堡。
原來燈火通明的第一堡,忽然間熄了燈火。
第一堡的重重閣樓,已經隱失在夜色中。
吳雙女回顧了居留數年的舊地一眼,有些黯然説道:“寒衣,你發覺了沒有?”
何寒衣道:“發覺什麼?”
吳雙女道:“真正要攔劫我們的人,埋伏在城堡兩側。”
何寒衣道:“也是神刀堂中的人?”
吳雙女道:“大概是吧!不能肯定他們是不是神刀堂的人,但我知道,咱們逃過了一次死亡的劫難。”
何寒衣親眼看到了吳雙女的身手,那是屬於爐火純青的成就,尤其是,那變化玄奇的招式,給人一種目不暇接的感覺,不禁皺皺眉頭,道:“那是一種什麼埋伏?”
吳雙女嘆口氣,道:“水火無情!”
何寒衣道:“水火無情,是兵刃,還是人?”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經過一種特殊設計的兵刃,也是暗器,一種殺人的利器。”
何寒衣道:“你見過那種兵刃?”
吳雙女道:“那是第一堡極端機密的武器,還未在江湖上試用過,我只是聽過,兵刃中能夠噴出水、火,水是毒水,火是毒火,任何人沾上一點,就很難有救。”
何寒衣大吃一驚,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兵刃?”
吳雙女道:“是的!兩年前,已經打造了出來,而且,高堡主特地訓練了一批人手,他們穿着一種特製的衣服。”
何寒衣道:“你看到了?”
吳雙女道:“看到了,他們就靠在城堡的牆壁上。”
何寒衣道:“如若他們出手呢?”
吳雙女道:“咱們生存的機會,就不會太大了。”
何寒衣道:“他們埋伏在那裏,本來是準備出手的,為什麼又忽然改變了呢?”
吳雙女道:“因為高幽蘭。高幽蘭下了一道很嚴厲的令諭,任何人,只要出手,就可能會遭處死。”
何寒衣道:“如若沒有,高幽蘭這一道令渝呢?”
吳雙女道:“十之八九,我們已經伏屍在第一堡外。”
何寒衣道:“這麼説,她是真的救了我們了。”
吳雙女道:“如若截殺咱們,是高堡主的安排,高幽蘭這作法,只怕還要受到高堡主的責備。”
何寒衣道:“高幽蘭為了咱們,受了委屈……”
吳雙女道:“所以,以後,你要想法子補償她。”
何寒衣道:“日後,咱們如若真能幫上她的忙,自然會全力以赴。”
吳雙女點點頭,道:“這件事,你記在心中就好,不要辜負了她。”
何寒衣點點頭。
這時,兩人已離開第一堡十里之外。
夜色中,只見兩個人站在路中。
吳雙女冷冷説道:“什麼?”
右手一抬,一股暗勁已逼丁過去。
左邊一個身着藍衫人,突然一上步,右手一抬,接下那股暗勁。
但何寒衣已然看清楚了來人是誰,急急叫道:“快些住手,自己人。”他的話,仍然晚了一步。
藍衫人已接下吳雙女遙遙擊出的一股掌力,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一步。
吳雙女擊出一掌之後,人已欺身而上,聽得何寒衣喝叫一聲,立刻住手。
何寒衣快步奔了過去,道:“葉兄、萬兄。”
來人竟是葉長青和萬勝。
葉長青道:“咱們奉了堡主之命,特來接迎何兄。”
何寒衣道:“你們收到我傳出的消息了?”
葉長青點點頭,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這位姑娘好深厚的功力,何兄怎不替我們引見一下?”
吳雙女笑一笑,道:“吳雙女,你是大名鼎鼎的七劍追魂了?”
剛才,兩人對了一掌,葉長青已嘗試到了吳雙女的厲害,笑一笑,道:“不敢,不敢,何兄多承吳姑娘照顧。”
萬勝道:“兩位很辛苦吧!堡主正在恭候大駕。”
吳雙女道:“諸位怎知我們今夜離開第一堡?”
葉長青道:“本來是不知道,但半個時辰之前,我們接到了堡主的令諭,來此接應兩位。”
何寒衣道:“堡主已經知道我們離開第一堡?”
萬勝點點頭。
吳雙女道:“貴堡主現在何處?”
葉長青道:“在此不遠,在下替兩位帶路。”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道:“第一堡可能有人盯下來……”
葉長青接道:“姑娘放心,咱們在路上,也設有埋伏,至少,會阻止他們追蹤的人。”
這是一片緊依山坡的雜林,林中有茅舍數楹。
居中一間,燈光隱隱,而且,房門早已大開。
一身玄衣的黃靈,早已在門口等候。
“寒衣,辛苦了。”
黃靈快步迎了上來,緊握着何寒衣的手。道:“我們都一直為你擔心。”“謝謝堡主。”何寒衣回顧了吳雙女一眼,緩緩説道:“過來,見過黃堡主。”
吳雙女前行幾步,躬身作禮,道:“何門吳雙女,見過堡主。”一句話,明顯地説出了自己的身份。
黃靈笑一笑,道:“寒衣得你照顧,我們都很感謝。”
吳雙女道:“堡主過獎,賤妾理當為夫效命。”
屠無方、華妙真,行了出來。
何寒衣立刻替吳雙女引見。
華妙真笑一笑,道:“姑娘,還記得賤妾嗎?”
吳雙女道:“冷手羅剎?”
華妙真道:“正是賤妾的匪號。”
吳雙女道:“你現在是陰陽堡中的什麼身份?”
華妙真道:“劍使。”
吳雙女道:“五大劍使之一?”
華妙真道:“不錯,倒叫姑娘見笑了。”
黃靈道:“吳姑娘,咱們今後該如何稱呼姑娘?”
吳雙女臉上忽然一紅,道:“隨諸位之意好了,叫我吳雙女也好,何吳氏也好。”
黃靈哈哈一笑,道;“咱們還未吃過姑娘和寒衣的喜酒,以後,咱們還是稱呼你一聲吳姑娘吧,此間事了陰陽堡將大辦一場喜事,使有情人終成眷屬,兄弟也好藉此機會洗手,江湖就不再有陰陽堡了。”
吳雙女道:“這麼説來,黃堡主成立陰陽堡,是專門為了對付第一堡了?”
黃靈一抱拳,道:“姑娘請進入茅舍中坐吧。”
吳雙女被讓入室中。
兩支火燭,照得茅舍中一片通明。
黃靈讓吳雙女就上席,吳雙女卻堅持不肯,讓了一番,吳雙女才坐上了客位。
桌子上,早已擺好了酒菜。
黃靈神情肅然地説道:“第一堡所以會生出了霸統江湖的野心,是因為它太強大了,強大到放眼江湖,已經全無敵手,所以才生出了唯吾獨尊之心,千百年來,無數的前鑑、教訓,但卻一直無法平息代有梟雄的野心。”
吳雙女道:“第一堡是真的強大,實在也無法責怪高天健有此野心。”
黃靈道:“吳姑娘在第一堡中住了很久,對第一堡中事,想必已知曉很多了?”
吳雙女道:“我是知道很多,不過,並非是完全知道,因為,第一堡中有一個神刀堂,那才是第一堡中真正實力所在。”
黃靈道:“姑娘不知道神刀堂嗎?”
吳雙女道:“神刀堂很神秘,我知道的實在很少。”
何寒衣道:“今夜,我們離開第一堡時,就遇到了神刀堂中的刀手攔截。”
吳雙女嘆息一聲,道:“黃堡主,除了神刀堂之外,第一堡中還有兩個最可怕的人。”
黃靈道:“姑娘能夠見言嗎?”
吳雙女道:“如果我不肯説,就不會提出來……”
語聲一頓,接道:“就是高天健和高幽蘭。”
黃靈道:“高天健被稱作中州第一刀,那確實是很難對付的一個敵手,陰陽堡中,還是想不出一個什麼樣的人,能和他對手一戰。”
吳雙女道:“除了高天健外,還有高幽蘭。”
黃靈道:“對高幽蘭我們完全不瞭解,這方面,還望姑娘多多提供一些資料。”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如若你們知道高天健的武功過人,是一個很可怕的勁敵,那高幽蘭的殺人手法,更是強過十倍。”
黃靈呆了一呆,道:“姑娘,你是説,高幽蘭的武功,比高天健還要高明十倍?”
吳雙女笑道:“話不是這麼説,殺人手法高明並不代表武功高強,問題是,你們必須強勝過她。”
屠無方道:“姑娘,這些話,老夫還是有些聽不明白。”
黃靈道:“吳姑娘的意思十分明顯,那是説,除非你武功強過高幽蘭很多。否則,無法阻止她快速的七色劍法。”
吳雙女道:“黃堡主的解説,也只算對一半,賤妾不得不説得清楚一些了,高幽蘭的七色劍,説它是一種劍術,不能算錯,但如説它是一種專門殺人的招術,應該更恰當些,就算武功和她在伯仲之間,除非你能瞭解她的劍路,否則,也無法逃過她凌厲的招數。”
黃靈道:“如此可怕嗎?”
吳雙女道:“很真實的轉述,除非她手下有意留情……”
回顧了一眼,突然住口。
黃靈道:“姑娘請説,咱們是百無禁忌。”
吳雙女道:“不是我危言聳聽,堡主手下包括寒衣在內的五大劍使,一日遇上高幽蘭,都很難是三招之敵。”
葉長青道:“這麼厲害?”
吳雙女道:“我如有失言之處,還望諸位多多的擔待。”
屠無方道:“如若姑娘和高幽蘭動手呢?”
吳雙女道:“我若能接下她五招,就有勝她的機會。”
黃靈道;“五招之前,你的勝面很少?”
吳雙女道:“完全沒有,高幽蘭一旦出手,五招之內,我不會有還手的機會。”黃靈道:“這的確是一個勁敵。”
吳雙女道:“對於神刀堂,我只能提供一些聽到的傳説。”
黃靈道:“彌足珍貴。”
吳雙女道:“神刀堂是第一堡真正實力所在,堂主雷無影也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他不但武功絕高,而且也有着邪異的暗器,只是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形容詞,説明那是什麼東西。”
萬勝道:“姑娘能不能説明白一些。”
吳雙女道:“不能,因為,我實在也不瞭解真實情形,”
黃靈道:“姑娘可曾看到過他發射出去的暗器?”
吳雙女道:“我沒有見過,不過,我聽説過。”
黃靈道:“姑娘能不能轉述一下?”
吳雙女道:“不知是什麼暗器,一旦出手,便發出不停的嗚叫之聲,而且,能自返還入手,再次發出。”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有這樣的暗器?”
吳雙女道:“不錯,此事千真萬確。”
黃靈道:“多承姑娘見告,在下等獲益非淺,兩位衝出第一堡重重攔截,想必已有些累了,請用點酒飯,早點休息吧。”
吳雙女道:“這幾日中,諸位就一直住在這林中茅舍之內嗎?”
黃靈笑道:“第一堡中的人,已經和我們接觸過兩次,奇怪的是,他們每一次和我接觸之後,就不戰而退。”
吳雙女哦了一聲,道:“沒有動過手?”
黃靈道:“沒有。”
吳雙女道:“高堡主不是有耐心的人,高幽蘭不是這樣的性格,他們這樣做,可能是別有原因。”
黃靈道:“什麼原因呢?”
吳雙女回顧何寒衣一眼,道:“是不是高幽蘭阻止了這場衝突呢?”
何寒衣道:“她又為什麼攔阻這一場衝突呢?”
吳雙女道:“她不願婚禮受到什麼驚擾,所以,阻攔住這一場衝突。”
何寒衣道:“如若真的是她,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吳雙女道:“哦!哪裏可怕?”
何寒衣道:“今天下午,他還和咱們見面,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吳雙女笑一笑,道:“高幽蘭心中能藏幹軍萬馬,但她仍然能保持絕對的鎮靜,這就是高幽蘭。”
何寒衣道:“她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了?”
吳雙女道:“和她的武功一樣,使人莫可預測。”
目光轉註到黃靈的身上,接道:“黃堡主,我有幾句話,説出來,也許有些越權,不過,事關重大,我如不説出來,心中不安得很。”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話,請當面講。”
吳雙女道:“如若你們真要瓦解第一堡,只有一個機會。”
黃靈道:“什麼機會?”
吳雙女道:“想法子把高幽蘭接過來。”
黃靈點點頭,道:“多謝指教,姑娘請入內室休息吧。”
華妙真道:“我替姑娘帶路。”
何寒衣沒有離開。
因為,黃靈留下了他。
在吳雙女面前,黃靈有很多話不便出口,現在,則沒有忌憚了。
喝乾了面前一杯酒,黃靈笑一笑,道:“寒衣,有些問題,咱們只有向你求證一下。”何寒衣有些頭痛,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説道:“你吩咐。”
黃靈道:“你見過高幽蘭?”
何寒衣點點頭。黃靈道:“吳姑娘只告訴了咱們原則,我不明白,咱們如何把她拉過來。”
何寒衣道:“這個麼……這個,高幽蘭是一位姑娘,只要她心有所屬,就行了。”
黃靈道:“辦法原來是如此簡單。”
何寒衣道:“對!辦法很簡單,只要找個人就行了。”
黃靈道:“越簡單的辦法,行起來也越是困難。”
何寒衣道:“對!對!葉兄最適合這個職位。”
黃靈笑一笑,道:“可惜,葉兄已有了玉蘭雙姝。”
何寒衣道:“那堡主的意思呢?”
黃靈道:“吳姑娘沒有明着説,但她的意思,卻是隱有所指了。”
何寒衣道:“哦!那人是誰呢?”
黃靈道:“自然是指你何兄了。”
何寒衣徽微一笑,道:“堡主,只怕我不太適合吧?”
黃靈道:“不!吳姑娘已同意了這件事,別的還會有什麼人反對呢?”
何寒衣道:“我,堡主,我和吳雙女還未正式結婚,已經要移情別戀了。”
黃靈道:“這是吳姑娘與眾不同之處,她不是普通女子,所以,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她……”
何寒衣道:“你沒有見過高幽蘭……”
黃靈接道:“我不用去見她,吳姑娘已經描述的很清楚了。”
何寒衣沉吟不語。
黃靈低聲道:“何兄,你必須同意了,我們才能着手。”
何寒衣吃了一驚,道:“着手?着什麼手?”
黃靈道:“我雖不明白詳細的經過,但已隱隱知道了,你對她傷害很深。”
何寒衣道:“沒有。”
黃靈笑一笑,道:“不管我們計劃的如何周密,但這不是我們一面的事,必須還要試探一下高姑娘的反應。”
何寒衣道:“堡主想過沒有,高天健積惡如山,高幽蘭能會不管自己的父親嗎?”
黃靈道:“這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們不奢望高幽蘭幫助我們對付她的父親,但我們卻希望她不會直接和我們為敵。”
何寒衣道:“親情重如山……”
黃靈接道:“我知道,但主要的原因,還是高天健的本身,高幽蘭如是明白是非的人,她不會贊成父親為非作歹。”
語聲一頓,接道:“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我這就安排叫他們下手。”
何寒衣站起身子,道:“堡主這是下令了。”
黃靈道:“如若非我下令不可,就算我這是下令了。”
何寒衣未再發言,起身而去。
望着何寒衣消失的背影,葉長青低聲笑道:“何兄很固執,對這件事,他好像還有些不太願意。”
黃靈道:“擇善固執,這也是吳雙女能一下愛他的原因,他英俊、瀟灑,但卻不風流,能夠專情,那就有了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黃靈即席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葉長青、萬勝、屠無方,都分配了工作。
第二天,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霧氣很濃,黃靈等停身林中,都被一重霧氣籠罩。
吳雙女被招待在第二幢茅舍中,距離黃靈等住的第一幢茅舍,有十丈左右。
華妙真一直在陪着她。
這片雜林,背依高峯,廣袤十里。
林中本無房舍,這二幢茅舍,還是黃靈等臨時搭建而成。
陰陽堡的人手,已陸續到了不少。
但都被黃靈遣布在四周,化整為零,而且,他們都經過了很仔細的改裝,扮成了農人,樵夫等山居村民。
只有萬勝帶來的二十名刀手,布守在林中,
已是近午時間,但濃重的霧氣,使得林內的景物視界不明,二丈以外的景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黃靈、何寒衣、葉長青、屠無方、萬勝,聚居在第一幢茅舍中。
現在,五人圍坐在一張木桌上,正商量如何對付第一堡的辦法。
經過了長時間的説服,何寒衣已接受了黃靈的令諭。
答允了高幽蘭的事情。
雨勢漸大,霧氣更重,天地間一片昏暗。
雨打樹葉,發出一種急驟的沙沙之聲。
忽然間,一聲形似鳥鳴的怪叫,夾在雨中傳了進來。
黃靈霍然站起了身子,道:“有人來了。”
其實,萬勝、屠無方、葉長青,聽到了那一聲鳥叫,都不禁站了起來。
只有何寒衣一片茫然。
這是他們規定的傳警訊號。
葉長青道:“要不要迎上去。”黃靈道:“不用了,他們既然已經找上了這個地方,這地方已不算隱秘,接待過這次訪客,咱們也該喬遷了。”
一條人影,在大雨中出現。
他步履很瀟灑,而且,手中還撐着一把傘。
幾乎是直對着茅舍行過來。
黃靈等也很鎮靜,靜靜的坐在室中,望着來人。
來人,直行到茅舍前面,才停了下來。
一晃油布雨傘,才瞧出來是一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藍衫人探首向茅舍中望了一陣,笑一笑,道:“雨勢很大,在下可否入室一避雨勢。”黃靈冷笑一聲,道:“閣下既然是有備而來,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藍衫人放下了手中的雨傘,忽然間一跨步,行入了室中。
葉長青身軀微移,正擋在藍衫人面前。
右手巳握在了劍柄之前,藍衫人稍有舉動,葉長青即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出一劍。
但藍衫人卻一直規規矩矩站着。
黃靈道:“朋友貴姓?”
