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嶽三女中,雖然個個風姿撩人,容色端麗,但三女相較,屬梅絳雪最美。
不同的是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不時巧盼情笑,風韻萬千,梅絳雪卻永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像冰雪鑄成的一位絕世美人。
藍衣少女伸手摘下一朵紅花,笑道:“三師妹快起來。”
梅絳雪緩緩仰起臉來,問道:“什麼事?”
藍衣少女笑道:“看那兩人並肩而坐,情話喝唱,似是談的十分快樂一般。”
只聽她淡淡說道:“有什麼好瞧的,別瞧啦!大師姐還是坐下來調息一下吧,這場大戰,如若打了起來,定是激烈絕倫。”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師妹不必擔心,師父早已成竹在胸,咱們難道真還要和他們一槍一刀的相搏不成?”
兩人談話聲音雖不太大,但群豪都靜坐調息,花樹林中鴉雀無聲,二女對答之言,群豪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方禪師微微一啟雙目,瞧了二女一眼,又緩緩閉上。
藍衣少女看師妹不肯站起,也緩緩坐了下去,說道:“等那招魂宴開之時,這般人都將身應劫難,你那位情郎哥哥,也是難免一死,難道你真的袖手不管麼?”
梅絳雪突然回頭望了師姐一眼,說道:“天下男人,目不暇給,伏仰皆是,他死了有什麼要緊。”
藍衣少女嬌聲笑道:“無怪師父常常誇讚你,說你七情六慾,最是淡漠,看來日後繼承師父衣缽的,非你莫屬了。”
梅絛雪道:“長幼有序,大師姐武功、智計、毒辣,都超過小妹甚多,我怎麼敢動此妄念呢?”
藍衣少女臉色突然變的莊肅起來,說道:“如若師父選了師妹呢?”
梅絳雪道:“別說師父不會選我,當真是選了我,我也要奉讓師姐。”
藍衣少女默然不言,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良久之後,才微微一笑說道:“但願師妹心口如一,師姐定當有以相報。”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甚低,除了坐得較近的幾人之外,大都沒有聽到。
山風吹播著幽幽花香,高高低低,肥瘦不同的大漢,環圍著兩個絕世容色的少女而坐,山花繽紛中,構成了一幅悅目的畫面。
忽然間,遙遙傳來了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劃破了靜寂。
蕭遙子霍然站起身來,說道:“來了。”
大方禪師道:“可是神鍾道人麼?”
蕭遙子道:“不錯,那嘯聲雖然非他所發,但他定會親率敝派中精銳而來。”
大方禪師站起身來,說道:“老衲該率領本門弟子去迎接神鍾道兄一程。”
蕭遙子道:“大師不必多禮了,他們就要到了。”
談話之間,遙見叢花之中,疾奔來幾條人彰,疾如流矢而來。
群豪紛紛站起身來,轉頭望去,但見那奔來人影,穿行花樹之中,片刻之間,已到了群豪停身之後。
當先一人,胸垂花白長髯,身著青佈道袍,臥蠶眉,丹鳳眼,方面大耳,像貌威武,正是武當派掌門神鍾道人。
大方禪師急急向前奔行幾步,合掌當胸,笑道:“不知道兄駕到,老衲未能率門下遠迎,失敬失敬!”
神鍾道人立掌當胸,笑道:“不敢,不敢,貧道因督促門下弟子熟練五行劍陣,未能早日趕來,有勞大師和諸位久等了。”
他微一頓後,接道:“貧道雖然晚來了一步,但卻邀請了崑崙、青城兩派中四位高手同來,也可抵償貧道遲來之罪了。”
大方禪師凝目望去,只見神鍾道人身後,一排站著四人,全著道袍,背插長劍,年齡都在五旬之上,個個精神充沛,眼中神光逼人,一望之下,即知是內家高手。
神鍾道人,側身向後退了一步,指著左面兩人笑道:“這兩位是青城派中松風。松月兩位道兄。”
神鍾道人說此,轉身又望著右面的兩個道人,說道:“這兩位乃是崑崙派的天行。天象兩位道兄。”
大方禪師還未來得及開口,天行道長已搶先說道:“敝門掌門應天山一位道友相邀,尋藥未歸,我們兄弟接得神鍾道人函示之後,當天就束裝就道,趕來應約。”
神鍾道人接道:“大師不要再行謙謝,眼下群豪畢集,勢必要有一個發號施令之人,主舵大局,此等運籌帷幄,主盟全局之人,自非老禪師莫屬了。
至於貧道和松風,松月。天行。天象四位道兄,都是多年好友,足可代他們擅作主張,恭請主盟大局,我們靜候差遣。”
大方禪師暗暗忖道:“眼下處境,十分兇險,倒不宜多作客套。”當下說道:“承諸位這般抬愛,老袖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時神鍾道人舉手向後一招,遠遠站在丈餘外的七個佩劍道人,急急奔了上來,齊齊躬身作禮。
大方禪師看七人年齡,都在三旬以上,四旬以下,每人身上都交叉揹著兩支長劍。
神鍾道人一指七人笑道:“這七人都是本問中精選出武功最好的弟子,精熟本門‘五行劍陣’對敵之法,五名正選,兩名備補,大師如有需用他們之處,只管指派。”
大方禪師道:“道兄籌謀周詳,老袖感激不盡。”
神鍾道人微微一笑,道,“彼此敵汽同仇,那還有你我之分。”
說完,他轉身對著蕭遙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弟子無能,雖當大任,還要勞動師叔大駕相助,弟子甚感不安。”
蕭遙子道:“這次武林大變,可算數百年來,最大一次劫難,如能躲過此危,我倒真該息隱山林,終老天年,此生之中,不再出入江湖了。”
神鍾道人道:“武當後山,有幾處風景絕佳聽在,師叔不妨選擇一處,結茅靜修,一則可指點弟子們的武功,二則也好使弟子們略盡一點孝心。”
蕭遙子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眼下籌謀對付強敵之策要緊。”
神鍾道人目光投注那靜坐在花叢中藍衣少女和梅絳雪身上,低聲對大方禪師問道:“大師,那兩位姑娘是什麼人?”
