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中離開了內院,前廳中早已坐滿了人。
金劍門中二老、四大護法,再加上高萬成和八大劍士中的六位劍士。金劍門的精銳人才,可算得大部趕到。
王宜中舉步入廳,全廳中人都齊齊的站了起來。
高萬成大步迎了上去,把王宜中讓到首位。
王宜中坐了下來,緩緩說道:“高先生,咱們金劍門中,來了多少人?”
高萬成道:“金劍門中,百分之八十的主力,都已集中於此。”
王宜中道:“李子林中,還有些什麼人?”
高萬成道:“還有兩位大劍士,帶著二十名劍手和一部分人,守在那裡。”
王宜中點點頭,神情肅然地說道:“不論先門主是否是被天人幫中人所害,但咱們目下第一件大事,就是先要設法對付天人幫。”
高萬成道:“門主昨宵中的際遇,我已經告訴了他們。”
王宜中道:“天人幫中的武功,幾乎不能算是一種武功,如若不能把天人幫這個組織消滅瓦解,讓他們成了氣候,整個江湖,都要受他的奈毒。”
七星劍張領剛,突然站起身子說道:“門主準備如何對付天人幫呢?”
王宜中道:“天人幫似乎已把咱們金劍門看作第一勁敵,所以要處處對付咱們金劍門,在下準備先發制人,趁他們勢力還未擴展到無法控制地步,咱們找出天人幫主,予以搏殺。”那紫袍老人緩援站起身子,欠身對王宜中一禮,道:“門主,公義雖和前門主,有拜盟兄弟之情,但我們才氣、武功,都差了很大一截,老朽和姚婆婆,都巳過古稀之年,金劍門中代有英才,很多事,也不用著我們兩個老朽之人出馬,此次,老朽和姚婆婆見到門主令牌,堅持和四大劍士同來,希望門主在人手調配之時,能夠派遣派老朽一行。”
白髮皤皤的姚婆婆,也忽然站了起來,接道:“老婆子這次也要討一點事情做做,這幾十年來,我們一直是養尊處優,江湖中也許早把我們忘了。”
王宜中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兩位在金劍門德高望重,宜中雖是門主,也不敢輕作遣派,而且咱們人手很多,兩位還是坐鎮大營。”
李公義搖頭接道:“門主,這一次老朽已決心為本門稍盡薄力,如是門主不肯遣派,老朽要斗膽自己行動了。”
姚婆婆道:“門主可覺著我們已經老邁,不堪再用了嗎?”
王宜中急急起身,一抱拳,道:“二老請坐,既是兩位堅持出馬,宜中自當借重。”
聽到了王宜中答應下來,李公義、姚婆婆才坐了下去。
王宜中目光一掠高萬成,道:“金劍門大部人手,都集於此,門中二老又堅持親身臨敵,我們要設法逼那天人幫主現身出來,和他一決勝負,何況……”
高萬成接道:“門主,還有何指教?”
王宜中道:“先門主武功絕倫,武林中能夠害他的人不多,我雖還沒有一點證據,但我卻感覺到,天人幫主很可能和加害先門主之事有關,諸位請看。”
王宜中取出木箱中的枯葉、玉鐲,放至案上,道:“諸位,誰能認出這枯葉、玉鐲的來歷?”
廳中群豪,面面相覷,無人能說出那玉鐲和枯葉的來歷。
王宜中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這片枯葉,很可能是指明一處地方,只要諸位中能夠認出這枯葉生長之地就行了。”
嚴照堂伸手取出枯葉,託於掌心,很仔細的瞧了一陣,搖搖頭,又把枯葉放了回去。
門中二老,李公義和姚婆婆雙雙站起了身子,四道目光,盯注在枯葉上瞧著。
李公義、姚婆婆瞧了一陣之後,相視一嘆,也回原位,顯然,兩人也無法瞧出這枯葉的來歷。
王宜中道:“既是本門中人,無法認出這枯葉的來歷,那證明了這枯葉產地十分遙遠,一旦有人認出,定可使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目光一掠高萬成道:“高先生,昔年你隨從先門主,可見他帶過這隻玉鐲?”
“沒有見過。”
“那是說,先門主在臨死之前,才有這件遺物了。”
李公義道:“不錯,先門主死亡之後,手中抓著這隻玉鐲。”
王宜中神情嚴肅,沉吟了良久,道:“本座推想,這可能是先門主垂死之前,反擊強敵,抓下了這隻玉鐲。”
高萬成道:“門主明鑑,屬下也有這種想法,但加害先門主的人,大都死於先門主反擊之下,因此,這隻玉鐲,反成隱秘了。”
王宜中道:“當時無人在場,難道就不會有一個逃避過先門主反擊的人嗎?”
