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看孫不邪直向脈穴上抓來,劍盾已經被花樹封了開去,要想封閉已自不及,只好向旁側閃過去。
哪知孫不邪掌勢未到,突然一伸手指,彈了過去。
一股暗勁,湧了過去,正中那人手腕之上,手腕一麻,五指突然失去了力道,劍盾脫手而落。
這彈指神通工夫,乃孫不邪生平的絕技之一。
蕭翎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眼看孫不邪全力搶那劍盾,立時振起精神,揮動劍盾,為他拒擋身後兩翼之敵。
但聞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孫不邪一擊中敵人,疾快絕倫的搶過了劍盾。
兵刃到手,精神大振,揮動劍盾左擋右擊,攻勢凌厲無比。
,那執盾武士,手中雖然有毒針,但兩方正陷入混戰之局,生怕傷到了自己人,不敢隨便出手。
這時,蕭翎已和孫不邪背面相立,一面執盾拒擋四面八方的攻擊,一面施展傳音之術,研商著退敵之策。
只聽孫不邪說道:“老弟,這幾人的武功,確實高過那些黑衣武士,再這樣和他們纏鬥下去,如何了局?倒不如合力反擊,先傷他們幾人如何?”
蕭翎道:“在下所慮的,乃是他們手中毒針,如若那三四人合手齊攻,分由四面八方打出毒針,雖有劍盾可資防身,也難同時拒開四面攻來的毒針。”
孫不邪劍盾連揮,金鐵大震聲中,擋開兩翼攻勢,道:“拖下去對我等有害無益……”
只聽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了過來。那手執劍盾的武士,隨著急促的鼓聲,展開了快速的攻勢,分由兩個方位,疊浪重波而上。
每一個攻上來的執盾武士,揮動劍盾,全力攻出三招,然後就自動退下。
蕭翎已然覺出。這是一種車輪戰法,執盾武士,分明想以眾多的人手,以硬拼的方法,把兩人活活累死。
幾陣硬拼之後,蕭翎和孫不邪同時感覺到這號稱百花山莊十八金剛的執盾武士,果非平常武林人物,每一個都有著雄渾的內力。
孫不邪擋開七輪攻勢已和那執盾武士硬打硬拼了三七二十一招,心中既是驚奇,又是畏懼,暗施傳音之術,說道:“老弟,這些執盾武士,手有利器,但卻棄之不用,竟然和咱們硬拼起來,只怕是別有陰謀。”
蕭翎亦警覺到,這般纏鬥下去,也難長期支撐,一面又心急父母安危,當下應道:
“不錯,老前輩可有拒敵之策。”
孫不邪道:“以老夫之意,如是和他們耗鬥下去,自費氣為,還不如冒險搶攻,傷了他們一個是一個。”
蕭翎道;“在下亦是這般想法,但必須同時出手才好。”
孫不邪道:“老叫化心中有一件十分懷疑的事,不願施下毒手傷人!”
蕭翎奇道:“什麼事?”
孫不邪道:“老叫化覺著這些執盾武士,個個都似有著深厚的功力,如若照常情而論,這些人都該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功力,那決非沈木風短短的數十年的時間,可以調教出如此的高手。”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如若單以這般人的武功而論,那確實不在中州二賈之下,何以競甘為沈木風的爪牙。心中念頭轉動,口裡卻連聲應道:
“不錯,在下亦覺得這施用劍盾武士,功力深厚。
遠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上。”
兩人一面用傳音術交談,一面改變了打法,只要應付一下那執盾武士的攻勢,以便保存實力,準備反擊之用。
孫不邪道:“老弟,可瞧出他們手中劍盾的武功路數嗎?”
