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偉被他一說,忍不住向那小冊子望去,心想:“看不出這小冊內竟記著天下第一等劍法。”
莊詩燕站起身來,把小冊子拿在手中,走回坐下,接道:“我從新疆回到中原,就聽武林道上傳說,天竺天龍寺有個僧人叛離,帶著天龍劍經,逃向我國中土。
“這消息一經傳出,凡是武林中稍有名望的劍士,無不想得到這本劍經,於是大江南北黑自兩道,全部注意這天竺僧人的行蹤。
“自此我就曉得無意中得來的劍冊,就是天龍劍經,大約那僧人雖然逃出天龍寺,卻被寺內高僧印一掌,他動力高深,尚能跋涉千里來到新疆,結果傷勢惡化,只好住在小店,而被我遇著。
“我得到天龍劍經,心中既高興也害怕,高興的是我只要把劍冊譯成漢文,加以訓練,幾年後那天下武林將唯我獨尊,對於崑崙師長、兄弟們間,也爭得面子:害怕的是怕人知道我懷有這劍經,以我的武功,保護這劍經,實在是大大危險之事。
“數月過去後,武林中盛傳天竺僧人已來到中土的消息,由於不見一點蹤跡,就漸漸淡了,以為天下再無一人知道我有天龍劍經之事,於是就預備開始先把劍經譯成漢丈。
“誰知我劍經尚未找到人譯,卻被公子十三太保發現了我的行蹤,一日當我經過陵甘道上,被十三個公子模樣的人從路旁林中衝出因住,那十三人中一位矮胖、身著團花錦袍的公子對我發話道:“‘赤眉大仙莊大俠客,兄弟十二人在新疆迪化打探到,閣下厚禮葬下一位窮和尚,我們兄弟商量,結果開棺一看,卻想不到是個天竺僧人!’
“我聽到此話,心中暗悔留下線索。
“那矮胖公子嘿嘿笑道:‘閣下拿著那本劍經,要想窮一個人的精力去研究,不易辦到,不如拿給我兄弟十三人研究研究,如何?”
“我自然不答應,明知他們連戰我一人也打不過,卻奮勇硬衝,不數招,身上便受了三處輕傷,眼看就要不保,被恰恰經過此地一位老俠客救下,我也未見老俠客怎麼出手,就將十三位公子太保驚走。
“臨行前,那矮胖公子,留話道:‘赤眉大仙,你就是逃到夭涯海角,我們也要找到你!’卻未說出天龍劍經的話,想是他們怕別人知道,多上一個爭奪之人。
“迄今想來,我隱居此地八年,未有其他人我來,但仍是給他們我到,可見江湖上只有他們十三人,知道我身上有天龍劍經。
“那位救我的老俠客,聽到矮胖公子叫我赤眉大仙,即高興對我說道:‘你就是有名的俠盜赤眉大仙!哈!哈!你倒真像我一位故去的朋友,亦是獨行大盜,可惜你的武功差得大遠了,來,我教你一招,只要你將這招練熟,以後遇敵,保命諒無問題!’他教我的,就是我傳給你的那招‘暗影浮香!’”
莊詩燕說到此,不由長嘆一聲,道:“每個人的天賦確是各個不同,我這招‘暗影浮香’練了七年,卻趕不上你數月的成就。”
赤眉大仙說著把手中小絹冊塞到阮偉手中,道:“聽老衲的話,乖乖收好,你若不聽便是對我不仁不義!”
阮偉把“天龍劍經”收在懷內,道:“十三公子太保要的是‘天龍劍經’,我們把冊子給他,他們難道會要老伯您的命嗎?”
赤眉大仙搖搖頭道:“這公子太保若是俠士,我就是把天龍劍經送給他們也未嘗不可,但這十三公子太保雖是個個文人公子打扮,內心卻是險惡無比,殺人如麻,若然他們練成天龍十三劍,那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他們的劍下?偉兒,你可瞭解老袖的用心嗎?你要好好收著那劍經,他日能夠練成,一定要造福人群,萬萬不可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阮偉聽到此,不由翻身拜伏地上,哽咽道:“老伯放心,偉兒有主之日,決不忘記者伯一番昔心!”