大方禪師道:“這兩位姑娘都是冥嶽嶽主的親傳弟子。”
神鍾道人笑道:“大師尚未會得冥嶽嶽主之面麼?”
大方禪師笑道:“沒有,其人故作神秘,要到天色入夜之後,才肯出面相見。”
神鍾道人微一付思,笑道:“眼下二女雖被咱們重重包圍著,但強敵一旦現身之後,咱們即將背腹受敵,貧道之意,不如先把兩人生擒押作人質,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大方禪師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袖手樵隱突然插口說道:“老朽甚為贊成神鍾道兄的高見,這兩個女娃兒武功不弱,先擒兩人,也可減去強敵幾分實力。”
九星追魂侯振方道:“彼此既成敵對之態,那裡還有道義可講,兄弟之意,也覺得先把二女擒作人質為宜。”
群豪隨聲附和,盡都主張先擒二女,既可免除內應之憂,亦可減少強敵實力。
二女相距群豪甚近,對那紛紛議論之言,早已聽得清清楚楚。
藍衣少女忽然睜開雙目,低聲對梅絳雪道:“眼下情勢,決難久持,看來他們非要對咱們兩人下手不可了,師父不知是否已經開關……”
話還未完,遙聞幾聲悠長的鐘聲,飄傳而來。
藍衣少女突然精神一振,道:“那不是師父開關的驚神鐘聲麼?”
梅絳雪抬頭望望天色,道:“不錯,但咱們還得等上幾個時辰,天色才能入夜。”
藍衣少女笑道:“二師妹見到師父之後,定然會把咱們被困留作人質之事,告訴師父,她老人家縱然不能親來,亦必會派遣援手趕來相助咱們。”
梅絳雪道:“眼前之敵,個個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如若師父不能親來,派人趕來相助,也是無濟於事。”
藍衣少女俏目流轉,打量了四周一眼,道:“師妹準備對敵啦,看來他們非要出手不可了。”
原來大方禪師在群豪紛紛議論之下,不便堅持,只好點頭說道:,‘既是諸位都主張出手先擒二女,老衲也不便再堅持己見。”
要知群豪大都眼看梅絳雪在明月嶂上和無影神拳動手情形,又目睹那藍衣少女和袖手樵隱相較內功情形,心中沒有致勝把握,不願隨便出手,故而一時間竟無人挺身出戰。
崑崙派天行。天象兩人,目睹群豪爭論陳言,大有非得先擒二女不可之情,那知大方禪師答允之後,竟然無人出手,心中甚感奇怪,相互望了一眼,緩步而出。
天行道長左掌立胸,微笑說道:“敝師兄弟願先行出手,領教一下冥嶽中人的武功。”
大方禪師看兩人太陽穴高高突起,行動之間,步履穩健,心知兩人劍術,造詣甚深,而且崑崙。武當,青城三派,在武林中,素有劍法各擅勝絕之稱。
他當下笑道:“兩位道兄長途跋涉而來,片刻未息,怎能就要出手,還是由老袖選派門下弟子出手吧!”
天行道長笑說道:“貧道等萬里迢迢趕來,寸功未立,這第一陣的功勞,還請讓於貧道兄弟吧!”
大方撣師低喧了一聲佛號說道:“冥嶽武功,博雜詭異,中原各大門派,均難與之抗衡,兩位道兄不可輕敵。”
他心地厚道,不借自貶少林武功,替兩個道人預留臺階。
天行道長右腕一抬,拔出背上長劍,說道,“多謝大師稻點。”大步直向二女走去。
天象見師兄已然拔劍而上,也縱身一躍,疾追上去,右腕一翻,長劍出鞘,追上師兄,並肩而立。
那藍衣少女對天行。天象兩位道長略一打量,又緩緩閉上雙目,神態之間,冷靜沉著,恍如未見。
天行道人目光一掠那藍衣少女懷抱奇形兵刃,心中微微一怔,暗道:“這是什麼兵刃,形狀怪異,且不管它,但看去光華燦爛,非鐵非鋼,不知何物造成?”
目光轉動,又投注那白衣少女懷中玉尺之上,心頭又是一動,暗自奇道:“怎麼這兩個少女所用的兵刃,都是些石玉珊瑚之類的東西?”
心中疑念重重,口中卻立掌說道:“崑崙派天行,天象,領教兩位姑娘武功。”
那藍衣少女微睜雙目,緩緩站起嬌軀,對那白衣少女說道:
“師妹,快起來呀!”
那白衣少女雖然依言站起了身子,但仍然是一臉冷冰冰的神情,說道:“大姐有何吩咐?”
藍衣少女道:“崑崙派的劍法,在武林中素有高譽,你先過去和他們動手打幾招,給我瞧瞧。”
梅絳雪不言不語,緩步對兩個道人走了過來,手中玉尺一分,說道:“你們兩人一齊上吧!”
