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等莫騎兵撞著膽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岸邊時才猛然發覺,原本站在木筏的那些根本不是真人,而都是穿著盔甲軍裝的草人-
見此情景,人們無不臉色大變,有人驚叫一聲,撥馬往回跑,向主將馮彥文稟報情況。聽聞下面士卒的回報,馮彥文也傻眼了,敵軍並沒有渡江,渡江的只是草人?
他坐在馬,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身子突的一震,暗叫不好,他對身邊的一名偏將急聲說道:“快!快去給高將軍報信,就說我們當了,風玉聯軍是用草人糊弄我們。”
“遵命!”那偏將也感覺到可能要出大事了,急急答應一聲,撥轉馬頭,向高航所在的樹林奔去。
現在他們意識到事情不妙,已然晚了。
鎮江水師大營。接到高航傳來的進攻命令,鎮江水師立刻行動,艦船裝載著十萬步兵,只留下第八、第九兩個兵團,其餘兵團,悉數向對面的風玉聯軍大營而去。
風玉聯軍大營就位於鎮江岸邊,在江畔,還停有風國水軍的艦船。
當鎮江水師開始行動的時候,風國水軍也同樣展開了行動,由於雙方都想要偷襲對方營地,所以兩邊的艦隊都沒有掌燈,士卒們也沒有點著火把,皆是摸黑向對面行進。
雖說鎮江水師留下兩個兵團,而風國水師是全體出動,但雙方艦船的數量仍不在一個水平線。
鎮江水師的艦船不下二百艘,而且艘艘都是大型艦船,反觀風軍水師這邊,下下、大大小小加到一起也才一百三十艘,大型艦船未超過半數。鎮江水師二百艘艦船輕輕鬆鬆便裝下十萬步兵,而風軍水師的一百三十艘艦船隻是裝三萬步兵就已經擠得人們連轉個身都困難。
向風國艦船看,那當真是黑壓壓一片,甲板人挨著人,人貼著人,船艙裡的情況能稍好一些,中間擁擠了一些,兩邊倒還寬鬆,因為水手們得要划槳,若像甲板那麼擁擠,船都動不了了。
其實,青羽的策略也是很冒險的,他算到了林莊這個漏洞是高航故意設計的,但沒算到高航是雙管齊下,把鎮江水師派出來偷襲己方大營。
以風國水軍現在這種裝滿步兵的狀態是不適合打水戰的,一旦交戰,艦船的水軍根本施展不開,而萬一船隻被擊沉,還要連累船那麼多的步兵一同遭殃。
可是此時的情況是,雙方的艦隊逆向而行,雖說天色黑暗,江還有霧氣,雙方距離較遠,誰都沒看到誰,但兩邊的艦隊迎面相碰是早晚的事,水戰亦是一觸即發。
唐寅沒有去林莊,選擇隨船隊一同偷襲鎮江水師。他和聶澤、官元讓、江凡等將都在首艘艦船,也只有這艘艦船看去不那麼擁擠,至少甲板還留有足夠多走動的空間。
站在船頭的甲板,唐寅問左右的諸將道:“你們說說,現在莫軍在做什麼?”
聶澤笑道:“恐怕都在林莊那邊攻打我軍的草人呢!”
聽聞這話,眾將皆忍不住仰面大笑起來。唐寅聳聳肩,說道:“草人只能騙得了莫軍一時,用不了多久,對方便會反應過來,那時候,莫軍一定會往回趕,以莫騎兵的速度,百餘里的距離轉瞬就到,所以,岸之後,我們必須儘快清理乾淨鎮江水師大營內的莫軍,然後全力抵禦莫騎兵的回救。”
眾人紛紛點頭,應道:“大王所言極是!”
唐寅還要說話,可突然皺了皺眉頭,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轉過身形,向前方觀望。前方是黑漆漆、霧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他閉眼睛,等了片刻,再睜開雙目時,從他的眼中已射出駭人又詭異的綠光。
左右的眾將見狀皆嚇了一跳,官元讓低聲問道:“大王怎麼了?”
唐寅是有夜眼,但不是透視眼,他能看穿黑暗,但看不穿茫茫多的江霧。向前方注視了好一會,他喃喃說道:“我聽前方似乎有動靜。”
啊?眾人倒吸口氣,有動靜?該不會是碰到敵人巡邏的船隻了!人們紛紛手扶欄杆,向前張望。可連唐寅都看不清楚,他們就更不用說了。
觀望半晌,人們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官元讓收回目光,對唐寅低聲說道:“不會是大王聽錯了,我軍這麼多艦船,聲響大得很。”
不等唐寅回話,艾嘉已回頭低聲喝道:“阿木柯,放鷹去探!”