藍衫人道:“宋通。”
黃靈道:“宋兄是來自第一堡了?”
宋通道:“不錯。”
葉長青道;“你是不是神刀堂中的人?”
宋通道:“不是。”
黃靈道:“好!那就説説宋兄來此的用心?”
宋通道:“這地方一點也不隱秘,七天前,第一堡的人已經發覺了。”黃靈道:“嗯!”
宋通笑一笑,道:“其實,你們的舉動,也一直在第一堡監視之下。”
黃靈道:“第一堡對我們很客氣了,發覺了我們很久,一直沒派人來對付我們。”宋通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很輕易的找到這個地方,諸位也不用覺着驚奇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咱們一點也不驚奇,只是覺着有些不解。”
宋通道:“也許在下可以代作解説。”黃靈道:“貴堡中人,既然早已知了咱們在此,竟然不對咱們攻襲,想來,這中間必有緣故了。”
宋通道:“事實上,這件事一點也不復雜,因為,有一個人,阻止了第一堡對諸位發動入襲。”
黃靈道:“那個人是不是高姑娘?”
宋通笑一笑,道:“這不是一件秘密,因為,高姑娘下令阻止對諸位攻襲的事,第一堡中人無不知曉。”
黃靈道:“好!現在,閣下你可以談談來此的用心了。”
宋通道:“在下帶了一封信來。”
黃靈道:“什麼人的信?”
宋通道:“二小姐,幽蘭姑娘的信。”
黃靈道:“信在何處?”
宋通道:“在下的身上。”
一面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黃靈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着“書呈黃堡主親拆”。
黃靈道:“高姑娘寫的好一手挺秀的字。”
宋通道:“能者無所不能,二小姐本來是一位文武全才。”
黃靈拆開看去,只見上面寫道:“書上黃堡主,賤妾不願和貴堡正式衝突,但第一堡的附近,亦不容貴堡中人常居,希望貴堡中人,能在三日內,撤離此地,否則引起雙方衝突,別怪賤妾未先行奉告也。”
黃靈淡淡一笑道:“二姑娘的信,在下看到了,請轉告高姑娘,就説在下不及修書回覆。”
宋通笑一笑道:“我明白了,在下告辭。”
這個人實在相當聰明,頗有舉一反三之能。
黃靈道:“閣下明白什麼?”
宋通道:“三日之內,諸位也許會撤走,也許不會撤走?”
黃靈道:“嗯?”
宋通道:“閣下撤離了此地之後,自然雙方平安無事,如是閣下不肯撤走,那就只有敵對相處,準備和敝堡一決勝負了。”
黃靈道:“第一堡勢力龐大,敝堡自知難以匹敵,不過,咱們幾個人,都還有一把硬骨頭,真要和第一堡對上了咱們也不會逃避。”
宋通笑一笑道:“好!黃堡主,二小姐的信我已經帶到,走不走,是你們的事,在下卻該走了。”
説走就走,轉身大步而去。
望着宋通消失在雨中的背影,黃靈嘴角間泛起了一種冷冷的笑意,道:“高幽蘭果然不凡,先禮後兵。”
葉長青道:“這封信,很像一封挑戰書。”
屠無方道:“堡主,作何打算呢?”
葉長青道:“咱們不能逃避,七色劍,只不過是七種顏色而已,我不信它真會有什麼奇幻之處。”
黃靈沉吟不語。
何寒衣輕輕籲一口氣,道:“第一堡中,都把高幽蘭形容得如天神下降,咱們該戰該走,也該早有打算啊!”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我要會會她,收服她。”
黃靈等沒有離開,第四天,天一亮,黃靈就帶着四大劍使,坐在茅舍外面等待。
四大劍使是,屠無方、何寒衣、葉長青、萬勝,華妙真仍然停在第一進茅舍,陪伴着吳雙女。
雙方面既然都已經叫明瞭,似乎是誰也用不着躲避什麼?
黃靈帶着人大大方方的等。
對方也是明目張膽的來。
來的是四個年青人,白衣佩劍。
四個白衣人後面,是兩個青衣女婢,兩個女婢各捧着一個劍架,上面放着七支寶劍,只從那飄動的劍穗上看,已可看出來,那是七種顏色,紅、黃、藍、白、黑、綠、紫。二個女婢,共帶了一十四支劍,每一個人帶七支。
高幽蘭也穿着一身白衣,長髮高高挽起一個宮髻。
身後面緊跟着藍色勁裝的雪梅。
雪梅也佩着一支長劍。
高幽蘭輕輕一揮手,四個白衣人讓到兩側。
高幽蘭緩步行了過來。
何寒衣低聲道:“她就是高幽蘭。”
高幽蘭神情很冷淡,目光投注在何寒衣的身上,道:“姐夫,大姐呢?”
何寒衣道:“不在這裏。”
高幽蘭哦了一聲,道;“小妹已盡到了心力。”
何寒衣道:“我知道,我們心中都很感激。”
高幽蘭目光轉註到黃靈的身上,道:“你是黃靈?”
黃靈道:“不錯。”
高幽蘭道:“接到我的信了?”
黃靈道:“接到了姑娘的大函。”
高幽蘭道:“三天的時間很充分,你們為什麼還不走?”
黃靈道:“因為他。”
目光轉註到何寒衣的身上。
高幽蘭臉色一變,道:“他不要走?”
黃靈道:“是啊!他要留下來,我們只好留下來。”
高幽蘭道:“你是一堡之主,為什麼不自己做主?”
黃靈道:“我雖然是一堡之主,但對手下的五大劍使,一向是十分敬重。”
高幽蘭冷笑一聲,道:“何寒衣,是不是你堅持要留下來?”
何寒衣道:“我……我是説過。”
高幽蘭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因為,因為,我……我想……”
想了半天,臉也紅了,卻仍然是説不下去。
高幽蘭皺皺眉頭,道:“什麼事,怎麼不説了?”
葉長青突然接口,道:“因為,他想再見高姑娘。”
高幽蘭臉色一變,道:“你是誰?”
葉長青道:“在下姓葉……”
高幽蘭接道;“七劍追魂葉長青?”
葉長青道:“正是葉某。”
高幽蘭臉上泛現出一股羞紅,但她卻用冷厲的神色掩飾過去,道:“姐夫,他説的可是真話?”
何寒衣道:“是真的。“
高幽蘭道:“好!你要見我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説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
高幽蘭接道:“不要急,慢慢的説。”
何寒衣突然想起一番措詞,道:“我想和你談談第一堡的事。”高幽蘭點點頭,道:“好!我先和黃堡主談好之後,咱們再談吧!”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高幽蘭道:“我想知道黃堡主的決定。”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是……”
高幽蘭接道:“我和姐夫説什麼,是私情,第一堡和陰陽堡的事,是公事,我要黃堡主答覆我一句話,要不要離開這裏?”
黃靈心中暗道:“好厲害的丫頭,先把問題提出來,再慢慢去解決,自己先站得穩穩的,進則可以攻,退則可以守。”
心中轉念,口中緩緩説道:“姑娘,茲事體大,在下還要再考慮一段時間再説。”高幽蘭道:“我已經給了你很多的時間,你應該作個決定了。”黃靈道:“姑娘,我們先私後公吧,你先和何劍使談談,也許,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不要立刻攆我們走。”
高幽蘭道:“走不走是你們決定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走。”
黃靈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私誼上説,你們都是姐夫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受到傷害。”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如若留下來,就會受到傷害了。”
高幽蘭道:“對!都會受到狙殺。”
黃靈道:“姑娘,我們至少可以保持着反擊的力量吧?”
高幽蘭道:“對!你們可以保持反擊,不過,你們反擊的成效不會太大。”黃靈道:
“陰陽堡和第一堡已經有過於很多次的衝突,但我們都還好好的活着。”高幽蘭道:“這一次不同,你們也許會遇上很激烈的陣仗,可能會遇上暗殺。”
黃靈道:“暗殺?第一堡中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高幽蘭道:“會!他們是專門暗殺的人,他們在江湖上藉藉無名,也不在乎人家怎麼批評。”
黃靈道:“他們一定有一種特別的殺人技術了。”
高幽蘭道:“對!有一種特別的殺人技術,而且,百發百中,很少有人能夠避過他們的狙殺。”
四顧了一眼,接道:“你們在這四周佈置了不少人手,他們的命運,都會很悲慘。”
黃靈道:“怎樣一個悲慘法。”
高幽蘭道:“他們會連對手的面也沒有見到,人就會倒了下去。”
黃靈淡淡一笑,道:“我相信姑娘的話。”
高幽蘭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黃靈道:“我們會很認真討論一下高姑娘給我們的警告。”
高幽蘭道:“我的話,已經傳到了,怎麼一個作法,那是你們的事了。”
黃靈微微一笑,道:“姑娘還有什麼公事要談嗎?”
高幽蘭道:“就是這一件事,聽不聽在你了。”
黃靈道:“公事既已談完,現在,你可以談談私情了。”
轉身行入茅舍。
屠無方、葉長青等,都隨着轉了回去。
場中只餘下了何寒衣一人。
高幽蘭輕輕籲一口氣,道:“説吧!姐夫,你要見我有什麼事,可以説了吧?”
何寒衣道:“我確是想見見姑娘!”
高幽蘭道:“現在見到了,可以説個明白,見我有什麼事?”
何寒衣道:“我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高幽蘭道:“姐夫,不要吞吞吐吐,有什麼事,就痛痛快快的説出來吧。”
何寒衣道:“我想和你談談高堡主的事。”
高幽蘭道:“你要説我爹什麼事,只管説吧!”
何寒衣四顧了一眼,道:“幽蘭,有些話,不宜太多的人聽到。”高幽蘭道:“你要和我單獨談談。”
何寒衣道:“是!”
高幽蘭揮揮手,對隨來的隨從説道:“你們都退開去。”
包括雪梅在內的從人,立刻向後退去。
片刻工夫,那些人,都退入了樹林之中不見。
高幽蘭道:“現在,可以説下吧!”
她藝高膽大,一人赤手空拳的留下來,連替她捧劍的丫頭,也退入了林中。
何寒衣道:“幽蘭,如若我們能證明,令尊確然作了很多有悖公義、見不得人的事,你是否還要維護他?”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説:“你有證據?”
何寒衣道:“有很多的證人可以證明,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查,可以求證。”高幽蘭道:“姐夫,公義的尺度,是否有一定的標準,是一個問題,但在江湖上爹的名譽很好,難道別人都是瞎子,都不會分辨出黑白,好壞?”
何寒衣道:“幽蘭,我説的都是真話,高堡主的聲譽,和他的行事方法,完全是兩面人!”
高幽蘭道:“你只有這些事嗎?”
何寒衣道:“不,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談。”
高幽蘭臉上閃掠一抹驚喜之色,道:“好!小妹洗耳恭聽。”
何寒衣道:“雙女對你很推崇。”
高幽蘭道:“大姐都説我些什麼?”
何寒衣道:“她説你如肯幫助我們,事情就好解決了。”
高幽蘭道:“要我幫助你們?”
何寒衣道:“對!聽説,高堡主對你十分看重,你如勸勸他,很可能會使他熄去爭霸江湖的雄心、企圖。”
高幽蘭道:“大姐只説了這些嗎?”
何寒衣道:“還説,還説了些……”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姐夫,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好説的,你還顧慮什麼?”
何寒衣道:“她説,她説要我……唉!完全是胡説八道。”
高幽蘭道:“姐夫,你究竟是什麼事啊!”
何寒衣笑一笑,道:“幽蘭,我們都希望請你過來。”
高幽蘭道:“過到哪裏?”
何寒衣道:“過到我們這邊來。”
高幽蘭道:“他是我爹,你們是我什麼人?”
何寒衣很仔細端詳了高幽蘭,發覺她實在很美,美得和吳雙女有些不同,吳雙女如若像一株嬌豔欲滴的牡丹,高幽蘭就像一株盛放的春蘭。
蘭花多嬌嫩,高幽蘭比起吳雙女多了一股嬌嫩的味道。
沉思了好一陣,何寒衣終於想出了一句話,道:“父女情意,與生俱來,我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建立起來。”
高幽蘭道:“你説呢!你準備怎樣和我建立關係?”
何寒衣道:“幽蘭,你一定要我當面説清楚嗎?”
高幽蘭道:“不錯,我想不出,世界上有一種什麼感情,可以使父女的感情破裂。”
何寒衣道:“幽蘭,夫婦的情意,是不是很重?”
高幽蘭道:“很重,但還要加上一種東西,才更夠份量。”
何寒衣道:“加上什麼?”
高幽蘭道:“大義……”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姐夫,現在,你要我嫁給哪一個?”
何寒衣道:“三大劍使中,有兩個都不錯!”
高幽蘭道:“哪兩位?”
何寒衣道:“葉長青和萬勝。”
高幽蘭臉色一變,但立刻又恢復了笑容,道:“要不要我批評他們兩位幾句!”
何寒衣道:“好!在下倒還未瞧出他們有什麼缺點?”
高幽蘭道;“葉長青很清秀,秀而俊,但卻缺少那一股沉穩之氣,有些飄浮,就像他的追魂七劍一樣,雖然夠兇狠,但卻不是劍道正宗。”
何寒衣道:“哦!”
高幽蘭道:“再説萬勝吧,他確有一股很沉穩的氣勢,但卻少了那一種秀俊之氣,一般來説,兩個人都算不上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
何寒衣笑一笑,道:“幽蘭,一個人,如要十分完美,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幽蘭道:“你想知道麼?我們第一堡中,有很多的人,比他們兩個還好一些,用不着你來替我做媒了。”
何寒衣道:“這麼説來,我們陰陽堡中,沒有人……”
高幽蘭接道:“只有一個,我有些喜歡,只可惜,那個人已經是使君有婦了。”
何寒衣道:“那人是誰?”
高幽蘭道:“你若裝糊塗,我就只有説明白了,那個人就是你。”
何寒衣道:“幽蘭,你……”
高幽蘭接道:“現在,咱們要談的事,是不是已經談完了。”
何寒衣道:“幽蘭,你要我説什麼呢?”
高幽蘭道:“什麼也不用説了,你已經説了很多的話……”
語聲一頓,接道:“吳雙女呢,為什麼不見她露面?”
何寒衣道:“是不是要見見她?”
高幽蘭道:“我來是客人,她既然不肯見我,那就不用見了。”只聽一陣咯咯的笑聲,傳了過來,道:“二妹,可是怪姊姊沒有接你?”
隨着笑聲,吳雙女緩步行了過來。
高幽蘭道:“大姊,妹妹來此的用心,你是否明白了?”
吳雙女道:“明白。”
高幽蘭道:“大姊多原諒。”
吳雙女道:“不要緊,目前,你還是第一堡中人,陰陽堡卻是第一堡的敵人。”
高幽蘭道:“大姊,他們是暗襲,殺不完陰陽堡人,不會停手。”
吳雙女道:“神刀堂的殺手?”
高幽蘭道:“不!是水火無情。”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幽蘭,你真的準備要大開殺戒了?”
高幽蘭道:“不是我,是爹決定的。”
吳雙女道:“二妹,你沒有勸過爹嗎?”
高幽蘭道:“大姊,我已經盡了心力,早已經通知了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撤走。”
吳雙女道:“二妹,現在爹在何處?”
高幽蘭道:“爹沒有來。”
吳雙女道:“那就算了……”
語聲一頓,接道:“幽蘭,咱們姊妹應該好好的談談,是麼?”
高幽蘭道:“談什麼呢?
吳雙女道“談你、我、他。”
高幽蘭道:“他又是誰?”
吳雙女笑一笑,道:“他是何寒衣。”
高幽蘭道:“我的姐夫。”
吳雙女道:“二妹,姐夫和小姨之間,總該有一點情意吧。”
高幽蘭道:“小妹如是全無情意之人,也不會通知你們,要你們早些離開了。”
吳雙女道:“幽蘭,咱們不談這件事。”
高幽蘭道:“好,你説談什麼?”
吳雙女道:“咱們姐妹相處得不錯。”
高幽蘭道:“本來是情同手足,但大姊卻離我們而去。”
吳雙女道:“二妹,在家從父母,出嫁從丈夫,咱們女人,就是這點吃虧。”高幽蘭道:“大姊,你從夫卻反了爹。”
吳雙女道:“二妹,我好想你過來。”
高幽蘭道:“要我到哪裏去?”
吳雙女舉步向高幽蘭行了過去,一面低聲説道:“二妹,娥皇、女英的事,你覺得如何?”
高幽蘭道:“大姊,你明説吧,不用繞圈子了。”
吳雙女道:“好!咱們共事一夫,你願不願意?”
高幽蘭道:“要我作何寒衣的妾?”
吳雙女道:“你我姐妹,還分什麼妻妾、大小。”
高幽蘭道:“大姐,何寒衣是不錯,老實説,他在我心目中,也有很重的份量,自我懂事以來,我心中第一次闖進來的男人,就是他。”
兩個人邊説邊走,離茅舍也越來越遠,談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別人已經無法聽到了。
吳雙女道:“咱們姐妹是心有靈犀,我也早感覺到了。”
高幽蘭道:“可是,他已為你所有,小妹也不願再插一腳了,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咱們是好姐妹又何苦為一個男人去爭呢?”
吳雙女道:“幽蘭,是不是你覺得太委屈了?”
