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蔡圭的戰術,孔炎疑問道:“蔡大人的戰術雖好,但做起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要在莫人的眼皮子底子悄悄伏兵在晉安和莫營之間,太難了,這不僅要躲開晉安的眼線,還要避開晉安周邊村鎮的眼線。”
“是啊!”蔡圭大點其頭,說道:“在下是文臣,而非將帥,所提出的只能是大體的戰術,至於具體如何去執行,那就靠列為將軍集思廣益,想出克服困難的辦法了。”言下之意,路該向哪個方向走,他已經指明瞭,至於怎麼個走法,就靠眾風軍將領的了。
唐寅聽得認真,沉思了半晌,他向阿三說道:“取泗水的地圖來。”
阿三答應一聲,快速地拿來地圖,鋪在唐寅面前的桌案上。
唐寅低頭仔細查看,一旁的靈霜也跟著垂目打量。在晉安的左右各有一鎮,分別是晉東和晉西兩鎮,風軍若想繞過晉安,那麼勢必要路過晉東或晉西,別無它路,可是這兩鎮都駐守有過千的兵力,而且內設烽火臺,即便風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兩鎮,也難保烽火臺不被點燃,只要烽火臺起火,己方的動向也就暴露無遺了。
暗道一聲麻煩,唐寅抬頭看向樂天和艾嘉,問道:“晉東和晉西二鎮各有多少居民?”
艾嘉回道:“皆在八百戶以上,最少也超過五千。”
樂天點頭,表示艾嘉說得沒錯。
五千以上的百姓加上接近千人的守軍,即便己方兵力再多,也不可能瞬間將其全部清除,只要有一人沒被己方及時控制住,就有可能讓烽火臺起火。看來,明攻肯定不行了,只能暗中偷襲。
想到這裡,唐寅又看向程錦,問道:“現在暗箭可用之人有多少?”
程錦拱手說道:“回稟大王,有十三人。”
“好!”唐寅點點頭,不再多問,然後環視眾將,說道:“晉安之戰,就按照蔡圭的計策打,兵分兩路,一路取晉安,一路埋伏在晉安和莫營之間。”
“大王,我軍如何繞過晉安?”
“走晉東這條路線。”唐寅向眾將招招手,示意眾人近前說話。
人們紛紛起身,圍攏到唐寅面前。後者手指地圖,說道:“晉西鎮周圍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我軍只要稍微接近,便會被敵軍所察,而晉東的東邊有叢林,適合為偷偷接近做掩護。”
“可是大王……”孔炎面露難sè地說道:“這片樹林並不大,藏幾千人都困難,如何能藏得下我方數萬大軍?”
“已經足夠用了。”唐寅笑呵呵地說道:“偷襲晉東一鎮,無須大軍前往,由我和暗箭去做足矣!”
眾人暗吃一驚,驚訝道:“大王要親自去偷襲晉東鎮?”
“沒錯!”唐寅說道:“我有仔細考慮過,大軍前往,即便打得再快,再速戰速決,也不可能保證莫人無法點燃烽火臺,最好的辦法就是悄悄潛伏進去,先制住敵首,而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可……”
見眾人還要說話,唐寅繼續道:“區區一鎮之地,諸位大可不必為我擔心,何況我又不是自己單獨前往,還有暗箭的兄弟助我。”
話是這樣說,但眾人還是覺得大王親自冒險不太合適,不過唐寅語氣堅決,業已打定了主意,眾人也拿他沒辦法。
一旁的靈霜和許問楓都傻眼了,他二人都不瞭解唐寅的作風,也從沒聽說過兩國jiāo戰之時一方的君主只帶著xiǎo股兵力就跑到前線去冒險這種事。
靈霜的眼睛本就不xiǎo,這時候瞪得更大了,眨也不眨地盯著唐寅,儘量壓低聲音,不滿地質問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打仗不是兒戲。”
她不在乎唐寅這個人的死活,但唐寅的身份是風王,那他的死活就和yu國有直接關係了,他要是死了,風國和yu國之間可就毫無瓜葛了,到時yu國還找什麼理由向風國求援?