蕭翎道:“在下閱歷經驗不足,瞧不出這些人的武功路數。”
孫不邪道:“老叫化卻從這些人劍盾招數之上,瞧出頗似少林門下,因此心中顧慮甚多,萬一傷了這些人,結怨少林,豈不是一大憾事。”
蕭翎只覺那些輪攻武士,手中劍盾招數,愈來愈是奇幻,力道也愈來愈是強猛,不禁暗暗吃驚,說道:“就算他們是少林門人,但此刻卻已為百花山莊效勞,如是咱們手下留情,不下辣手傷人,在下是無信心,能夠衝出圍攻。”
孫不邪沉吟了一陣,道:“情勢迫人,縱然不幸叫老叫化料對,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當先大喝一聲,陡然向前衝去,他手中劍盾的力道,忽的加強,凡是和他劍盾觸接的黑衣武士,立時被震的向後退去。
蕭翎回目一顧,眼看孫不邪發動了反擊,緊隨著發動。
左手劍盾翻轉,阻擋攻勢,右手暗運起修羅指力,乘隙點出。
這修羅指,乃昔年名動武林的柳仙子,獨步江湖的絕技,指力強猛,霸道異常。
蕭翎施出修羅指後,片刻間,已被他連傷四人。
孫不邪目睹蕭翎的神勇,連傷了數人,自己竟然還未打倒一個,不禁有些羞愧,手中劍盾一緊,全力出手。
他內功深厚,力道強猛,這一全力施展,手中劍盾有如巨浪排空,迫得那黑衣人紛紛向後退去。
這時,神偷向飛和金算盤商八,眼看兩人久戰那執盾武士,生恐兩人內力難繼,有了閃失,忙聯袂趕來助拳。
但見孫不邪大展神威,手中劍盾電掣輪轉,擋者披靡,立時又隱入花樹叢中。
神偷向飛低聲對商八說道:“沈木風無怪敢存小覷天下英雄之心,這百花山莊的確是臥虎藏龍,除了這十八金剛之外,不知還有多少高手?”
商八道:“昔年那沈木風被天下英雄聯袂大敗之後,就該窮追搜殺才是,如今他羽翼又豐,此刻再想收拾他,只怕是事倍功半了。”
向飛道:“何止是事倍功半,照老偷兒的看法,縱然是集天下各大門派,再效昔年,來一次聯手同盟,只怕也難對付得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但這丐幫長老孫不邪竟然還活在人世,而且還趕到百花山莊中來,不能不算是出乎意外,這老兒倒是沈木風一個勁敵。”
這兩人本意趕來助拳,但見孫不邪和蕭翎已然展開反擊,那些執盾武士,傷亡累累,自己兩人縱然出手,也未必能幫上忙,索性藏在花樹之後,不再出手,談論起江湖大事來。
只聽金算盤商八說道:“兄弟之見,咱們那位蕭大哥,才是當今武林中唯一救星,今後,能和沈木風一爭長短,挽狂瀾於既倒者,非他莫屬。”
向飛心中有些不眼,正待出言反駁,瞥見蕭翎棄去手中劍盾,右手一伸,抓住了左側攻來的盾上利劍,飛起一腳,把那個執盾武士踢了一個跟斗,反手一指,又點倒了一個。
這等豪勇的打法,只瞧的神偷向飛,呆了一呆,低聲問商八道:“你那位年紀輕輕的蕭大哥,練的是什麼武功?”
其實金算盤商八眼看他赤手空拳,抓住那盾上利劍,心中的驚愕,不在神偷向飛之下,但聽向飛問話,卻又不能說出不知。
只好支支吾吾說道:“咱們那龍頭大哥,天縱奇才,武通百家,如何能說他通達那種武功,簡直是無技不精。”
向飛一皺眉頭道:“他赤手抓劍、不畏傷害,老偷兒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商八道:“那你就開開眼界吧!”他不知蕭翎手中套有千年蛟皮手套,利刃難傷,要他說出何以不畏刀劍,實是無法說出來,那就只好隨口胡諂了。
蕭翎大展神威,運起護身罡氣,以修羅指為傷敵,但見他縱橫於劍盾寒芒之中,片刻中,連傷八人之多。
孫不邪自是不甘示弱,把畢生修為的內力,貫注於手中劍盾之上,專以硬接硬打,那執盾武士,只要接他一擊,必然被震得向後退出數步。
這時,執盾武士,已然傷亡大半,餘下之人,不是虎口被震破,鮮血淋漓,就是累的精疲力竭,有心施放手中毒針,但在蕭翎和孫不邪著著迫攻之下,已是心餘力拙。
這當兒,突然響起一陣銅鑼之聲,那高燃的火把,也隨著熄去。
這些十八金剛,和蕭翎及孫不邪一番惡戰,已是傷亡累累。
潰不成軍。
花樹林中,忽然間黑了下來。
餘下未傷的執盾武士,借黑夜的掩護,分由四面八方逃去。
馬文飛一揚手中摺扇,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當先向前奔去,與蕭翎等會在一起,急步向外衝去。
蕭翎側目望去,只見孫不邪雙手捧腹而行,不禁心中大驚,低聲問道:“老前輩怎麼了?”