不知不覺已過兩個時辰,天將近午。
赤眉大仙莊詩燕上前扶起偉兒,道:“聽老衲的話,回去照顧家裡,不要理我,十三公子太保親人的規矩是子不過午,午不過子,若是昨夜子時留下記號,則午時一定到,你快固去!午時快到了。”
阮偉哭泣道:“老怕,我們沒辦法打得過他們嗎?”
莊詩燕豪邁道:“若然是一對一,老袖自信八年未的苦練,倒沒把他們放在心上,但要知十三公子太保個個武功不同,各有所精,像留指畫記號者,其指力之深厚,勝過少林金剛指,而且他們決不各個獨鬥,要打都是各以所長合力進攻,且有精妙的因攻陣法。”
赤眉大仙又望了阮偉一眼,道:“偉兒,你責任重大,不要輕妄犧牲,老袖自會安排,你快回去吧。”
說罷,閉目跌坐,不再理會阮偉。
阮偉恭身一揖,道:“偉兒去了!”
他甚擔心家裡,當下即刻轉身奔回家去。
阮大成自與他神智不清的妻子結婚後,就僱了一個奶孃、一個婆子,幾年來阮偉、阮董、阮會的成長,都是這奶孃及婆子帶大的。
阮偉才踏迸院門,阮萱就蹦蹦跳跳跑上前,道:“大哥!一早都沒有看到你的影子,奶孃、老婆子也不陪我們玩,好可憐呀!”
阮偉心事重重,皺眉應了一聲,沒有答理阮萱。
阮董自幼不受父母疼愛,養成強烈的自卑感,她跑上前,哭喪臉道:“大哥不理我!”
阮偉道:“萱萱,大哥今天心裡有事,乖乖的呆在家裡,不要亂跑呀!”
阮芸站在門前,噘著小嘴,阮偉一看就知阮萱又惹阮芸生氣,他上前問道:“芸芸,娘醒來了嗎?”
阮芸道:“一早,爹沒驚動娘,帶著水牛,說要出遠門,叫我們好好聽奶孃、大哥的話,剛才娘在睡著,姐姐大吵大鬧,奶孃勸她不要吵,她沒聽反而怪我叫奶孃來管她。”
阮萱在後面叫道:“你們沒安著好心管我,我當然不聽,天都快中午,難道說話大聲一點都不行!”
阮偉怒道:“萱萱!你越來越壞了,娘有病,難道就不能睡晚一點嗎?你再鬧,大哥也要不喜歡你了。”
阮萱的脾氣,別人罵她,打她還可以,獨獨受不了阮偉的氣,她此時受了阮偉的重責,傷心的掩面朝院後奔去。
阮偉見她還聽話,未向門外跑去,管不得她傷心不傷心,急朝房內母親臥室走去。
阮偉來到他母親房裡,疤面婦人正好醒來,他趕緊上前問道:“娘,今天身體可覺得好一點?”
疤面婦人含笑道:“今天舒服多了,你爹呢?”
偉兒答道:“爹早上帶水牛到嵩山少林寺去,說要送他去學藝。”
疤面婦人微微氣道:“怎地也不跟我說一聲。”
阮偉心想:“爹一定昨晚跟娘說過,娘忘記了。”可是沒敢說出來。
老婆子走進來,侍候疤面婦人洗漱、淨面,端上點心。
阮偉隨在房中照顧,看看午時快到,心中焦急如焚,不時向壁上母親帳頭旁懸掛的一把寶劍張望,恨不得摘下它衝出去,幫助赤眉大仙莊老伯禦敵。
好不容易熬過午時,外面一點動靜也無,阮偉暗舒一口氣,心想:“大概十三公子太保子時以前才來。”
他不由又向牆上的寶劍望去,心中暗想如何偷出父親這把寶劍,以備晚上應用。
疤面婦人用完點心,老婆子收拾出去,阮偉也不好再呆下去,向他母親告辭走出。
走到房門,疤面婦人突然問道:“偉兒,這幾日外面有什麼事嗎?”
阮偉隨口應道:“沒什麼,娘!”
