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說:“田大位,‘三劍客’的武功果然了得,‘八臂禿龍’乃是一派掌門,竟在蒲大俠一招劍術下落敗!假如再找一個人,會成三人之數,咱們也變成三劍客,豈不威風!”
田青懶得理他,因為他正在想那“萬世之後”母女及天下第一大書的事,原來七位師兄以為師傅盜書拐人,不屑為徒,而叛離師門。
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萬世之後”母女及巨書?“小霸王”突然大聲說:“糟了!那銀包被我遺留在少林寺,現在我身上一文不名了,我回去拿好不好?”
田青沉聲說:“算了!再回去他們會以為我們故意挑-!”
“小霸王”說:“可是我們要吃飯呀!”
田青哼了一聲說:“為人在世,不是光為了吃飯!一個練武之人三五日不餐,也算不了甚麼?”
“小霸王”理直氣壯地說:“田大俠,為人在世,雖不是為了吃飯,但吃飯卻是為了活命,不能活命,就談不到其他,你說是不是?”
田青聳聳肩說:“想不到你也有一篇大道理,好在我身上還有點金子,一月之內不會發生問題!”
“小霸王”大喜,說:“田大俠,讓我看看那金子好麼?是金塊、小元寶還是蒜頭金?”
田青掏出一條金子,約十兩重,交給“小霸王”說:“你帶著吧!可不要再遺失了!”
“小霸王”小心翼翼地納入懷中。
突然,後面傳來急劇的奔馬之聲,兩人回頭一看,兩匹駿馬上各有一個年輕人,一先一後疾奔而來。
田青和“小霸王”左右分開,閃到路邊,這時兩騎並駕齊驅,相距已不到十丈,馬上年輕人都是二十三四歲,玉面朱唇,肥馬輕裘,必是附近富豪子弟。
轉眼間兩馬已到面前,田青只得再退三步,右邊這匹馬疾掠而過,哪知左邊那匹馬上的少年人,突然身子一偏,抓著“小霸王”的腰帶,提到馬上,也疾掠而過,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
田青冷哼一聲,抖臂疾掠,堪培追上,哪知左邊那個年輕人似已知道田青會跟上,抖手將“小霸王”摔在路旁,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田青發現“小霸王”被人點了穴道,但看了半天,無法解開,眼看兩個年輕人消失在夜色中,不由暗暗作急。
如果“五步追魂判”連個穴道都解不開,那真是栽到女兒國去了,但對方點穴手法很怪,根本找不到何穴被點。
因通常點穴手法,都能看出,被點之處有紅指印,或肌肉內陷,血脈停滯,但這次卻沒有這些現象。
“真是栽了!”田青搓著手,望著蒼茫的去路,估計那兩個暴徒已在二三里之外,現在要追也來不及了。
“他們為甚麼要點佟林穴道呢?難道佟氏父子和他們有仇?”田青不以為然,照這點穴手法,此人的身手不可輕估,要殺佟林,輕而易舉,何必暗算於他?更奇的是,佟林昏然沉睡,並無痛苦現象,而且脈搏也很正常。
田青冷哼一聲,說:“這分明是向我挑戰,我非鬥牛你們不可!只要被我找到,我也要以獨門點穴手法,叫你們吃點苦頭!”
他夾起“小霸王”,向兩個年輕人的去路疾奔,這方向,正是洛陽正東的偃師大鎮。
入鎮,天已大明,大街小巷找遍,未見到那兩個年輕人,過午,卻下起雪來,田青恨恨不已,心想,先打個尖再說吧!進入一家酒樓,只有三五個食客,田青把“小霸王”放在一邊,叫了酒菜。
店家見他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而且看他的衣衫也不甚華麗,態度便十分冷漠,田青當然看得出來,卻故作不見。
哪知酒菜剛剛送到,突見梯口出現兩人,田青微微一怔,他並非因對方是兩上美麗的少女而驚愕,而是這兩個少女很像剛才在路上騎馬的兩個年輕人。
兩個少女“卿卿喳喳”交談著,一眼看到“小霸王”躺在桌下,不禁皺皺眉頭大聲說:
“店家這樓上死了人麼?”
小二連忙上前張羅,說:“那位客人大概是病了!二位姑娘若是討厭,不妨坐遠一點!”