高幽蘭道:“何寒衣是不錯,但大姐是天人,你配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小妹麼,也不敢妄自菲薄,我也配得上他,但如咱們姐妹配他一個,那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姐姐吃虧,我也委屈。”
吳雙女道:“但卻有一個人,佔了很大的便宜!”
高幽蘭道:“誰?”
吳雙女道:“何寒衣呀!”
高幽蘭道:“為什麼要他佔便宜?”
吳雙女道:“因為,他闖入了我們的心靈。”-
頓,又道:“幽蘭,這些年來,你見過很多的男人,但你看上幾個?”
高幽蘭道:“大姐,實在説,我沒有很用心去看過一個男人,想不到……”
吳雙女接道:“想不到,你卻看上了寒衣。”
高幽蘭道:“大姐,你説,這是孽債呢?還是緣份?”
吳雙女道:“你的看法呢?”
高幽蘭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大姐啊!”
吳雙女嫣然一笑,道:“要我説麼,咱們都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道:“現在,我還沒有欠他,欠他的是你!”
吳雙女輕輕籲一口氣,道:“幽蘭,咱們姐妹相處,表面上,我很剛強,但骨子裏,你卻是比我還要剛強一些。”
高幽蘭道:“大姐,在第一堡中時,我哪裏不讓着你,但現在,我好像不能再讓你了,是嗎?”
吳雙女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因為,過去,你是大姐……”
吳雙女接道:“現在,我就不是嗎?”
高幽蘭道:“現在應該不是了,你已經離開了第一堡,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兵戎相見,那時,還有什麼姐妹的情分呢?”
吳雙女道:“幽蘭,不瞞你説,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高幽蘭道:“什麼問題?”
吳雙女道:“如若我們真形成了敵對之勢,只怕我們碰頭的機會很大。”
高幽蘭道:“今日之事,如無法善終,只怕這場火併,無法逃避。”
吳雙女道:“倔強的妹妹,你心中早有這種打算了,是嗎?”
高幽蘭道:“大姐,放眼當今江湖,能使小妹視作勁敵的,也不過三五個人而已。”吳雙女道:“我是其中之一?”
高幽蘭道:“對!大姐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勁敵。”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妹妹,你這麼推崇我嗎?”
高幽蘭道:“大姐,小妹是不是你心目中第一號敵人?”
吳雙女道:“二妹,我沒有把你當敵人看,不論在人前人後,都很推崇你。”
高幽蘭道:“這麼説來,小妹是太小氣了?”
吳雙女道:“幽蘭,不論你心中怎麼想,我都不希望咱們有火併的一天。”
高幽蘭道:“為什麼?”
吳雙女道:“因為,咱們一旦動上手,只怕會形成不死不停的局面。”
高幽蘭突然停住了腳步,淡淡一笑,道:“大姐可是怕傷了小妹?”
吳雙女道:“你也可能傷了大姐。”
高幽蘭沉吟不語。
兩個未再多言,就這樣並肩向前行去。
直入雜林深處。
忽然,又下起了雨。
兩個人,躲在一棵大樹之下。
高幽蘭緊緊閉着嘴巴。
吳雙女忍耐了許久,才輕輕籲一口氣,道:“二妹決定了沒有?”
高幽蘭道:“決定了。”
吳雙女微微一怔,道:“能不能告訴大姐。”
高幽蘭道:“就算大姐不問,我也會告訴你我的的決定。”
吳雙女道:“大姐洗耳恭聽。”
高幽蘭道:“我立刻走,最好,大姐和姐夫離開陰陽堡,坦白説,我有些喜歡姐夫,但我不能傷害大姐,夾在你們之間。”
吳雙女有些意外,沉吟了一陣,道:“二妹,這恐怕不太好吧。”
高幽蘭道:“大姐,我想過了,告訴姐夫,我很抱歉。”
笑一笑,轉身而去。
吳雙女望着高幽蘭的背影,臉上是一片凝重之色。
黃靈的神情也很凝重,緩緩説道:“吳姑娘,有沒有辦法挽回?”
吳雙女道:“很難,很難,也許還有一個機會?”
黃靈道:“什麼機會?”
吳雙女道:“要何劍使幫忙了。”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我……我……”
吳雙女接道:“只有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挽回她的芳心”。
何寒衣道:“雙女,你知道我不能,你們情同骨肉,都不能説服她,我有什麼辦法呢?”
吳雙女道:“現在,情況不同了,除你之外,別人建議的機會也沒有了。”黃靈道:“何兄,不要你去説服,我這裏有一封信,你可以送給她嗎?”
何寒衣道:“可以。”
黃靈取出一個封簡,道:“拿去給她吧!”
何寒衣接過書信,立刻轉身而去。
望着何寒衣消失的背影,黃靈低聲説道:“吳姑娘,靠得住嗎?”
吳雙女道:“照我的看法、判斷,她應該不會傷害寒衣,但我的判斷,已經發生了一次錯誤。”
黃靈道:“什麼錯誤?”
吳雙女道:“她心中很喜歡寒衣,但她竟然能忍受着,不表達出來,而且,很決絕的推拒我的請求。”
葉長青道:“堡主,她既然非要對咱們下手不可,我看那只有兵來將擋,和她周旋一番了。”
吳雙女神情肅然地説道:“有一件事,諸位必須記着,高幽蘭的七色劍,確是兇惡霸道,一般的武功,很難逃得過。”
黃靈道:“除了高幽蘭的七色劍之外,還有什麼可怕的人物?”
吳雙女道:“神刀堂中的殺手,也很難對付,但最可怕的,還是‘水火無情’。”黃靈道:“‘水火無情’,是不是一種暗器?”
葉長青道:“‘水火無情’,顧名思議,那是一種和水火有關的暗器。”吳雙女道:“好像如此。”
黃靈道:“姑娘也沒有見過嗎?”
吳雙女道:“沒有,不過,我聽説過這些暗器。”
黃靈道:“什麼樣子?”
吳雙女道:“聽説,那只是一個長形的金筒,裏面能夠射出毒水毒火,不論水火,只要觸及到人身一點立刻就會潰爛而死。”
黃靈道:“哦!”
吳雙女道:“堡主,那是一種火焰、毒水,而且,噴射的力道很強,除非能夠事先制止它,否則,就很難躲得開去。”
黃靈道:“如若他們真有這樣的暗器,那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了。”
吳雙女道:“我想到一個剋制之法,但不知現在是否還來得及準備?”
黃靈道:“姑娘快説出來,我想,也許能趕製得及。”
吳雙女道:“我畫一個圖案,你去照圖製造。”
事實上,吳雙女早巳畫好了那副圖案。
而且,圖案上也早已經説明了製造的材料。
黃靈看了一眼,道:“上面已解説的很清楚,不過,材料方面我是否可改變一些?”
吳雙女道:“可以。”
黃靈取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道:“無方,這個,交給你辦了。”
吳雙女道:“堡主,先趕製七八套來……”
黃靈接道:“我不知道,日夜趕工,大概兩天內可以趕製十套,不過,難處在消息要絕對秘密。”
吳雙女道:“不能泄露出去,高幽蘭很聰明,只要她聽到消息,就會想出改造水火無情的方法。”
黃靈道:“如若有人想法子,把‘水火無情’偷一支出來瞧瞧,也許能找出一個很好的應付辦法。”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第一堡中高度的機密之一,我雖然知道有這種暗器,但卻沒見過,我看真正知道內情的,恐怕只有高幽蘭和高堡主兩個人。”
黃靈道:“聽説,吳姑娘在第一堡中,很受尊重。”
吳雙女道:“不錯,我是很受尊重。”
黃靈道:“姑娘既是很受尊重的人,難道就沒有參與機密的機會嗎?”
吳雙女道:“我參與很多的機密,不過,那不是太重要的,真正重要的事情,卻沒有讓我參與。”
黃靈道:“那是説,他們一開始,就對姑娘存有不信任的心理了。”
吳雙女道:“所以,我內心中對第一堡的慚疚,相對的減低了不少。”
黃靈點點頭,道:“好!咱們現在,該商量一下,如何接應何劍使了。”
吳雙女道:“不用去接應。”
黃靈道:“不去接應?”
吳雙女道:“對!高幽蘭是個很小心的人,我想她一定在路上設有埋伏,咱們如若接應何寒衣,必定會引起衝突,那不但致何寒衣於險地,而且,還會造成高幽蘭的仇視。”
黃靈一皺眉頭,道:“姑娘,難道咱們就不管了?”
吳雙女道:“最好不管,最多高幽蘭一個釘子把他碰回來,絕不會殺了他,如若咱們接近下去,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黃靈未再堅持。
他明白,吳雙女比他更瞭解高幽蘭。
一個時辰過去了。
吳雙女眉宇間的憂愁,已然明顯的露了出來,再無法安坐得住,站起身子,向外面行去。
黃靈忽然站起身子,道:“但願是寒衣回來了。”
果然是何寒衣,急急奔入茅舍。
吳雙女暗暗籲一口氣,臉上也泛起了笑容,道:“見過高幽蘭沒有?”
何寒衣嘆息一聲,道:“見是見過了,只可惜,對咱們沒有一點幫助。”
吳雙女道:“她都説些什麼。”
何寒衣道:“説得很難聽。”
吳雙女道:“不要緊,有什麼,你就説什麼?”
何寒衣道:“她説,要我轉告你和堡主,過了午時,她就可能下令動手了。”
吳雙女道:“動手的意思,就是要用‘水火無情’對付我們了?”
何寒衣道:“好像如此。”
吳雙女輕輕籲一口氣,道:“黃堡主對此事看法如何?”
黃靈道:“聽口氣,她似是已經鐵石心腸,不會再和我們心存和意了。”
吳雙女道:“寒衣,她是否説過,你也要退出去?”
何寒衣道:“好像説過。”
吳雙女道:“堡主,看來這一場搏殺,似乎是已經無法避免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能夠説服高姑娘的,還有些什麼人?”
吳雙女道:“你,不過,機會不大。”
黃靈道:“只要有機會,就應該試試,非到絕望不得已,我不願和她為敵。”
華妙真道:“堡主且慢。”
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姑娘,請看賤妾如何?”
吳雙女道:“什麼事?”
華妙真道:“説服能力,我覺得強過堡主。”
吳雙女笑道:“冒險太大了。”
華妙真道:“怎麼説?”
吳雙女道:“她心中可能有很多的怨恨,也可能會發到了你身上。”
華妙真道:“大有可能,不過,我自信能使他劍下留人。”
吳雙女道:“既然如此自信,那就去吧!”
華妙真道:”有勞何兄送我一程。”
何寒衣道:“華劍使,我看她不會答允什麼,不用去此一趟。”華妙真道:“多拖延上一天,對我們就有很大用處,何劍使,請帶路吧。”
兩人離開了茅舍。
行出了樹林之外,華妙真突然停下腳步,道:“何兄,請回答我兩句話。”何寒衣道:“華劍使請説。”
華妙真道:“你是不是喜歡高幽蘭?”
何寒衣道:“我已有了妻室。”
華妙真道:“吳姑娘似乎十分誠意,為了你,也為了整個江湖。”何寒衣道:“這個,你要我怎麼説呢?”
華妙真道:“説出你心中想的就行。”
何寒衣道:“如若説我不喜歡幽蘭,那不是心中之話。”
華妙真道:“這就夠了……”
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你記着,我有權代表你答應什麼,除非,你不管我的死活。”
何寒衣道:“好吧。”
華妙真道:“我答應了,你要履行.不能陷幹我不信不義之境。”何寒衣道:“你要代表我答應些什麼?”
華妙真道:“很多,很多,包括高幽蘭的婚約在內。”
何寒衣道:“這一個,她怎麼會聽你的呢?”
華妙真道:“那是我的事,我現在需要的是你的答允。”
保寒衣道:“好吧!如若你能説服她,我就答允你的要求。”
華妙真道:“好!何劍使,你要變,也變不過來了。”
轉身一躍,人蹤頓杳。
望着華妙真的背影,黃靈低聲語道:“吳姑娘,華劍使去,合適嗎?”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也許可以,我忽然覺得,早該派她去了。”
何寒衣嘆口氣,道:“不該再派人去的。”
黃靈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事實上,高幽蘭已經完全拒絕了和解的可能。”
黃靈道:“我們根本不是和解。”
何寒衣道:“那是什麼?”
黃靈道:“我們把她由第一堡中拉過來。”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這機會不大。”
黃靈站起身子,道:“諸位,不論華劍使此行的結果如何?我們還要有應變的準備。”
吳雙女道:“準備什麼?”
黃靈道:“對付高幽蘭的突襲。”
吳雙女道:“堡主,你準備和他們在此一決死戰了。”
黃靈道:“姑娘,不管如何,咱們總不能被他們嚇跑啊!”
吳雙女道:“賤妾的看法不然。”
黃靈道:“姑娘有何高見。”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暗器中的奇技,賤妾之意,不宜在這裏和他們動手。”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打算?”
吳雙女道:“至少,我們應該選擇一個對我們有利的地形。”
黃靈麼一笑,道:“對!我這就去安排一下,諸位也該去休息一下了。”
華妙真很順利的見到了高幽蘭。
那也是一座茅舍,一座打掃得很乾淨的茅舍。
華妙真被帶入茅舍大廳之中。
守衞的十分森嚴。
高幽蘭的神情,十分冷漠,緩緩説道:“你叫華妙真。”
華妙真道:“不錯,我是陰陽堡中五大劍使之一。”
高幽蘭冷笑一聲,道:“我見過了你們堡主。”
華妙真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華妙真四顧了一眼道:“這裏耳目太多。”
高幽蘭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們聽到了也不要緊。”
華妙真道:“我和姑娘説的不是公事。”
高幽蘭道:“説私事?”
華妙真道:“對!是私事。”
高幽蘭道:“我和你素不相識,從無來往,有什麼私事好説。”華妙真道:“姑娘認識吳雙女。”
高幽蘭道:“吳雙女又怎麼樣?”
華妙真道:“姑娘屏退左右之後,咱們再説。”
高幽蘭揮揮手,左右退下。
但七色劍卻擺在了她面前木桌上。
華妙真道:“何寒衣很痛苦……”
高幽蘭道:“他是你們陰陽堡的劍使,關我什麼事?”
華妙真道:“但他的痛苦,卻和姑娘有關。”
高幽蘭道:“不許説這件事情,我不願意聽。”
華妙真道:“姑娘可以不聽,但賤妾一定要説。”
高幽蘭道:“哼!你怎麼如此強人所難。”
華妙真道:“我佛説法,地湧蓮花,聽者得道……”
高幽蘭冷冷接道:“不聽的人,那就不會得道了?”
華妙真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不聽,賤妾説完了,回頭就走。”
高幽蘭道:“好吧!你説,我倒要聽聽,你能説什麼名堂出來。”
華妙真道:“人生機會不在,放過了眼前的機遇,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像我華妙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高幽蘭道:“你是什麼意思?”
華妙真道:“我只是想説明一下,我華妙真的往事罷了,”
高幽蘭道:“痴心女子負心漢,誰要你那麼多情呢?”
華妙真道:“我如多情,哪會有今天淒涼的下場。”
高幽蘭道:“你很淒涼嗎?”
華妙真道:“難道你覺得,我很快樂?”
高幽蘭道:“至少,我看不出,你有什麼淒涼的地方。”
華妙真道:“我今年三十七歲,小姑居處猶無郎,你説我是不是很淒涼呢?”
高幽蘭道:“你雖名聲不太好,但你長得也當得美人之稱,定然是眼光過高,才不肯輕易適人。”
華妙真道:“賤妾不敢和你及吳大小姐相比,但我也是個頗為自負的人。”
高幽蘭輕籲一口氣道:“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華妙真道:“將人比己,可以發掘出很多的真理。”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哦!説下去吧!”
顯然,華妙真的説服之力,已經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華妙真淡淡一笑,説道:“高姑娘,賤妾何幸,出道不久,就遇上那樣一個男人,又何不幸,會遇上他。”
高幽蘭道:“他怎麼樣了?”
華妙真道:“他不算很英俊,但卻很有性格,竟被他闖入我的心中。”
高幽蘭道:“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嫁給他?”
華妙真道:“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女人。”
高幽蘭怔了一怔,道:“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華妙真道:“你説,應該殺了他嗎?”
高幽蘭道:“我,我不知道。”
華妙真道:“我沒有殺他,但卻殺了那個女人。”
高幽蘭道:“那也沒有錯啊!”
華妙真道:“那個女人,是他的師妹,他師父臨死之前,把她託付給師兄照顧,他並不愛她,但我殺了那女人之後,他卻感覺到愧對師父,所以,就拔刀自刎死了。”
嘆口氣接道:“我好後悔,好悲痛,對自己的魯莽,感到十分的不安。”高幽蘭道:“你真的是太魯莽,怎麼事先不問清楚呢?”
華妙真道:“妒火中燒,哪裏還會問得許多。”
高幽蘭道:“以後呢?”
華妙真道:“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才落了個羅剎的匪號。”
高幽蘭道:“哦!以後,你是否還喜歡過別的男人?”華妙真道:“好像有過,但我卻一直抹不掉心上那片陰影。”
高幽蘭道:“唉!你既對他喜歡得那麼深刻,為什麼不早作思量?”
華妙真道:“可悲的是,我事先並不知道,我對他喜愛的竟是如此之深。”高幽蘭呆住了。
沉吟丁良久之後,才緩緩説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華妙真道:“他死了之後。”
高幽蘭道:“他未死之前,你為什麼不知道?”華妙真道:“能夠常見到的東西,想不到他的可貴。”
高幽蘭道:“世上有如此眾多的男人,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取代他留在你心中的地位?”