孫不邪放開雙手,淡然說道:“沒有事。”
越過群豪,帶頭而行。
大約是百花山莊認為派出十八金剛的陣容定可把群豪攔於花樹林中,卻不料孫不邪和蕭翎豪勇無倫,竟然一舉把號稱百花山莊十八金剛的劍盾武士一舉擊潰,是以,一路上再無阻攔。
神偷向飛突然加快腳步,行到蕭翎身側,道:“孫老前輩有些不對,要多多留心一些。”
蕭翎點點頭,緊隨在孫不邪的身後,暗中留心著他的舉動。
片刻間,群豪已離開了百花山莊。
出得莊外,群豪都不禁長長吁一口氣,緊張精神,為之一鬆。
揹負著蕭夫人的玉蘭,突然加快腳步,行至蕭翎身側,急道:“相公快些轉向正北,這是一片死地……”話還未完,突然一聲長嘯,群豪身前不遠處,忽然挑起了五盞紅燈。
每盞紅燈上,都寫著“迴避”兩個白色大字。
紅燈白字,看得十分清楚。
玉蘭急得一跺腳,長嘆一聲,道:“果然排出了五龍大陣。”
群豪聽得那金蘭說出十八金剛的利害,那果然一點不錯,如非孫不邪和蕭翎兩位,神勇絕世,擊潰十八金剛的劍盾,群豪只怕都毀在十八金剛手中,此刻,看玉蘭緊張神色,和那絕望的口氣,都不禁為之一呆。
向飛低聲問道:“何謂五龍大陣?”
玉蘭道:“沈木風處心積慮,要東山再起,稱霸武林,是以,在隱息百花山莊之後,就全心全意的準備,在他苦心培育之下,用以搏殺天下英雄的三大主力,除了八大血影化身和十八金剛,還有這五龍大陣了!”
孫不邪緩緩回過頭來,說道:“這五龍大陣,比起那十八金剛如何?”
玉蘭道:“據小婢所知,這五龍大陣,乃是那沈木風引以自豪的一大成就,真實的內情,小婢雖不知道,但那五龍強過十八金剛,是絕無疑問了!”
豪邁無倫,遊戲風塵的孫不邪,突然間輕輕嘆息一聲,道:
“如若這五龍大陣,當真要強過那十八金剛……”
只聽一陣怪嘯,打斷了孫不邪未完之言。
孫不邪話未完,但弦外之音,無疑是說,五龍大陣如強過十八金剛,今日只怕是難以生離此地了。
蕭翎暗中觀察,孫不邪已受了很重的內傷,只因他功力深厚,勉強剋制著,不使傷勢發作。
凝目望去,只見那五盞紅燈下各站著一個奇形怪人。
司馬乾冷哼一聲,道:“就算再把他們裝飾的更難看些,也不足以嚇人。”
原來,那五龍大陣中,手持紅燈的怪人,形狀十分可怖,全身上下一片紅,紅髮披垂,自頭以下,一片片紅色的鱗甲,雙手奇長,帶著三寸左右的指甲,臉上也被一種紅色的物體罩著,只露出一對閃爍的眼睛。
蕭翎緩緩從玉蘭手中取過長劍,沉聲說道:“諸位請站原地別動,在下去試它一試。”仗劍向前行去。
他的武功高強,早已使人人心生敬眼,如是他亦無法剋制這五個怪形怪狀的人,結局自然是凶多吉少。
金蘭突然低聲說道:“相公我跟你去。”
蕭翎一皺眉頭,道:“你去做什麼?”
