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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師兄弟同赴陰曹 水上飄獨遊地府

    前面說到彭中軒進到烏金幫的機關大花園,在尋找半夜後,終於在鳥金幫眾疏忽之下,發現了一道暗門,彭中軒藝高膽大,在心情大悅之下,毫不考慮地就鑽門而入,彭中軒有夜眼,他根本無需燈光照亮。

    進入暗門,前面是一條石級,石級下是一條角道,彭中軒依級而下,雖說藝高人膽大,他也不得不隨處警惕,慢慢地一步步試探著往下走。

    剛走到第十級,牆根暗門“刷”的一聲關了起來,彭中軒只微微一掌就能破門而出,再要是鋼鐵所鑄,他身邊還有削鐵如泥的玉龍寶劍。

    走完石級,也沒有出什麼花樣,於是,彭中軒連忙施展輕功;往裡直鑽。

    甫道盡頭,是一個廳堂的模樣,至此,燈火明亮照著,圍著大廳的,全都是一間間的石室,廳中沒有人,室中卻傳來熟睡的鼾聲!

    彭中軒換間探視,在第一間裡,彭中軒看到一對裸體男女,交股相疊,十分親密地相擁而臥。

    彭中軒一見到這情景,趕忙退身,可是,身形方退,彭中軒又禁不住往裡探視,他倒不是輕薄兒女,想偷窺別人的隱私,而是,就在他這一閃眼中,居然看到那面孔朝外的男子,十分臉熟。

    所以又有第二次的往裡探視,再看之後,他認出了,這男的敢情就是他所欲追求尋找的江奇風!

    彭中軒本待立即上前,將他擒住,問個明白。可是,他實在怕看兩人的醜態,在室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依然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叫了數聲,也沒見答應,顯然他已酒醉色素,香夢正甜。

    彭中軒瞞跳著又往第二間走,在第二間裡,也是一對赤裸裸的男女,交股相疊,擁抱而臥。

    更奇的,這男的又是江奇風的師兄弟!

    彭中軒他不用著想,也無需看,就知江奇風三師兄弟全都在這兒了,如今,要做的就是怎麼將他們擒住,加以審問。

    正在彭中軒感到大傷腦筋時,頭頂上傳來一聲厲喝:“小畜生,你不把人交出,縱然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放過你!”

    彭中軒聞聲一愣,敢情到烏金幫騷擾的是梅花娘娘老前輩,他心想,原來她也追人來了,這倒巧得很。

    忽又聽梅花姑娘叫道:“好小子,你竟敢施放暗器?”

    “暗器!”彭中軒聞言,一拍腦袋,我怎的這樣傻,於是在地尋了幾顆細沙,每間空中的男女,都嚐了一粒。

    男的打左手“曲尺穴”,女的全打腦後“睡穴”,緊隨著,彭中軒用玉龍鞭在石壁上“啪!啪!啪!”的連抽三下,道:“江奇風,趕快整衣滾出來,你們死到臨頭,還在風流!”

    沙粒一打,他們也就驚醒,他們在這大花園的地下,烏金幫的窟室衝,自以為安全而萬無一失。

    彭中軒點名叫姓,他們可不知道是什麼人。急急忙忙穿衣走出,不多不少,剛巧三個,正是他們三位寶貝師兄弟!

    彭中軒認識他們,他們可不認得彭中軒!

    尤其彭中軒穿著那身乞兒衣服,臉上看一塊紫一塊,打扮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他們哪能認得?

    就是彭中軒恢復原來的模樣,他們也不識。因為當時在西湖遊船上,彭中軒臉傷未愈,用青巾將頭臉全部矇住了,他們根本不知彰中軒是個怎麼樣的人?年紀大?還是年紀小?是醜陋?還是英俊?

    然而,有點,他們是知道的,就是彭中軒那一身汙穢襤褸的乞兒裝,他們人眼就知是丐幫的人。

    江奇風猛吃一驚,丐幫的人,怎地鑽到烏金幫的洞裡來了,難道烏金幫就這一夜工夫已經垮了不成?

    然而,事情未證實前,江奇風總不敢相信,這會是真實的,於是,他暴然地吼叫——聲,道:“你是什麼地方的乞兒,跑這裡來怎的,找死嗎?”

    彭中軒嘿嘿的一聲笑道:“我的命可長啦,也不知誰找死?有耳朵的就豎起來聽聽!”