華妙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
高幽蘭道:“不是雲,對嗎?哼!完全胡説八道,巫山雲和華山的雲,有什麼不同?”
華妙真道:“很多的地方不同.姑娘到過巫山嗎?”
高幽蘭搖搖頭。
華妙真道:“姑娘到過華山了?”
高幽蘭又搖搖頭。
華妙真道:“我到過華山,也到過巫山十二峯。”
高幽蘭道:“哦!”
華妙真道:“華山的雲,雄渾、奇幻,看上去深遠、宏偉,十分壯觀.巫山的雲,纖巧、瑰麗,看去,充滿詩情、畫意。”
高幽蘭輕輕嘆息一聲,道:“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經驗是很可貴的。”華妙真笑一笑,道:“姑娘,我的故事説完了。”
高幽蘭道:“我也聽完了。”
華妙真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
華妙真道:“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高幽蘭道:“我看不用了。”
華妙真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有些事,我還沒有想明白,想明白了之後,我希望再見見你。”華妙真道:“以姑娘的才慧,大概,很快就可以想明白了。”
高幽蘭道:“也許一夜,也許三五天,才能想清楚。”
華妙真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高幽蘭道:“不!希望你能多留一會兒。”
華妙真道:“姑娘,我覺着,你有些事,可以明白的和我商量一下。”
高幽蘭道:“不是商量,我是想問你。”
華妙真道:“好吧!高姑娘要問些什麼?現在可以問了。”
高幽蘭道:“你要説的事情,我已經瞭解了,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來意。”
華妙真道:“高姑娘秀麗若花,在下不希望你紅顏薄命。”
高幽蘭道:“你越來越膽大了,口無遮攔。”
詞鋒雖然鋭利,但口氣卻十分緩和。
華妙真笑一笑,道:“我説的是由衷之言,姑娘如若不信,賤妾只好告辭。”高幽蘭道:“你在拿喬。”
華妙真道:“賤妾不敢。”
高幽蘭道:“那就回答我的問話。”
華妙真道:“姑娘請説?”
高幽蘭道:“先告訴我,你到這裏來,是受人之託而來,還是奉命而來。”
華妙真道:“姑娘,這個很重要嗎?”
高幽蘭道:“很重要,所以你要據實回答我的話。”
華妙真沉吟了一陣,道:“半是受人之託、半是自願而來。”
高幽蘭道:“這話説得好滑頭?説是受人之託,怎會又是自願而來。”
華妙真道:“那人沒有叫我來,但他卻説明了這件事情。”
高幽蘭道:“你聽到了,自己來見我。”
華妙真道:“是!他沒有要求我什麼,賤妾自己找了來。”
高幽蘭道:“那個人是誰?”
華妙真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猜一猜,我想一定會猜到了。”
高幽蘭道:“我不要猜,我要你告訴我。”
華妙真道:“好!我告訴你,他就是何寒衣。”
高幽蘭道:“哼!何寒衣離開這裏不久。”
華妙真道:“他給我説這樣一件事,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高幽蘭道:“他告訴你這件事時,還有些什麼人在場?”
華妙真道:“除了他之外,再無別人。”
是謊言。
但華妙真感覺到,此時此刻,必須要説些謊言不可了。
高幽蘭低下頭去,低聲道:“告訴他,今晚上我去看他,要他在林口等我。”
華妙真道:“要他一個人來嗎?”
高幽蘭道:“可以告訴吳雙女,不過,要他一個人赴約。”
華妙真道:“好!這個信,我一定帶到,而且我相信他定會準時赴約,告辭了。”
高幽蘭道:“你好心急,我還沒有告訴你什麼時刻。”
華妙真道:“我想天一黑,他就會在那裏恭候芳駕。”
高幽蘭道:“那倒不用了,告訴他二更時分,我會趕到。”
華妙真起身而去。
回到茅舍時,黃靈還在等候。
華妙真説明了會晤高幽蘭的經過情形。
黃靈沉思不語。
華妙真道:“堡主在想什麼?”
黃靈道:“華劍使,你看,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華妙真道:“堡主的意思是,我們佈置一個陷阱,還是對方設計的陷阱。”
黃靈道:“都有可能。”
華妙真道:“高幽蘭很精明,我相信,她會有所準備。”
黃靈道:“我擔心的也就是這件事情,你已經激起她的情波愛浪,我怕她不擇手段施為。”
華妙真道:“你説她會擄走了何寒衣?”
黃靈道:“大有可能。”
華妙真道:“這個險值得冒,她瞭解吳雙女,大概還不會激起吳雙女拼命之心。”黃靈低聲道:“如若我們安排一下。把高幽蘭擄過來呢?”
華妙真道:“據我觀察所得,高幽蘭對何寒衣,似乎是一片真情。”
黃靈道:“華劍使,兵不厭詐,至少,咱們也應該有些準備。”華妙真道:“堡主,我想,這件事,最好別用詐術。”
黃靈道:“怎麼説?”
華妙真道:“咱們和第一堡之間,似是已經到了水火難容,非有一場拼殺不可,不論鹿死誰手,陰陽堡中人,都會在堡主領導之下,全力以赴,死而無怨,但對高幽蘭這件事,屬下卻有不同的看法。”
黃靈嘆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華妙真道:“也許我的看法不對……”
黃靈接道:“對的!去告訴何劍使吧!告訴他,這件事對整個的江湖大局都很重要,希望他能為武林同道-盡心力。”
華妙真道:“我明白。”
二更時分,何寒衣如約趕到。
意外的是卻有人早在等侯。
那人不是高幽蘭,竟是丫頭雪梅,
浮雲掩月,星光黯淡,但何寒衣仍然看清楚了雪悔。
雪梅有意側身而立,不讓何寒衣看清她的身份,但何寒衣卻看得十分清楚.笑一笑,道:“雪梅,二小姐投有來嗎?”
雪梅道:“何爺好鋭利的目光。”
何寒衣淡淡一笑,道:“是不是我來晚了。”
雪梅道:“不!天色剛到二更,姑娘正在候駕,小婢給何爺帶路。”
高幽蘭果然不是簡單人物,每件事都經過仔細的思量,精密的佈置。
距離相當遠,何寒衣快速疾行,仍走了頓飯工夫。
何寒衣沒有看到布守在路上的埋伏,但他卻感覺到,沿途都有埋伏人手。
有座小亭,亭中石案上鋪着雪白的布單,上面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石墩已被移開,換上的是兩個錦墩。
一身玄色勁裝的高幽蘭,突然行了進來,在一張錦墩上坐下。
亭中只有兩個錦墩,雪梅只好悄然離去。
高幽蘭笑一笑道:“請坐。”
何寒衣在對面坐下。
高幽蘭道:“茶是最好的雀舌,點心也是我吩咐他們做的,相當精緻,隨便吃一點吧!”
何寒衣道:“多謝姑娘。”
高幽蘭先喝了一口茶,嚐了幾樣點心。
何寒衣明白,那是表示出茶和點心,都沒有下毒。
也只好跟着食用。
兩人就這樣對坐着,喝茶吃點心,相對默然。
時間,過去了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
高幽蘭籲一口氣,道:“你很沉着,樣樣都要佔先,對嗎?”
何寒衣道:“不!在下很想開口,但卻不知該説些什麼?”
高幽蘭道:“華妙真見過我了。”
何寒衣點點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可是你要她來的?”
何寒衣道:“是她自願來的。”
高幽蘭道:“何寒衣,你看看,第一堡如和陰陽堡動上手了,那一面的勝算大呢?”
何寒衣道:“幽蘭,我不想作評斷,我是陰陽堡中一個劍使,只怕很難對這件事,作個評論。”
高幽蘭道:“何寒衣,看來,我很難把你拉入第一堡了。”
何寒衣道:“我如想勸姑娘脱離第一堡呢?”
高幽蘭道:“你……你,憑什麼勸我離開第一堡?”
何寒衣道:“我……我勸勸你,總是不錯吧?”
高幽蘭道:“有一件事,你應該明白。”
何寒衣道:“什麼事?”
高幽蘭道:“只要我一聲令下,陰陽堡中的精鋭,都會在三五天內,埋骨此地。”何寒衣道:“姑娘,也許陰陽堡,真的不如第一堡強大,但如説你一道令諭,就能把陰陽堡中盡殲於此,這一點,在下很難相信。”
高幽蘭淡淡一笑,道:“不相信,那就不妨試試看?”
何寒衣道:“這個……”
高幽蘭接道:“今天,我先下令殺了你們布守在四周防守之人,你可以跟我去開開眼界。”
她變了,變得氣勢霸凌,咄咄逼人。
何寒衣很想起身離去,但他還是終於忍下了。
他知道如是起身一走,那就永無和好的機會了。
何寒衣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起了一句話,道:“幽蘭,你變了,變得好凶,好凶。”
高幽蘭道:“我很兇?”
何寒衣道:“對!和過去的温柔,完全的不同了。”
高幽蘭道:“我一直不是一個很温柔的女孩子。”
何寒衣道:“不!你過去很温柔,可是現在……”
高幽蘭接道:“現在不温柔了。”
何寒衣道:“口氣咄咄逼人,氣勢也很兇霸。”
高幽蘭道:“你害怕了?”
何寒衣道:“唉!幽蘭,你這樣的逼我,你説,我應該怎麼回答你呢?”
高幽蘭沉吟丁一陣,道:“你要我怎麼説?又要我説些什麼?”
何寒衣道:“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説些什麼?有些話,不能説,有些事不敢説。”
高幽蘭道:“不用害怕,不敢説的話,也儘管請説吧。”
何寒衣道:“你一定要我説嗎?”
高幽蘭道:“嗯!説,就算你罵我一頓,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何寒衣道:“你離開第一堡,別再管第一堡的事。”
高幽蘭呆了一呆,道:“就這幾句話?”
何寒衣道:“是啊!”
高幽蘭道:“第一堡的堡主,是我爹,你知道嗎?”
何寒衣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我不幫爹的忙,去幫他的仇人?”
何寒衣道:“不是幫仇人,是幫你的……”
高幽蘭瞪着兩隻眼睛,望着何寒衣,臉上是一片很奇怪的表情。
何寒衣鼓足了所有的勇氣,道:“幫你丈夫的忙。”
高幽蘭道:“我還待字閨中。”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幽蘭,我已經説得很明白了,難道還要我如何表示?”
高幽蘭道:“你是説,你要娶我?”
何寒衣道:“是!”
高幽蘭格格一笑,道:“何寒衣,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為了救你那些同伴的性命呢?”
這樣單刀直入的問法,頓然使得何寒衣有着無法回答的感覺。
高幽蘭籲一口氣,冷冷説道:“何寒衣,你不覺着用這樣的方法,對付一個女孩子,太過卑下嗎?”
何寒衣急道:“幽蘭,你怎麼可以如此説呢?我是一片誠意。”
高幽蘭道:“誠意?剛剛娶了一個吳雙女,立刻又有胃口,又要娶我高幽蘭了。”
何寒衣道:“唉!你這説法,不怕太過傷人嗎?”
高幽蘭道:“但卻很真實,你也真有這樣的打算?”
何寒衣道:“我有什麼打算?”
高幽蘭道:“他們用你作餌,想把我的過去,但你也情甘效命,被他們利用,對嗎?”
何寒衣道:“幽蘭,你和她有着很大的不同;”
高幽蘭道:“她是誰?”
“吳雙女。”何寒衣微笑着説。
高幽蘭道:“她很美,也很賢慧,不像我這樣潑辣,對嗎?”
何寒衣道:“不對!她常常在我面前誇獎你,説你美麗、賢慧,要我……”
高幽蘭接道:“要你娶小老婆,這小老婆不但長得還過得去,而且,一身武功也可以幫助丈夫。”
何寒衣怒道:“高幽蘭,你説話好刻薄。”
霍然站了起來。
高幽蘭從來沒有見過何寒衣發脾氣,看他臉也紅了,眼睛也圓了,眉宇間一片怒色,不禁一呆,道:“你,你真的生氣了?”
何寒衣道:“叫我如何能不生氣,她在背後,對你推崇備至,講你聰慧,講你武功高強,但你卻處處誣衊她,你們同樣的美貌如花,但為什麼你們的心地,竟然是如此的不同。”
高幽蘭揚起了柳眉兒,似是想要發作,但她卻強忍了下去,黯然嘆息一聲道:“何寒衣,不要生氣嘛,就算我説錯了。”
她微微閉着星目,裹身勁裝,顯露出玲瓏的曲線。
她顯然極力在忍着內心的委屈,高聳的前胸雙峯,微微的顫動着。
何寒衣暗暗的忖道:弓不能拉得太緊,這時間,千萬不能耍性格,萬一把事情弄砸了,不是我個人的生死之事,關係着整個江湖大局,我要忍耐。
心中念轉,人又坐了下來,緩緩説道:“幽蘭,我不敢要求你們效娥皇女英先賢往事,但我只求瞭解一下你的心意。”
高幽蘭道:“你要了解什麼?”
何寒衣道:“我想知道,你心中想的什麼?”
高幽蘭道:“我心中想的和我做的,完全不一樣。”
何寒衣嘆息一聲,道:“幽蘭,撇開我的私情不談,你對令尊的所作所為,可有什麼意見。”
高幽蘭道:“不管我爹要做什麼,你説,我這個做女兒的,應不應該幫助他。”何寒衣道:“親情固然是五倫之一,但大義可以滅親。”
高幽蘭道:“姐夫,你可曾放眼看過江湖的情形?”
何寒衣道:“我知道第一堡很強大。”
高幽蘭道;“陰陽堡之外,目下江湖上,完全沒有一個組合,敢和第一堡為敵。”何寒衣道:“我不懂,令尊在江湖上已經受盡了武林同道的尊敬,為什麼還要陰謀征服江湖?”
高幽蘭道:“寒衣,我可以想法子勸勸我爹好嗎?”何寒衣道:“他會聽嗎?”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但我願意去試試看,不過……”
何寒衣道:“不過什麼?”
高幽蘭道:“你要替我想個説詞。”
何寒衣道:“我和你同回第一堡去,見你爹,看看能否説服他。”高幽蘭道:“不行,你跟我同回第一堡,我怕太危險。”
何寒衣道:“就算很危險吧,也是值得。”
高幽蘭眨動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道:“值得?什麼值得?”
何寒衣道:“我説的意思是,就算是我為你送了性命,也是值得。”
高幽蘭道:“你真的這樣想?”
何寒衣道:“由衷之言。”
高幽蘭嘆息一聲道:“寒衣,你對我真的這麼好?”
何寒衣心中一動,道:“幽蘭,你好像一直在懷疑什麼?”
高幽蘭道:“嗯!我是有一些懷疑,懷疑他們利用你來騙我。”
何寒衣心頭一震,忖道:這丫頭果然精明得厲害。
心中念轉,口中説道:“幽蘭,天下事,都可以騙,只有一個情字,不能騙。”
高幽蘭道:“痴情女子負心漢,這人世之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到男人的騙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沒有存心騙你的,我也不會騙你。”
高幽蘭道:“過去,我一直這樣想,但現在,我相信你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希望,我們能説服令尊,第一堡雖然很強大,但也很難完成統治江湖的心願。”
高幽蘭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古往今來,歷代有梟雄,每個人,都會覺着有種充分的機會,完成江湖霸業,但又有幾個人成功呢?”
高幽蘭默然不語。
何寒衣道:“幽蘭,現在時猶未晚,希望你對他有很大的影響力。”
高幽蘭道:“寒衣,你認為我爹是一個很容易説服的人嗎?”
何寒衣道:“我想,這是一件很難的事。”
高幽蘭道:“對,爹對我很慈和,而且,我要做的事,他都會依我,但那些事,都是些小事,我知道,他對原則很堅持,我無法瞭解,自己能對他影響多少。”何寒衣道:“不管對他的影響有多少,我們都應當盡力而為。”高幽蘭道:“寒衣,你要想一個理由來。我們如何才可以開口。”
何寒衣道:“這不困難,我知道很多的事實,必要時,我可以説出來。”
高幽蘭道:“我的意思是,第一句,我應該説些什麼?”
何寒衣呆了一呆,道:“這個,我想應該直接了當的説吧!”
高幽蘭道:“爹要問我一句話,我就沒有辦法答覆了。”
何寒衣道:“什麼話?”
高幽蘭道:“他問我,怎會突然間想到了這些事來?”
何寒衣道:“這事簡單,我就在你的旁邊,你可以説,聽我説的。”
高幽蘭道:“唉!為什麼我要相信你的話?”
何寒衣道:“第一,這是事實,第二,我是你的丈夫。”
高幽蘭道:“真的要這麼説?”
何寒衣道:“為什麼不這麼説,難道你不敢承認?”
高幽蘭道:“爹知道,你已是我的姐夫。”何寒衣輕輕嘆息一聲,道:“幽蘭,這已經是一件事實,無法改變了,你何不坦然告訴你爹呢?”
高幽蘭道:“説我好喜歡你,離開了,我就不能活啦,所以,薄命憐卿甘作妾。”
何寒衣道:“説,我喜歡你也是一樣。”
高幽蘭道:“爹如問你,為什麼不先向我求親呢?”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幽蘭,這樣説法,咱們再談一百年,也談不出一個結果來。”只見高幽蘭咬咬牙,道:“我看,咱們不用商量了,到時候,我説什麼,你承認就行。”
何寒衣只好點頭。
高幽蘭道:“還有一件事,如是我爹翻了臉,咱們應該如何?”何寒衣道:“你説吧,咱們是反抗,還是束手就戮?”高幽蘭沉吟了良久,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
何寒衣道:“車到山前自有路,既然想不出辦法,咱們就不用想了,到時候再作打算。”
高幽蘭道:“你來這裏,大姐知道嗎?”