阮偉離開後就向自己房間走去。
這棟房子十分廣大,阮偉獨佔一間臥室,室內陳設一床、一桌、一椅外,滿屋都是各種書籍,原來阮偉幼年時身體贏弱,學不得他父親外門功夫,阮大成自己也懶得教孩子學藝,指望他讀書有成,所以買了各種書籍,放在阮偉房內。
阮大成也不管阮偉看得懂或看不懂,見書就買,哪知阮偉絕頂聰明,僅在幼年時,被父親請來的老秀才教過兩年私塾,以後就全部自己閱讀書籍,只要他父親買來的書他部一一看過。五六年來,在這山青水秀的地方,他讀了不少書籍,滿肚子裝下了不少雜學。
阮偉孤身坐在椅子上,書也懶得看,又在擔憂晚上的事。
阮芸走進來,說道:“大哥,吃午飯啦!”
阮偉道:“我肚子不餓,告訴奶孃說我不吃。”
阮芸道:“大哥不吃,姜苔去叫姐姐吃,姐姐不吃,芸芸一個人吃,也吃不下去。”
阮偉道:“別管我,你跟萱萱說,她不吃飯,大哥永遠不理她。”
阮芸滿肚子委屈,再去叫萱萱。
阮偉鬱悶的坐在房內,連晚飯芸姜來叫也沒吃。轉瞬就是日落西沉,到了半夜,阮偉心想大概母親睡了,就悄悄的走到廚房去吃些冷飯,又悄悄的走到母親房前。
哪知母親房內的燈,仍在亮著,疤面婦人不時在咳嗽著。
阮偉只好焦急的等待,打算母親一睡著,就將寶劍偷出來。
半個多時辰過去,疤面婦人仍未睡著,阮偉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直轉。
忽然在暗黑的轉角里走出一個幽影,阮偉驚得一嚇,那幽影轉身說道:“大哥還沒睡!”
阮偉放下心,說道:“芸芸怎麼沒睡?”
阮芸聲音顫道:“姐姐晚飯時出去,還沒回來。”
阮偉道:“什麼?”
阮芸接道:“吃晚飯時,姐姐見大哥不吃,就向我說:‘大哥生我的氣啦!全家沒一個愛我啦!’晚飯沒吃完,就丟下飯碗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阮偉急得脫聲叫道:“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
阮芸位道:“大哥不吃飯,臉色難看得怕人,芸芸不敢說,現……現在要來告訴娘。”
“芸芸別哭,娘都聽到了。”
阮偉驚呼道:“娘!”轉身望去,只見疤面婦人黑色勁裝打扮,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
阮偉急道:“娘身體不好回去躺著,待偉兒去找回萱萱。”
疤面婦人冷笑道:“你當娘是個傻子,不知道你想拿這把劍?中午娘就看出你頻頻注視牆上寶劍,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想要拿這把寶劍出去?”
阮偉急搖手道:”沒什麼事!娘回去睡罷!”
疤面婦人寶劍一揮,疾如問電,只聽“颯”的一聲,門簾應聲飄下。
她冷冷道:“你當娘是個沒有用的人嗎?”
阮偉再也想不到,娘竟是一個身懷絕學的女俠,疤面婦人說完話,就向院內疾步而去。
阮偉在後急急道:“娘!娘!對方十三個人,武藝高強,去不得,悟因伯怕說去不得。”
疤面婦人想是記得莊詩燕,回頭道:“悟因可是常常贈藥給娘吃的靈峰寺和尚?”
阮偉點了點頭,疤面婦人沒再問話,飛步掠出院門。
阮偉哪裡放心得下,跟蹤追出,芸芸也跟著跑出。
一出院,迎面看到山下走來三位公子裝束的青年人,為首是個矮胖公子。
這矮胖公子正是十三公子太保的大哥,“神龍手”李民政,“七十二路分筋錯骨手”的精妙,非一般江湖的擒拿手所可比擬。
在他身側牽著一個女孩,那女孩和“神龍手”李民政有說有笑,生像已是多年的老友。
阮偉一看,那女孩是阮萱。
他大叫道:“萱萱過來,娘在這裡。”
阮萱聽大哥叫喚就要過去,一聽娘在那裡,反而不去了。
“神龍手”李民政牽著阮萱小手,走到疤面婦人面前一丈,停下道:“夫人,這女孩可是令愛嗎?”
疤面婦人冷然點點頭。
李民政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這女孩獻給兄弟們做徒弟吧!”