那個年齡較大的說:“店家,你們可要小心點,這年頭人心難測,說不定吃完了抹嘴一溜,遺下一具屍體,你們還要打人命官司!”
店小二一聽有理,大步上前,不太友善地說:“貴客,請問你這位朋友是甚麼病?要不要緊?”
田青一聽兩女之言,不禁心中一動,冷冷地說:“乃是不治之症!暫時雖死不了,卻也好不了。”
說著話,足尖向“小霸王”懷中摸去,這一摸不由暗叫一聲:“苦也!”原來那條金子已不知去向。
照這店小二的態度,賒賬是不可能了,尤其這兩個少女也不友善,這個人可丟不起,心中一急,不知不覺冒出了一身大汗。
他自出道以來,還沒有為金錢傷過腦筋,現在才知道,金錢像人的血脈一樣,沒有它,寸步難行。
店小二見“小霸王”鼻息正常,也就不再羅嗦,只得站到一邊監視著。
現在雖有一桌美酒佳餚,田青也食不下咽,卻又不能放下筷子,因為一放筷,小二必來算賬。
“慢慢吃吧!反正多拖一會,也許能遇見熟人,解此危困。”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兩個少女一邊吃喝,一邊耳語,有時又咭咭嬌笑,使田青更加不安,好像自己的秘密已被猜中。
田青淺酌慢吞,少女也細嚼慢嚥,雙方都在乾耗,這頓飯吃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完,可急壞了店小二。
但客人用飯有快有慢,店家豈能催促?不論如何緩慢,總會吃完,況且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恰巧會有熟人來到?外面的雪更大,田青心想,“小霸王”說得也對,人雖不是為吃飯而活著,但吃飯是維繫生命的唯一途徑,錢財雖為身外之物,卻不能一時或離。
酒已喝完,菜盤也快光了,田青不停地冒著大汗。
就在這時,梯口又走上一人,此人四十來歲,衣著入時,手持羊皮傘,一臉憂戚之色。
田青靈機一動,心想,取之於天下,手段欠光明,卻也不算過份,況且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此人憂心如焦,能解他憂愁,也算兩不吃虧。
田青立即抱拳,說:“郭掌櫃的請移駕這邊坐!”
那商人不由怔了一下,仔細看看田青,素不相識,但人家直呼他的名銜,又怕一時健忘,得罪熟人,茫然走近田青桌邊,說:“在下好像……”
田青微微一笑,肅客入座,連忙招呼小二添酒添菜,那兩個少女,莫名其妙地向這邊注視著。
商人入座,田青自我介紹,說:“在下‘小通天’,相天下士,在關洛一帶,頗有薄名!”
商人一聽對方是江湖術士,不禁皺皺眉頭,正要站起來,但田青早已成竹在胸,輕輕一按他的肩頭,說:“郭掌櫃的千萬別小視諸葛之數,君平之下,孔子三朝記,《少閒篇》曾雲: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文王取人以度,這即所謂看相,郭常櫃的豈可不信,小弟觀察兄臺氣色,似乎……”
郭掌櫃的似被吊上胃口,說:“尊駕怎知小可姓郭?”
田青微微一笑,說:“以‘小通天’相卜之術,若不能見其人而知其姓,豈非濫竿充數乎!”
“吃……”兩個少女笑作一團。
郭掌櫃的愛財逾命,仍有去意,哪知田青面色一肅,說:“我看令堂的……”
郭掌櫃的面色呈哂然之色,好像看穿了一般江湖騙子的技倆,田青心中暗暗一笑,一本正地經地說:“令堂的孫兒,病得不輕啊!”
郭掌櫃的悚然動容,頹然一嘆,說:“先生神算也,犬子驚風,越來越重……”
田青瞪了兩女一眼,肅然地說:“郭掌櫃的乃是來自北方,向東方求醫,這也是令郎五行有救,才遇到在下,只要開一偏方,一藥可愈!”
郭掌櫃的兜頭一揖,激動地說:“玄機也!小可有眼不識泰山,務請見諒,但不知先生怎知小可來自北方?”
田青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叫小二取過文房四寶,開個藥方:制南星、防風、指甲灰,沖服。
郭掌櫃掏出十兩紋銀,雙手捧上,千恩萬謝,下樓而去。
田青望著銀子,吁了口氣,聳聳肩說:“黃白之物帶得多了,也是累贅!真想不到郭掌櫃的為這區區小事,增加我不少麻煩。”
說畢,納銀入懷,輕輕一捏,十兩銀子變成五六塊,掏出一塊約三兩左右,擲在桌上。
店小二眉開眼笑,抓起銀子說:“酒資二兩四五,這塊銀子大概有餘,謝了!”
