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竹葉在燦爛的陽光下更加青翠欲滴。
端木盛翻身下馬,牽馬而行。
剛走到竹林前,突見一個神氣十足的中年人自竹叢後轉了出來。
“請問閣下貴姓?”
端木盛忙道:“敝姓端木,請問貴莊的少夫人可在?”
那中年人的臉色微變,拱手道:“敢問端木大俠跟敝少夫人如何稱呼?”
“在下是她表哥,因事路過,特來拜訪!”
“哦?”那人上下看了端木盛一眼,板著臉說:“請端木大俠稍候!”說罷翻身入內。
端木盛不禁十分詫異,心中登時後悔起來。
不一會兒,只見那個中年漢帶著一位青年走了出來,“少爺,便是這一位要找少夫人!”
端木盛抬頭一望,只見那青年生得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十分威武,不禁暗喝了一聲採,連道:“這位諒必便是名震湘境的熊兄了?”
“不敢。”熊雄神色十分冷漠,“閣下自何處而來?”
端木盛一怔,道:“在下恰好路過……”
熊雄截口說道:“你說是拙荊的表哥嗎?”
“是的!小弟的義父稱她甥女,嗯,請問……”
“哦?一表千里?哼!我從來未聽說過拙荊有個表哥的,閣下何時跟拙荊見過面?”
端木盛雙眉一揚,道:“在下豈會來此白撞?熊兄若不信,可叫舍表妹出來相認!”
熊雄臉色大變,沉聲道:“快說!你在何處跟拙荊見過面?”
端木盛朗聲道:“自小相識!”
“我是指最近!”
“一月前,在此東北六十里處,恰好碰見她自孃家迴歸!熊兄好像有點……”
熊雄忽然大喝一聲,隨即把刀抽出,望端木盛劈去!
“好小子,你竟還有臉來見我!”
端木盛吃了一驚,連忙翻身後退,“熊兄,有話好說……”
“還有什麼好說!”熊雄鬢髮齊豎,緬刀一橫,向端木盛腰腹截去!
端木盛連忙抽劍架住!“熊兄,我想你我之間必有什麼誤會了!”
熊雄刀勢不絕,“颼颼颼”一連三刀把端木盛迫得連連後退。“好小子!誤會?你竟敢欺到青竹山莊頭上來,熊某不把你碎屍萬段,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端木盛長劍急速遮擋,仍然沉著氣問:“端木某幾時欺到貴莊頭上來?請熊兄明言以解在下茅塞!”
“氣煞我了!”熊雄刀勢更盛,一口氣劈了十七刀,這十七刀,刀刀狠辣,無不向端木盛的要害招呼!
端木盛吃了這頓悶記怒火漸盛,忖道:“表妹怎會嫁給一個這樣的莽夫!我若不回手,你還道我是作賊心虛!”心念一定,長劍便自刀光中突破,斜刺熊雄的左肩。
熊雄怒哼一聲,緬刀迅速回收,以刀柄撞開劍尖,同時借勢反劈!
這一刀攻守兼備,端木盛忍不住喝了一聲採,身子隨即一偏,長劍如毒蛇般貼著刀鋒向其手臂削去。
熊雄喝一聲,手腕倏地一沉,刀鋒向上,恰好把劍格住,同時左掌望其腕脈切下。
“好!熊公子的刀法果然名不虛傳。”端木盛的左指上豎疾點其掌心之“勞宮穴”。
熊雄一收腕,緬刀疾劈而出,快如奔雷,挾著風聲,倏忽便至端木盛胸前。
這一刀跟前幾招大不相同,幾令風雲變色,端木盛大吃一驚,急切間只得使個鐵板橋,彎腰避過!
尚未直起身,熊雄的左掌已印至小腹,端木盛左掌迎起,“拍!”身子立即摔落地上,隨即又使了個懶驢打滾,一滾二丈,再斜竄上來,雖然沒有受傷,卻也異常狼狽!
“端木捕頭也不過爾爾!”熊雄疾竄過去,攔腰劈了一刀,這一刀竟沒風聲,輕飄飄如落葉般吹至。
端木盛心頭一緊,知其蘊有變化,不敢怠慢,長劍隨意而動,舍守反攻,急刺其咽喉!
這一劍也是端木盛功力之所聚,他見熊雄出手狠辣,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熊雄身子如游魚般滑開,刀鋒一轉,改劈為砍,再度交鋒,兩人都竭盡本領施為?端木盛往往佔了上風,便給熊雄施了招絕活扳回均勢。
兩人以快鬥快,倏忽已過了百餘招,仍是難分勝負之局,端木盛心頭逐漸冷靜,心念一動,虛晃一招,轉身望山莊奔去。
熊雄大怒,急道:“快截住他!”