阮偉道:“萱萱不要,快回來!”
阮萱心氣大哥,故意不去,反而抓緊神龍手的肥手。
李民政開心笑道:“你看這孩子和我多投緣,這徒弟是收定啦!”
李民政身旁一個高瘦、背微駝的公子,忽道:“大哥,這孩子長得酷似蕭無那廝,莫非……”
李民政笑道:“多疑!多疑!天下相似的人可多呢!”
哪知疤面婦人聽到“蕭無”兩字,神經陡然一震,舉劍就朝高瘦駝背公子刺去。
這高瘦駝背公子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三“撞龍棍”華利己,精擅一路棍法,他僅憑手中一棍,連敗江湖二十二位開師。
只見他在此突變之下,右袖微微一抖,“吧嗒”一聲,一根精光閃閃的金棍,隨袖揮出。
疤面婦人一劍沒刺到“撞龍棍”華利己,砍在白金棍上,想她多年未曾練功,腕力大弱,“”地一聲,手中寶劍差點被華利己磕飛。
疤面婦人生似把華利己當做蕭無,一招失利,不但不退,更加攻勢凌厲。
十三公子太保一向不願和人單打獨鬥,一個改人他們十三個人齊上,就是千百個敵人也是十三個齊上。
神龍手本不願和將要做自己徒兒的母親鬥,但看她攻勢如虎,怕三弟有失,空手加入。
只見他招招錯骨手不離疤面婦人全身筋脈處,哪知疤面婦人根本不俱,不顧全身要害罩在神龍手的殺手之下,全力一劍,勢如橫天驚虹,朝撞龍棍華利己的咽間刺去。
另側一位寬肩英俊的公子,看到阮偉身後還有一個漂亮女孩,比大哥的女孩還要漂亮幾分,心下一喜,錯身一閃,攔腰抱起阮芸,飛掠下山。
阮偉大驚,厲吼道:“放下芸芸!放下芸芸!”
山上靈峰寺,疾奔下一個和尚,跟追而未,叫道:“‘千里健行,馬心劍,放下別人孩子,莊詩燕在此!”
馬心劍是十三劍太保中老五,擅長輕功提縱術,有千里健行之稱,但見一眨眼就不見影子。
莊詩燕哪肯放鬆,疾追而下,阮偉正欲開步迫去,忽聽身後母親悽聲慘呼。
原來神龍手李民政為救三弟,眼看那凌厲一劍非同小可,顧不得疤面婦人是自己徒兒的母親,左掌疾拍在她“將臺”重穴上。
阮偉回身,看到母親滿身滿面盡是鮮血,仰臥塵埃中,大叫一聲,和身撲去。
疤面婦人被阮偉扶在肩上,口中直吐鮮血不止。
阮偉淚流如泉,嘴唇顫動,竟然哭不出聲來。神龍手冷酷地抱起阮萱,一側看著。
撞龍棍伺機在旁,想一棍撞死阮偉,免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萱萱被神龍手抱著,驚駭得傻呆了,瞪著大眼看著大哥,不哭也不鬧。
疤面婦人血眼模糊中,好像神智突然清醒,緊望著阮偉,嗚咽道:“你……你……不姓阮……姓……姓呂……”
她一口氣沒接上,已撤手而去。
阮偉顫抖道:“我……我……”
山下“千里健行”馬心劍奔上急道:“大哥扯呼!神行無影妙手許自來啦!”
只見馬心劍嚇的臉色蒼白,兩手空空,阮芸不知何處去了?
撞龍棍華利己心膽俱顫,還不忘殺阮偉,正待舉棍撞去。
只聽山下一聲巨吼,草木無風自動。
神龍手李民政左手抱著阮萱,右手一把抓著華利己,顫聲叫道:“三弟快走!”
頓時三人如喪家之犬,由另一條小路,飛掠逃走。
阮偉拔起身來,疾展“暗影浮香”,如疾箭飄飛射去,只聽傳來聲音道:“還我孃的命來!”