高萬成道:“門主說的是。”
突然間,一個劍士大步奔入,道:“一帆順風萬大海求見門主。”
王宜中道:“請他進來。”
話剛說完,一個劍士,已帶著萬大海大步行了進來。
王宜中離開坐位,大步迎了上來。
萬大海一抱拳,道:“在下生意人,怎敢勞動門主的大駕。”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萬兄每次駕臨,必對本門有所指教。”
萬大海哈哈一笑,道:“王門主言重了。”
王宜中道:“萬兄請坐。”
萬大海四顧一眼,道:“王門主,不方便吧!貴門似乎是正在討論什麼事情?”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萬兄不是外人。”
萬大海微微一笑,道:“王門主這般相信老朽麼?”
王宜中道:“萬兄表面玩世,內心任俠,本門中人,對萬兄的為人敬仰得很。”
萬大海不再謙辭,依言坐下。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萬兄,來的正好,咱們正有一樁難題,要勞請萬兄一觀。”
萬大海道:“在下來此,想和王門主作一票生意,高兄先說,咱們再談生意。”
高萬成道:“萬兄,認得那案上一片枯葉嗎?”
萬大海小心翼翼的取過枯葉,託在掌心之上,仔細的看了一陣,道:“王門主,這片樹葉,很有年代了。”
王宜中道:“不錯,總有幾十年了吧。”
萬大海道:“如若老朽沒有看錯,這片枯葉不是中土的產物。”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不是中土的產物,那是來自異域了。”
萬大海道:“是的,這片枯葉,應該是來自天竺國。”
王宜中道:“天竺國?”
萬大海道:“是的。不過,這片枯葉並無什麼寶貴之處。”
王宜中道:“多謝指教,已經很夠了。”
萬大海放回手中枯葉,道:“王門主,三句話不離本行,老朽此番前來,希望和你王門主再作一票生意。”
王宜中想到他獅子大開口的要錢,不禁心中有點寒意,緩緩說道:“萬兄聲譽卓著,在下自然是很想和萬兄交易,不過,敝門中積財不多。”
萬大海笑一笑接道:“不要緊,金劍門是好客戶,付不起現金,暫時欠下也好,日後再慢慢償還。”
王宜中道:“既然如此,那麼萬兄請說說看什麼生意。”
萬大海笑一笑,道:“兄弟重金收買到了一個消息,一部分來歷不明,行動詭秘的武林高手,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已接近距此五十里內。”
這確是一個使人震動的消息,王宜中、高萬成連同門中二老,都聽得心頭震動。
王宜中鎮靜了一下心神,道:“這確是一個很重大的消息,看來,金劍門非得花一筆錢買它不可了。”
王宜中道:“萬兄可否見告,和本門作對的,究竟是何許人物?”
萬大海苦笑一下,道:“王門主,這一點,在下很慚愧……”
王宜中嘆息一聲,接道:“好吧!萬兄,你開個價錢,金劍門只要能出得起,我們決不還價。”
萬大海尷尬的笑一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王門主,我已經用盡了心機,那位真正的領導人物,神秘的很,到現在為止,在下還找出一點線索。”
王宜中道:“是不是天人幫?”
萬大海道:“是的。天人幫只是一個稱呼,主要的是幫主。唉!說起來,也不能不佩服他,他羅致無數高手,聽命於他,竟然沒有人現過他的真正面目。”
王宜中道:“天人幫主就在附近,敝門已和他衝突了很多次。就在下所見,能近他身側的人,似乎都是他自己訓練的人,那些人武功怪異,和中原武學路數,大大的不同。“萬大海道:“怎麼一個不同法?”