何寒衣道:“我沒有對她説,不過,我相信她知道。”
高幽蘭道:“去告訴她我們的決定,看看她怎麼説?”
何寒衣道:“告訴她?”
高幽蘭道:“對!大姐對爹的影響力,不會比我小,所以,最好要她也去。”何寒衣道:“我們三個人一同去?”
高幽蘭道:“對!告訴你的朋友.我們如果在一日之內,不見迴音,要他們立刻撤走。”
何寒衣道:“他們都是很有義氣的人,只怕不會離開了。”高幽蘭道:“必須離開,寒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沒有人能逃過‘水火無情’的暗襲。”
何寒衣道:“你呢?”
高幽蘭道:“我不能,大姐也不能,我想你們的堡主也不行。”何寒衣道:“幽蘭,要雙女同去,會不會鬧成立刻間拔刀相向?”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不過,大姐去了,至少會對你有些幫助。”
何寒衣道:“對我有幫助?”
高幽蘭道:“對!有大姐,也許會使爹有一點顧忌。”
何寒衣有點明白了,笑一笑,道:“幽蘭,別擔心我的安危,事情應該如何辦,最為重要,你覺着雙女去合適嗎?”
高幽蘭道:“夫妻同命,她是你的妻子,如若是有什麼危險,她應該和你守在一起,對嗎?”
何寒衣道:“如若令尊要殺我,雙女同去了,也未必能夠挽救。”
高幽蘭道:“聽我的話,我們一同去見大姐,問了她的意見如何?”
語聲一頓,接道:“不説這些了,明天,咱們見着大姐時再談。”
何寒衣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高幽蘭淡淡一笑,道:“何寒衣,你來此幹什麼?”
何寒衣道:“説服你。”
高幽蘭道:“現在,你可是已經説服我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們不是已經約好了嗎?明天,我們見面。”
高幽蘭道:“説好了也會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但女孩子承諾的事,就不一定會兑現了。”
何寒衣道:“你,你……怎可……”
高幽蘭接道:“你要我向爹證明什麼?應該讓他相信,爹是很精明的人,我們騙不過他。”
何寒衣有點明白了,緩緩向高幽蘭行過去。
他的手有點抖,但還是伸了出去。
他輕輕的擁抱住高幽蘭時,高幽蘭卻有了很大膽和強烈的反應。
何寒衣只是輕輕攬住了她的柳腰,但高幽蘭卻像蛇一樣纏在何寒衣的身上。
事情有開始,就有結束的時候。
開始在那黝暗的涼亭中,但結果卻在一間充滿着温馨似的小茅舍中。
竹壁、茅舍,但卻是錦被羅幃。
高姑娘是一位很會享受的人。
天已黎明,高幽蘭温柔地替何寒衣穿好衣服。
每一個釦子,都不許何寒衣自己動。
她表現過冷厲,也表現出了春水一樣的温柔。
穿好了何寒衣的衣褲,又動手替他穿好鞋襪。
無限温柔、無限愁,聲音帶着黯然,道:“何郎,告訴大姐,今夜中發生的事。”
何寒衣道:“她一直希望能和你相處得很好。”
高幽蘭道:“君子不奪人之愛,我卻偷了她心愛的丈夫。”
何寒衣道:“不會的,幽蘭,她一直在想,想和你……”
高幽蘭嘆口氣,接道:“娥皇女英的事能夠流傳這些年,為人稱羨,想來,那一定是一件很難的事,大姐也許真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人,但我擔心……”
何寒衣道:“擔心什麼?”
高幽蘭道:“擔心我能不能容得了她。”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高幽蘭嫣然一笑,道:“放心吧!大姐不是省油燈,看你急成那樣子,一定很偏心,快回去吧!留這裏大半夜,只怕大姐一夜來眼睛也未合過,別讓她太掛念。”
何寒衣點點頭轉身而去。
高幽蘭目注何寒衣的背影遠去,才緩緩回到了茅舍。
半宵纏綿,留給她無限的甜蜜,也改變了她整個的人生。
高幽蘭擦一擦放在木桌上的銅鏡。
顧影自憐,依然是玉容如花。
想到昨宵的膽大和瘋狂,還不覺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
何寒衣來得很快。
原因是,吳雙女不但一夜未合過眼睛,而且一直在山林外面等着。
看到何寒衣匆匆歸來,吳雙女有些莫名心酸。
夜未合過的眼睛,仍然是那麼明亮,盯注在何寒衣的臉上,輕輕籲一口氣,道:“昨夜還好吧!”
有三分慚愧,七分不安,何寒衣聲音,也變得很低沉了,緩緩説道:“雙女,我……”
吳雙女接道:“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想知道,高幽蘭是不是有了改變。”何寒衣點點頭,道:“她要你和我,一起去見高堡主。”
吳雙女道:“幽蘭很深沉,你相信她的話嗎?”
何寒衣道:“相信。”
吳雙女道:“好吧!我們去見見她。”
兩人見到高幽蘭時,高幽蘭仍在望着鏡子發呆。
看到了吳雙女,高幽蘭有些羞慚,低垂螓首,道:“大姐,寒衣告訴你了?”
吳雙女道:“他只告訴我,你決定了幫助他,而且,要帶他去見堡主。”高幽蘭道:“大姐的看法呢?”
吳雙女道:“你覺得該不該去見堡主呢?”
高幽蘭道:“大姐,就算我們父女相向,我們也無法抗拒第一堡,如若能夠説服爹,那不是兩全其美嗎?”
吳雙女道:“幽蘭,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
高幽蘭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也要有應變的準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姐,爹對你有三分顧慮,所以,我要你同去,你我都在場,我想爹可能被我們説動。”
吳雙女道:“好!這件事,要不要和黃堡主商量一下。”
高幽蘭道:“他是首腦人物,自然要他同意,大姐,你們安排應變的準備,不用跟我商量。”
吳雙女道:“唉!蘭妹,我們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你。”
高幽蘭道:“不成,至少我不能要求人家黃堡主這麼做。”
何寒衣道:“幽蘭如此説,也有道理,這件事,咱們聽聽黃堡主的意見。”
吳雙女道:“那些埋伏的殺手呢?”
高幽蘭道:“我已經要他們撤走了。”
吳雙女道:“咱們幾時回到第一堡去?”
高幽蘭道:“大姐,我在想這件事,最好別回第一堡去。”
吳雙女道:“把義父約出來?”
高幽蘭道:“最好是如此。”
吳雙女道:“只怕,爹不會來。”
高幽蘭道:“有一個很好的人質在這裏,還怕爹不就範嗎?”
吳雙女道:“你……”
高幽蘭接道:“對!是我,告訴爹,要他到指定的地方見面,逾時不去,就殺了我,措詞不妨嚴厲一些,爹為了要救他的女兒,只有屈駕一行了。”
吳雙女道:“辦法是好,只是太委屈你了。”
高幽蘭道:“大姐,還説什麼委屈……”
望了何寒衣一眼,有些羞怯地接道:“大姐,他不告訴你,我也要説明白,我們情同骨肉,小妹妹如是做錯了什麼,大姐也會原諒我。”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笑道:“什麼事,你説吧。”
高幽蘭道:“以大姐的聰明,你是早知道了,既然要我明説出來,小妹也只好遵命,我……我……”
她雖然大方,但一個大姑娘家,要坦坦白白説出口,實感無法啓齒,所以,我了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吳雙女笑道:“你決心嫁給他了?”
這倒給了高幽蘭一個接口的機會,道:“是,現在,不嫁他不行了,我心中好抱咎,竟然去搶了自己的姐夫。”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話説明白了最好,只不過是我們都太吃虧,便宜讓他一個人佔完了。”
望着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是如此的和睦相處,何寒衣不自覺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吳雙女和高幽蘭,得一人,就可以終身無憾,他何寒衣竟然二女並侍,這是何等的豔福。
高幽蘭目光一掠何寒衣道:“大姐,你瞧到沒有?”
吳雙女點點頭。
高幽蘭道:“你看他那種眉飛色舞的樣子,和那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以後,大姐要管束他一些,他要野慣了,再搭上一個來,那可是攪了局啦。”
何寒衣道:“這怎麼會呢……我……”
高幽蘭接道:“怎麼不會,我看那個華妙真就對你不錯。”
何寒衣急道:“沒有的事,這怎麼可能……”
吳雙女笑道:“蘭妹是逗着你玩的,看你急成這個樣子,倒真有些像做賊心虛了。”
何寒衣心中更急,臉紅耳赤地叫道:“雙女,你也這樣懷疑,難道你們要逼我起誓了。”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們是逗着你玩的啊!”
吳雙女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冷肅之色,緩緩説道:“幽蘭,你説,爹會不會跟咱們翻臉。”
她表現出天魔女的性格,剛才還笑容滿臉,立刻間,冰冷的臉上可以刮下一層霜來。
高幽蘭皺一下眉頭,道:“大姊,我覺着,這件事,有很多的困難,希望合你我的力量,能夠説服爹。”
吳雙女道:“你準備在哪裏和義父見面。”
高幽蘭道:“書畫樓。”
吳雙女道:“好地方,義父會不會來呢?”
高幽蘭道:“試試看,明天日落時分,我們在書畫樓見。”
吳雙女道:“好!我和寒衣先行告辭了。”
高幽蘭道:“小妹不送,不過,我希望大姊也要給我一個保證。”
吳雙女道:“你説吧!”
高幽蘭道:“事情沒有結果之前,雙方暫停敵對,不許陰陽堡中人暗裏加害,施襲。”
何寒衣道:“這一個,我保證,如若陰陽堡中,有人暗算,施襲,在下第一個就先和他們拼命。”
高幽蘭道:“好,有你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小妹先行告辭。”
站起身子,舉步而去。
又是落日向黃昏。
書畫樓裏得月廳,已經燃起了四支兒臂粗細的巨燭。
熊熊火光,照得滿室通明。
寬敞的大廳中,只擺了一張桌子。
何寒衣、吳雙女已然坐在廳中。
兩個穿着長衫的體面夥計,垂手站在門側。
高天健帶着一臉笑容,行入了大廳中。
他身後緊隨一身粉紅色勁裝的高幽蘭。
吳雙女、何寒衣雙雙站起了身子,快步行了上去,吳雙女盈盈跪倒,道:“見過義父。”
高天健嘆息一聲,道:“雙女,快些起來。”
吳雙女道:“女兒不孝……”
高天健接道:“過去的,不要後悔,來日方長,起來好談話,幽蘭,快扶起你大姊。”
高幽蘭扶起了吳雙女。
何寒衣一個抱拳長揖,道;“給老前輩見禮。”
高天健道:“我應該怎樣稱呼你?賢侄、女婿,還是何老弟?”
何寒衣道:“晚輩……晚輩……”
“坐下再談。”高天健把兩人讓入席位。
一張很大的桌子,分坐着四個人。
兩個夥計,替四人斟滿了酒。
何寒衣輕輕籲一口氣,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堡主一杯,”
高天健一飲而盡,笑道:“不行,你帶跑我花朵一般的大女兒,怎能只敬一杯?來,咱們先喝三杯。”
何寒衣只好喝三杯。
高幽蘭揮揮手,示意兩個店夥計退出去,説道:“爹,別喝多了,我們還有大事商談。”
高天健道:“蘭兒,你要我來這裏,我已經知道有大事商談了,説吧!什麼事?”
高幽蘭道:“爹,你是不是同意大姐嫁給何寒衣。”
高天健道:“傻丫頭,我不同意行嗎?”
高幽蘭道:“我呢?”
高天健呆了一呆,道:“你,你怎麼樣了?”
高幽蘭道:“我也想嫁給何寒衣。”
高天健聽得很清楚,但他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話.道:“蘭兒,你説什麼?”
高幽蘭道:“我説,我也想嫁給何寒衣,爹不反對大姐,想來,也不會反對我了,”“荒唐,荒唐,這玩笑能和老子開的。”高天健微笑着説。
高幽蘭道:“爹,我説的是真話。”
高天健皺皺眉頭,道:“蘭兒,你大姐、姐夫,都在此地,這玩笑,可不能開得過分。”
高幽蘭道:“女兒説的是真話,而且……而且……”
高天健臉色一變,接道:“而且……什麼?”
他心中顯然有極度的震怒,雖然極力想保持鎮睜,但已無法控制那顫抖的聲音。
高幽蘭道:“爹,你不贊成.是嗎?”
高天健道:“蘭兒,武林中兒女,雖不像普通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也不能過分放蕩。”
高幽蘭緩緩站起身子,對着高天健跪了下去,道:“爹爹原諒,女兒有非何寒衣不嫁的苦衷。”
高天健霍然站起身子,道:“蘭兒,咱們走啦!”
高幽蘭仍然跪在地上未動,接道:“爹.原諒女兒。”
滿臉怒容的高天健,突然微微一笑,道:“好!蘭兒,不論你犯了什麼大錯,爹都不會怪你,咱們走吧!”
高幽蘭道:“爹,女兒要想把事情説清楚。”
高天健微微一怔後,笑道:“好吧!你一定要説,為父的也只好聽了。”
他忽然之間,有了極大的改變,由一臉怒色,改變成了一臉笑容。
高幽蘭道:“女兒,女兒已經……”
高天健回顧了何寒衣一眼,接道:“蘭兒,説下去。”
高幽蘭道:“女兒已失身何寒衣,今生一世,非何郎不嫁了。”高天健淡淡一笑,道:“何寒衣,你好大的膽子,騙走我的義女,又欺悔了幽蘭。”
何寒衣撲身跪倒,道:“晚輩知錯了。”
高幽蘭道:“不能怪他,是女兒同意的。”
高天健長長吁一口氣,道:“蘭兒,你怎麼對大姐交代。”
高幽蘭道:“女兒,女兒……”
吳雙女接道:“義父,我和幽蘭情同骨肉,好希望她能夠和我常聚一處。”
高天健揮揮手,道:“幽蘭,你先起來。”
高幽蘭站起了身子。
望望吳雙女,又望望高幽蘭和何寒衣,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好啊!你們是擺好了圈套,讓我往裏面跳了。”
吳雙女、高幽蘭齊聲説道:“女兒不敢。”
高天健道:“你們都坐下吧!”
原來,吳雙女、高幽蘭雖然站了起來,但卻垂手而立。
看三人入坐席位,高天健目光轉註到何寒衣的身上,道:“何寒衣,我兩朵花似的女兒,都被你騙到了手中,你準備作何打算?”
何寒衣道:“老前輩指教。”
高天健道“好吧!我先讓你做第一堡的總巡查,日後,我退休了,你就接我堡主之位。”何寒衣道;“這個,這個恕難從命。”
高天健哦了一聲,道:“難道,現在你就想任堡主。”
何寒衣道:“晚輩不敢。”
高天健道:“那你就自己説吧?你想幹什麼?”
何寒衣道:“請求老前輩打消了霸統江湖的念頭。”
高天健突然大笑起來。
何寒衣呆呆的望着高天健。
停住了大笑之聲,高天健才緩緩説道:“這是從何説起啊!”
何寒衣道:“老前輩統率了九個黑道組合,四大鏢局,這是千真萬確的了。”高天健道:“四大鏢局的總鏢頭,來第一堡探望過我,倒是不錯,但如説老夫統率了九個黑道組合不知是從何説起。”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老前輩,狂龍、飛鷹是否和第一堡有關呢?”
高天健道:“有!他們都是老夫的貴賓,到信陽第一堡探望我。”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老前輩的聲譽,已達極限,江湖上人,提到你老人家,無不十分的敬重……”
高天健道:“不!也有不敬重老夫的人。”
何寒衣道:“什麼人?”
高天健道:“你!陰陽堡中人,都對老夫不夠敬重。”
何寒衣道:“老前輩……”
高天健阻止了何寒衣説下去,接道:“何寒衣,對你的人品,老夫內心已然十分痛恨了,想不到,你竟還別有用心……”
何寒衣接道:“晚輩用心,天日可鑑。”
高天健道:“一個人,拐去我兩個女兒,還能算個好人嗎?”
何寒衣嘆口氣,垂下了頭。
這實在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何寒衣,別人説老夫些什麼,都還沒有證明,但你拐了老夫兩個女兒,卻是千真萬確的事了,只此一樁,老夫就可以斃了你。”
何寒衣道:“論晚輩之罪,確實如此,不過,老前輩……”
高天健怒道:“不要叫我老前輩,我也沒有你這種……”
吳雙女接道:“義父,要責備,只管罵我和幽蘭,這件事,不能只怪寒衣一個人。”高天健道:“你們兩人也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高幽蘭道:“爹,你罵吧!我和大姐,都會受教……”
高天健接道:“受教有什麼用?事實已成……”
高幽蘭接道:“爹既知事實已成,那就原諒女兒們吧。”
高天健道:“我總不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對我不忠不敬的人吧!”
高天健霍然站起身了道:“蘭兒,咱們走!”
高幽蘭道:“爹,這是你的機會。”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蘭兒,你把爹説糊塗了,什麼機會?”
高幽蘭道:“爹!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難道認為,我們一點也不知道嗎?”
高天健道:“你知道什麼?説出來!”
高幽蘭道:“現在,大錯還未鑄成,回頭還來得及。”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我真想不到,我自己的女兒,竟會來陷害我。”
冷哼一聲,舉步向外行去。
高幽蘭道:“爹,你要三思啊!”
高天健道:“要我三思什麼?”