天行道長臉色一變,怒道:“姑娘好大的口氣,貧道一人先領教幾招再說。”一擺手中長劍,正待出手。
天象道人已仗劍急步奔出,說道:“師兄,請替小弟掠陣。”
長劍劃出一道銀虹,攔住了天行道人。
梅絳雪冷冷的瞧了天象一眼,道:“哪個出手都是一樣,不過最好兩人一齊上。”
天象冷哼一聲,長劍一招“天女散花”,灑出一片劍花,把梅絳雪攻向天行道長的玉尺,接了過來。
他怒道:“姑娘且莫口氣過大,如能勝得貧道,再和我師兄動手不遲。”
說話之間,劍勢已變,綿連出手,一口氣攻出六劍。
方兆南看的低聲讚道:“崑崙派的劍法,果不虛傳,當真是靜如山嶽,動如流水行雲,如是我未得陳老前輩傳授武功之前,單是這出手幾劍,我就要傷敗在劍下了。”
陳玄霜和他聯袂而立,聽得他稱讚天象道人的崑崙劍法,忽然展顏一笑,道:“最好讓那者道士把她殺了。”
方兆南先是微微一怔,繼而若有所悟,輕輕的咳了一聲,默然不言。
但見梅絳雪手中玉尺揮動,一片叮叮哆哆之聲,寸步未退的把天象道人灑出的一片劍花,盡數封架開去。
天象道人突然斷喝一聲,不待梅絳雪還攻之勢出手,手中長劍又迅快的搶了先機,左揮右舞,瞬息之間,又連續攻出了四劍。
這四招迅快辛辣,兼具並有,凌厲異常,但悔絳雪卻始終不慌不忙的揮動手中王尺,封架開去。
天行道人年紀較長,經常在江湖上走動,閱歷甚豐,一見那一欠少女神情,心知逢上勁敵,趕忙重重的咳了一聲,低聲說:“師弟不可急躁。”
天象道人亦覺出梅絛雪,隨手揮動的玉尺,看似輕描淡寫,艾則每一招均已含蘊了甚強的陰柔之力,每一尺劍相觸,自己長劍必被彈震開去。
這時一聽師兄警告之言,立時收斂了驕敵之氣,長劍忽然一慢,臉色也變的肅穆起來,由搶制先機的猛攻快打,突然化作守勢,施出崑崙派“天漩四十八劍”正宗心法。
梅絳雪始終站在守勢方面,揮動手中一對玉尺,護住身子,隨著天象道人的劍招,忽快忽慢,兩入交手了三十多招,竟未見她還擊一次。
大方禪師微微一皺眉頭,暗自忖道:“此女早已有了棄暗投明之心,此際眼下真正的敵人,只有藍衣少女一入,如若讓天象道人和她這樣耗時,看來再打上三兩百招,也難分出勝敗,既然出手挑戰,那就不如速戰速決的好……”
大方禪師忖念之間,正待就少林僧侶中指派高手出戰,忽聽天象道人長嘯一聲,劍法突然大變。
原來他和梅絳雪力拼了數十招後,仍然不見勝負,不禁心中大感焦急,暗道:“崑崙派被目下武林同道譽稱為三大劍派之一,我這等和一個女流動手了幾十個照面,仍然無法取勝,豈不有傷師門威名。”
一念動心,豪氣忽生,長嘯聲中,劍法突然大變,剎那間,電掣輪轉,滿天劍光,登時把梅絳雪卷人劍光之中,在場群豪,雖然都知道崑崙派劍法不在武當、青城之下,但真正見過崑崙派劍法的人,卻是不多。
天行道長眼看天象突然間,施展出“天漩四十吧劍”中最利害的“伏魔三劍”,心中大吃一驚正想勸阻晚已是晚了一步。
天象第一招“天網羅魔”,已自出手,人隨劍起,劍上一片光幕,直罩下來。
梅絳雪突然冷哼一聲,手中玉尺忽的向上一舉,護住頭頂,揮動之間,碧光大盛,竟然又硬接天象一招“天網羅魔”。
但聞一陣金石相觸聲中,響起了梅絳雪嬌脆聲音,道:“崑崙劍術,不過爾爾,還有什麼絕厲殺手,快些施展出來,時限無多,我要出手反擊了。”
天象道人吃她拿話一激,心頭怒火更是熾烈,大喝一聲,第二招,“金柞擊魔”連續出手,手腕一挫,滿天劍影登時合而為一,疾向梅絳雪攻了過去。
這一擊乃是天象道人全身功力所聚,威勢銳不可擋,長劍帶起了絲絲劍風。
原來他見梅絳雪常常硬接他擊來的劍招,心想這一招猛攻,梅絳雪亦必然硬行接下。
那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梅絳雪嬌軀突然一側,向後面滑退了五步,竟然不肯硬接他這一招“金柞擊魔”。
天象道人一擊落空,突然凌空而起,原式不變,如影隨形一般,緊隨著梅絳雪向後滑退之勢,追了上去。
這正是崑崙派“天旋四十八劍”的精奧之處,如對方不能破解這攻來的凌厲劍勢,這一劍即將以虛變實,全力攻向敵人。
如若對方封架得宜,攻去劍勢亦可以實變虛,變勢制敵。
梅絳雪眼看對方攻來劍勢,猛銳異常,連人帶劍的撞了過來,心中暗暗付道:“我如不傷此人,勢將引起師姐的疑心,但如傷了此人,只怕會和群豪結下誤會。”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對付。
忖思之間,梅絳雪只好揮動手中玉尺,斜斜推出一招“如封似閉”。