聽聞艾嘉的命令,阿木柯答應一聲,肩膀猛的晃動,站於肩頭的獵鷹騰的一下竄了起來,展翅向前方飛去。
鷹擊長空,很快,半空中就傳回獵鷹‘嘎、嘎’悠長的叫聲。
如果是野鷹的話,叫聲應是類似‘嘯’的長鳴,尖銳又刺耳,而人養的獵鷹叫聲要相對低沉一些,通過獵鷹的叫聲,飼養者也能從中判斷出它要表達的意思是緩還是急。
阿木柯聽聞獵鷹的叫聲,臉色頓是一變,急聲對艾嘉說道:“將軍,前方有敵人艦隻!”
他這一句話,可把在場的眾人嚇得不清。有敵人艦隻,不管是多是少,哪怕只有一艘那也足夠要命的了。若是讓敵人發現己方艦隊,回去報信,還談什麼偷襲?
唐寅反應極快,想都沒想,向兩名水軍主將孫冰、許炎沉聲說道:“馬改變方向避讓,同時傳令後方艦隻,跟隨主艦變向!”
“是!大王!”孫冰和許炎二人也冒出冷汗,一個奔去船艙,一個衝向船尾。
不過,現在風國水軍再去改變行進路線已經太晚了,他們沒有和迎面而來的鎮江水師撞個滿懷,雙方是擦肩而過的,之間的距離只有十米左右。
這個狹路相逢、不期而遇,讓兩邊的艦隊都炸了鍋。雙方都是執行偷襲的任務,誰都沒想到會在江中心的位置碰到對方的主力。
一時間,兩邊的艦船喊喝聲陣陣,首先發難的是風軍。見到由側方穿過去的莫軍艦隊,甲板的風軍士卒紛紛摘下弓箭,向對方射去,很快,莫軍箭陣的回射也呼嘯而至。
因為江霧太大的關係,即便是十米,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對方艦隻的大體輪廓,船具體情況是看不清楚的,雙方將士射出的箭支也都是憑感覺。
但即便如此,風軍這邊的死傷也不少。
風國艦隻甲板的步兵太多太擁擠,箭支飛落過來,人們想躲也躲不開,想擋也擋不住,許多中箭的士卒即便被射死了,屍體還是站在原地。
這種情況下,風軍根本沒辦法打下去,唐寅也只能一個勁的催促,讓己方艦隊全速衝過去,不要與敵戀戰,爭取把敵人甩開。
可是,風軍艦船裝了這麼多的人,又怎麼可能甩得掉莫軍艦隻。
但有意思的是,莫軍艦隻也不想和風軍纏鬥,莫軍的主將下達了和唐寅同樣的命令,趕快越過風國艦隊,務必將敵人的艦隊甩開。
按照現在這種形勢來看,莫軍主將的命令無疑是愚蠢至極,如果此時他肯與風軍艦隊打一場硬仗,哪怕是風軍要跑,他們追著屁股打,也能全殲風國水軍,帶連著,還能把同在艦船的風王唐寅、百戰軍主帥聶澤以及官元讓、江凡、樂天、艾嘉、程錦等等一大群風國的主要干將一併殲滅,可鎮江水師偏偏沒有這麼去做。
這倒也不能說鎮江水軍的主將無能,或是怯戰,而是主帥高航早早的就放出話來,“此戰,我軍將士必要全力以赴,勇往直前,偷襲敵營之時,無論發生什麼意外都不能停下來,要一鼓作氣給我衝殺過去,若有違令者,若有天生怕死、畏縮不前者,本將定斬不赦!”
這是高航當初的原話,而高航的作風又向來以乾脆果決著稱,現在,鎮江水軍主將又哪敢違抗軍令,另外,他心中也有顧慮,自己的艦隊裡有十萬步兵,一旦打起來,這十萬人就是個大累贅,非但幫不忙,還會成為己方艦隻的負擔,萬一哪艘艦隻被打沉了,船的步兵也得一併葬身江底,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
當然,如果現在是白天,江又沒有那麼多的霧氣,能清楚看到對方艦隊的情況,恐怕就算會掉腦袋,鎮江水軍的主將也不會棄戰的。
就是在這種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之下,雙方的艦隊擦肩而過,期間,雙方也僅僅是互射了幾輪箭陣罷了。
風國水軍這邊已然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沒想到雙方交錯而過後,對方竟然沒有轉頭追來,這讓唐寅為首的眾將無不大感意外。
聶澤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通過敵軍的表現立刻判斷出來,鎮江水師的目標應該不是來攔截己方的,而是和己方的目的一樣,是去偷襲大營的。
聽聞他的分析,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了。
唐寅長噓口氣,只要對方不和自己打水戰,那就一切都好說了。他回頭對艾嘉道:“馬向我軍大營示警,讓齊橫做好迎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