高幽蘭道:“爹如執迷不悟,就會失去……”
高天健道:“失去性命。”
高幽蘭道:“不!失去兩個女兒。”
高天健道:“這樣不孝的女兒,我寧可失去算了。”
高幽蘭突然飛身一躍,攔去了高天健,道:“爹!聽我説。”
高天健微微一皺眉頭,道:“好吧!你要爹怎麼做。”
高幽蘭道:“毀了‘水火無情’,遣散神刀堂的殺手。”
高天健道:“神刀堂沒有殺手,只有武士。”
高幽蘭道:“那就遣散武士。”
高天健道:“我一生過問江湖中閒事太多,遣散了神刀堂中人,誰來保護爹呢?”
高幽蘭道:“我!”
吳雙女道:“還有我。”
何寒衣道:“如若老前輩願意晚輩留在身邊,晚輩也算一個。”高天健哈哈一笑,道:“這話當真嗎?”
何寒衣、吳雙女齊聲説道:“千真萬確。”
高幽蘭道:“我們承歡膝下,孝敬您一生。”
高天健嘆息一聲,道:“你們真能如此,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了。”何寒衣道:“晚輩一片至誠,”
高天健道:“你能離開陰陽堡?”
何寒衣道:“堡主如若能消去了爭霸江湖的念頭,江湖上恢復了平靜,陰陽堡也該解散了。”
高天健點點頭,道:“好!陰陽堡如能解散,老夫也遣散神刀堂。”
吳雙女道:“義父,這批人,如是安置不好,被他們流入江湖之上,必成流毒。”高天健沉吟了一陣,道:“你的意思呢?”
吳雙女道:“我……我……”
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處置良策,竟然答不上話。
高天健道:“是不是要我殺了他們?”
吳雙女道:“不是。”
高天健道:“不是就好,他們追隨我很多年,我不能謀害他們。”
語聲一頓,目注何寒衣,道:“何公子,我倒有一個問題請教你了?”
何寒衣道:“請問吧!晚輩是知無不言。”
高天健道:“你準備如何安排我這兩個女兒呢?”
何寒衣呆了一呆,道:“這個,老前輩有何見教?”
高天健道:“老夫縱有意見,你也不會聽了。”
何寒衣道:“晚輩全力以赴。”
高天健道:“雙女已經受盡了委屈,你還要委屈幽蘭嗎?”
高幽蘭道:“爹,女兒自願的,不能怪在寒衣的頭上。”
高天健道:“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如一力反對,也不過徒增紛擾罷了,至少,在面上,要過得去。”
何寒衣道:“老前輩吩咐。”
高天健道:“三日之內,你帶着聘禮,到第一堡中提親,老夫立刻給你們完成洞房花燭,然後,老夫依約遣散神刀堂中人手。”
何寒衣道:“晚輩遵命。”
高天健道:“幽蘭,咱們走!”
突然伸手抓住了高幽蘭,起身面去。
望着兩人背影,何寒衣呆呆出神。
這樣一個結果,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措施。
吳雙女輕輕嘆息一聲,道:“寒衣,回去吧!此事關係重大,咱們得和黃堡主商量一下。”
何寒衣道:“高天健真的會遣散神刀堂嗎?”
吳雙女道:“高天健對幽蘭十分寵愛,至於高幽蘭會不會和父親聯手合作,對付我們,那就要看你的了。”
何寒衣道:“看我的?”
吳雙女道:“對!如若高幽蘭對你是一片真情,那就絕對不加害我們,而且,她還會想法子通知我們一聲。”
何寒衣道:“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吳雙女奇怪道:“她對你是真情,是假意,你都不知道嗎?”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這裏牽扯父女之情,夫婦之愛,在下一時之間,實在也無法分辨出,她是真是假了。”
吳雙女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何寒衣道:“高天健拉住幽蘭。”
吳雙女道:“如若我沒有看錯,高天健一把扣住了高幽蘭的脈穴。”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真的?”
吳雙女道:“我無法證實這件事,只有高天健和高幽蘭才是真正知道內情的人。”何寒衣道:“這一點,我倒沒有注意。”
沉吟了一陣,接道:“我想幽蘭不至於出賣我們。”
只聽一個清亮的聲音,接道:“就算高姑娘全心全意地偏重我們,但咱們也不能不作準備。”
口音很熟,但身上卻穿着一套店夥計的衣服。
是黃靈。
吳雙女道:“堡主。”
黃靈笑一笑,道:“高天健並非是全然無備而來,隨行一十人位高手,分佈在這書畫樓前後左右,待月樓的四周,也布有人手。”
何寒衣道:“這些情形高幽蘭也知道嗎?”
黃靈道:“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據在下的看法,高幽蘭似乎是不知道。”吳雙女道:“高天健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他有一種自動伸縮的保衞組織,就我所見,高幽蘭事先不會知道。”
何寒衣道:“堡主看到他們父女了?”
黃靈道:“看是看到了,不過,距離相當遠,我無法看得很清楚。”吳雙女道:“這麼説來,堡主一直沒有接近書畫樓了。”
黃靈道:“是啊,除了華妙真混進來之外,連我們也被隔在書畫樓外。”
吳雙女道:“那是説,他們布守得很嚴密了。”
黃靈道:“對!連書畫樓的茶房,也不能接近待月樓。”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寒衣,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何寒衣道:“這要堡主決定了。”
黃靈道:“你和高天健談些什麼?”
吳雙女仔細地説明了經過。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不論事情如何,我們都要盡力而為。”何寒衣道:“堡主的意思是……”
黃靈道:“明天,我們就準備一份優厚的聘禮,到第一堡去。”何寒衣道:“堡主也要去麼?”
黃靈道:“去!不過,去的人不是陰陽堡主黃靈,而是一個陪送聘禮的工人。”
何寒衣道:“這怎行。”
黃靈道:“為什麼不行,不但我要去,而且五大劍使都要去。”
何寒衣道:“這個,萬一被高天健查出來呢?”
黃靈道:“不要緊,我相信,我的化妝術足可以瞞過他們。”
吳雙女道:“堡主可有計劃?”
黃靈道:“有!我要把本堡中所有的人手,一齊集中到第一堡中,一旦有變,只好放手一戰。”
何寒衣道:“如何才能把咱們的人手,運入第一堡中呢?”
黃靈道:“這個辦法很多,我們可以假扮從人,跟隨諸位進入堡中。”吳雙女道:“這個辦法不好。”
黃靈道:“以在下的易容手法,就算高堡主神目如電,也未必能瞧得出來。”
吳雙女道:“以高天健的智慧,用不着看出什麼毛病,只要他感覺到可疑,他就會出手對付你們。”
黃靈道:“那是説這個辦法行不通了?”
吳雙女道:“對!行不通。”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有什麼辦法呢?”
吳雙女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們能夠化裝成第一堡中人,而又使他們不發覺。”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好!這一點,我相信不會太難,二位只管放心入堡,我們會想辦法,進入第一堡去:”
吳雙女輕輕籲一口氣,道:“黃堡主,你可曾想到進入了第一堡的後果嗎?”
黃靈道:“難道你認為高天健真的會給你們三個人,完成洞房花燭嗎?”
吳雙女道:“對我,他可能不會,但我不相信,他還會加害幽蘭,幽蘭一直是他最寵愛的女兒。”
黃靈道:“親情如能打動了高天健的鐵石心腸,他也不會陷溺如此之深了。”
吳雙女道:“這個,這個……”
黃靈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面對的是天下第一偽君子,到目前為止,江湖上絕大部份的人還認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就算受過他算計的人,也未必知道是他在幕後操縱。”
吳雙女籲一口氣,道:“你知道第一堡的實力嗎?”
黃靈道:“我知道很強大,不過,現在除了狂龍、飛鷹之外,其他的人,都還未調入堡中。”
吳雙女道:“真正的強大實力,不在堡外,而在第一堡中。”
黃靈道:“神刀堂。”
吳雙女道:“不錯,神刀堂非常廣大,容納了上百位的高手。”黃靈哦了一聲,道:“除了神刀堂之外,還有些什麼人物”
吳雙女道:“大總管、二總管,都是不好惹的人,還有高幽蘭率領的十二飛燕。”黃靈道:“十二飛燕,是怎麼樣的人物?”
吳雙女道:“十二位少女,一般大小的年齡,是高幽蘭親自調教出的女高手。”黃靈道:“高幽蘭年紀不大,調教這些人不會太久吧!”
吳雙女道:“這些女孩子,本是神刀堂中的女殺手,被高幽蘭選擇了一部分,再加訓練,她們已經有着很好的武功基礎。”
黃靈道:“哦!她們為什麼稱十二飛燕呢?”
吳雙女道:“因為,她們劍法快如閃電,飛躍如燕,所以稱作十二飛燕。又稱十二女將。”
何寒衣道:“你見過十二飛燕了?”
吳雙女道:“十二飛燕的實力如何,不但我不十分了解,只怕高天健也不太瞭解。”何寒衣道:“高幽蘭是何用心呢?”
吳雙女道:“不知道,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姑娘,我冷眼旁觀很多年,一直到現在還不太瞭解她。”
何寒衣道:“那是説,十二飛燕一直在高幽蘭的掌握之中了。”吳雙女道:“對!十飛燕現在被高幽蘭藏了起來。”
何寒衣道:“藏起來?”
吳雙女道:“藏的意思,就是把十二飛燕安排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
何寒衣道:“第一堡雖然很大,但十二飛燕是十二個人,高幽蘭如何能夠把她們藏起來,而不讓人知道呢?”
吳雙女道:“自然是有人知道,不過,那地方被高小姐劃為禁地,任何人不得輕易進入,那裏就成了-個隱秘之地了。”
何寒衣道:“原來如此。”
吳雙女道:“高姑娘究竟想些什麼東西,整個第一堡中人,都不太瞭解。”
何寒衣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她這做法,高天健會答應她麼?”
吳雙女道:“也許是高堡主有意慫恿。”
黃靈道:“這麼説來,高天健是允許第一堡中,各別建立勢力了?”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父女親情,高天健對她,總是難免有些縱容。”黃靈笑一笑,道:“我看,這是高天健別有用心,父女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
吳雙女嘆口氣,道:“很有可能。”
何寒衣道:“這麼説來,高幽蘭也完全靠不住了。”
吳雙女道:“過去,我是這麼想,但現在,我對她的看法,稍有變化了。”何寒衣道:“怎麼説呢?”
吳雙女道:“如若她對你全無情意,她不會把清白女兒之身交給你。”黃靈道:“真的嗎?寒衣。”
何寒衣點點頭。
吳雙女道:“黃堡主不要見笑,我們現在討論的江湖大計,兒女私情的事,請恕我不顧羞恥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要題目堂堂正正,不用顧忌太多。”
吳雙女道:“高幽蘭有潔僻,別人用過的東西,她就不肯再用,何況肯讓你接近她的身子,除非對你情愛太深。”
黃靈道:“吳姑娘,事已如此,咱們似乎是有進無退了。”
吳雙女道:“不錯啊!不論高天健安排了什麼天羅地網,咱們也得闖一闖了。”
黃靈沉思了一陣,道:“兩位依約行事,我們會混入第一堡中接應。”轉身大步而去。
吳雙女回顧了何寒衣一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第一堡目下的實力之強,除了窩裏反之外,也沒有可行之路了。”
何寒衣點點頭,道:“情勢如此,也只有孤注一擲了。”
何寒衣再到第一堡時,受到了很隆重的歡迎。
高天健親自迎了出來。
就像迎接新貴一樣,一條很長的紅毯,由第一堡大門口處,直鋪到大廳前面。
大廳中擺好了一桌酒席。
吳雙女也來了,就隨在何寒衣的身後。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除了高天健之外,吳雙女沒有再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似乎整個第一堡中人,完全都換過一樣。
高天健把兩人讓入了客位,自己在主位上相陪。豪華、廣大的客廳,除了伺候酒菜的四個女婢、四個童子之外,只有他們三個人。
兩個客人,一個主人。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道:“義父,只有我們兩個人。”高天健道:“加上為父的,咱們一共有三個人。”
吳雙女道:“幽蘭呢?”
高天健道:“現在,她不好意思現身,不過,我想等一會,她會出來的。”吳雙女道:“堡中的幾位總管呢?”
高天健道:“雙女,你想想看,我還要誰參加呢?”
吳雙女道:“至少.兩位堂主應該來呀!”
高天健微微一笑,道:“這件事,要熱鬧,咱們就驚動天下,辦一場武林中從未有的大喜宴。”
吳雙女道:“義父,為什麼又改變丁主意呢?”
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幽蘭的意思,她説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要驚動別人。”吳雙女道:“義父同意了她的説法?”
高天健道:“我不同意,也不行啊!”
吳雙女淡淡一笑,道:“義父,女兒山決定了一件大事。”高天健道:“哦!什麼大事?”
吳雙女道:“我想,讓幽蘭和寒衣共同成親。”
高天健道:“這怎麼行,你是大姐,而且你和何寒衣先有了婚約,怎麼能喧賓奪主?”
吳雙女道:“義父,幽蘭叫了我很多年的大姊,我這個做姊姊的,總應該讓她一二。”高天健道:“雙女,你也算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義父的,也應該公平一些。”
吳雙女道:“義父,就算我年紀大一些麼,我也應讓讓她。”
高天健道:“你們姊妹間的感情如此之好,叫我這做義父的,也很慚愧了。”
吳雙女道:“不,義父,你對我們,平常已經十分愛護了,如今遇上了這麼大的變故,我們做女兒的,也應該為你分分憂,盡點孝心啊!”
高天健道:“唉!你們這麼説,我這做義父的,也不便説什麼了。”
吳雙女道:“義父,這件事你同意了,不知第一堡中的人看法如何?”
高天健道:“我沒有和他們談過。”
吳雙女道:“義父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們?”
高天健道:“本來,我想找他們商量一下,不找他們的原因,也是幽蘭的意思。”
吳雙女道:“幽蘭怎麼説?”
高天健道:“她説,這是我們父女的事,和別人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同意了爹也同意了,為什麼還要和別的人商量呢?”
吳雙女道:“幽蘭的話,倒也有理。”
良久之後,高天健望着何寒衣道:“寒衣,你有什麼意見?”
何寒衣道:“我,沒有什麼意見。”
高天健道:“雙女剛才説的話,你也同意麼?”
何寒衣道:“她們兩位同意的事,在下也只有同意了。”
高天健道:“好!好!寒衣,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
何寒衣只有苦笑。
雙方又沉默下來。
高天健也想不出什麼話説了,索性閉上了眼睛。
何寒衣回顧吳雙女一眼,低聲道:“高堡主睡着了。”
吳雙女籲一口氣,道:“義父,咱們還要等什麼?”
高天健睜開眼睛,望了吳雙女,道:“等幽蘭啊!”
吳雙女道:“她幾時來?”
高天健道:“快了,快了。”
説完話,又閉上了眼睛。
吳雙女一揚眉柳兒,道:“義父,你很疲累嗎?”
高天健道:“對!這一天一夜,我都沒有睡過.我在想這件事。”
吳雙女笑一笑,道:“義父,我們已經進了第一堡,你準備怎麼辦,也該作個決定了。”
高天健笑一笑,道:“雙女,你可是在逼我?”
吳雙女道:“義父,現在,好像已經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高天健道:“好!你們先見見幽蘭。”
高幽蘭出現了,穿着一件粉紅色的衣眼,粉紅羅裙粉紅衫。
高幽蘭變了,而且,變得很多,目光痴呆,臉色蒼白,緩緩行了過來。吳雙女呆了一呆,道:“幽蘭,幽蘭!”
高幽蘭似是仍然有着相當的視聽能力,停下腳步,痴呆的目光,緩緩轉到了吳雙女的身上。
何寒衣突然間有着心疼的感覺,霍然站起身子,道:“高姑娘。”舉步衝了過去。吳雙女一伸手,抓住了何寒衣,道:“鎮靜些,她未必是真的高幽蘭。”何寒衣心中一寬,停了下來。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如假包換的高幽蘭,我的親生女兒。”吳雙女道:“虎毒不食子,義父這樣對付幽蘭,不覺着手段太過惡毒嗎?”
高天健道:“你可以背叛我,你究竟不是我的女兒,你身上沒有高家的血。”吳雙女道:“很好,義父這幾句話,無疑是斷了咱們一場父女之情。”高天健道:“你本來是個魔女,永遠不登大雅之堂的魔女。”
吳雙女道:“哦!”
高天健道:“你既無法走上正道,只有再淪入魔道,和陰陽堡那批人混在一起了。”吳雙女淡淡一笑,道:“義父……”
高天健冷冷接道:“不許叫我義父。”
吳雙女道:“好!高堡主,你這樣一意孤行,難道……”
高天健冷冷接道:“那隻怪你們坐井觀天,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了。”吳雙女按耐下心中泛起的怒火,緩緩説道:“可否讓我和幽蘭説幾句話?”
高天健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證明一下她是不是真的高幽蘭?”
吳雙女:“不錯,到現在為止,我還不太相信,她是真的高幽蘭,唉!你一直對她很寵愛……”
高天健接道:“我寵愛她,但卻絕對不允許她背叛我。”
吳雙女未再理會高天健,暗中緊提真氣,行近了高幽蘭。
她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高幽蘭的右腕。
高幽蘭沒有回應,只用痴呆的目光看着她。
吳雙女很仔細的看了一陣,那是真真正正的高幽蘭,不禁一呆。
高天健淡然一笑,道:“你相信了吧?”
吳雙女道:“確然是高幽蘭,你好毒辣的手段啊!”
高天健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吳雙女道:“包括你最愛的女兒。”
高天健道:“不錯!”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啊!”