    當真,就這一刻工夫,頭頂上又傳來梅花娘孃的追逐呼喝,這三個師兄弟一聽到梅花娘孃的喝聲,像遇到了勾魂使者的索命牌,三魂七魄全都離了位,連忙晃身,齊都朝左邊一道門裡擠去。

    彭中軒足尖微動,已阻在三人身前,江奇風算跑得最快,可是,他的苦頭吃的也最大!

    晃眼不見,勢如烈馬般撞在彭中軒身上。

    彭中軒運動護體,這一撞,江奇風反被撞得飛出數丈去,彭中軒卻連動也沒動一下.但聽他道:“怎麼,要想走嗎?……”.

    江奇風決沒想到這化子有這等功夫,還只道自己誤撞在石壁上,非但肩頭痛,渾身骨頭亦感痠麻不堪!

    可是,待兩位師兄將他從地上扶起時,才發現確是這化子作怪,不覺冷汗直冒,揚聲道:“你究竟是誰?”

    彭中軒笑道:“我是誰?你應該知道?不過,目前的問題是,你們要想逃命,先答覆我幾句話,怎麼樣?”

    江青風朝兩位師兄望了一眼,方道:“有什麼話?你說吧!”

    彭中軒一聽,臉孔倏板了起來,從懷中摸出兩粒小小的銀片,在手中一揚,道:“江奇風,你可認識這個!”

    銀片一現,江奇風通體一額,可是也因為這銀片,使他想起了逃身之計,但他仍然答道:“這銀片是我的!不錯,有什麼話乾脆說吧!”

    彭中軒哼了一聲,恨根地道:“杭州呂家的案子,是你做的已無疑問了,只是就憑你三人.還真不是我岳父一人的對手,現在我就問這句話,另外還有什麼人?是那粉面潘安嗎?……說!……你說!”

    江奇風三人,再笨也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

    忽聽江奇風道:“你要知還有什麼人嗎?好!我給你看樣東西廠

    江奇風語音未落,已探手入懷,彭中軒不知是計,還只道江奇風真有什麼東西讓他看!逐瞪眼凝注著他的手!

    誰知,江奇風從懷中將手抽出,立即往地上一摔,道:“呶!拿去看吧!”

    彭中軒雙目閃電似的,隨著江奇風的手,移到地!

    驀地,地上“啪I啪!”連響,濃煙四起,燈火無光,彭中軒至此方知上當,禁不住心火高冒。

    可是“啪1啪!”之聲,此起彼落,仍然不停地響著,而且,遠近皆有,連彭中軒那敏銳的聽覺了騷擾了!

    濃煙中,彭中軒縱有夜眼,亦不能視物,與盲者沒什麼兩樣!再加上地形不熟,他就連動也沒動。

    待濃煙漸漸消散後,江奇風等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彭中軒眼見人已追著,一時大意,竟又讓他等逃出手去,豈肯甘心。而且,他今天來的目的,也就為的是這三人,目的未達,這地下室也沒有留戀的必要,連忙提足疾奔,照原路退出。

    彭中軒在奔上第十級石階時,那牆根的門又自動地開了起來,彭中軒縱出暗門,他絕想不到有這樣輕易地就出來了!

    彭中軒在地面上隱身後,立即橫目四掃,欲尋找那三人的去向!可是園中靜悄悄的。連梅花娘娘也沒了影兒?

    驀地,西南角上微微聲響,彭中軒趕忙將身伏低,可以雙眼卻緊緊地凝視著那個方向,連眨也不眨一下-

    終於,一個人影緩緩的出現於,兩個人影,三個人影齊都出現了,彭中軒心想,這次看你們還往哪裡跑1就在彭中軒欲現身而起時,倏地破空傳來一聲厲哼1緊隨著一個人影,如流星般飛墜園中。

    就只聽到這聲厲哼,彭中軒連看也不要看,已知來的是梅花娘娘,心想,倒要瞧她怎麼處沿這三個門人!

    這三個人影,確實是江奇風師兄弟,他們因為梅花娘娘在花園-中奔逐本去,所以遲遲沒敢出來。

    等到梅花娘娘離去好一會,他們方敢現身,豈知梅花娘娘深謀遠慮,早已料及三人定在二花園中,遂潛伏近處,動也不動l

    如今,三師兄弟一見梅花娘娘,膽也碎了,魂也飛了,就連骨頭也軟了,哪裡還能走得一步?

    只見他們,驀然間升都矮了半截!