田青冷冷一曬說:“找零!”
店小二伸伸舌頭,下樓而去,大聲嚷嚷說:“小賬五分六,又要回去了……”
這時兩個少女站起來,對店小二說:“人家這點銀子來得不易,這冷的天,出了一身大汗,豈能隨便賞你們。”說畢丟下飯資,就要下樓。
田青沉聲說:“二位姑娘請留步!”
年齡較大撇撇嘴說:“難道你也要為我姊妹看看相?”
小的冷冷一曬說:“全是鬼話連篇,騙騙鄉愚而已!”
田青曬然一笑,說:“郭掌櫃的心眼口服,怎說我是騙人?”
年齡較大的冷笑著說:“你一見面叫出他的姓氏,那是因為他那羊皮傘上有‘郭記珠寶老店’字樣!”
田青暗暗心折,心想,果然不簡單。
少女又說:“至於你稱他為掌櫃的,無非是看他身寬體胖,衣著華麗,而且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五六錢重的白金戒子。”
少女續說:“只要是商人,叫聲掌櫃的,保險沒錯!反正這是一種尊稱,而你的技巧,是在試探他的母親有病時表現出來,本來他聽說‘我看令堂的……’那句話時,面呈輕視之色,而你立知錯誤,馬上改為‘令堂的孫兒,病得不輕啊!”這就是一般江湖混子觀言察色的技巧!”
田青心中十分佩服,卻不服地說:“本人說他的兒子有病,絕非瞎猜,必有理由根據,難道不會是他的妻子或者兄弟生病麼?”
少女曬然一笑,說:“說你一點不懂,當然也非持平之論,此人一身銅臭,充分是一個重利輕義的奸商,這種人對上不會孝,對手足也不會敬,只有對兒子百依百順,你應該有這點小聰明!”
田青聳聳肩說:“算你猜對了!但我說他來自北方,向東南方求醫,他也認為一點不錯,難道這也是……”
少女唁唁冷笑一陣,說:“這太簡單了!天是北風,他的前衣上沒有雪漬,後衣下襬卻溼了一片,足證他是由北向南!”
田青冷笑一聲說:“我說的是東南方!”
少女美目一瞪,說:“別賣弄了,這偃師大鎮,座落西北,面向東南,憑空拿人家十兩銀子,我真為姓郭的抱屈!”
田青仔細望著兩女的面孔,心中冷冷一笑,同時探頭向窗外望去,只見兩匹健馬,拴在門口。心想,原來是你們兩個賤人點了“小霸王”的穴道,偷了他的金子。
但他仍不動聲色,淡然地說:“那個驚風偏方,足值十兩紋銀,姓郭的不是白痴──”
語音未畢,出手逾電,左手“如來指”,疾點左邊一個少女的麻風穴,左手橫切另一個少女的腰部,半途變切為抓,其快無比,兩女嬌呼一聲,同時倒地。
田青不禁怔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如此不濟,心想,莫非那兩個年輕人不是她們?田青解開一個少女的穴道,沉聲說:“你們以何種手法點了我朋友的穴道?”
少女說:“你管不著!只要連拍氣海、鳩尾和擅中三穴就可以解開。”
田青冷峻地說:“金子呢?”
“在我身上!”她掏出金子,交給田青,說:“你還不放人?”
田青沉聲說:“你們為甚麼要戲弄我們?”
少女說:“奉主人之命!你去問我們的主人好了!”
“你們的主人在哪裡?”
“在嵩山東方五虎嶺!”
“好吧!我把你們送回去──”
他又點了她的穴道,解了“小霸王”的穴道,買了些現成食物,對“小霸王”說:“一人挾著一個,到五虎嶺去,你可以邊吃邊走!”
“小霸王”不解地說:“田大俠,這是怎麼回事?”