天象冷笑一聲道:“撒手!”說著手中長劍疾向上面一抬,劍尖撥開三尺,指向悔絳雪右腕脈門。
梅絳雪吃了一驚,再想搶救,已是遲了一步,只好一鬆右手,丟開玉尺。
天象道人一劍得手,劍勢連綿出手,倏忽之間,攻出了五劍。
這五劍快速絕倫,迫的梅絳雪一陣手忙腳亂,那藍衣少女目睹梅絳雪敗退之景,心中似是甚感奇怪,一揮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說道:“師妹如是打不過人,那就快請閃開……”
話還未完,梅絳雪已然開始反擊,左手玉尺左揮右打,一掄急攻,把天象兇猛的攻勢擋住,嬌軀突然一側,猛向天象道人劍影之中衝去。
動作迅快,疾逾電轉,但見兩條人影乍合即分,雙雙向後躍開。
梅絳雪一伏身,撿起地上玉尺,分抱雙手,向後退了兩步,靜站不動。
天象道人卻一直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過一下:
蕭遙子首先看出情形不對,低聲對大方禪師道:“只伯那天象道兄受了內傷。”
餘音甫落,忽見天象道人身子向後一仰,向地上栽去:
天行道長忽的縱身而起,躍奔上前,動作迅快無比,伸手一扶,把天象道人向地上倒栽的身子,託了起來,躍退八尺,凝目望去,只見天象道人圓睜著雙目,面色蒼白,一語不發。
天行道人一皺眉頭,低聲問道:“師弟受了內傷麼,快用本門心法,強行運氣調息。”
他一連講了幾遍,天象道人恍。口未聞,連眼也未眨動過一下。
天行道長感覺事態嚴重起來,舉手在天象前胸推了一掌,正容說道:“師弟,快用本門心法強行運氣調息,你沒有聽到麼?”
他推出一掌,看似乎隨手而出,輕描淡寫,其實早已暗中運集了真力,推在天象道人的“期門穴”上。
但見天象道長圓睜的雙目,突然眨動了一下。
蕭遙子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令師弟受傷甚重麼?”
天行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黯然說道:“只怕不行了!”
蕭遙子心頭微微一震,暗道:“她用什麼武功,怎的如此厲害?”
口中卻故作鎮靜的說道:“令師弟功力深厚,縱然受一點傷,也不致有何大礙,老朽略通醫道,可否給老朽瞧瞧?”
天行道人暗暗想道:“師弟敗在那女娃兒一事,群豪大都是親目所睹,事到此處,遮掩無用。”
當下把天象放在地上,站起身子說道:“老前輩既通醫道,尚望大施妙手,挽救他一次劫難。”
他臉上滿是悲忿之情,但說話聲音卻十分平和,翻腕抽出長劍,大步向前走。
大方禪師眼看崑崙門下之人,二傷其一,不願再讓天行道長出手。
但對方武功高強,如無人自願出手應敵,自己也不便派講那個,只好自行舉步而出,說道:“道兄請照顧令師弟傷勢,老衲想接那女施主幾招試試。”
天行道長回頭說道:“大師乃統主全局之人,豈可輕易出手,還是貧道試她一陣吧!”
大方禪師搖頭道:“道兄等遠來跋涉,功力未復,還是先請休息一下,再出手不遲。”
天行道長道:“不必啦,貧道要替我師弟討回這筆血債。”
原來他已看出天象道長傷勢奇重,縱然能夠保得性命,只怕也要落得終生殘廢。
他們師兄弟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彼此情意十分篤厚,眼看師弟受此重傷,心中十分悲痛,但他為人穩重,心中雖已悲忿萬狀,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
忽聽一個嬌脆的聲音,起自群豪之中,道:“你們別爭啦!”
但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海燕凌波一般疾掠而來。
大方禪師定神看去,見那躍出之人,竟然是陳玄霜。
原來她見那白衣少女傷了天象道人,心中忽然一動,暗道:
“這丫頭長得十分美麗,又和南哥哥十分要好,倒不如藉機把她殺了,也好斷去南哥哥心中一點思慕之念。
她既無江湖閱歷,愛恨之念,又極強烈,心中想到之事,甚少顧慮,陡然縱身飛躍而出。
天行道長回目瞧了陳玄霜一眼,正待出言相阻。
這時陳玄霜已拔出長劍,搶到天行道長前面,一語不發,舉手一劍”起鳳騰蚊”疾向梅絛雪前胸“玄飢”要穴刺去。
天行道長見她搶了先著,倒不好和她相爭,冷哼一聲,退了回來,側目一看大方禪師問道:“這位女英雄是那一門派中入,怎的不懂一點規矩?”
大方撣師道:“道兄何苦計此小節,就讓她先打一陣吧!”