    梅花娘娘嘿嘿冷笑一聲,道:“做的好事,還有膽見我!”

    梅花娘孃的冷笑,就如冰雪寒針,刺得三人渾身直科,江奇風一向深獲梅花娘娘喜愛,硬著頭皮,悽聲道:“師祖,我們……被人利用了!”

    梅花娘娘呸了一聲道:“虧你們還有臉講得出口,可是至今醒悟也已晚了!”

    梅花娘娘口中說著話,慢慢地移身往前走。

    江奇風急叫道:“師祖!你聽我說,雖然我們罪該應得,可是我們必須把這事講個清楚,杭州呂家起因雖由我們,但是,我們卻沒殺害一個人,這全是他一手包辦,我們事先絕沒想到有這樣兇殘……”

    梅花娘娘倏然止步,道:“他!他究竟是誰?”

    江奇風怯怯地,聲音也變低了道:“他……他就是……”

    剛說至此,破空飛來數點寒星,疾如是電閃地朝江奇風三師兄弟射到,江奇風三人怯於師祖的威儀,骨軟力疲,哪裡能閃射得開這種疾迅無比的暗器,只聽三聲慘叫,齊都躺倒地上!

    突然事變,梅花娘娘要想救援亦已不及,倏然回首,意欲尋人報仇,因為江奇風等雖然該死,但不該死在外人手上。

    豈知她剛回頭,攀見西北角上飛起一條人影,當真如同飛般快迅,朝園外撲去,緊隨著兩條人影又從圍牆外飛了進來,落在梅花娘娘身旁不遠。

    梅花娘娘定晴一看,原來是個乞丐,但手中卻擒著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梅花娘娘心中猛然一驚!

    這魁梧的漢子,方才也曾接過自己數把,雖說不差,功力究也不凡,這乞丐何以能手到擒來?

    忽見乞丐將漢子摔在地道。“老前輩,由你打發吧!”

    梅花娘娘一聽聲音,就知是彭中軒!

    “啊”了一聲道:一原來是你!”

    這時,江奇風喉嚨裡發出呼啥呼略的聲音,他還沒死,只是他一口氣沒喘過來,緩蟻尚且貪生,既然沒死,他當然掙扎。

    敢情他三位師兄弟是中了專破金鐘罩的白虎釘,而白虎釘所到處,正是咽喉要害,發鏢人非但打得毫釐不差,且功力夠深,白虎針穿喉而過,他們又怎能不死?

    可是,江奇風抽搐著身子,咽喉不能講話,卻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兩眼瞪得大大的,他就是不斷氣!

    梅花娘娘心中老來慈悲,十分不忍,尤其這是她所喜歡的人,但是,她卻不知如何做好!

    彭中軒在一旁道:“你是想說出,那害呂家兇殘的人,是粉面潘安是嗎?”

    當真說對了心事,江奇風想點頭,頭卻不能動,只見他臉展舒笑,“咕”地一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梅花娘娘氣得心火陡冒,老眼血紅,飛起一腳,將那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魁梧漢子,踢得飛出三丈遠去。

    梅花娘娘功力何等深厚,這一腳在氣惡中發出,踢的部位又是漢子的心窩,這漢子哪裡還有命在。

    緊隨著,梅花娘娘從懷中掏出數粒銀彈,往江奇風三人身上射去,隨彈燃起狂烈火焰,且有陣陣焦臭味透出。

    梅花娘娘招呼道:“彭小俠,我們走吧!”

    彭中軒隨著梅花娘娘,就在萬縣城裡一家小客店中,會到了白姑娘與黑孩兒。這時的天色,早巳大亮!

    梅花娘娘一直悶聲不響,她實在太痛心了,下一次山,眼見四個門人全都屍骨無存,她又怎能不痛心!

    彭中軒何等靈聰,如何看不出來,於是立即勸慰梅花娘娘返回嶺南去,並說這以後的事,實應由他來料理了。

    梅花娘娘點了點頭,道:“彭小俠,老婆子這次回山,再要出世是不可能了,望你有機會,能到嶺南梅花峰來玩玩,日後在江湖上,照顧照顧這一對小孫兒女!”

    說著,梅花娘娘撫摸著白姑娘與黑孩兒的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顯示出她心中是如何的沉痛!