端木盛高聲呼道:“表妹!表妹!”
剛穿過一叢竹葉,忽見裡頭奔出一個白髯老者,沉聲喝道:“是誰敢來此地撒野!”
端木盛一抬頭,驚喜地叫道:“姑丈!我是盛兒!”
熊雄的一道暴喝響起子背後,“岳父,這小子不是東西,讓小婿把他劈掉!”
白髯老者紫超忙喝道:“雄兒,不可造次!”右掌急伸,“拍”地一聲擊在刀身上,登時把刀勢破了。
“岳父……”
“雄兒,你說什麼?”紫超雙眉一揚,目光炯炯地道:“盛兒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怎樣不是東西?”
“他,他……”熊雄跺腳道:“他那天跟玉霜見面……
這口氣小婿怎樣也咽不下!”
紫超臉色一變,轉頭瞥端木盛,緩緩地道:“我不信盛兒是個這樣的人!”
端木盛忙問道:“姑丈,熊兄說什麼,怎地晚輩聽不明白?”
熊雄怒道:“你倒會裝蒜!”
“雄兒,凡事有我在此,我們先進去慢慢交談!”
熊雄才不再吭聲,恨恨地道:“楚大叔,你帶路!”
那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子應了一聲在前引路。
遠看青竹山莊似乎不大,至此才發覺原來佔地頗廣,沖天的竹叢修葺得甚為整齊。竹叢之中又種有一些奇花,看來十分清雅。
莊內的小路以青石板鋪砌,左轉右彎,曲徑通幽,再轉過一叢青竹,前面便現出一座廳堂,紅磚綠瓦,令人眼前一亮。
這座廳堂布置得頗為古雅,極具氣勢。
牌匾上的幾個漆金字:青竹山莊秀甲天下。筆力蒼勁又帶有幾分飄逸之氣。
端木盛也到過幾座名震江湖的莊院,覺得青竹山莊似乎與眾不同。
三人在一張酸枝木嵌雲石的六角桌子坐下了後,端木盛首先忍不住地問:“姑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熊兄對晚輩又生了什麼誤會?表妹因何不見?”
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但紫超只答了一句:“你表妹已……先我而去了!”
這句話如同在端木盛頭上響了個霹靂,他萬分詫異地道:“表妹怎會……她,她是何時仙逝的?”
“一個月前……”紫超的聲音突然沙啞了,眼角噙淚地說:“她就在回家的次日,被人發現……”
“都是你乾的好事!”熊雄氣虎虎地道:“若不是你,玉霜也不會懸樑自盡!”
“表妹是懸樑自盡的?”端木盛驚呼一聲,隨即怒道:“這跟端木某何關?難道是我逼她自盡的?”
不料熊雄狂笑起來,道:“正是你逼她走上絕路的!”
“放屁!熊雄,端木某敬你是條漢子,不與你計較,你可不得再含血噴人!”端木盛身子怒極而抖:“我若有逼死她之心,表妹為何會叫在下回程路過前來拜訪你夫婦!”
熊雄臉色劇變,“好個淫婦,竟敢背夫約情郎來此相會!這是存心要我熊雄做開眼烏龜!”
“拍”,“拍”,紫超及端木盛同時拍桌喝道:“閉嘴!”
熊雄臉色鐵青,厲聲道:“我說錯了嗎?”
“熊雄!你含血噴人可有證據?”端木盛戟指大喝。
“玉霜死後,丫環替她淨身人柩時,發現其下體一片狼籍……這不就是背夫偷漢的證據嗎!”
“說不得是你自己乾的,卻來汙辱旁人!”
“笑話!假如是熊某乾的,難道會不知道?”熊雄狠狠地道:“可惜,熊某是在玉霜死後的第三天才回家的!”
“但,這件事我可沒有親眼看見,只是你說的!”紫超嘆了一口氣:“這件事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都好,傳出去對我們終究都不好聽……唉,霜兒既然已死,你又何必……”
熊雄哼了一聲,悻悻然地坐下來,道:“楚大叔,你把事情告訴姓端木的!”