他心中根本不知陳玄霜身世來歷,只好含含糊糊支吾過去。
梅絳雪左手玉尺隨手揮出,輕輕把陳玄霜刺出的一劍架開。
陳玄霜藉著那盪開的劍勢,突然打了一個轉身,手中的寶劍也劃出一個圓圈,隨著轉動的身子,又向悔絳雪掃擊過去,而且劍勢轉了一圈之後,似是突然加強了勁力,去勢勁猛異常。
一一這式怪異劍招,舉世少見,只有博得劍聖之名的蕭遙子看出這平淡無奇之舉,實是一種極上乘的劍術。
陳玄霜乃借敵人之勁,以強本身之力,再大陷於一轉之勢,力道又力。強了不少。
梅絳雪口中咦了一聲,右手玉尺斜斜推出,又把陳玄霜劍勢推開。
但聞一聲金石相觸大震,陳玄霜突然又向左面轉了過來,這次不但劍上威力又增強許多,而且那旋轉之勢,也快了甚多。
這簡簡單單的一招劍式,看去並無特異之處,但全場高人,一時間竟然都想不出破解之策,只覺除了硬封架之外只有閃讓一途。
梅絳雪也想不出破解的辦法,只好揮動手中玉尺,又硬封了一架。
倏忽之間,陳玄霜已連續揮劍旋擊四劍,而且一劍比一劍強猛。
梅絳雪封開第四劍時,人已似擋受不住,嬌軀被劍勢震的向後退了一步,只覺對方每次旋擊過來的劍勢,都似增強了甚多勁道。
這當兒,忽然飄傳來一聲銳嘯。
其聲尖厲刺耳,難聽至極,陳玄霜不自禁的收住了劍勢,轉頭望去。
場中群豪似都被這驚心動魄的銳嘯之聲所動,個個轉臉四顧。
在嘯聲餘音將絕之際,緊接著響起了一陣悲慘無比的樂聲。
也不知這樂曲用什麼樂器組合奏出,那彈奏出來的聲音,實叫人聽來如聞喪鐘,好像有幾十個男女老幼不同的人,在受著鞭苔,發出哀號慘叫的呼聲。
但聽這聲音,又似有些規律,譜成淒涼。悲慘的樂章。
蕭遙子忽然仰臉一聲長嘯,嘯作龍吟,直衝霄漢,嫋嫋敞人云層之中。
大方禪師回頭望了蕭遙子一眼,道:“聽這樂聲這等凌涼,大概是那冥嶽嶽主出來了吧?”
蕭遙子道:“我已用樂聲遙相呼應,如果是冥嶽嶽主,想必就有迴音。”
那樂聲響了一陣,突然停了下來。
樂聲甫落,接著又響起三聲驚鐘。
那藍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高聲說道:“諸位請梢候片刻,驚魂之鐘已響,家師就要來了……”
她微微一頓後,又道:“三師妹快退回來!”
梅絳雪果然依言走了回去。
陳玄霜聽得那藍衣少女呼叫之言,才想起和梅絳雪還未分出勝負,一揮手中寶劍衝了上去,說道:“咱們還未分出勝負,你為什麼要退回去?”
梅絳雪神情冷漠,仰首望天,恍似未聞。
陳玄霜正待衝上前去,忽聽大方禪師叫道:“請女施主暫時退回,咱們稍候片刻再出手不遲。”
陳玄霜依言退了回來,緩緩走到方兆南身旁,笑說道:“南哥哥,你可會用剛才那招式麼?”
方兆南道:“不會!”
陳玄霜笑道:“你縱然學會了,也難以發揮威力,要不然我就可以把這招教給你了……”
方兆南正待答話,忽聽那刺耳的怪鳴樂聲,重又響了起來。
轉頭望去,只見正東方花叢之中,緩緩走出了一群奇裝異眼的怪人。
當先兩人身材十分高大,身著白衣,腰繫麻袋,毒人手中高舉著一支哭喪棒,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好像身體過於龐大,有些力不勝任似的。
兩個高大的白衣人後,是一群奇裝的鬼形人物,手中舉著奇形樂器,或吹或打慢步而來。
陳玄霜看得一皺眉頭,道:“南哥哥,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難看,形狀如鬼勉一般,不知是故意裝扮成的呢,還是天生的如此?”
方兆南道:“青天白日之中,那裡來這些奇形怪狀的鬼魅,自然是人裝的了。”
陳玄霜原來心中害怕,待聽方兆南說那些鬼形都是人裝扮的,膽子登時壯大了不少。
但見那群鬼裝怪人,愈來愈近,形狀清晰可見。
兩個高大的牛頭馬面之後,八個長髮披散,身著白續的赤足女人,抬著一頂翠色小轎,緊隨在群鬼之後趕來。
那八個抬轎的白衣少女,倒是一個個眉清目秀,長得十分嬌豔。
翠轎四周都垂著綠色的絨慢,山風中不停的飄飛,隱隱可見轎中露出一雙繡花鞋。
刺耳難聽的樂聲,突然停了下來,一群鬼裝怪人,迅快散開,八個散發赤足的白衣少女,抬著翠色小轎,超越群鬼而出。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說到:“擺出這非人非鬼的態勢,不知是何用心,難道就憑仗這些奇形怪狀的鬼形,還能把人嚇跑不成?”