山下走上一個虯髯互結、自衫彪形老漢,手中抱著一個女孩,正是阮芸。
阮芸看到地上孃的屍體,掙扎下地,伏在疤面婦人身上,痛聲大哭。
風聲颯颯,寂靜得怕人。
虯髯短鬚老俠客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別哭,跟著老夫,老夫決不讓你孤苦一世。”
一陣風吹過,飄落下幾片枯葉,大地更顯得悽清。
月色皎潔,大地如畫。
阮偉悲痛萬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施展全身的力量,緊追著“神龍手”李民政。
“千裡健行”馬心劍在前,“撞龍棍”華利己在後,季民政懷抱阮萱在中,三人懼怕妙手許自,是以疾掠飛奔。
阮偉僅會一招絕妙輕功“暗影浮香”,此招輕功適於對敵對用,不宜長途,阮偉一面奔追,間或使上一招“暗影浮香”,倒也相當快,然而比前面公子太保三人,盡力施展輕功,便大大不如。
不一會奔到杭州街間,早已失去“神龍手”三人的蹤影,但他仍不懈怠,在寂靜無人的路道上,東尋西找。
忽見西街尾,一棟巨大的院宅,在這漏盡更殘的深夜,還亮出微弱的燈光,心下一動,暗道:“奠非他們居留此處不成?”
阮偉已被複仇的怒火刺激得失去理智,也不考慮到自身是不是公子太保的對手,發現可疑處,毫不猶豫的就翻上牆頭,縱入院內。
那燈光從正廳內射出,風聲過處,微聞有話語聲傳來,阮偉悄俏地接近一個側窗,院內枯葉被鳳吹得“嘩啦”“嘩啦”,卻正掩住了他的腳步聲。
阮偉用於指沾點唾沫,輕點在窗紙上,窗紙被戳破一個小孔,他湊眼看去。
大廳內圍坐著十二位公子打扮的青年,個個長相不同,形貌怪異。只見“千里健行”馬心劍面窗而坐,說道:“自從那次截住‘赤眉大仙’,眼看天龍劍經唾手可得,半路上殺出‘南偷’,讓‘赤眉大仙’藏匿了八年,現今好容易找到他,卻想不到又是這‘南偷’來救他。”
坐在馬心劍身側、高瘦的“撞龍棍”華利己恨道:“這老偷兒真是咱們的冤家,咱們兄弟十三人狠起來就和他便拚一下。”
一個背窗而坐、阮偉只能看到背影的公子開口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八年前那檔子事,只怪我們學藝不精,不是妙手許白的對手,八年來我們自認武功大進,哪想到今日我們兄弟十人和他一交手,還是不濟,若非逃得快,不定就要倒下幾個!”
另一個側面坐的瘦削的公子道:“老九講的不錯,三哥說要和老偷兒硬拚一下,就是我們十三個人全上,也是不行。”
背窗而坐的公子又滔滔大聲道:“妙手許白一記怪招,恍如十餘個人影同時進攻,我們十三人雖有精妙的配合陣法,碰著別人還行,碰著他效力全失!”
“撞龍棍”華利己道:“倘若妙手許自保定了‘赤眉大仙’,難道我們兄弟就永遠休想得到天龍劍經?”
瘦削公子道:“如真是如此,我們還是不動為妙,聽說妙手許白是正義幫的前輩,惹惱了正義幫,我們兄弟可沒法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一個圓臉陰沉的公子突然道:“‘赤眉大仙’死後,我們再去搜屍,不怕得不到天龍劍經。”
另一個黑臉猴肩的公子慢吞吞的道:“二哥那一掌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沒法救,遲則一月,‘赤眉大仙’決難逃一死!”
阮偉聽到莊老怕重傷無治,心痛的恨不得馬上衝進去,給那圓臉公子一拳,但他未見到“神龍手”李民政出現,只有耐心等候,以報殺母之仇。
瘦削公子道:“大哥怎麼還不出來?”
千里健行馬心劍道:“這‘分筋換骨法’非同小可,一個大意,那女娃子可就報銷了!”
背窗公子好似性喜講話,又道:“大哥也真性急,才收徒弟,就巴不得她馬上武功蓋世。”
“撞龍棍”華利己道:“大哥殺死她母親,再收她做徒弟,總是不好!”
馬心劍道:“那女娃子並不認那疤面婦人為母親,且毫無戚容,要真是她母親,不會不傷心的。”
華利己道:“這女娃兒真他媽的有點邪門。”
一陣粗啞的笑聲,走進一個矮胖公子,手牽阮萱,笑道:“你們不要疑惑,這女孩深得吾心,資質絕佳,爾後你們哪一位也少不得要教她幾手!”