那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忙道:“少夫人那天回來之時已是掌燈時分,她只吃了一點東西,便吩咐丫環小青送一盆熱水上樓,不久小青去拍門,房裡沒有反應,她以為少夫人倦極睡去,便也沒在意。”
“直至次日,日上三竿還不見少夫人下來,小青這才著急大力拍門,仍沒有反應,她跑來告訴在下,在下也是十分慌張,幸而當時有丐幫的銅腳神丐在場,他也覺得詫異,於是便把房門撞破,卻發現少夫人早已懸樑自盡!”
端木盛忙道:“當時你們是否進行過調查?”
“調查什麼?”楚管家一怔,脫口而問。
“說不定她是讓入殺死,然後再把她的屍體懸掛上橫樑!”端木盛冷冷地道:“舍表妹一月前既然約在下來此,又怎會無端端生了厭世之念!”
熊雄冷哼了一聲:“楚大叔,你再告訴他!”
“房內所有的窗戶都讓人自內下了閂,又全都完整無缺,這分明是自殺,還有什麼好調查的呢?”
“也許殺手把她殺了,再佈下疑陣,最後……”
“最後他又如何離開?又把窗戶及房門上閂?”熊雄冷笑一聲,“虧你還是個吃公飯人!”
端木盛臉上一熱,半晌才說道:“也許房內有地道或者兇手自屋頂離開也未定!”
“很好,熊某也希望她不是自盡!楚大叔,煩你帶他去紅花小樓看看!”熊雄道:“岳父大人,我們就陪他走一趟吧!”
紫超精神一振,點頭起身,“盛兒,等下希望你仔細瞧瞧!”“這個自然!”
廳堂之後是一座花園,沒有假山,也沒有小橋流水,但樹木疏密有致,花香撲鼻,石板小徑看來渾然天成,另有一番風味。
過了花園,便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小樓像火一般紅,紅磚紅柱紅瓦,如同入了火場。
入口一張牌匾刻著八個大金字:紅花小樓妙絕乾坤!
小樓並不大,樓下一個小廳,兩側各有一個寢室。引入注目的是四條粗大的紅柱,上面雕著龍鳳的圖案。
這座小樓跟外面的風格大異其趣,外面樸實古雅,這裡鮮豔豪華。
楚管家自中間那道木樓梯走上去,端木盛緊隨在他後面上樓。
樓上的建築形式跟下面一樣,中間一座小廳,擺設茶几交椅,兩旁各有一個房間。
楚管家推開右首那間房門,“請進!這就是敝莊少夫人生前的寢室!這副門是新近安裝上去的,端木捕頭諒必看得出來!”
端木盛隨即走人房內,這間寢室頗大,放著一張雕花大床,梳妝檯、桌椅、衣櫃、窗欞、樑柱無一不刻意求工。
端木盛目光落在窗上!
窗格上都有橫閂,抬頭望屋頂,果亦完整無缺,牆角露出大半條柱子,另一小半是嵌在牆中。
看來紫玉霜自殺的成份是絕對肯定的了,但他仍不死心,伸手在牆壁及地板上敲打起來。
“這是二樓,難道也有地道?”楚管家冷冷地問。
“難說!”端木盛手仍不停,“說不定地上有活板,可自樓下爬上來!”
熊雄冷冷地道:“樓下的那房間當夜住的是銅腳神丐獨孤明!別人熊某還敢懷疑他,獨孤明一生嫉惡如仇,難道你連他都不能相信?何況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活板地道!”
端木盛不吭一聲,推開窗格,放眼望出去,樓後是一叢叢高逾小樓的竹林,這些竹又濃又密,長得十分挺直粗壯。
竹林看似天然而生,但卻毫無紊亂之感。
遠處便是雪峰山,山脊上似乎建了不少竹舍。
端木盛右手在窗臺上一按,身子如蝙蝠般竄上屋頂。
人字形的屋頂,鮮紅色的瓦磚在夕陽下更似熊熊的烈火。端木盛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只好重新翻入房內。
熊雄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道:“如何?”
端木盛心頭一動,驀地泛起一絲疑念,不過卻沒有說出來。他輕哼一聲,又飛上屋樑查看。
熊雄哈哈大笑道:“難道橫樑也有活板地道?”
端木盛飛身躍下,怒道:“難道你希望你妻子是自盡?”
熊雄一怔,反問:“難道我希望她讓人殺死?”
端木盛沉聲道:“理應如此!”
“放屁!這是什麼道理?”
“你希望她背夫偷漢?假如她讓人殺死,則有可能只是屈服於武力之下!”
熊雄又是一怔,半晌才怒道:“這件事正要問你!她以前一向都很守婦道,就是跟你見了面之後,回來才發生了這一回事!”