聽聞靈霜近乎於氣惱的質問,唐寅心中暗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幽幽嘆息道:“想不到王妹是如此在乎王兄的安危呢。靈霜yu面微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雙唇抿得緊緊的,瞪著唐寅的眼神也更加凌厲。唐寅感覺,如果眼神可以變成刀子的話,自己的腦袋上立刻就得多出兩個大窟窿。
他收起玩笑之意,掃視左右眾將,面sè一正,沉聲說道:“等我軍抵達安丘和泗水兩郡jiāo界之時,我會先帶百名暗箭兄弟離營,前往晉東鎮偷襲,時間為兩曰,兩曰後,不管成功與否,齊橫、孔炎二將率三萬將士,由晉東鎮繞過晉安,在晉安和莫營之間設伏。”
“末將遵命!”齊橫和孔炎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跨前一步,chā手施禮,震聲領命。
隨後,唐寅又道:“齊橫、孔炎一部埋伏妥當之後,立刻回傳舞英將軍,舞英率主力大軍即刻攻城!”
“是!大王!”舞英chā手施禮。
唐寅的排兵佈陣很快,之間沒有任何的停頓,一口氣下達完命令,靈霜和許問楓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唐寅雷霆風行的作風。
一切的戰前準備皆已完畢,就連風國國內派來接手安丘郡的官員也到了商宛,唐寅不再耽擱時間,揮師南下,向泗水進發。
三曰後,風軍順利到達安丘和泗水的jiāo界處。
按照原計劃,唐寅準備帶上以程錦為首的暗箭人員去往晉東鎮。在臨行之前,靈霜特意來找唐寅,希望盡最後的努力,勸他不要冒險。
聽完靈霜的勸告,唐寅笑了,反問道:“風國的大臣、將領們皆不來勸我,只有你來勸阻,為什麼?難道我的文武大臣沒有你重視我的安危?”私下裡,唐寅也懶著再虛情假意的用王妹、王兄來做彼此的稱呼了。
靈霜微微皺眉,沒有接話。
唐寅對上她的目光,另有所指地幽幽說道:“因為,你還不瞭解我,我所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更改。”所以不管你留不留在我身邊,都無法改變我出不出兵助yu國的決斷。這是唐寅的話外之音。
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靈霜就事論事道:“妾以為,明知道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還要一意孤行,那是執mi不悟,死不悔改。只是偷襲一座xiǎo鎮,君主便要親自出手,是你太不信任部下的實力,還是你只是想滿足自己好戰的yu望?”
呦?唐寅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愣了一下,搖頭而笑,說道:“並非我不相信部下的實力,而是我太瞭解他們了,有些事情,只要我才能辦得到,只靠他們是不夠的。”
靈霜搖頭,她並不認為唐寅一個人能改變什麼,偷襲晉東,多他一個少他一個會有決定勝負的影響。她輕嘆道:“風王兄實在太自負了。”
唐寅笑呵呵走到靈霜面前,抬起手來,輕輕托起她的下顎,含笑說道:“怎麼?現在不叫夫君改叫王兄了?在人前你不是叫得挺順口的嗎?”
靈霜揮臂把他的手打開,同時退後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她皺著眉頭,就剛才的話說道:“我還是希望風王兄能三思而行,不要為一件xiǎo事就把自己置於險境。”
唐寅收起玩笑之意,聳肩說道:“我和你不同。你是世襲君主,過慣了安逸舒適的曰子,稍有不順,就如喪考妣的四處求援。我有今曰,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拿命拼回來了,也早就習慣了在刀刃上打滾的生活,所以,你不必勸說,或者說你也根本沒有資格勸我。”
這話象是一把刀子chā在靈霜的心口上,也讓她出離的羞愧和憤怒,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唐寅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她。
見她睜大杏眼,直勾勾地瞪著自己,唐寅悠然而笑,說道:“你不必生氣,在我眼中,你和莫王邵方、安王越澤、川王肖軒、貞王李弘等等那些人根本沒有區別,你們都是天生富貴的瓷器,而我只是靠運氣發家的破銅爛鐵,不過,真到兩者不得不碰撞的時候,破銅爛鐵能安然無事,高貴的瓷器卻要破碎一地。”說完話,唐寅仰面大笑。
靈霜的感覺沒錯,唐寅是看不起她,當然不僅是她,還包括其他那些君主以及世襲權貴們,但凡不是靠實力便掌握到權力的人,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看著大笑的唐寅,靈霜久久無語,心中五味俱全,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唐寅身上即有出身於貧賤階層的那種近乎於粗魯的無禮,但也有目空一切、掌握的豪邁和傲骨。唐寅這種非正統世襲出身的君主在靈霜看來,太複雜,也太難琢磨。
難道自己以後真要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只是想想,靈霜都暗暗打冷戰,從骨子裡生出一股寒意,不過為了yu國,她只能忍,哪怕唐寅是隻隨時能把她撕個粉碎的老虎,她也只能咬牙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