馬心劍道:“我們每人把絕招教給她,五年後江湖上便多一少年高手。”
阮偉見到“神龍手”李民政出現,再見二妹果真沒有一點悲容,反而認賊為師,胸中一陣熱血上湧,奮不顧身,就要破窗跳入和李民政一拚。
他雙手推向窗上,想他練了七年玄門內功,力量何止斤斤,只聽“喀啦”一聲。
大堂內十三公子太保聞聲一驚,那窗戶被阮偉震斷成碎片,散落地上,十三公子太保注目看去,窗外月色照耀下,竟無人影。
“千里健行”馬心劍疾如旋風,穿窗而出,十三公子太保跟隨躍出,窗外月色蒼茫,馬心劍呆立眺望遠處,無絲毫可疑之處。
“神龍手”李民政沉聲道:“老五,可有所見?”
要知“千里健行”馬心劍,輕功為十三公子太保之冠,在江湖上也是佼佼者,只見他嚴肅道:“大哥可信得過小弟的輕功能耐?”
李民政奇道:“我相信五弟的輕功,正如二弟的掌力,三弟的棍法,四弟的指法,為江湖上莫可匹敵的身手!”
“千里健行”馬心劍嘆道:“兄弟只有八年前曾折服千里追風神行妙手許白的輕功外,今日又見一人,輕功遠在兄弟之上。”
那背窗而坐的公子,身材矮小,大牙小眼,是十三公子太保老九“鐵算盆”林圈套,他那把奇門兵刃“鐵算盤”專破各種暗器,他唾沫四飛道:“莫非剛才那人就是妙手許白?”
馬心劍道:“兄弟趕出時,只見牆頭黑影一閃,雖辨不出身材,但我總覺得井非妙手許白的身法。”
李民政道:“且不管他是誰,我們既被人發覺,還是即刻遷移為妙。”
在杭州郊外一片墳場外,立著兩個人影,其中一人怒聲道:“你把我帶到此地,是何用意?”
月光下,可看清發話對面那人,身著黑色夜行服,頭上包紮一塊玄色頭巾,年約十七八歲的絕美少女。
那少女輕蹙彎彎的細眉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一命,有什麼不對嗎?”
首先發話那人,正是阮偉,他聽人家說得有理,不再辯駁,轉身就走。
少女急問:“到哪裡去?”
阮偉疾走道:“何處來的何處去。”
少女冷笑道:“別人救你一命,謝都不謝一聲嗎?”
阮偉轉身問道:“姑娘怎知救了阮偉一命?”
少女笑道:“你叫阮偉!”
阮偉想到母親臨死時,說出自己並非姓阮,應姓呂,如此一來。生身之父是誰,都不知道,不由感到一陣悲傷突湧心頭。
少女緩緩道:“我爹姓公孫。”
她不好意思直接說出自己的姓氏,本想再繞圈子說出自己的閏名,忽見阮偉滿面漠然,並未聽自己說話,嬌呼道,
“嗯!”
阮偉從沉思中驚醒,連忙道:“公孫姑娘!”
公孫姑娘笑道:“你倒聽我講話呀,我本來為我爹辦一件事,追蹤十三公子太保,晚上我看到你一個人在杭州街頭轉來轉去,感到很奇怪,後來見你向十三公子太保落腳處走去,心中就有一點明自你的意圖,可是我見你沒多大武功,難道你不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厲害嗎?”
阮偉道:“這個早已知道,不用姑娘擔心。”
人都有一種自尊,公孫姑娘當面說阮偉武功不行,所以阮偉的話也就毫不客氣。
但公孫姑娘尚未感覺到,她笑語道:“你在窗外偷看,我便在屋簷上靜聽,哪知你突然舉手劈窗,毫不顧慮到後果,著實令我意想不到,所以我不及思考,一手抓到你的腰際,奔到此地。”
阮偉冷笑道:“姑娘以為如此是對嗎?”
公孫姑娘奇道:“我若不救你,他們十三人衝出來,你還會有命?”
阮偉道:“我本不打算生回,要和那殺母仇人一拚,誰知你插上一手,害我不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