金蘭道:“小婢胸中知道百花山莊的暗號,也許有助相公之處。”
蕭翎道:“不用了,我只是去試他們一陣……”
突見孫不邪一挺胸,道:“老叫化子陪你。”
蕭翎急急說道:“使不得,老前輩……”他本想說老前輩已受內傷,如何還能臨敵動手,但想到他一世英名,趕忙改口道:
“老前輩乃主持大局之人,還望多多保重,在下先試它一陣,也許老前輩可就其間瞧出破敵之策。”
孫不邪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要多加小心了。”
蕭翎道:“有勞關懷。”大步向前行去。
他選擇了正中一盞紅燈,提氣運功,緩步向前行去。
自從和那施用劍盾的武士動手之後,對百花山莊中人,蕭翎亦不敢稍存輕視之心,緩步而行,逼近那紅衣怪人五六尺處,就停了下來,輕揮手中長劍,閃起了兩朵劍花,冷冷說道:“閣下這等奇形怪狀的衣著裝束,難道就能嚇倒人嗎?”
那紅衣人默然不語,只用兩道森寒的目光,瞧著蕭翎。
蕭翎想以言語激怒那紅衣人,要他出手,亦可先查看一下對方的武功路數。
那紅衣人手中沒有兵刃,雙手都留著很長的指甲,顯然,是以雙手主攻,攻勢定然十分詭異難測,激怒對方先出手,也好量敵施為。
蕭翎連番施用激將之法,那紅衣人竟是始終不發一言,也不出手搶攻,只是用目光望著蕭翎。
雙方便持約一盞熱茶工夫,蕭翎已是難再忍耐,雙目凝神,查看那紅衣人四周一眼,不見埋伏,才陡然向前數近一步,道:
“看劍!”
寒光一閃,疾向那紅衣人前胸刺去。
只聽噹的一聲,長劍竟然點中了那紅衣怪人前胸,但就有如點在堅石之上。
原來,那紅衣人早已披了甲衣,那魚鱗般的紅衣,也不知是何物作成,百鍊精鋼的長劍,竟也刺它不透。
蕭翎手中長劍,雖未能貫穿紅甲,但他去勢力道,卻是不弱,震得那紅衣怪人,一連向後退了三大步。
蕭翎一收長劍,心中暗道。看來見面不如聞名,那金蘭、玉蘭,把這紅衣五龍誇讚得豪勇絕倫,怎的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心中正自付思,忽見那紅衣人身子搖了幾搖,一交跌坐在地上。
這意外的變化,只瞧得蕭翎和場中群豪,個個圓睜雙目,望著那跌摔在地上的紅衣人出神。
神偷向飛大步行了過來,走到蕭翎身側,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呢?”
蕭翎道:“不知道,我刺了他一劍正中前胸,他就這般向後退去,跌摔在地上。”
向飛一皺眉頭,道:“這就有些奇怪了,只怕其間別有原因。”
蕭翎道:“我也是覺著有點奇怪,但他明明倒了下去,咱們趁機會衝過去就是。”
向飛道:“不錯,你在前面開道老偷兒去招呼他們一聲。”他轉身奔了回去,招呼了眾豪,魚貫而過。
被金蘭和玉蘭稱讚得天下無敵的五龍大陣,竟然是這般的平淡無奇。
那被蕭翎擊倒於地的紅衣人,仍然靜靜的坐在地上,群豪由他身側行過,竟是毫無反應。
司馬乾道:“奇怪呀,那五個紅衣人,裝束怪異,而且站的位置,亦似隱含奇門陣位,何以竟然是那般不堪一擊。”
群豪出得了百花山莊,緊張的心情,亦為之突然一鬆,想到那連番惡戰的情景,無不是餘悸仍存,今番能出得百花山莊,實算得不幸中的大幸,出莊之後,都有著死裡逃生之感。
馬文飛回顧了金蘭一眼,低聲說道:“沈術風詭計多端,會不會是故意施用的疑兵之計。”
金蘭搖搖頭,道:“不錯,那五龍大陣詳細內情,小婢雖是不知,但見幾人穿的衣服,頗似沈術風苦心編制的龍甲……”
向飛道:“人制龍甲,那是費盡了心血之物,咱們該把那衣甲帶走才是。”
群豪都聽得心中暗笑,忖道:這者偷兒當真是賊性難改!
金蘭淡淡一笑,道:“那龍甲的大小,都是比著五龍身長裁製成,別人也未必能穿著合身。”
馬文飛道:“姑娘可知那龍甲是何物製成的嗎?”