端木盛臉色一板,沉聲道:“熊兄,我再鄭重聲明一次,我跟玉霜絕對沒有苟且之事,那天我跟她偶然見面,為時也只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因為我公事在身,需要立即趕去衡陽辦事,熊兄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衡陽調查一下!”
“哼,半柱香的時間已可以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了!”
端木盛臉色更難看,“你必須清楚一件事,我跟玉霜已經十年未曾見面……”
“哼,舊情復熾嘛……”
紫超怒喝一聲:“雄兒,你的話越說越不成樣子了!
盛兒的為人我知之甚詳,他決不會是個這樣的人!”
端木盛接道:“端木某假使做出這等事來,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登門求見!”
熊雄一呆,半晌才道:“這……好,熊某暫且相信你,不過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守秘,免得……”
紫超亦道:“盛兒,這件事我也要求你……”
端木盛忙道:“這個自然,別說玉霜是晚輩的表妹,就算別人晚輩也不會胡謅,何況晚輩也絕不相信玉霜會做出這種事來!”
熊雄突然問道:“端木兄,請問玉霜跟你談了些什麼?
嗯,在下的意思是說她的話是否有異或有厭世之情?”
端木盛嘆道:“在下跟她交談前後絕不超過十句,而且我們還打了一架,後來還是她認出我,她只告訴在下說她已許配與熊兄,並詢問在下是否已經成家而已!在下因為要趕著南下衡陽,未暇跟她多說,故此她才邀在下回程路過時到貴莊小坐片刻!”
熊雄想了一會兒,抬頭問道:“只是這些?她沒有說些厭世的話?”
“沒有,”端木盛搖搖頭,“不過,她眉宇間似乎有幾絲憂鬱之色,心情似乎不甚開朗!”
“我也有這個感覺,小女回家半月,雖然跟我有說有笑,但我總覺得她似乎有心事!”
熊雄頹喪地道:“這可能是小婿整天在外閒蕩,冷落了她,唉!早知如此……”
“賢婿不必自責過深,男兒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整天窩在家裡?”紫超眼角噙?目地道:“這是玉霜她自個不長進,看不開……”
“但,但身上……”熊雄忽地大叫一聲,“莫非事情是發生在端木兄跟拙荊離開後的一日一夜間?”
端木盛脫口道:“這是大有可能,我們可循此線索尋找下去,說不定能找出真相來!”
熊雄沮喪地道:“事隔已一月,尚能有什麼線索?小弟一直胡思亂想……”
一個丫環走上來,輕聲道:“少莊主,飯菜已經弄好,請少莊主及老爺子下去用飯!”
熊雄揮揮手,道:“大人及端木兄請下樓用飯!”一行四人魚貫下樓。
到了樓下,端木盛突然道:“熊兄,舍表妹的靈位設在哪裡?待小弟先去拜祭一下!”
熊雄臉上現出一片悲慘之色,輕聲道:“多謝端木兄深情,待小弟帶路!”
隨即推開右首那間房子,回頭道:“請楚大叔叫人取香燭來!”
端木盛入內,心頭隨即一沉。
房裡鮮紅的樑柱窗欞,都已蓋上雪白的麻布,中間設了個靈堂,還掛上了一張紫玉霜的肖像。
肖像上的紫玉霜笑靨如花,一副無憂無慮的神情,如今伊人已逝,誰又能想像得到伊人乃懸樑自盡了?
端木盛點上香燭,又端端正正拜了三拜,這才點燃一束金紙。
煙霧嫋嫋中,紫玉霜好像自牆上飛了出來,對端木盛道:“表哥,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端木盛黯然一驚,脫口呼道:“表妹,我一定要把事情調查清楚,假如你是受人所害,表哥一定替你報仇!安息吧!”
紫超忙道:“盛兒,起來吧,我們去吃飯!”
熊雄臉色陰沉,不知他心中想著什麼事。
端木盛再望了牆上一眼,畫紙中的紫玉霜似乎笑得更加歡悅,他暗暗嘆息一聲,問道:“熊兄,這房本是誰住的?”
“這是客房。不過能入住這間客房的都是大有身份的人!”
“怎地不見令尊?”
熊雄喟然道:“熊家代代都是坐不定的人,家父遠遊尚未歸,拙荊的事,他諒必也還不知道的!”
端木盛點點頭,走出小樓,才驀然覺得原來天色已暗,丫頭提燈在前面引路。
飯後,紫超及熊雄極力留端木盛留宿一宵,端木盛欣然答應。
廳上幾人都因紫玉霜之死,氣氛十分凝重。
端木盛忽道:“熊兄,在下想在莊中走走,不知方便否?”