但見那八個抬轎長髮的女人,緩緩走近群豪七八尺處,放下手中翠色小轎,向後退了幾步,並肩站在那翠轎之後,和那鬼形怪人,相距有兩丈多遠。
大方禪師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轎中可是冥嶽嶽主麼?老衲等都是應邀而來的赴約之人,嶽主大可不必故弄玄虛,擺出這樣一副陰風森森的架式……”
他一連喝問了數聲,始終不聞人回答。
不但那翠轎之中無人答腔,連那八個披髮赤足的白衣少女,和一群鬼形怪人,也似未聽到一般,一個個呆立不動,有如泥塑石刻一般,連身軀也未曾轉動一下。
大方禪師雖有著甚好的涵養,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也難以忍受,舉手一揮,十八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立時奔了過來,手中禪杖,緩步向那翠色小轎逼去。
八個身披白績,散發赤足的少女忽然一齊探手入懷,抖開了腰中扣把,八柄寒光耀目的緬刀,一齊出鞘。
蕭遙子微微一皺眉頭,低聲對大方禪師說道:“幾個女人手中緬刀鋒利無比,最好別和她們手中兵刃相觸。”
大方禪師高聲說道:“嶽主既然傳梭作柬,相召我等,何以又不肯出面相見?再要裝神扮鬼,故弄玄虛,可別怪老鈉等不講武林規矩……”
話還未完,忽聽那翠轎中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想不到諸位提前赴約而來,一時措手不及,有勞諸位久候了。”
聲音柔媚,動聽至極。
餘音甫落,翠慢緩起,一個全身披著玄紗的婦人,緩步走了出來。
花叢中靜站的群豪,百道以上目光,登時一齊向那婦人投注過去。
只見她面如淡金,濃眉闊嘴,面貌難看至極,但身材纖小,手白如玉,不看面貌,但瞧她那玲玫的身軀卻又十分動人。
大方撣師回頭望了蕭遙子一眼,低聲問道:“蕭兄可識得此人麼?”
蕭遙子道:“昔年和她動手之時,她臉上蒙著一”層黑紗,遮去了廬山真面目,我雖難識她面貌形狀,但在我身受劍傷時,曾經挑破她蒙面黑紗,就記憶決非這等樣子,……
忽聽袖手樵隱史謀遁冷哼一“審,說道:“你就是戴上人皮面具,也逃不過老夫的一雙神目。”
那身披玄紗的婦人忽然舉手在臉上一抹,笑道:“不錯,我是戴著人皮面具,等你們見著我的真面目時,只怕距死已經不遠了。”
群豪定神看去,只見她淡金的臉色,經手一抹之後,忽然變成了鮮紅之色。
大方禪師心中暗暗忖道:“難道她臉上套了很多層人皮面具不成,怎麼舉手一抹之下,臉色竟然由淡金變成鮮紅之色了?”
只聽那紅臉婦人嬌聲笑道:“諸位遠來是客,縱然是來送死,我也該先一盡地主之誼,然後再動手不遲。”
說完話,舉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周,那刺耳難聽的樂聲,重又響起。
隨著那難聽急促的樂聲,花叢中急步奔出一行臉上五顏六色,衣服奇形怪狀的人,每人手中,不是舉著兩把椅子,就是舉著一個桌面。
片刻之間,已在那花叢中擺了幾十桌席面,緊接著又是川流不息的送菜之人,大約一盞茶工夫,各桌上都已擺滿菜餚。
那身披玄紗的紅臉婦人,一拱手笑道:“各位先請喝一杯招魂酒吧,黃泉路遙,免得餓肚子趕路。”
大方禪師環顧身後群豪一眼,心中暗暗付道:“這多人藏在花叢之中,看不出來也還罷了,怎的這些桌椅酒菜之物,竟也瞧它不出……”。
放眼望去,但見叢花爛漫,那面塗彩色,身著奇服的送酒上菜的怪入,竟都隱失在花叢之中不見。
耳際間又響起那脆若銀鈴的嬌笑之聲,道:“各位請隨便坐啦!”當先舉步在正中一席主位上落坐。
蕭遙子低聲對大方禪師說道:“咱們先人席位,問明她以梭代柬,邀我們赴會用意後,再動手不遲,只要那酒不沾唇,菜不上口,縱然酒菜之中,下有劇毒,也無法傷了咱們一人。”
大方禪師暗自想道:“此人是否就是自稱冥嶽嶽主之人,眼下還難預料,倒不如聽聽她說些什麼再動手也不遲,反正我們早已隨身帶了乾糧而來,不致有飢餓之虞,晚上一半個時辰動手,亦無妨礙。”
心念一轉,點頭笑道:“蕭兄說的極是。”當下舉手一揮,高聲說到:“諸位請行入席,但卻不能食用桌上酒菜。”
說完大步走了過去,在那紅臉婦女人對面坐下。
蕭遙子緊隨大方禪師身後,也和那紅臉婦人坐了一桌,袖手樵隱目光一掃三劍一筆張鳳閣,追風雕伍宗義,葛天鵬,一掌鎮三湘伍宗漢,九墾追魂侯振方,天風道人等六人,低聲說道:“咱們也到正中那桌席位上坐吧!”
六人都明白袖手樵隱的用心,準備一動手時以“七星遁形陣法”開始圍攻那冥嶽之主,齊齊舉步,走了過去,依序坐在正中一桌。
群豪紛紛入席,落了座位。
正中一桌上共有十人,除了那身披玄紗的紅臉婦人之外,其餘九人,無一人是冥嶽中人。
其實全場數十桌酒席空了大半,除了大方禪師等群豪外,冥嶽中人,只有那紅臉婦人一個人了席位。
八個身披白絞,赤足散發的少女,手橫緬刀,一字排列,站在那紅臉婦人身後。
那些奇裝剔民,滿臉顏色的鬼裝怪人,仍然伽:原肌動也未動過。
這宴會十分奇特,數十位客人分據各席,只有一位主人相陪。
只見那身披玄紗。日人端起桌上酒杯,站起身子道:“各位長途跋涉來到這絕命谷屯應我招魂之氨赴死之情,甚是可見先請滿飲此杯。”
說著舉手一飲而盡。
群豪端坐未動,無一人舉杯。
大方禪師合掌喧了一聲佛號,道:“嶽主傳梭代束,邀約我等到此赴會,究是心存何意?尚請明白見示……”
身披玄紗少婦笑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麼,這第一杯,是相謝各位應赴死約的盛情……”
袖手樵隱舉手輕輕一按桌上酒杯,整個酒杯,盡陷入桌面之中,冷冷道:“只怕未必,如若不信,不妨請嶽主早些出手試試!”