金蘭道:“那沈木風在何處揀來可避刀槍的鱗片,小婢不知,但那連結鱗片之物,是蛛絲綜合以特制銀線合成,韌度甚強,普通的鋼刀,利劍,很難傷得了它……”
她回顧了蕭翎一眼,看他亦聽得十分入神,接了下去,道:
“沈木風為了製造五套龍甲,派出莊中高手,擄來了數十位縫製名手,費時三年,才製成五套龍甲,可知他對那五龍大陣,寄望之重了!”
向飛道:“奇怪的是那些人怎的難擋一擊?”
玉蘭接道:“那人難擋一擊,雖然奇怪,另外四個人,都站在原地不動,更是不可思議了。”
馬文飛道:“蕭兄,你究竟用的什麼劍招?”
這蕭翎武功高強,已使群豪心折,他在對敵動手之間,對手愈強,他的武功也愈見突出,非常人能及,和那黑衣武士惡鬥之時,他雖然傷敵最多,但看上去,卻不如那孫不邪威風八面,但在和百花山莊十八金剛動手時,孫不邪又顯然不如蕭翎了。
司馬乾突然失聲叫道:“你也姓蕭嗎?”
蕭翎想他一個陌生之人,出手相助,浴血苦戰,自是不該再隱瞞姓名身份了,道:
“兄弟蕭翎。”
馬文飛笑道:“貨真價實的蕭翎!”
久久沉默不語的孫不邪,突然轉過臉來,望著蕭翎,道:
“你叫蕭翎?”
蕭翎道:“不錯。”
孫不邪道:“老夫這次出山之後,就聽得你的大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蕭翎知他所指,乃是那藍玉棠假冒的蕭翎,但又覺得這簡單之事,如想說的清楚,卻又不是幾句話能夠說的明白,一時間,倒是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
金算盤商八突然接口說道:“咱們快走一陣……”
司馬乾道:“為什麼?”
商八道:“沈術風坐息醒來,聽到咱們衝出百花山莊的訊息,決然不會甘心……”
話還未完,遙聞厲嘯之聲傳來,身後蹄聲得得,直奔而來。
這些人都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聽之下,立時辨出那是馬群,至少有十匹以上。
顯然是百花山莊中的追兵趕來。
馬文飛抬頭打量四周形勢,低聲說道:“咱們轉向東北。”當先帶路,加快腳步行去。
蕭翎心中暗道:他這般帶頭奔走,想必有所用心,也不多問,一拉商八,道:“咱們兄弟殿後。”
商八笑道:“好!這百花山莊中人個個手段毒辣,那也不用和他們談什麼江湖規矩了。”
蕭翎不知他言外之意,只好默不作聲。
但聞蹄聲漸近,星光下已隱隱可見那奔馳而來的快馬。
蕭翎伏手撿起兩塊山石,扣在手中。
商八卻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玉盒,打開盒蓋,把盒中之物,灑在地上。
蕭翎道:“兄弟,那盒中放的什麼?”
商八道:“雕蟲小技,大哥不要見笑。”
蕭翎道:“兵不厭詐,他們既是不擇手段,咱們自然也不用處處光明正大了。”
商八道:“這玉盒中……”突然住口不言。
蕭翎抬頭一看。只見兩匹脫群的快速健馬,已然迫近到三四丈外,想是商八怕為敵人聽去,不便按說下去。
這時,兩匹健馬已然奔近,突見火光一閃,緊接著傳來了馬嘶之聲。
凝目望去,只見一片綠色火光,粘在馬腿上燃燒起來。
那較後一人,看到同伴身受暗算,想帶轉馬頭而回,已來不及。
但見火光連閃,綠焰閃動,就在馬身上燃燒起來。
兩匹健馬上的人,突然離鞍而起,橫飛二丈多遠,棄馬步行追來。
但聞兩匹健馬哀嘶不絕於耳,跳躍著狂奔而去。
夜色中只見那綠色的火焰愈來愈大,想那兩匹健馬,勢非被活活燒死不可。
後面急奔而至的快馬,眼看開道之人受傷,立時帶組繞道而行。
商八道:“可惜呀,可惜,這些百花山莊的怪徒果然狡猾得很,如是他們一齊追來,那就燒的好看了。”
這當兒,那兩個棄馬步行的大漢,已然快要追到。
蕭翎一揚右腕,兩顆石子閃電而出,划起了一片輕嘯之聲,分向兩人打去。
夜色黑暗閃避不易,兩人又貪功急迫,竟自各中了一擊。
幸好夜色幽暗,蕭翎出手的石子,認穴不準,擊中部位並非要害。
但蕭翎腕力強勁,雖非要位,亦是劇疼難當,奔行之勢,立時緩了下來。
但見那急奔的快馬,繞過兩人,追了上來。
蕭翎目光轉動,打量了四下形勢一眼,低聲向商八說道:
“眼下大家都飢餓疲累,實難再戰,看幾人縱馬的來勢,武功不弱,如若能選擇一處狹窄地勢,以咱們兩人,拒擋追兵,那就最好了!”