四個人,魚貫行入了大廳。
當先一人,正是神刀堂主雷無影。
第二個是大總管鄭飛。
緊接着是狂龍、飛鷹。
何寒衣道:“高堡主,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高天健道:“你們不是客人。”
雷無影道:“稟告堡主,二十四名神刀手,已在大廳外面戒備。”高天健道:“哦!”
鄭飛道:“稟告堡主,全堡都已進入了戒備。”
高天健道:“好!獻上丸藥。”
鄭飛道:“是!”由袖內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子上。
高天健道:“玉瓶是兩粒失心九,服下之後,就和現在的幽蘭一樣了。”
何寒衣冷冷接道:“你知道我們會服嗎?”
高天健道:“不服下失心丹,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死’!”
何寒衣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何寒衣,別太抬高自己,殺你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老夫如此安排,是為了對付吳雙女。”
吳雙女道:“對付我?”
高天健道:“對!我一直沒有輕視過你。”
吳雙女淡淡一笑,道:“這麼説來,我在你高堡主的心目中有這樣重的份量。”
高天健道:“就算陰陽堡中的人,全部加上,也不如你吳雙女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吳雙女道:“高堡主這麼重視我,那是非要殺我不可了?”
高天健道:“除了死亡之外,好像,還有兩個可行的辦法。”
吳雙女道:“請教高堡主。”
高天健道:“第一個是服下失心丹,第二個是誠心誠意的再投入第一堡來。”
吳雙女道:“怎麼樣才算誠心誠意?”
高天健道:“目下有一個最好的證明,那就是殺了何寒衣。”
吳雙女道:“你要我殺自己的丈夫?”
高天健道:“你號稱天魔女,什麼事做不出來,你第一個男人,不也是被你殺了嗎?”
吳雙女的臉色變了,嬌豔的雙頰上,泛起子一片鐵青之色。
她的身軀,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回頭望去,只見何寒衣的臉上,一片平靜,不禁苦笑一下,道:“寒衣!你都聽到了?”
何寒衣道:“我聽到了他在放屁!他能對自己親生女兒下毒手,這個人,還有什麼事不能做,什麼話説不出口?”
吳雙女道:“對這樣的人,咱們就不應該生氣。”
何寒衣道:“他的用心就在激怒咱們。”
吳雙女道:“現在,我一點也不生氣了。”
目光轉註到高天健的身上,道:“高堡主,你自詡為中州第一刀,可惜,我不太相信。”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吳雙女,你想説服我什麼?”
吳雙女道:“和我一決死戰。”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看來,你是白費心機了。”
吳雙女道:“你不敢?”
高天健笑一笑,道:“不是不敢,而是用不着。”
高幽蘭本來是背對高天健而坐,此刻,竟然微微動一下,使她的坐勢更為正確。
吳雙女看到了她口齒微微的啓動,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幸好,她説的很簡單。
只用口勢連續的表達,吳雙女終於明白了內情。
那句話是説“拖延時間”。
吳雙女很謹慎,她明白了,但未告訴何寒衣。
抓住了高幽蘭的雙手,緩緩説道:“高堡主,眼下了失心丹,是不是就和幽蘭一樣。”
高天健道:“她正在藥力發作時刻,等藥力行遍了全身,完全改變了一個人以後,她就會恢復正常。”
吳雙女道:“唉!我看幽蘭很痛苦。”
高天健道:“一個人的思想,智慧,面臨着一種改變時,總難免會很痛苦。”
吳雙女道:“哦!”
高天健道:“這種痛苦,不過是兩三天罷了,兩三天過去之後,一切都會復元了。”
吳雙女道:“高幽蘭服用於多久?”
高天健道:“今天是第二天,過了今夜子時,她就完全復元了。”
吳雙女道:“此話當真嗎?”
高天健道:“不信,你可以看着。”
吳雙女就是要他講這一句話,輕輕籲一口氣,道:“過了子時之後,她的武功,也同樣失去了。”
高天健道:“不會,她的武功,可能會比過去更高強了一些。”吳雙女道:“我只有親眼看到了才會相信。”
高天健微微一笑,道:“丫頭,你問了這麼多的話,用心何在?”
吳雙女道:“我是在想,是不是應該有所選擇?”
高天健道:“對!識時務者為俊傑。”
吳雙女道:“但我也有條件。”
高天健道:“你説。”
吳雙女道:“第一,我還要住在彩虹樓。”
高天健道:“那本來就是你的住處,自然應該你住。”吳雙女道:“第二件事,我們三個人要住在一處。”
高天健哈哈一笑,雙目盯注在吳雙女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好!這個老夫也答應你。”
吳雙女道:“還有第三個條件。”
高天健道:“好!請説。”
吳雙女道:“服下這失心丹之後,只對你一人忠實,但我們的智慧卻遭受了矇蔽,我們還認不認識自己的親人?”
高天健沉吟了一陣,道:“大概還認識吧,就像幽蘭還認識我,也認識你一樣。”
吳雙女道:“哪一個地方,你覺着安全,現在,就把我們送去。”高天健道:“那倒不用了,你和寒衣服下失心丹就行了。”
吳雙女道:“我要看看幽蘭藥力消失後的情形。”
高天健道:“過了今夜子時。”
吳雙女道:“所以.我請你選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逃不走,你可以放心了。”
高天健道:“只有神刀堂的中間石牢,最為安全。”
吳雙女道:“那就把我們三個人送入神刀堂的石牢去。”
高天健有些意外,望了雷無影一眼,道:“雷堂主,石牢有空嗎?”
雷無影道:“有!三、五號石牢,都在空着,只是,把他們三個人關在一起……”
高天健接道:“怕他們破牢而出嗎?”
雷無影道:“那倒不會,石牢堅固,防守森嚴.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會越牢而出。”
高天健道:“那你擔心什麼?”
雷無影道:“把這三個人關在一處,怕他們會鬧出什麼花樣來。”
高天健道:“有什麼花樣可鬧呢?他們無法解去失心丹的毒性,也無法破牢而出……”
雷無影道:“如若他們有什麼舉動呢?”
高天健道:“格殺勿論。”
雷無影道:“有堡主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大小姐,……”
吳雙女冷笑一下,接道:“不用假惺惺了,我現在不是第一堡的大小姐,而是第一堡中階下囚了。”
雷無影道:“你既然這麼説,在下也不客氣了,吳姑娘能想出一個什麼樣子的辦法能夠讓在下相信,你能很安靜的到神刀堂的石牢中呢?”
吳雙女道:“就算我能想出來,只怕你雷堂主也不會相信,何不由你説個辦法?”
雷無影接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只不過是想證明一下,二小姐藥性過去之後的情形,對嗎?”
吳雙女道:“不錯。”
雷無影道:“那和武功無關,所以,你可廢去武功。”
吳雙女身如電擊,幾乎要暴跳而起。
望望身側的高幽蘭竟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這個辦法自然很好,只是雷堂主忘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無影哦了一笑,道:“什麼重要的事,在下倒是想不起來了。”吳雙女道:“我怕死,但更怕痛苦,所以,我要證明服下失心丹的痛苦有多久,如若長期的痛苦和死亡,要我來作一個選擇,我寧可選擇死亡。”
雷無影道:“姑娘的意思,是不許廢去武功了。”
吳雙女道:“如要廢去我的武功,倒不如拼命一戰了。”
雷無影道:“姑娘,你可知道,就算放手一戰,也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吳雙女道;“我留下武功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在服下了失心丹之後,我還要為第一堡效力。”
雷無影道:“有道理,不過,姑娘總不能就這樣跟到石牢中去吧!”
高天健道:“雷堂主,給她加上百斤重枷,進入石牢之後再把鐵枷取下。”
雷無影道:“吳姑娘,堡主的令諭姑娘聽到了嗎?”
吳雙女道:“聽到了,你們取枷來罷。”
兩隻百斤鐵枷,和八名刀手,在雷無影親自監督之下,何寒衣、吳雙女、高幽蘭被送入神刀堂五號石牢之中。
雷無影也很守信諾,在他們進入石牢之時,取下了何寒衣和吳雙女身上的百斤鐵枷,卻留下兩粒失心丹。
石牢深處地下,四周都是堅硬的青石,而且,還十分的光滑。
雷無影關上了牢門,哈哈大笑,道:“吳姑娘,你好好的想想,雷某對你有一個很美好的回憶,這地方堅牢無比,就算姑娘會七十二變,也無法逃出。”
笑聲逐漸遠去,終於消失不聞。
何寒衣回顧了一眼,才發覺這個地方只不過一丈方圓。
吳雙女一皺眉頭,低聲道:“幽蘭,你叫我們忍,我們忍下來了,現在怎麼辦。”高幽蘭突然低聲説道:“大姊,稍微忍耐一些,我全部的功力,都用來和毒性抗拒,好好休息,過了子夜再説。”
吳雙女道:“幽蘭,你究竟有沒有服下失心丹?”
高幽蘭道:“服下了,如若沒有服下失心丹,怎麼成這個局面?”
吳雙女道:“聽説那失心丹服下之後,一個人,會變成痴痴呆呆,而且,全無解藥,你……”
高幽蘭接道:“現在距離子夜,似是已經不太遠了,為什麼不多忍耐一刻。”吳雙女只好忍耐下去。
子夜臨降的時候,石室中仍然是那麼靜悄悄的。
何寒衣打量了石室一眼,發覺這是一個很惡劣的地方。
吃、睡,都在這座小石室不説,而且,有一種很難聞的氣味。
那是兩個小小的木桶,很難聞的氣味,就由那木桶散發出來。
那是便溺用的木桶。
吳雙女素有潔癖,委屈在這樣一間小室中,真有着寸陰如年的感覺。
不管光陰多難過,但也必須要過下去。
子時過後,高幽蘭緩緩睜開了雙目。
這石牢構造得不但很堅固,而且,兩個壁角處,留着兩個很小的孔洞,孔洞處有燈光透入進來。
不過燈光很微弱。
但以三人的功力,有這點微弱的燈光,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高幽蘭四顧一眼,道:“你們聽着,我服食的失心丹藥力很強,而且,失心丹也確有迷失心志的力量。”
何寒衣道:“現在,你的心志是否已經迷失了。”
高幽蘭道:“我一直在和藥力搏鬥,現在,危險和痛苦已經過去了。”何寒衣道:“難道,失心丹的藥力也可以解去嗎?”
高幽蘭道:“談話的聲音儘量的小,我相信會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吳雙女道:“幽蘭,你如何解去了失心丹的藥性。”
高幽蘭苦笑一下,道:“我早已經有了準備。”
吳雙女道:“哦!難道你已經服下了解藥。”
高幽蘭道:“不錯,我早服下解毒藥物,雖然藥不對證,但那是可解百毒之藥,阻止了失心丹的毒性,所以,我才能艱苦的逼出奇毒。”
何寒衣道:“現在,你身中之毒,是否已經完全的解了?”
高幽蘭道:“完全復元了。”
吳雙女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呢?”
高幽蘭道:“沒有人能逃出這個石牢,只有一個辦法,希望他們把我們帶出去。”
吳雙女道:“好!帶出去。”
高幽蘭道:“對!你們服下了失心丹,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吳雙女道:“也預先服下解藥……”
高幽蘭道:“不!那太冒險,你們假裝服下去。”
吳雙女道:“雷無影很精明,能夠騙得過他嗎?”
高幽蘭道:“服下失心丹的人,有一種很特別的情況。”
吳雙女道:“什麼特別情況?”
高幽蘭道:“我中毒不深,事前有計劃、預防,所以,對這個過程,我有記憶,那是先哭後笑,然後,再進入痛苦的過程。”
吳雙女道:“先哭後笑,那不是瘋子嗎?”
高幽蘭道:“是瘋子,一個正常的人,變得不正常,必須先要經過一個瘋的過程,對嗎?”
吳雙女道:“那些痛苦,又是什麼呢?”
高幽蘭道:“沒有辦法很具體的把它説出來,大體而言,頭開始疼,記憶力逐漸的消退,對過去留在腦際的印象,也開始模糊,但還未使我意識全無。”
又道:“此時,茶飯不思,人漸麻木,我雖早有準備,亦幾乎被藥力所侵,見到大姊時,我已稍感安定了,才阻止你和堡主衝突。”
她不稱父親,改稱堡主,已可見內心的轉變了。
吳雙女道;“幽蘭,眼過失心丹,經過一段痛苦過程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高幽蘭道:“聽説事過之後,一個人表面上又完全恢復了正常,不過,那已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吳雙女道:“怎麼?連意識、思想也沒有了?”
高幽蘭道,“完全沒有了,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吳雙女道:“哦!”
高幽蘭道:“那時,他會對某一個人絕對忠誠。”
吳雙女道:“那個人,就是高天健高堡主了。”
高幽蘭道:“大概是他了。”
何寒衣道:“兩位,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高幽蘭道:“毀去失心丹,假裝中毒,他們自會進來。”
吳雙女道:“你呢?”
高幽蘭道:“我承受了藥力發作過程的痛苦,但藥性過後,是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了,我只能去猜想。”
吳雙女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只有試一試了。”
高幽蘭道:“一開始之後,就要靠你們自己應變了,記着,對你所作所為,全被藥力控制,哭要發自內心,哭的很悲傷,笑也發自內心,笑的很暢快。”
吳雙女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幾時服下這失心丹。”
高幽蘭道:“現在,要裝出服用的樣子。”
吳雙女道:“不!我看應該先告訴他們。”
何寒衣打開瓶蓋,倒出了一粒失心丹,看了一眼,道:“雙女,咱們要當着他們的面,把失心丹服下。”
吳雙女道:“嗯!”
何寒衣道:“我身上有一粒丹藥,形態頗似失心丹,有止疼療傷之效。”高幽蘭道:“快些換過,裝入瓶中,當他之面把瓶蓋打開。”
他説話之時,一直低頭而坐,聲音很低,也只使兩個人剛剛聽到。
三個人的一切舉動都很小心。
一切準備妥當了,吳雙女忽然偎入了何寒衣的懷中,道:“何郎,你決定了?”
何寒衣道:“決定了。”
這兩句話,雖然也説的聲音很低,但是石室迴音,足可把聲音傳送出去。
如若暗中有窺伺之人,他們會聽得十分清楚。
吳雙女道:“何郎,如若服下了這種藥物,咱們都變成傻瓜,你是不是還認識我呢?”
何寒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吳雙女道:“要是那樣,我們豈不是變得更痛苦了。”
只聽雷無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會的,那時,你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了。吳雙女道:“你是雷無影。”
雷無影道:“不錯,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吳雙女道:“我要和義父談談。”
雷無影道:“和我談也是一樣,堡主已經交代了在下。”
吳雙女道:“堡主授給多大的權力。”
雷無影道:“可以控制你們的生死。”
吳雙女道:“這麼説來,這座石牢,就是我們埋骨之地了。”
雷無影道:“那要看你姑娘怎麼處理了。”
吳雙女道:“你能不能説清楚-些。”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我要親自看着你們服下失心丹。”
吳雙女道:“我要算算看,我們困死此地,和服下失心丹那一種划算。”雷無影道:“自然是眼下失心丹划算。”
吳雙女道:“你可知道,我不怕死。”
雷無影道:“好死不如賴活着,何況,像你這等天姿國色的人,死了實在可惜的很。”吳雙女道:“我們看到了結果,高幽蘭,現在已沒有什麼痛苦。”雷無影道:“我知道,她在安安靜靜的坐着,對嗎?”
吳雙女道:“原來,你也看得到。”
雷無影道:“她已經給了你們很好證明了。”
吳雙女道:“但她好像已經變成了啞巴!一句話也不會説了。”
雷無影冷冷一笑,道:“她服用的藥力,已經過去,很快就可以恢復了,你會看到她有説有笑的情形。”
吳雙女道:“你真的要逼我服下失心丹嗎?”
雷無影道:“千真萬確,除了你服下失心丹之外,已經別無他途可循了。”吳雙女道:“唉!想不到我吳雙女竟然栽在你的手中。”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大小姐,這不過是遲早的事,就算不發生這件事,你也是會栽倒在我的手中。”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雷無影道:“現在,告訴你也不怕你大小姐生氣了。”
吳雙女道:“好,你説吧?現在,我想沒有保密的必要了。”
雷無影道:“有一件事,只怕你大小姐還不知道。”
吳雙女道:“小妹洗耳恭聽。”
雷無影道:“一年前,堡主已經答應了我一件事。”
吳雙女道:“什麼事?”
雷無影道:“把你嫁給我。”
吳雙女只覺心中一股怒火,冒了起來,但卻忍下沒有發作,笑一笑,道:“這件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雷無影道:“因為,堡主答應了,但卻不許我説出去。”
吳雙女道:“因為,怕我不同意?”
雷無影道:“對!怕你不同意。”
吳雙女道:“現在,你卻逼我服下失心丹。”
雷無影道:“抱歉萬分,你必需多多原諒。”
吳雙女道:“我服下了失心丹之後,會變成一個呆子,感情麻木,不解風情,你希望要那麼一個人,是嗎?”
雷無影道:“你説什麼?”
吳雙女道:“我説過了,不會再説一遍。”
雷無影道:“其實,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在適當的時機中,讓你恢復神智。”
吳雙女道:“可能嗎?”
雷無影道:“有解藥,隨時可以使你神志清明,不過,這權力操之在我。”吳雙女道:“那是説,不管如何,我要服下失心丹了。”
雷無影道:“對!以後,要看你的表現,能不能恢復神志。”
吳雙女道:“我服下失心丹後,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我作些什麼事,怎會知道?”
雷無影道;“這不用你擔心,快些服下失心丹吧!”