    彭中軒化連聲答應。

    晌午時分,彭中軒與梅花娘娘祖孫三人分手,白姑娘與黑孩兒似乎萬分不會低與彭中軒一再揚手道別。

    一夜不歸,彭中軒唯恐丐幫中人及轅妹惦記,立即準備坐船過江。來到江邊,渡船剛剛離岸。

    這裡的水勢,雖不如巫峽的兇險,可也甚急,渡船上沒有許多人手,一條船往返一趟,得一個時辰以上。

    如若在深夜,彭中軒本可施展蓋世神功,飛步渡江,可是,這大白天裡,唯恐駭世驚俗,究竟不妙。

    彭中軒靜上岸頭,專等渡船過來,再行過江,因為他身邊又沒帶銀子,不能僱船過江。

    驀地,身後一聲激響,彭中軒回頭一看,是個小乞丐,比之小靈乞個子還小,正在向他招手。

    彭中軒走前道:“你叫我什麼事?”

    那小乞丐十分尊敬,可也微顯畏懼地指了指口,“啊”了一聲,隨又用手指朝江邊一指。

    彭中軒知道這乞兒原來是啞巴,遂隨著他指處望去。

    碼頭上大小商船,停泊甚多,但其中卻有一艘快艇,艇上一個健壯的漢子,也正朝這面招手。

    彭中軒心想,這大概是丐幫給他準備的船,遂道:“小弟弟,這是為我準備的嗎?”

    小乞丐兩眼瞪著他沒說話。

    彭中軒猛然醒悟,小乞丐是啞巴逢啞必聾,說了等於沒說,遂朝小乞丐點頭致謝,徑自走下碼頭,登上了那艘快艇!

    說也奇怪,彭中軒剛登上快艇。那漢子立即解纜離岸。向上遊撐去!而且船後還有一個漢子,這時也站了起來,兩根包了鐵頭的竹篙,敲得江邊石頭“篤篤”連響,但卻沒和彭中軒說半句話。

    彭中軒心中不禁納悶。這兩個漢子,看年紀都是三十來歲人,面貌十分相象,都是黑黝黝的,健壯之極。

    他想。丐幫中哪來這號人物,難道還是他們出銀子在的。

    忽然又想,不對。丐幫絕不會無故花錢僱船,就算接應也應該來個熟人,這其中必定有詐。

    這時,船往上撐了十數文遠,彭中軒無意中回首一看,見岸上他原立碼頭處,那小乞丐仍然未走。

    而且,他身旁又著一個漢子,那小乞丐正批手劃腳地嘰哩咕嚕說著話兒,他哪是什麼啞巴。

    彭中軒心中不覺激怒,竟讓這小混蛋給騙了!可是,他仍然故作不知,掉頭東瞧西望。

    原因是,東海中波浪滔天,他仍能於水中翻滾戲耍,這小小的長江,水流雖急,比之東海,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何懼之有。

    既無所懼,心情更不會緊張,小乞丐是假啞巴,這兩個漢子也定是烏金幫中人了,他想,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彭中軒既存了這個心,他索性假寐,不予理會!

    就在這時,快艇忽地打橫,兩名漢子都放下竹篙,改而用槳,彷彿並無甚鬼計惡意似的!

    彭中軒雖閉著眼睛,他也能知道一切,他奇怪,難道自己猜得不對?

    艇劃出沒多遠,已被江中急流,衝得順流疾馳而下,兩名漢子十分賣力地划著,仍然未能控制快船橫行。

    越是到了江中,水流越急,將快艇流送得勢逾奔馬,遠遠望見江邊的房屋,一霎間就掠了過去。

    彭中軒端坐假寐,忽然睜開眼睛來,當他看到這種情勢,他也無言可說,因為那兩名漢子,確實十分賣力。

    那古銅色的皮膚,在午日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光反照下,閃閃生光。

    驀地,彭中軒感覺出來了,這兩名漢子,顯出了十分的力,但卻沒往橫裡進一步,就像無主浮水似的往下直流。

    彭中軒心說:“好呀!我倒要看看你們鬧什麼鬼?”

    眼見小艇已被水衝得已然轉了彎,萬縣與陳家壩的碼頭,早已看不見了,彭中軒仍然不予理會!

    就在此刻,河床陡然下傾,江水噴濺注瀉,愈來愈急,較陳家壩的渡口流水,何止急強數倍!