但見快馬奔行如飛,片刻間已然迫近兩人。
蕭翎又道:“不可和他們纏戰,只要設法擋住他們,不讓他們追過咱們就是。”
金算盤探手人懷,摸出金筆,口中連聲應道:“不錯,不錯。”
蕭翎聽他答話之中,隱隱有喘息之聲,心中暗暗嘆道:“如若再被百花山莊的武士們圍了起來,這場惡戰下來,只怕要大部傷亡……”
正自嘆息間,突聞馬文飛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不可戀戰。”
蕭翎突然一轉身,攔住商八,口中沉聲喝道:“兄弟先退。”
商八知他武功,也不客氣,返身一躍兩丈多遠。
就這一瞬,那當先一匹快馬,已然衝近。
蕭翎揚手一掌,劈了出去。
一股強勁的潛力,湧了過去。
那馬上人雙掌推出,硬接一掌。
蕭翎的掌力強猛,那人接得一掌,立時被震得由馬背上摔了下去。
但見他身子將著實地時,突然一挺而起,又對蕭翎撲了過來。
此人悍不畏死,雖然為蕭翎掌力震得翻下馬背,但卻毫無避戰之心。
就在那大漢衝近蕭翎的同時,又有兩匹快馬奔來,雙劍齊出,直對蕭翎攻來。
蕭翎不退反進,猛然向前衝了兩步,避開左右夾擊的雙劍,掌力卻和那赤手大漢接實。
這一掌他勁蓄掌心,直待雙掌接實,內力才陡然湧出。
但聞那大漢悶哼一聲,連退五步,一交跌坐在地上。
這次,他受傷甚重,一時間無法再起。
蕭翎雖然傷了一人。但那急追的快馬,又有四五人,一齊擁到。
但見刀光閃動,劍氣如虹,兩柄單刀,兩支長劍,同時攻了過來。
蕭翎左掌拍出,震開左面之敵,右手疾伸而出,抓住了一支刺過來的長劍,用力一拖,生生把那人由馬上給拖了下來,蕭翎借勢飛起一腳,把那人給踢了一個跟頭。
他武功雖然高強,但連番惡戰之後,亦不禁有著疲勞之感,只顧奪取兵刃,卻忽略了背面,但感背上一疼,中了一劍。
蕭翎本有罡氣護身,傷他不易,一則因久戰之後,體力不支,二則只顧拒敵,忘了運罡氣護身,這一劍傷的不輕。
蕭翎身子一斜,一劍掃出。
只聽叮叮噹噹之聲,震開四五支攻來的刀劍。
但聞去路上,厲喝傳來,打的似甚激烈。
蕭翎顧不得背上劍傷,急需運氣止血,長劍疾伸,勾起一片劍花,慘悽聲中,刺傷一人。
他開始以快速劍招求勝,出手盡都是奇幻難測的招術。
但聞呼叫呻吟之聲,不絕於耳,片刻工夫,蕭翎已連傷五人,破圍而出。
他擔心父母安危,無心戀戰下去,一提氣放騰向前奔去。
只見大道轉彎處,橫立著一排手執兵刃的武林同道,正和百花山莊中的追兵,展開著一場激烈的惡戰。
蕭翎目光一掠,認出那是八手神龍端木正,帶著那位面目姣好,端莊嚴肅的青衣少女,和破俠常大海,帶著兩個弟子。
這五人一排橫生阻攔住了追兵。
在兩人身後,還站著一位提火龍棒,全身紅衣,黑髯垂胸的三陽神彈陸魁章。
馬文飛早已在陣旁相候,眼看蕭翎奔了過來,急急說道:
“快請過來,先吃點食用之物,再休息一下。”
蕭翎舉步向前奔衝,端木正突然向旁一閃,蕭翎借勢衝了過去。
馬文飛帶著蕭翎急急轉過彎去,說道:“快請坐下休息一會,進些食物……”忽然瞧見了蕭翎身上鮮血直滴,驚道:“你受了傷?”