身披玄紗婦人一陣格格嬌笑,說道:“諸位早已身受劇毒,不用動手,已難活過十二個時辰了。”
此言一出,群豪無不心頭一震,各自暗中運氣相試,看看是否真已中毒。
身披玄紗婦人目睹群豪驚恐之情,忍不住微微一笑,舉手又在臉上一抹,一張殷紅如血的怪臉,登時又變成一張漆黑如墨的怪臉。
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細小雪白的牙齒,接道:“諸位所中之毒,雖然無色無味,但卻絕毒無比,除了我配製的解藥之外,天下無藥可救……”
侯振方暗中運氣,覺得毫無中毒象徵,不禁大怒,擊案而起,大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一起身,伍宗漢。伍宗義。葛天鵬。張鳳閣。天風道長相繼站起身子,大有立即出手之勢。
身披玄紗的黑臉怪婦人,對這等劍拔督張之勢,視若無睹。
她淡然一笑,接道:“諸位不信已中劇毒,你們不妨長長吸一口氣試試看內腑之中,有無異樣之感。”
九星追魂侯振方果然依言,長長吸一口氣。
只覺花香芬芳,毫無異樣之感,心中更是惱怒,舉手一掌,拍擊過去,口中還大罵道:
“連篇鬼話,還能騙得了人不成!”
身披玄紗婦人對那擊來掌勢,渾似不覺,既不閃身讓避,又不揮手接架,竟是靜站原地不動,硬受一掌。
侯振方和她相距甚近,拍出的一掌,掌勢一晃而到。
只覺一掌擊中那婦人身上後,有如擊在滑溜無比的青苔之上一般,疾向一側滑了過去,幸得他早把勁力卸去一半,不然這一掌滑開,勢難再站穩腳步。
追風雕伍宗義看著九星迫魂侯振方掌勢被滑向一側,而那身披玄紗的婦人,竟然站在原地,腳步動也未動一下,心中大感不眼,大喝一聲,橫裡擊出一拳。
他和那婦人鄰近而坐,伸臂出手之間,就可遍及全身各大要穴,一拳直向那婦人後肩“風俯穴”上打去。
身披玄紗婦人仍似毫無所覺,目注大方禪師,笑道:“你們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生,一條是死……”
忽聽伍宗義悶哼一聲,疾向一側倒去。
袖手樵隱右手一揚,一股潛力應手而出,擋住了伍宗義倒向一側的身子。
這時蕭遙子也探手一把抓住伍宗義,輕輕的在他背心上拍了一掌,低聲說道:“伍兄快請坐下,運氣調息。”
大方禪師左掌一揮,先把劍拔彎張的情勢穩莊,繼而冷冷的問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那身披玄紗黑臉婦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皓齒,說道:“如若想活,那就立下重誓,我就各賜你們幾粒解藥,但從今後,要聽從我的令渝,不能稍有違犯。
如果想死的話,那就更容易了,我只要奏起送葬之樂,引發你們身內劇毒,你們無人能夠活過明日午時。”
大方禪師聽她說的十分認真,心中暗暗付道:“聽她說的這般認真,好像我們確都中毒一般,但自入這絕命谷中之後,連一滴水大家也沒有喝過,不知如何會中了劇毒,倒不如激她一下試試。”
心念一轉,微笑說道:“冥主之言,使老袖頗感不解,在下等入得此谷之後,滴水未進,不知怎樣會中劇毒?”
袖手樵隱微微一皺眉頭,道:“咱們既來絕命谷中赴約,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中毒與否,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忽見坐在旁側一桌的神鍾道人站了起來,接著說道:“貧道之意不如早些動手,分出勝敗存亡。”
四周群豪紛紛站起身來,隨聲附和,局勢驟然緊張起來。
那身披玄紗的黑臉婦人突然又舉手在臉上一抹,一張黑如煤炭的臉,倏忽之間變成了淡藍之色。
只見她陰森森的冷笑一聲,道:“你們既然都願早些動手,那就早些動手吧,但不知你們是一擁而上呢,還是單打獨鬥的一個個分別動手?”
她那冷笑之聲,雖然不大,但卻有如實物一般,鑽到人耳中。
除了大方禪師等幾個功力深厚,定力特強之人外,大都在聞得那笑聲之後,心頭微生震盪,再加上她那經常變更的臉色,頓使人有一種人鬼難辨之感。
如非場中人多,縱是膽子甚大之人,也不免要生出恐怖的幻覺。
沉默約一盞熱茶工夫,袖手樵隱才冷冷接道:“你既然以梭作柬,邀戰天下群英,自是不把我等放在心上,老夫……”
話還未完,忽聽一人大聲喝道:“老夫願先試試號稱中原武林道上第一高手的武功。”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矮胖老人,緩步走了出來,正是無影神拳白作義。
那身披玄紗婦人嬌聲笑道:“聽你口氣,似非我傳柬相邀的人了……”
神拳白作義道:“不錯,老夫由西域而來,並未接得請束,只是慕名而來。”
那身披玄紗婦人突然放聲一陣格格嬌笑道:“好啊!你們自己找上門來,免得我萬里奔波,再去找你們了……”
白作義冷笑一聲,右手虛空一揚,擊了過去,口中同時大聲喝道:“先試試老夫無影神拳如何!”