    倏然間,兩名漢子齊聲大喝,雙雙躍下水去,彭中軒一愕,立起身來,閃眼瞥見湍湍急流,轟轟水聲中,怪石嶙峋,原來已到了一個急灘上。

    彭中軒何曾畏懼這點急灘,眼前河床也並不寬,心想,這也難我不倒,正當其時,轟的一聲暴響,艇身撞在一顆怪石上,裂了開來。江水順著裂處,迸射而人,如同數十條水箭般。

    彭中軒哈哈一笑,足尖點處,身已凌空飛起。

    驀地,咬咬聲聲急響,數十隻管箭,激射而至,彭中軒運起神功護體,根本不加理會。

    可是,神功運起後,再也無法提氣輕身,落下時,撲通一身,跌入水去!

    剛跌入水中,倏感腳下一緊,已被一隻鋼構般的手緊緊抓住,隱隱生痛,彭中軒不覺吃了一驚!

    趕忙運動一掙,卻沒掙脫,另腳猛踢,也沒鬆開,這一驚真非小可,遂立即沉下水去。抽出玉龍寶劍,在足下…-陣亂削!

    “當”的一聲,似碰到什麼兵器,但腳勒處卻毫不鬆緩,彭中軒心中不覺大駭,這人水底功夫,非但是,功力也深厚無比,禁不住朝他打量。

    這水深五十丈餘,腳下哪有什麼人。正在這時,左手忽地又是一緊,彭中軒心中大駭,這人水功怎的如此高妙,襲人時無聲無息,簡直使人無從防範,難道是因為水流過急,而失去感觸。

    然而,待他看清那個抓他手的,哪是什麼人呢?原來是一道鋼扶,將手腕緊緊鐵住,錢後拖著一條鐵鏈,長長的拖著,大概是釘在水中石上!

    至此,彭中軒始恍然而悟,敢情這水中還安裝著機關,心中不覺暗笑,自己真算不精了。

    彰中軒用玉龍寶劍將手腳上的鋼鐵削斷,正待浮上水來,驀覺背後一道水波,猛襲而至。

    彭中軒心想,這下當真來了,乾脆我就在水中和你們玩玩吧!讓你們也看看我水中的能耐,究竟如何。

    於是,彭中軒故作不知,待來人將要近身之際倏地往下-沉,倒穿而上,反襲來人後背。

    來人估不到彭中軒水中能耐竟也如此高絕,先還以為彭中軒當真無所覺,心中方在暗喜,自語道:“飛天玉龍呀,飛天玉龍!你陸地上稱能,水中卻還得讓我水上飄三分,我只要抓到你,我水上飄自此就可名揚字內啦……”

    豈料,他心說未了,彭中軒已然下沉倒射,水上飄心中大驚,驚尚未去,右足一緊,已被彭中軒左手抓住。

    彭中軒與此人沒有深仇大根,也不想傷人,他更不知此人就是烏金幫萬公舵主水上飄,同時沒想到水上飄會有如此可笑的想法,如若得知,他定會大大的將這水上飄戲耍一番。

    可是,這時他卻將水上飄猛力的往水面上一拋,彭中軒這一拋勢,力道已用了了五成。

    只見水面上突然飛起-條人影,這人影身法好快,凌空直上十數丈,一篷弩箭,又如飛雨般激射而至!

    猝然間。岸上的人誰也沒看清這人是水上飄,而且,水上飄也沒有這能耐,一聳十數丈高。

    可是,待他們發覺十錯誤時,只聽一聲驚人慘叫,破空飛至,水上飄一個身子,也如一個大刺蝟般地直落江中。

    彭中軒將水上飄拋出水面,他可沒想到水上飄會因此而送命;而且死的如此之慘,他仍然在水中鑽遊,準備再找兩個人拋著玩玩,因為他想水中絕不止一人的!

    不想,只眨眼工夫,水上飄帶著滿身長箭,如大刺猜般落了下來,他剛待再擒住他拋上一拋,閃眼瞥見江水變色,水上飄已然一命嗚呼,心中一慘,接住水上飄的身子,將箭全部技出,托住他的身子,浮上水面。

    彭中軒運起神功護體,唯恐仍有飛箭射來。誰知,人已浮出水面好半晌,依然未見一支飛箭。

    於是,彭中軒一提氣,整個人立在水面上,雖然他手中託著一個人,湍湍急流的江水,仍然未曾淹過他的腳背。

    來到岸邊,見一群黑衣大漢,肅然靜立,一點聲息也沒有,彭中軒心中暗奇,這是幹什麼?