原來,他心知蕭翎武功高強,在百花山莊那等劇烈的惡戰之下,均能安然無恙,這區區追兵,如何能夠傷得了他,是以,驀見他身上鮮血時,還當是殺敵濺落衣服之上。
但愈瞧愈覺不對,仔細一看,背上傷口不小,鮮血仍然不停湧了出來。
馬文飛看蕭翎衣著為鮮血染透,忍不住說出口來。
蕭翎突然兩腿一軟,趕忙垂劍,撐住身子,緩緩坐了下去。
原來,馬文飛一提起受傷的事,蕭翎立時想到了還未運氣止血,這一陣奔走不停,只怕已是失血不少。
心中念頭及此,頓感身體不支。
這時,群豪都正坐著休息,進些食用之物,希望及早能使體力回覆,好有再戰之能,是以蕭翎受傷的事,很快的傳了開去,金蘭首先趕了過來,急急問道:“傷的很重嗎?”
蕭翎搖搖頭,道:“不防事。”
金蘭道:“相公一人,系我等安危,豈可不珍重身體,傷在何處,快些讓我包紮起來。”
蕭翎緩緩轉過瞼去,道:“有勞了。”
金蘭一看他背後劍傷,刺入甚深,心中大為擔憂,暗暗祈禱道:“但願不要傷到了筋骨才好。”掏出了絹帕,很仔細的包起傷勢。
這時,休息的群豪,全都聞驚趕了過來。
蕭翎大覺不安地說道:“此刻寸陰如金,咱們隨時可能和百花山莊的高手決戰,在下傷勢輕微,不用諸位費心……”
突然發覺不見了孫不邪,不禁一呆。
金蘭目睹蕭翎憔悴之色,奇道:“相公,哪裡不對了?”
蕭翎目光轉到馬文飛的臉上,道:“諸位可曾見過那孫不邪老前輩嗎?”
群豪聽得怔了一怔,相顧偶然。
原來,群豪飢餓交迫,苦戰疲累之下,自顧不暇,竟不知孫不邪何時不見。
司馬乾道:“那老叫化子,武功高強,決然不會遭到不測,諸位不要為他擔心。”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受了很重的內傷。”
但聞一聲慘叫傳來,一個三旬左右的大漢,右手提劍,全身浴血,急急奔了過來。
商八突然躍飛而起,右手一揮,點了那人左肩兩處要穴。
蕭翎目光一轉,認出那人正是跛俠常大海的弟子,只見他一條左臂,由肘間被人截斷,雖然商八點了他肩上兩處穴道止血,鮮血仍然不停的滲了出來。
只見他以劍支地,支撐著身軀,說道:“家師命在下轉告諸位,快快動身,百花山莊中後繼援手,已然趕到,家師和端木老前輩,雖然奮力抗拒,但來敵甚眾,只怕難以久撐,諸位趕快動身……”話未及說完,人已不支,一交跌摔在地上。
群豪大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進過食用之物,又經這一陣休息之後,精神大見好轉。
馬文飛挺身而起,抱起那大漢說道:“諸位中誰有療傷靈藥?”
神偷向飛大步行了過來,接道:“老偷兒有!”從懷中掏出金瘡藥,撕下一塊衣襟,替他敷上藥物,又替他包紮起來。
這些人物,大都是武林中天南地北的豪雄霸主,平常之日,自視極高,要想讓他們為人敷藥扎傷,實是大不可能的事,但此刻形勢不同,使這些自負孤傲的人物,生出了患難與共之心,忘記了自己的聲名地位身份,一改自負孤傲之性。
只見鳳竹款步行了過來,道:“馬爺,把這位重傷的人,交給小婢吧!”