田青沉聲說:“不必多言,到時便知。”
兩人各夾一個,上了兩匹健馬,向五虎嶺馳去。
大雪一直未停,到了地頭,已是初更,雪深半尺,幾乎找不到路。
此山不太高,是嵩山餘脈,只是林木甚茂,山腰上有數幢小屋,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射出燈光。
這情景使他聯想到惡虎溝中的李詠梅,不知現在如何了?不由嘆了口氣。
兩人在屋前下馬,上前敲門,小門“吱喲”一聲啟開,田青不由一怔,虎妞迎門而立。
使他吃驚的尚不止此,屋中大火盆四周,還有四人,那是“一輪明月”,“摘星踢鬥”
阮昭。“黑手素心”韋天敖和一個背插點穴撅的青年人。
一看兵刃,田青恍然大悟,此人正是四師兄“妙手書生”公孫玉,點穴之術為師兄弟八人之冠,那麼這兩個少女,不是他的妹妹,必是他的侍女了。
田青嘿嘿冷笑一陣,說:“公孫玉,兩個賤人是你的甚麼人?”
公孫玉上下打量一陣,說:“侍女!”
田青厲聲說:“是你叫他她們戲弄於我?”
公孫玉曬然說:“引你前來受審!”
田青大步進入屋中,坦然不懼地說:“無恥的叛徒,還敢口出狂言!姓田的今夜要以一敵四,接你們聯手一擊!”
公孫玉輕蔑地說:“你恐怕沒有機會了!拿下……”
田青以為他們要君毆,正要放下少女,哪知肋下少女唁的一聲嬌笑,田青感覺兮水穴一麻,“卜”地一聲倒下。
幾乎同時,“小霸王”也倒在地上,兩個少女向公孫玉微微一福說:“小婢幸不辱使命!”
公孫玉冷冷一笑,說:“大師兄,你看如何處置?”
“一輪明月”肅然地說:“田青被那魔頭毒化已深,不易感化,但無論如何,終是我等的師弟,最好再給一次反省的機會“黑手素心”韋天敖沉聲說:“田青手段毒辣,早已不承認我等是他的師兄,若不除去,終是大患!”
“摘星踢鬥”肅然地說:“小弟也贊成大師兄的辦法,在除他之先,再給他一次反省機會,即使至死不悟,也要等本門七位師兄弟到齊,才能下手!”
“一輪明月”點點頭說:“理應如此!五、六、七三位師弟何時能到?”
“妙手書生”說:“大約明天一早可到!那麼就照大師兄的辦法,人手到齊後再說!”
他立即對兩婢說:“把他們兩人送到柴房,以蛟筋倒剪雙臂,小心看守!”
兩婢應聲而出,夾起田青和“小霸王”出了小屋,來到後面,推開一個竹屋小門,把兩人摔在地上閉上門走了。
田青四下看看,這竹屋僅丈餘見方,牆壁屋頂都是以竹片建造,也許,因年代過久,有些竹片已彎曲不直,露出很大的縫隙,陣陣寒風,像利錐似地鑽進來。
竹屋中堆著木柴和茅草,蛛網塵封,一片淒涼景象。
田青閉著眼睛,甚麼也不想,因為想也有設用,“妙手書生”的點穴手法太高,無法衝開穴道,何況那蛟筋堅勒無比,自解穴道也沒有用。
大約快到二更天,外面風雪更大,竹屋被吹打得“格吱”作響。
突然,竹門開了一縫,一個人影一閃入屋,田青以為是那兩個賤婢,懶得睜眼,但停了一會毫無聲息,立即眯眼睛望去。
來人竟是虎妞,田青心想,她愛阮昭極深,而阮昭又被我打傷,虎妞一定恨死了我,今夜偷偷來此,大概要提早殺死我。
因此,田青又閉上眼睛,等著死神來臨。
“喂!”虎妞連拍他的三個穴道。
田青睜開眼來,望著虎妞,說:“你在叫誰?”
“叫你!你想不想活命?”
田青肅然地說:“師門重託尚未完成,豈能奢言生死!當然想活!”
虎妞低聲說;“我準備放了你們,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田青說:“請說出來,讓我斟酌一下。”
虎妞沉聲說:“我放了你們之後,要立刻離開這裡,不能以‘螳臂擋本’,再和他們動手,因為你另外三個師兄不久就到,你的武功再高也無法以一敵七!”
田青皺皺眉頭,說:“話是不錯,但我必須知道你救我的真正動機!”
虎妞冷哼一聲,說:“你和家兄是好友,這還不夠麼?”
田青微微搖頭說:“按理說這動機也說得過去,但我認為你救人的動機仍不在此!”