吳雙女嘆息一聲,道:“好吧!何郎,我對不住你了。”
打開瓶蓋,倒出一粒丹丸,用纖巧的食中二指,輕輕捏了起來,放入口中。
何寒衣道:“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也把失心丹吞了下去。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好極,好極,等一會兒,我會接你們出來。”
高幽蘭低聲道;“不要出聲,我要你們哭的時候,就開始哭。”大約過一頓飯工夫之後,高幽蘭低聲説道:“開始哭。”
何寒衣、吳雙女放聲哭了起來。
兩個人,哭得很厲害。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神志清明的人,要放聲大哭,實在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兩個卻用出全力哭,空室迴音,哭得哀哀欲絕。
不知道哭了多久,兩個人的嗓子,也哭啞了,而且,也哭出了滿身大汗。
最難忍受的是那空室迴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幸好,高幽蘭説話了,低聲説道:“停止吧!”
兩個人,停了下來。
一陣沉寂過後。
高幽蘭低聲説道:“開始笑。”
兩個人又開始大笑起來。
笑得聲震石室。
又過了一頓飯工地之後,兩個人已快無法再笑下去。
高幽蘭又低聲道:“停下來。”
兩個人停住笑聲。
高幽蘭道:“由現在開始,兩位要變得痴痴呆呆,不要説話。”事實上,兩個也實在沒有力氣説話了。
高幽蘭道:“現在,咱們要等下去,等候變化!”
何寒衣道:“咱們等下去,要不要吃東西。”
高幽蘭道:“我很餓,但必須忍下去,現在,諸位要運氣調息,使功力復元,也許,在咱們離開之後,就會有一場惡戰。”
何寒衣低聲道:“出門就打嗎?”
高幽蘭道:“如若被他們瞧了出來,那只有立刻動手了。”
吳雙女道:“他們如是瞧不出來,我們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
高幽蘭道:“我們會被送入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很可能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吳雙女道:“都是服用過失心丹的人?”
高幽蘭道:“大概是吧!不過,這中間,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吳雙女道:“什麼問題?”
高幽蘭道:“這些人,都是第一堡的忠心殺手,絕不會生出叛離之心。”
窮苦間,一連串腳步聲,傳了過來。
高幽蘭低聲道:“有人來了,兩位別忘了,你們是服用了失心丹的人,現在,正在一種激烈、茫然的痛苦之中。”
緊接着,一陣軋軋之聲,傳了過來。
石室的門户,突然大開。
雷無影當先出現。
他身後緊隨着一個黑衣人,手中執着一支火把。
火把高舉,照得一室通明。
雷無影高聲叫道:“二小姐。”
聲音很大,滿室迴音,繞得耳際不絕。
高幽蘭靜靜的坐着,沒有抬頭。
吳雙女、何寒衣,也呆呆的坐着,對那呼喝之聲,充耳不聞。
雷無影輕輕籲一口氣,道:“這失心丹當真就如此的厲害嗎?”
忽然拍手一掌,括向吳雙女的臉上。
這一掌打得很重,吳雙女坐着未動,被一掌打得翻倒在地上。
粉頰上,泛現出五個清晰的指痕。
吳雙女昔年縱橫江湖,號稱天魔女,脾氣暴躁,出手就要殺人。
但現在,她竟然忍了下去,
雷無影全神戒備着,冷冷地看着吳雙女。
他絕對不相信,吳雙女能忍受這一記耳光,除非地服用了失心丹。
吳雙女緩緩的坐了起來,望了雷無影一眼。
她的目光沒有仇恨,也沒有受憎,臉上的神情,也只是一片痴呆。
雷無影嘆息一聲道:“對不住,雙女,我一定要證明你是不是真的服下了失心丹。”
回顧門口,接道:“來人啊!把他們帶出去。”
何寒衣、高幽蘭,被帶入了另一個地下大廳。
那裏分成了很多個小房間,何寒衣、高幽蘭被送入了兩個不同的房中。
裏面佈置很簡單,除了一榻、一桌、一張木椅之外,再無別的東西。
何寒衣走的慢了一些,看到了高幽蘭被送到了隔壁一間小房子中。
這大廳中的小房間,有如蜂巢一般,一眼間,也看不清楚有多少間。
現在,何寒衣擔心的一件事,是吳雙女的下落,他們被分開了,吳雙女不知道被送到何處?
吳雙女被送到了一間美麗的房間中。
那裏錦帳繡被、妝台、銅鏡,設備的豪華,不輸彩虹樓。
吳雙女被一個黑衣人送了進去,那人輕輕帶上了房門而去。
吳雙女感覺到自己處境的危險。
她已明白了雷無影的用心,但卻想不到,事情會如此之快發生。
雷無影可能會隨時衝入房間,所以,她必須有所決定,如何來應付這一場殘酷的事實。
她念頭還未轉,雷無影巳帶着滿臉笑容行了進來。
吳雙女沒有忘記自己是服過失心丹的人,立刻一吸氣,變得十分痴呆。
以雷無影閲歷的豐富,這舉止,應該可以看出來。
但雷無影卻沒有發覺,也許是興奮,使他有些忽略。
直到雷無影走到了吳雙女坐的木榻前面,吳雙女才感覺着一股強烈的撲鼻酒氣。
一個人,身上發出那樣強烈的酒氣,至少應該有七分酒意。
有些人借酒壯膽,有些人借酒裝瘋。
雷無影突然伸出兩隻手,捧起了吳雙女的臉兒,笑一笑,道:“想不到,我這麼快就能夠得償了心願。”
來得太快了,吳雙女還沒有決定該怎麼做,也沒有忘記自己是服下毒藥的人。
雷無影的動作,就像閃電一般,一張大嘴,親上吳雙女的櫻唇。
吳雙女心中好火,也有些兒羞急,但她忍下了沒有動。
這是一場冒險,不但關係着個人的生死,也關係着高幽蘭和何寒衣。
幸好,她是個呆子,對那火般的熱情,可以不作任何反應。
不錯,眼前是活生生的吳雙女,是雷無影夢寐以求的人,但可惜,她竟似木雕石刻一樣。
雷無影放開了吳雙女,瞪着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吳雙女,緩緩説道:
“你可知道,你就變成我雷無影的人了,你可知道,我對你的思念,是多麼的深刻,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用了多大的剋制力,壓制下去了氾濫的情慾……”
他自説自話,面對着吳雙女表白出內心的情意,藴藏的痛苦。
吳雙女心中好苦,她聽得很清楚,但卻不能回答,甚至也不能表達一點內心中的反應。
她好擔心,擔心雷無影再有什麼暴烈的舉動。
因為,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決定如何應付這件事。
幸好,雷無影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他有着很濃烈的酒意,但還沒有醉到理智全失。
他忽然行到了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閉上雙目。
吳雙女無法肯定他是閉目養息,還是已沉沉的睡去。
如若他是睡着了,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此刻如突然出手,制住雷無影並非難事。
吳雙女有着蠹蠢欲動的想法。
但這時刻,緊閉着的木門,卻響起了-陣剝啄之聲。
雷無影忽然坐直了身子,睜開眼睛,冷冷説道:“什麼人?”
“是我。”
雷無影一皺眉頭,道:“進來。”
一個全身勁裝,鷹鼻、鷂眼,三十四五的黑衣勁裝大漢,推門行了進來。
敢情,兩扇門並未加栓。
雷無影有些憤怒,兩道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來,冷厲的説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少堡主來了。”
雷無影的酒意似是忽然間,消退了一半,道:“什麼,少堡主來了?”
黑衣人道:“是!而且,人已經進了神刀堂。”
有些不滿也有些驚奇,雷無影沉吟了一陣,道:“他來作什麼?”
黑衣人道:“他説,有要事,請見堂主。”
雷無影道:“好!我在大廳中見他。”
只聽朗朗笑聲,道:“不用了,我已到雅室門外。”
呀然一聲,木門被推開,高飛虹身着青衫,緩步行了進來。
他曾被黃靈逼着吞服混合之毒,但高天健仍然能把他的毒性解去。
第一堡中藏龍卧虎,實在有不少高明人物。
這位高大少爺,在第一堡中,連父親也不太怕,最怕的兩個人,都是他的妹妹,一個是義妹吳雙女,一個是高幽蘭。
雷無影心中想嘔,嘔得酒意醒了不少,站起身子,道:“高公子。”
高飛虹笑一笑,道:“雷堂主,那木榻上坐的可是吳雙女?”
雷無影道:“不錯呀!正是令妹……”
高飛虹接道:“現在,她已經不是我的妹妹了。家父已和她切斷了義父女的情意。”雷無影道:“哦!”
高飛虹道:“雷堂主,當年家父把她引入咱們第一堡中的用心,雷堂主可曾知曉?”
雷無影搖搖頭,道:“不知道。”
高飛虹道:“她本是家父為我選的媳婦……”
雷無影接道:“怎麼會變成了大小姐,成了你的妹妹?”
高飛虹道:“都怪幽蘭,説我有很多的缺點,所以,她就決心不嫁給我了。”雷無影道:“所以,被高堡主收作義女。”
高飛虹道:“大概這麼回事吧!”
雷無影道:“少堡主,就只有這件事告訴我嗎?”
高飛虹道:“這是前因,還有後果。”
雷無影道:“在下洗耳恭聽。”
高飛虹一指吳雙女,道:“我要把她帶走。”
雷無影道:“把她帶走?”
高飛虹道:“對!”
雷無影道:“少堡主可知道,她已經服用過失心丹了。”
高飛虹道:“我知道,但失心丹有藥可解。”
雷無影道:“這可是令尊的令諭?”
高飛虹道:“就算我爹知道了,他也不會反對,因為,他一直想要討她作為兒媳婦。”雷無影道:“少堡主可知道,令尊答應過我一件事!”
高飛虹道:“什麼事?”
雷無影道:“把高大小姐吳雙女,送給在下。”
高飛虹笑道:“這件事,我不知道,不過你雷堂主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麼要吳雙女這樣年輕的姑娘呢?再説,第一堡中美女很多,你又何必一定要她呢?”
雷無影道:“第一堡中的美女雖然不少,但被我雷某人瞧上的只有她一個了。”
高飛虹笑道:“至少,還有一個人的美貌,不在她之下。”
雷無影道:“什麼人?”
高飛虹道:“高幽蘭。”
雷無影嚇了一跳,道:“少堡主,你説什麼?”
高飛虹道:“我説高幽蘭啊!”
雷無影道:“二小姐,你的親妹妹,高堡主的愛女。”
高飛虹笑道:“我爹如若還很愛她,怎會給她服下失心丹。”
雷無影道:“少堡主,正如你所説,失心丹有藥可解,堡主給二小姐服下失心丹,只不過想使她受點痛苦,過幾天,還不是需要把她救出來,豈會真要她,淪作無知殺手。”
高飛虹道:“不可能的事,我爹不會再救她了,除非能使她忘了過去……”
指指吳雙女,接道:“這個人,我要帶走,你敢不敢要高幽蘭,那是你的事情。”
雷無影回顧了吳雙女一眼,道:“少堡主一定想要吳雙女,只有一個辦法。”高飛虹道:“我已經為她夢魂縈繞多年,一定要得到手,你説什麼辦法?”
雷無影道:“只要令尊下一道令諭,少堡主就可以帶走吳雙女了。”
高飛虹笑一笑,道:“雷叔叔,怎麼和我如此認真呢?”
雷無影冷冷説道:“不是認真,而是非如此不可。”
高飛虹笑道:“其實,我相信爹絕不會反對,只要你把吳雙女交給我就行了。”
雷無影道:“不行。”
高飛虹臉色一變,道:“雷堂主,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少堡主,令尊已把吳雙女賜給我了,我不信他會出爾反爾。”
高飛虹道:“我妹幽蘭,容色絕不在吳雙女之下。”
雷無影道:“那是你的親妹妹,堡主的真正女兒,我雷無影,還沒有這個膽子開口。”
高飛虹道:“我爹能讓幽蘭服下失心丹,那説明,早已完全和她斷了情意,只要你肯讓出吳雙女,雷堂主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去對爹説。”
雷無影道:“在下很知足,不敢存非分之想,少堡主請回吧。”高飛虹道:“雷堂主,有一件事,不知你想到了沒有。”
雷無影道:“閣下請説?”
高飛虹道:“你不能使她永遠不清醒,對嗎?”
雷無影道:“嗯!”
高飛虹道:“一旦她神志清明過來,你如此對她,不怕她報復嗎?”
雷無影道:“少堡主難道不怕嗎?”
高飛虹道:“在下自有妙計。”
雷無影道:“區區也有良策,不勞少堡主費心。”
吳雙女的神志很清醒,把兩人的交談,字字聽入耳中。
表面上她垂首而坐,神情木然,內心中卻是千迴百轉,一直在想辦法,如何應付這個局面。
她還未想好辦法,所以,很希望他們再糾纏下去。
但雷無影十分決絕,大有不惜翻臉之勢。
高飛虹雖然是少堡主的身份,但他武功上的成就,卻是不堪雷無影出手一擊,絕不致和雷無影當面翻臉。
吳雙女暗忖目前的局勢,高飛虹只要一退走,雷無影就可能有非分的舉動。
除非甘心忍受雷無影加諸的蹂躪之外,那只有出手一戰。
目前,雖已身在石牢之外,但何寒衣、高幽蘭的下落不明,一出手,必然會把兩人也拖入了漩渦之中,兩人不知秘密已泄,可能會遭暗算。
前思後想,一直想不出一個完美之策。
只聽高飛虹冷冷説道:“雷堂主,何不再仔細想想,在下之意,實是兩全其美。”
雷無影道:“不用想了,少堡主請吧。”
高飛虹冷冷的瞪了雷無影一眼,道:“一定要我爹傳下令諭嗎?”
雷無影道:“不錯!”
高飛虹道:“好!你等着,我去告訴我父親,不過,在下要和雷堂主先來個君子協定。”
雷無影道:“什麼協定?”
高飛虹道:“我爹未下令諭之前,雷常主不許對吳雙女有什麼無禮舉動。”
這正好揭穿了雷無影的心意,不禁臉色大變,冷笑一聲,道:“少堡主,去找令尊吧!
堡主令諭來到之前,我會做些什麼事,那是我的事。”
高飛虹心中明白,再談下去,可能自討沒趣,冷笑一聲,道:“雷堂主,我立刻去找我爹。”
轉過身子,疾奔而去。
望着高飛虹的背影,沉吟了一陣,突然轉身掩上了房門。
吳雙女暗暗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忖道:看來,只有不惜挑明,動手一戰了。
她把頭垂得更低一些,頭上的長髮散披了下來,掩遮去了臉上的神色。
事實上,不論是雷無影,或是高飛虹,只要他們留心一些,都會看出一些可疑之處。
但他們都沒有留心。
他們對失心丹的毒性,有着強烈的信心。
雷無影伸手抓住了吳雙女。
吳雙女只抬頭望了雷無影一眼,並無掙動。
她心中明白,很快的,雷無影會有進一步的舉動,她要選擇最有利的時機,作致命的一擊。
在極端為難的情形下,吳雙女終於暗自作了一個決定。
殺死雷無影,一掌斃敵,然後,換上他的衣服,再去尋找何寒衣和高幽蘭。
雷無影突然低下頭去,一張大嘴,吻上了吳雙女的櫻唇。
吳雙女沒有躲避,也無法躲避。
她一直記着高幽蘭的話,服過失心丹的人,是一個白痴。
白痴不會懂親吻,也不會逃避別人的親吻。
所以,吳雙女沒有逃避,只有緊緊的閉着櫻唇。
雷無影心慕吳雙女的美麗早已夢魂縈繞,此刻能得一吻,自是大大的一慰相思之苦。
只可惜,佳人服藥,有如木雕石刻一般,沒有一點反應。
雷無影自己過了一陣乾癮之後,才緩緩站正了身子。
她雖然形態痴呆,但身上幽香仍存,肌膚光滑,有如羊脂。
雷無影貪婪的又在吳雙女的頰上親了一下,抓起了吳雙女的右手。
只見五指纖長,柔若無骨,頓生愛不忍釋之感。
忽然間,心中一動,忖道:如此之美女,如若真被那高飛虹搶了過去,實在是終身大憾、大恨的事情,
但如高天健聽信了高飛虹的求告之言,傳下了令渝,要我交出吳雙女,那時,就有些為難了。
如若不交,違抗了令諭,以堡主的陰沉,絕對不會放過一個違抗他令諭的人。
想到為難之處,本是一臉洋洋喜氣,立刻間,變得無限憂苦。
雷無影武功卓絕,領袖第一堡神刀堂,訓練了很多武功卓絕的殺手,第一堡能有今天,雷無影立功最大。
但雷無影也明白高天健的為人,他可以允許你有一百件功勞,但卻不允許你有一件錯誤。
雷無影對高天健十分忠心,但現在,他忽然開始懷疑起來。
“難道真的為一個女人,背叛了第一堡不成?”
這本是他心中的話,但一急之下,竟然説出了口。
吳雙女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女人的美麗,竟然有如此的重要。
一個女人,除了武功之外,還有別的威力,很大的威力。
怪不得,過去的書上,有過美人計的述説。
儘管過去的歷史上,有很多的美人傾國的故事,有很多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傳説,但男人,尤其是有點自負的男人,遇上自己喜愛的美女時,仍是情難自禁。
英雄難過美人關。
雷無影來回在室中走動。
他開始在想,思索如何應付這件事情。
高天健只有那一個獨子,平常時日,對他十分驕縱。
一旦他苦苦哀求,高天健很可能會答應他。
高飛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在找高天健。
吳雙女也一直在暗暗擔心,她擔心雷無影會作更過分的事情。
但她已經暗中作了一個決定,如若雷無影再有超越一步進犯,她已決心抗拒,不惜暴露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