馬文飛哈哈一笑,道:“天下英雄,如能都像咱們今日這般同心協力,那沈木風武功再強十倍,又有何可畏之處?”
司馬乾突然一振手中金環,說道:“哪一位和兄弟去助他攔阻強敵後援?”
向飛道:“老偷兒奉陪。”
兩人聯袂躍起,趕往助戰而去。
馬文飛抬頭打量了四周形勢一眼,道:“前面五里處,在下布有第二道阻敵埋伏,咱們只要能再行五里,就可和第二道埋伏會合了!”
商八道:“百花山莊後援不停擁至,那八手神龍端木正和跛俠常大海等,雖有那司馬乾和向飛相助,只怕也難支撐多久。”
馬文飛道:“這個在下已經有了安排,但不知蕭兄的傷勢,可否走得。”
金蘭道:“不要緊,如是他傷的不能行動,我揹著他走……”
蕭翎一躍而起道:“不敢有勞,這點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
馬文飛沉聲說道:“蕭兄要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不可勉強。”
商八、金蘭一左一右的緊隨在蕭翎身後而行。
但聞身後傳來的呼喝之聲,淒厲刺耳,顯示雙方的惡戰,激烈絕倫。
蕭翎雖有回頭相助之心,但覺背上傷處不停的陣陣作疼,心知已難有再戰之能,不禁暗自一嘆,放步向前行去。
五里路程,轉眼即到。
果見兩道山谷夾峙的大道上,站著一個虯髯繞頰的大漢。
蕭翎識得那人,正是步天星。
馬文飛搶前一步,拱手說道:“步兄,準備好了嗎?”
步天星道:“已佈置就緒,馬兄和諸位轉過山腳休息,那裡早已為諸位備好了食用之物,和代步健馬。”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已佈置得如此周密,不知是何人策劃……
忖思之間,人已隨著群豪穿過兩山夾峙的數丈峽谷。
過了峽谷,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一片廣闊的青草地上,馬嘶人語,果然有著十幾匹鞍橙俱全的健馬。
馬文飛低聲說道:“蕭兄和群豪因此小息,兄弟去招呼第一道阻敵同道退下。”
蕭翎道:“這一陣休息,兄弟已覺出體能盡復,願和馬兄同往一行。”
馬文飛道:“咱們早已定好聯絡的信號,不用往返奔走,不敢有勞蕭見了。”
蕭翎嘆息一聲,道:“諸位都是為我蕭翎浴血奮戰,我豈可坐視不前。”
馬文飛道:“可是蕭兄傷勢……”
蕭翎道:“不妨事了。”
馬文飛不便再行攔阻,只好說道:“蕭兄同去瞧瞧則可,但卻最好不要出手。”
商八站起身子,道:“在下保護大哥同往。”
蕭翎本想攔阻,但他一臉誠懇之情,只好不再言語。
一行三人,奔行那峽谷口處,形勢早已大變。
只見那峽道口處,多出四五個手執兵刃的高手。
蕭翎目光一掠群豪,就記憶所及,還可認出大半。
最左一人身著孝衣的英俊少年,手中執著一把二尺不到的長劍,正是南派太極門,以迴風十八劍,馳名武林的過世掌門人石俊山之子,石奉先。
緊傍石奉先旁側一人,五旬左右,執劍肅立著,乃是南派太極門下的鄧坤。
依序而下的是一位青衣執劍老人,蕭翎隱隱記得是形意門下的董公誠。
最左一人,緊靠步天星,身高八尺,臉色赤紅,腰盤軟索亮銀錘,手持強弓,袋插長箭,正是那個神箭鎮乾坤唐元奇。
除了攔在道口的五人之外,兩側山壁岩石之後,人影閃動,另有埋伏。
蕭翎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原來他們藏在兩面山壁的巖下草叢之中,是以,適才過來時竟未瞧見他們。
只聽馬文飛道:“唐兄,可以放起信號,招呼他們撤回來了。”
唐元奇應了一聲,取箭搭弓,呼的一聲,長箭離弦,直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