虎妞恨聲說:“我要是是說呢?”
田青沉聲說:“無法瞭解你救我的動機,我不便接受!”
虎妞兩手叉腰,說:“知不知道有甚麼關係?反正我不是惡意!”
田青冷冷一笑說:“關係太大了!一個人必須恩怨分明,設若你救我的動機只是為了你自己的利益,那將損傷我的自尊!試想我該感激你還是恨你?”
虎妞怔了一下,冷冷地說:“想不到你的骨頭很硬呢!好,我告訴你,我喜歡阮昭,而阮昭卻仍不忘李詠梅,但李泳梅又非你不可,如果你死了,阮昭仍有希望;設若你能活著離開此地,不管你喜不喜歡李詠梅,阮昭則永遠得不到她!這就是我的動機,因為我……我不能沒有他……”
她說到末了,聲音有些沙啞,田青有些感動,但這動機是他預猜到的,肅然地說:“請原諒我,虎妞!我不能答應你,第一,我知道阮昭心堅如鐵,你無法改變他,第二,令兄是我的好友,我不能讓你痛苦一生,因為我看得很清楚,你是必定失望的,不如及早回頭,須知天下值得你喜歡的男人太多,第三,我這人也死心眼,這種恩惠,我實在不能接受!”
虎妞似乎大出意料,狠狠地啐了一口說:“你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笨蛋、蠢豬、呆鳥、死人!你死了活該──”
她扭身奔出竹屋,又夾進兩個少女.摔在地上,正是那兩個侍女,說:“聽天由命吧!
但我相信你的師兄到齊之後,不會留你的活口,最低限度,也會廢了你的武功!”說畢,氣唬唬地掩上小門走了。
田青心想,這是可能的,一個武林高手,設若武功被廢,那該……他不敢想下去,他現在才知道,經驗之重要,這兩上少女既會那種點穴手法,身手怎會那樣差?可惜當時粗心大意,中了她們的詭計。
風雪在竹縫中呼嘯著,砭骨生寒,年頭歲尾,人家都在閤家團圓,圍爐取暖,但現在他們兩人,卻在寒風中瑟索,在死亡邊沿上等侍末日來臨。
“佟林……佟林!’他感覺對“小霸王”不起。
“小霸王”望著他不能說話,但臉上並沒有懼怕之色,田青說:“我不該連累你的!”
“小霸王”瞪大眼睛,雖不能說話,田青可以看出,他想搖頭,表示甘心情願。
田青微微一嘆,又閉上眼睛,不久,小門又是“吱喲”一聲,田青以為虎妞仍不死心,閉目不想理她,停了一會,田青有點奇怪,微微聞到陣陣幽香,睜眼一看,一隻玉手突然縮了回去,原來一個少女蹲在他的身邊。
他下意識地一看,驚喜交集地說:“鐵芳,原來是你!”
“是……的!”鐵芳有些羞澀,她說:“本行又保了越鏢,已經交妥,回程時正好經過五虎嶺,也就是昨天晚上,看到你和另一個人各騎一匹馬,扶著一個女人,上了山腰,我感到奇怪,所以我就趕來……”
田青一看到鐵芳就心跳,這種現象從沒有過,即使上次他抱著李詠梅,都沒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他說:“你此行是……”
“我想救你出去!”
田青移開目光,說:“可是,這是大師兄的意思!”
“我不管!再說,我和他已經完了!即使和他沒完,我也要救你!”
田青不解地說:“那是為甚麼?”
鐵芳肅容說:“最近才聽家母說:令師就是昔年的‘三劍客’之一,他絕不會做壞事,因此,我很同情你!”
田青說:“鐵芳,我無法表達內心的感激!因為你並未懷疑家師的人格!”
鐵芳說:“田青,我也很敬佩你!我認為你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她說到這裡,粉臉酡紅,低聲說:“我還是先解開你的蛟筋再說……”
“慢著!”小門“砰”然震開,門外並肩站著四人,正是田青四個師兄。
“一輪明月”那懾人的面孔上,泛出黯然之色說:“芳妹,你為甚麼要救他,僅是因為同情他,抑或另有原因?”
鐵芳冷冷地說:“別再這樣稱呼我!我們現在是敵對立場,我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一輪明月”長眉一挑,沉聲說:“好吧!從今以後,咱們形同陌路,你請吧!”