    忽的,人群中走出兩名漢子,直走到彭中軒身前,默聲不響,“撲通”的一聲,跪了下來,就朝彭中軒磕頭。

    彭中軒看這位兩位漢子,原來就是替他划船的兩人,遂道:“你兩人拜我怎的?”

    兩名漢子抬起頭來,早已眼淚盈眶,其中一人道:“恩人沒使我倆倆的師父留屍江中,何敢不拜!”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說完,再拜立起,從彭中軒手中,將水中飄的屍體接過,立即轉頭行去。

    彭中軒心說,怪道呢,原來他還是你們師父。可是,看那一群黑衣大漢恭敬的情景,想得到水上飄生前也定是一條漢子,心中更是黯然!

    眼瞧黑衣大漢們走後,彭中軒方施展開輕功,沿江直上。這一耽擱,竟又去了半日,傍晚時分,萬臺回到陳家壩。

    可是,一進入陳家壩後,彭中軒就感覺情況有點不妙,有了這感覺,他才想到,何以竟無一人接應!

    同時,他腳下也加快了步子,待轉進起幫所居那巷口時,見巷子裡擠滿得矚滿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是乞丐。

    彭中軒不覺心中大吃一驚,也來不及再找人探問,更來不及從人群中擠入。只見他,猛然長身,已如飛鳥般,越房而人。

    誰知,屋裡,院裡,一些乞丐仍然擠得滿滿的,彭中軒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人太多,竟連落足之地均無。可是,有一點,卻使彭中軒更為膽寒的,就是這些乞丐,全都悲容滿面,默然無聲。

    彭中軒高站屋簷上,一時不覺呆住了。

    驀地,一聲高叫,“啊!回來了1回來了!趕快讓開,趕快讓開I”

    暮色蒼茫中,彭中軒飛落簷前,比鳥兒還輕,誰也沒能發現,這一位的眼睛,可說十分尖厲,在彭中軒停身半晌後,居然被他發覺,叫了起來!

    大廳口,一聞叫聲、立即如浪潮般,朝兩旁分烈,讓出一條道路,彭中軒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客氣好講,飛身落地,就往裡縱!

    廳裡滿滿一堂人,彭中軒一個不識,他不知一日不見,哪來這麼多乞丐。忽然,小靈乞從內室走出,叫道:“彭哥哥,快來,幫主要見你!”

    彭中軒急問道:“幫主怎的?”

    小靈乞兩眼一紅,道:“彭哥哥,你進去就知道啦!”

    彭中軒聞言,吃了一驚,立即又想到呂良轅的安危,忙問道:“小靈乞!轅妹人呢?”

    小靈乞往室中一指道:“在裡面。彭哥哥,快進去吧!幫主他……”

    小靈乞喉中哽咽,已無法出聲!

    彭中軒心中更驚,知道定有什麼不幸變故,哪敢延遲,抬腿就往裡邁!

    室裡室外,真有天壤之雖,室外擠擠不堪,人不能過,室裡卻寥寥只有三數人,可是氣氛卻完全一樣,是那樣陰沉死寂,恐怖。

    丐幫幫主樑化橫躺在臥榻上,榻後站著水陸兩路總頭目,郭昌與黎貢,兩人四隻手正在丐幫幫主身上不停地揉動著。

    橫榻一頭坐著醉乞醉老大,他正閉目跌坐,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似乎剛經過一場激猛無比的折鬥,如今在調總真氣,恢復疲睏!

    而呂良轅則坐在一張矮椅上,痴痴仰望窗外股源夜色,她不知正在想些什麼?惦念著彭中軒的未歸呢?還是正在替丐幫幫主作無聲的祈禱。

    彭中軒剛踏進室去,第一個驚醒的是呂良轅,她就像飛也似的,從矮椅上竄了起來,撲到彭中軒懷裡,道:“軒哥哥,梁大哥他……”

    彭中軒攬著呂良轅,緊走兩步,來到榻前,見丐幫幫主樑大哥,臉上神色雖顯得痛苦十分,但還沒真到什麼絕望的境界,心中不由得大為奇怪,這些人又何至於緊張,驚恐如此?

    雖然,彭中軒在稍事猶豫後,立即按手搭在梁大哥的左手腕脈上,他這動作,又是突然又是快疾,別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就在他手剛剛觸及梁幫主的腕脈時,倏聽梁幫主一聲驚人痛叫,把他嚇得跳了起來,趕忙袖手!