“端木兄之求,小弟豈敢拒絕。”熊雄道:“楚大叔,你帶端木兄到莊內四處走走!”
端木盛抱拳向紫超及熊雄告別,隨楚管家之後而行。
青竹山莊房舍不多,不過,佔地卻頗廣,竹叢樹木密佈,真的有山莊之風味。
紅花小樓三十丈之外,才有一排平房,這些房建得頗為古樸。
端木盛問道:“這些平房舍可是莊中之下人所居之所?”
“正是,右首那邊也還有一些。”
“大叔在莊中已有多久?”
楚管家笑道:“敝人一出生便在莊中,我家已三代在熊家任管家了!”
“哦,楚家跟熊家是世交?”
楚管家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可以如此說。不過,熊家數次有恩於楚家,故此祖先便把敝人這一房撥入熊家為僕!”
“原來如此,請問貴莊有多少人?”
“敝莊上下不過三十餘人而已。”
“哦?但貴莊名頭在湘境卻是極大,此點倒令在下意料不到!”
楚管家傲然而道:“敝莊是以仁義見稱武林,有朋友求著敝莊,敝莊力所能及則從未曾使人失望,歷代莊主莫不是被江湖上的朋友視為肝膽照人的好漢!”
“舍表妹嫁到貴莊已有多久?”
“五年左右了,可惜未為少莊主留個後!”
說著已走到右首那端,那裡的一排竹舍形式跟左首的一模一樣。端木盛突然問道:“聞說熊雄排行第二,不知令大少爺何在?因何不見?”
“敝大少爺天年不永,已過世七八年了!”
“熊家的人丁不多!”端木盛抬頭一望夜空,滿天星月十分燦爛,初秋夜來頗有點涼意,“多謝管家,我們回去吧!”
這一夜,端木盛跟紫超聯席夜談,直至天已微亮,才盤膝練了一會兒功。
不久,丫環小青捧了兩盤水入來,“請老爺子洗個臉!”
端木盛心頭一動,輕聲問道:“請問姑娘芳名?”
“小婢小青,公子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想請問一下,舍表妹入柩時是你替她淨身的?”
“是,小婢一向服侍少夫人起居。”
“發現了什麼?唔——”
小青身子一顫,澀聲道:“小婢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可曾在舍表妹身上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這個……少爺沒有告訴公子?”
“我想親耳聽你說一遍。”端木盛雙目炯炯地瞪在她臉上。
“少夫人下身很,很……小婢不懂形容,總之是不乾淨……”小青把頭低下。
“真的?”
小青抬起螓首,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正容地道:“小婢豈敢胡說,何況是發生在少夫人身上的!”
紫超嘆了一口氣,道:“盛兒,不要多問了!”
“請問姑娘在熊家已有多久?”
“小婢的父母都是在敝莊長大的,小婢也是自小便長於此。”
端木盛又問了一句:“請問令少爺及少夫人的感情如何?”
“少爺經常外出,但小婢也未曾聽見他們曾發生過任何口角!公子問這些做什麼?”
端木盛想了一下,覺得再沒什麼好問,便揮揮手道:“姑娘請便,不過請勿把在下這些話告訴令上,以免引來誤會!”
“婢子省得!”小青行了一禮出去。
吃了早餐,端木盛便向熊雄告辭。
熊雄道:“端木兄假如查到任何疑點,請告訴小弟,敝莊隨時歡迎端木兄弟光臨!”
“一定,一定,端木某就此告辭!”
“請問端木兄去何處?”
“在下要趕往廬山向敝上覆命!”
“小弟不送了!”熊雄回頭道:“楚大俠,請你把馬牽來給端木公子。”
紫超突道:“賢婿,親家既然至今尚未至,我也不再等了,趁盛兒要去廬山便跟他同道走好了。”
“大人何不再多住幾天?”
“唉,睹物傷情,我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如此待小婿送大人一程!”
“不必了,有盛兒作伴!唉,賢婿請勿胡思亂想,我相信玉霜是個冰清玉潔的孩子,她總不會做出任何對不住賢婿的事,假如有什麼……那也可能只是屈服於暴力之下,唉,如今人既已逝了,我也不欲多言,他日賢婿路過,也請到舍下盤桓幾天!”
“大人言重了,即使他日小婿另娶或是玉霜她……小婿對大人也仍執翁婿之禮!”
紫超苦笑了一聲,“令尊面前請代我向他致意!盛兒,我們上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