鐵芳冷峻地說:“可是我要和他一塊走!”
“妙手書生”沉聲說:“你別做夢了!另外三位師弟一到,就要殺了他!”
鐵芳悚然一震,面對“一輪明月”厲聲說:“姓李的,你也曾自詡為一號人物,不管田青犯何過錯,也該給他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難道你們四人聯手,還怕他跑了?”
“一輪明月”大聲說:“好吧!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韋師弟,把他的蛟筋解開!”
鐵芳沉聲說:“用不著!我會為他解!”說著話,解開田青和“小霸王”的束縛,而田青也拍開了“小霸王”的穴道。
“小霸王”一旦恢復自由,不由大怒,“叭叭”兩腳,把地上兩個被制穴道的少女踢出屋外,三人一齊掠出。
“鏘鏘鏘”數聲,兵刃都撤了出來,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田青的龍頭鳳尾筆上,田青望著鐵芳,交換一個深長的眼色,兩人心中都不禁盪漾了一下,田青感覺她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會使他心跳。
“鐵姑娘!”由青冷靜地說:“請你和佟林退到三丈之外!”
鐵芳知道田青暗示她,必要時可攜“小霸王”逃走,但鐵芳僅和“小霸王”退了一丈。
四個師兄將他圍在當中,兵刃各指著他的要害,風雪呼嘯著,似在吶喊助威。這四個師兄之中,只有“妙手書生”尚未識過田青的身手,聽三位師兄渲染之下,心有不服,竟首先發動,二尺五寸長的點穴□,左右一擺,眨眼工夫,疾點十三處要穴。
田青知道不能纏鬥,也知道自己若死在五虎嶺上,鐵芳和“小霸王”必不肯干休,後果可以想象,因此,他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一上手就是追魂三筆第一式,配合一式“如來指”。
不怕不認貨,就怕貨比貨!“妙手書生”出招不謂不快,但龍頭鳳尾筆金芒乍現,點穴極立被罩住,“嘶”地一聲,一縷如來指風,已到了“妙手書生”左助之下。
“妙手書生”大吃一驚,抽身暴退,另外三人,一湧而上,阮昭的巨扇,罡風如山,颳起地上殘雪,令人無法張目;“一輪明月”的長劍,也有如出軸銀龍,劍劍不離田青的要害。
“黑手素心”韋天敖的“迴環八引掌法”,也發揮了最大威力,使田青必須部分真力下沉,拿穩樁步。
四種兵刃,像蓋房架屋一般罩下,即使化成一縷輕煙,也難以穿過,但田青咬屏息瞪著冷厲的眸子,全力施出第二式。
“噹噹”兩聲,阮昭的巨扇和“妙手書生”的點穴繳被震了開去,田青左手橫掃一指,不退反進。
“唰”!聲如裂帛,勢道驚人,四從不得不飄身疾閃,地上砂石橫飛暴濺,顯出一道深可半尺的小溝。
突然,“唰唰唰”!又是一陣衣袂破空之聲,三條人影,疾瀉而至,田青一打量,正是五師兄“快刀郎君”蕭銀龍,六師兄:“平地焦雷”唐丹,七師兄“屠龍剪”令狐超。
都是二十四五歲,身形來停,已撤下兵刃,一齊打量四青。
“平地焦雷”唐丹和“小霸王”差不多,濃眉環眼,虎鼻大嘴,這小子脾氣最暴,見四位師兄聯手,反而被迫連連後退,不由大怒,大喝一聲,真像山谷中的悶雷,四山回應不絕,挽起百十斤重的巨斧,三花蓋頂,摟頭斫下。
田青這次不避不閃,以龍頭鳳尾筆力迎而上。
“當”!聲過雲雷,地殼震動,兩人各退一大步,兩足下陷五下有餘。
接著六位師兄,六件兵刃同時遞到。
這等勢道,大得無法估計,不容轉念思考,不容喘一口大氣,田青以全身各部所發出最大的堪力,幾乎是閉著眼睛,施出追魂三筆第三式。
不論這一招的威力如何之大,都無法抗拒七人全力合擊之勢,一陣巨響之後,田青悶哼一聲,身形倒飛一丈五六,在地上翻了三個身“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雪地下冒著熱氣。
而七個師兄也未全勝,七件兵刃倒砸而回,差點把持不住,倒退七八步,才勉強拿穩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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