    可是,他心中不禁大感奇怪不已,東海老人醫術神通,傳至彭中軒手中,雖限於經驗不足,到底不同凡響。

    然而,這時他也驚傻了。到底是什麼怪傷奇病,眼見郭昌與黎貢,四隻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揉動著,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巧妙嗎?

    忽聽呂良轅在耳邊叫道:“軒哥哥,梁大哥這半邊身子,輕輕一碰,就大聲痛叫;而另一半身子,又非得叫人不停地撫揉不可,如不撫揉,也是痛苦不堪……”

    彭中軒一聽,猛吃一驚,這在醫術中名謂之“偏枯”。亦名“半身不遂”,有謂虛雅偏客於半身,其人深,內居營衛,營衛箱衰,則真氣消散邪氣獨,而發“偏枯”,又調由腦、心、腸胃之內部出血,道引所致,而成半身不遂症狀!

    這種症狀,重者立時昏倒,不省人事,呼吸微弱,且半身之感覺消失,痛苦不堪,而終至死!

    彭中軒一旦發覺梁大哥的痛與“偏枯”相似,他又怎能不大吃一驚。雖然,“偏枯”並非什麼疑難絕症,但它卻是折磨人的病痛,需要長期的調養,方能痊癒,於是,他也不覺慢慢退過一旁!

    忽叫醉老大道:“彭老弟!幫主已經下了手諭,另立新幫主,你猜是誰?”

    彭中軒聞聽醉老大之言,又是一怔,他知道梁大哥有意將位傳他,雖然,他是十分不樂意,唯恐才能淺薄,有失眾望。

    可是,眼見梁大哥已成廢人,他豈又忍心拒絕?

    隨又聽醉老大道:“彭老弟!你就加入起幫吧!丐幫還不失為江湖中一個正義之幫,也是大江南北唯一的大幫會!”

    至此,彭中軒也沒法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

    醉老大一見,大喜,牽起彭中軒的手,道。“老弟!今天真是大喜之日,幫主雖屬不幸,相信他也會得歡喜無限,我們到外面去會會幫中朋友吧。”

    正當此時,驀聽屋外長炮三響,歡呼聲暴響如雷,彭中軒心中忐忑不安的,隨著醉老大來到廳堂上,只見小靈乞高站一張方桌上,四周圍滿了丐幫的幫眾!

    忽地,一個年老的乞丐咳嗽一聲,一口濃痰,正朝小靈乞迎面吐去,眼見這口濃痰已然飛近臉頰,小靈乞避也不避!

    緊接著,十數個乞丐,齊都朝小靈乞唾吐。

    彭中軒又是一驚,小靈乞犯了什麼過錯嗎?這也是丐幫中懲罰之一嗎?彭中軒想尚未了。

    呂良轅已經叫一聲,道:“軒哥哥,小靈乞他怎麼啦?”

    醉老大微微一笑,道:“你們不知,這是我們幫中大禮,丐幫歷來規矩,奉立新幫主時,必須向幫主唾吐,蓋因化子四方乞討,受萬人之辱,幫主又為群乞之領導者,必先受幫眾之後,其中也不能說不無道理!”

    彭呂二人,都不禁為醉老大之言而感到驚奇。可是,彭中心中也不禁大為歡喜,因為醉老大之言無形中已說明,梁大哥已將幫主之位傳給小靈弟,而不是他,醉老大要他加入丐幫,只為了輔助小靈弟而已!

    彭中軒心想,既是小靈弟做了丐幫幫主,我當義不容辭地從旁協助,又何需一定要加入丐幫。

    殊不知丐幫勢力雄威,一向幫中冤仇,從不需外人插手,這也是丐幫歷代傳下來不成文的規矩。

    就在這一瞬間,小靈乞頭臉遍身,早已是濃痰唾液,汙土爛泥,簡直汙穢得難以形容。

    這些汙土爛泥,是丐幫輩份小的,還沒能有資格唾吐的人,只能用汙泥,擦抹在小乞丐身上。

    彭中軒至此方知,怪道今日這多乞丐齊聚一堂,想必大不南北,水陸兩路乞丐,當真來了不少。

    好半天工夫,群乞唾吐方畢,隨著又是如雷般的歡呼,立時黑壓壓的,群乞全都跪伏在地,對小靈乞行禮!