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襲了上去,那身披玄紗婦人,似是想不到對方打出的拳風,竟是不帶嘯風之聲。
只覺前胸被一股暗勁撞上,她的身軀站立不穩,雙肩連晃數晃才把身子穩住。
白作義一擊得手,不容對方反擊,雙拳連環虛空擊出。
那披玄紗婦人突然雙手一揮,排列在她身後的鬼形怪人,突然舉起手中的樂器,又奏出難聽無比的樂章。
但見那身披玄紗婦人羅袖輕拂,飄飄而舞,白作義打出的無形神拳暗勁,盡被她那揮舞的羅袖,拂架開去。
那輕舞羅袖中,似是含蘊著強勁無比的、力,不但把白作義擊出的拳風震開去,而且有一股強猛的反震之力,彈了過來。
白作義初發幾拳,尚不覺有何感覺,逐漸的感覺到對方的反震之力,愈來愈是強猛,拳風一和對方揮舞羅袖相接,立時覺得被一股暗勁反彈回來。
袖手樵隱暗中留神觀察,已覺得白作義漸感不支,立時緩步離了席位,站在七星遁形陣法的主位。
他一離開席位,三劍一筆張鳳閣,一掌震三湘伍宗漢。葛天鵬。九星追魂侯振方,天風道長,以及調息了一陣的追風雕伍宗義,全都站起了身子,紛紛搶到七墾陣。
他們這幾個人行動迅快無比,眨眼之間已經布成了七星遁形的陣法,把那身披玄紗的婦人圍在陣中。
那身披玄紗婦人忽然欺身而上,雙袖交叉拂出,迫退神拳白作義,身軀倒躍而退,奔入一處花叢中。
那八個赤足披髮的白衣少女和一群鬼形裝束的怪人,緊隨那身披玄紗婦人身後,也向花叢中奔去。
袖手樵隱回頭望了大方撣師一眼,說道:“老禪師,咱們追吧!”
說完,他當先縱身一躍,向前追去。
大方禪師究竟是一派掌門之尊,處處要自恃身份,猶豫了一陣,才道:“追!”
待他決定要追時,那身披玄紗婦人和袖手樵隱等人,早已隱失在花叢之中不見。
回頭望去,那站在花叢旁的藍衣少女和梅絳雪,都已不知何時走掉。
蕭遙子突然拔劍一揮,道:“史兄只怕要中了那妖婦的鬼計了,咱們得快些去接應他才是。”
說著仗劍當先而行。
群豪紛紛起身,向前奔去。
這般人中,甚多脾氣暴躁之人,一面奔行,一面揮動手中兵刃,揮打兩側花樹。
但見花葉紛紛,四處橫飛,一片喳喳之聲,不絕於耳。
這片花樹,佔地甚廣,沿著一道山谷向裡延伸,但覺地勢漸低,似向一個斜度甚大的山坡下伸展。
蕭遙子一面奔行,一面打量周圍形勢,看一面峭壁聳立,高達數百丈,雖然有著極佳輕功,也不易攀登,何況上面景物一目瞭然。
另一面就是刀。煙霧鐐繞的高峰,如若那身披玄紗的妖婦奔回那孤峰之中,袖手樵隱決計不會深入。
目前唯一可行之路,就是沿叢花向裡奔行……
忖思之間,已至!了花樹盡處,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一座十餘丈高低橫出的山壁,攔莊了去路,繞過山壁,是一道狹長的石谷。
這條石谷,縱長不下五丈,橫寬卻又可容兩人並肩而過,兩面山壁,光滑如削,縱是身負絕世輕功,也難攀登,蕭遙子停下腳步,回頭說道:“那妖婦不但手段毒辣,而且甚富心機,咱們入谷之後,連經了甚多險要之處,天然的形勢,再加以人工佈置絕險之地,咱們地勢不熟,先已吃了大虧,此地三面絕路,只此一道狹谷,史兄想已被那妖婦誘入谷中了……”
大方禪師接道:“既然只有這一道可通之路,咱們總該進去瞧瞧吧!”
兩人正談論間,忽見狹谷一端、緩步走出來兩個身著白衣,腰繫麻帶,身軀高大之人,每人手中拿著一隻核桃粗細的哭喪棒,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
蕭遙子低聲說道:“這兩人正是那妖婦出現時開道之人,看來那妖婦定然在這狹谷中了,史兄八成已被誘入谷中,咱們早衝過去,也好接應他一陣。”
大方禪師暗道:“此谷狹窄,人多反而有礙手腳,不如選幾個武功高強只人,衝入谷中看看。”
“諸位暫請在谷中等待一下,老衲和蕭兄先進去瞧瞧。”
蕭遙子一揮手中寶劍,當先向谷中走去:
那兩個身穿白衣,腰繫麻帶的大漢,一見蕭遙子衝入谷中,突然加快腳步迎了上來。
大方禪師手提禪杖,緊跟在蕭遙子身後,一見那兩個漢子手中哭喪棒分量沉重,立時低聲道:“蕭兄請後退一步,這兩人手中兵器沉重,峽谷中動手,閃避不易。不如由老衲對付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