    小靈乞立在方桌上,始終沒移動一下,直待群乞之呼跪拜已畢,方見他雙足一點,凌空而飛,高逾數文躍空一轉,又折身而落,仍然落回方桌上,與原來姑著的腳印,分毫不差。

    這一凌空躍飛,豐但姿形靈動美妙,且顯得功力非淺,這群乞中有些均是武林高手,一見小靈乞露了這手輕功,禁不住又是一陣歡呼。

    醉老大微笑著對彭中軒道:“小要飯的半年不見功力大增,均系老弟所脫這一招,連我這老化子施展開,相信也沒他這麼美妙動人!

    醉老大話音剛落,一條人影,疾者電閃般,飛落身前,醉老大與彭中軒都是何等人,閃眼即知來的小靈乞。

    彭中軒立即拱手道賀,道:“小靈弟!你大喜啦!哈哈!不對不對!乞兒彭中軒參見新幫主!”

    說完,故意咳嗽一聲,一口唾痰,隨著飛出了口,緊接著,也學著群乞的樣兒,雙手交胸,就要拜下。

    小靈乞本不知彭中軒已加入丐幫,突聞之下,哪能不驚喜得愣住了,彭中軒咳嗽唾吐,他都不知閃躲,實也不敢問躲。

    可是,彭中軒要拜他,他可萬萬不敢接受,以手伸著要攔,閃眼看見兩手全是唾液汙泥,心中大急。

    驀地一陣厲風,從旁射來,醉老大已將彭中軒意欲下跪身子阻住,道:“老弟!你這又是何必!他應該……”

    醉老大本想說謝師,忽地想起自己才是正師,雖說他一向詼諧,事到臨頭他又微覺不便啟齒!

    誰想,醉老大話沒說出,小靈乞己“撲通”的一聲,跪倒在他身前。大拜三拜,隨又給彭中軒磕了三個頭,道:“彭哥哥,你千萬別折磨我,日後全仰仗彭哥哥鼎力相助,我小靈乞才不至於丟人現眼而失眾望。

    醉老大雖阻止了彭中軒的下跪,彭中軒終於還是作揖拱手,受了禮,也就是略領授藝之情。

    這時,天色已暗了下來,丐幫大禮行畢。大堂中群乞也陸續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十數個年紀老大的乞丐,大概是些輩份較高的。

    大家都盤坐地上,將自行帶的冷酒殘菜傾出而吃!

    小靈乞一身汙穢,彷彿捨不得丟去般的。直待看到呂良轅掩鼻遠避,不敢近他,方始記起,匆匆入內,換過套衣物,稍事抬掇,才出來陪同彰中軒與醉老大飲酒。

    彭中軒見群乞都席地而坐,他也拉著呂良轅坐到地。呂良轅一個豪門閨女,自小嬌生慣養,照說起來,她是一萬個不願意。

    一來是,自入江湖後,每日奔行山野中,這等事兒,早已習慣,不足為羞;一來是彭中軒既已加入丐幫.她是彭牛軒名正言順的妻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何況她愛彭中軒至深。

    如今,彭中軒既然做了乞兒,她也不得不隨著做乞婆子,這時候,她倒沒什麼不樂意,反顯得十分開心!

    當然,他們幾人還不至於吃別人的殘菜冷飯.不過,模樣兒都裝得十分相像,端出來的都是有頭無腳的雞鴨,和有尾無頭的魚與肉!

    彭中軒想起醉老大知才兩句話:“化子四方乞討,需受萬人之辱”,更知道這些菜,決不可能是外人吃剩的,於是乎大口大口的撕咬咀嚼著吃得津津有味,彷彿沒拿這當一回事。,

    可是,呂良轅就不同了,這究竟不是可以將就的,明知不可能是別人吃剩的,眼看這樣,她也吞吃不下!

    忽地一個婢女提著一個籃子,走到呂良轅面前,籃中黃泥荷葉包著一隻雞,這菜仍是化子菜,乃是有名的“化子雞”,丐幫中待客的上品菜。

    雖然名為化子雞,可是,呂良轅已經不在乎,這倒底是與殘剩的不同,而且,這是由婢女手中提來的,雖說非婢女親手所制,然而,在眼不見為淨的前題下,呂良轅也毫不在乎地吃了!

    眨眼工夫,已將一隻雞吃得皮骨不剩,可見她這時腹中也餓得很慌了!

    就在眾人酒足飯飽之後,忽聽遠遠傳來一聲慘叫,慘叫聲淒厲至極,夜色寂靜中,簡直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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