王宜中道:“在下的感覺中,他們練的武功似非正宗武學,可能是旁門左道,而且跡近邪術。”
萬大海道:“王門主,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王宜中點點頭,把經過的詳情,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萬大海沉吟了一陣,道:“就萬某所知,那確非中原武功。”笑一笑,接道:“在下來此,原準備做它一票生意。想不到回程中又帶回了一票。”伸手從懷中摸出四張銀票,又道:“王門主,這消息,在下可賣二十萬兩銀子,扣了在下奉告消息的六萬兩,找現貴門四萬兩現銀,在下兩頭賺,再扣去奔走開銷,有十萬兩銀子好賺,生意人,賺錢要緊,在下告別了。”
銀票放在桌子上,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王宜中本想攔阻,卻被高萬成示意阻止。
目睹萬大海去遠之後,王宜中伸手取過桌上的銀票。每張一萬兩,四張銀票四萬兩銀子。
王宜中道:“看來,那萬大海實在是有錢的很。”
高萬成道:“萬大海一向做事,叫人莫測高深,他要做的事,別人沒有法子做主,也不允許別人做主。他要走誰也留不住他,他要來,就會很突然的出現。”
王宜中道:“這個,金劍門也曾下過一番工夫打聽過,但卻一直沒有找出他的寨子,就憑這一點,就可證明萬大海的為人深藏不露,表面上唯利是圖,但內心中,卻又似是充滿著仁義。”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先生,萬大海如若說的不錯,咱們即將被人圍攻了。”
高萬成道:“萬大海一生不打誑語,他的話十分可信,這些人,大概是天人幫中人了。”
王宜中劍眉聳動,冷冷地說道:“不論來的是什麼人,咱們金劍門都不能示弱,不過,天人幫一向喜歡利用別的門派中高手賣命,這一場殘酷搏殺,不知要喪失武林中多少精銳高手。”
高萬成道:“是的,屬下也有這樣的看法,我們不能在未了解敵人之前,先迎著來人大殺一陣。”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先生,不論敵勢如何,我想仍按咱們的計劃行事。”
高萬成道:“門主吩咐。”
王宜中道:“李老、姚婆婆一路,帶四名劍士,搜尋正東方位。”
李公義、姚婆婆一欠身,道:“我等領命。”
王宜中道:“由四位大劍士,分成兩道,各帶劍士四名,分搜南、北兩方位。嚴護法、林護法也帶四名劍士,搜正西方。以本莊為中心,二十里內為限,常順、劉坤兩位護法,各帶劍士五名,分兩路巡視,接應四方人馬,發現敵蹤,立刻以本門中最快速傳訊之法,報入此地,兩位總接應,立刻趕援。”
他第一次調遣人手,井井有條,使得大廳中人,各個凝神靜聽。
王宜中環顧了四周一眼,見無人提出建議,繼續接道:“四方搜尋之人,以發覺敵人為限,儘量避免和敵人交手。萬一為勢所迫,非要動手不可,立時放出響箭,呼請趕援之人。”
群豪齊齊點頭。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接道:“咱們有六位大劍士在此,六十位劍士,除了傷亡三位,還有五十六名,留兩位大劍士和二十一名劍士,加上本處分舵的莊丁,嚴守此莊,如有警訊,立刻鳴鑼傳告,由兩位大劍士馳援,餘下的各守方位,不許擅離守地。”
目光一掠瞎仙穆元,接道:“先生江湖經驗豐富,眼線廣闊,要身任艱鉅了。”
穆元笑道:“門主吩咐,水裡水中去,火裡火中行。”
王宜中道:“我要你易容改裝,探視一下,逼近咱們的武林高手,是哪一路的人物。如若是中原各大門派裡高手,被人用毒驅迫利用,咱們得設法解去他們的禁制,放他們離去,如若是天人幫那些人物,那就要設法搏殺。”
瞎仙穆元微微一笑,道:“屬下立刻動身了。”
他轉身如飛而去。
王宜中目光轉到高萬成的身上,道:“先生,派那四位劍士,搜索敵蹤,那兩位留守本莊,你調配一下吧!”
高萬成道:“屬下遵命。”放低了聲音,接道:“姚婆婆的女弟子,已然混入了女婢群中,保護老夫人。”
王宜中道:“你想得很周到。”
高萬成笑一笑,道:“納賢堂中六位堂主,扮裝成各不相同的身份,布守在莊院四周,他們會先行傳警。”
王宜中點點頭,道:“先生負責全面調遣,不論發生什麼事,立刻要使我知道。”
高萬成道:“門主……”
王宜中皺皺眉頭,低聲接道:“我再去看看金玉仙。雖然她一直未露痕跡,但我心中總是對她有些懷疑。”
高萬成道:“屬下也顧慮及此,所以,特為老夫人安排一處很隱秘的所在,但不知太夫人會不會去?”
王宜中道:“我去說服她老人家,家母受過了一次被擄之苦,我相信不難說得動她。”
高萬成道:“那就好,但事不宜遲。”
王宜中道:“我明白。”舉步行向後宅。
高萬成依照著王宜中的盼咐,派出了人手。立刻,大批劍士分四路離開莊院。
且說王宜中回到內宅後院,王夫人、金玉仙剛剛吃過東西。
金玉仙蓮步姍姍的迎上去,低聲道:“官人,婆婆有了興致,賤妾奉陪下廚,做了些小菜,尚有不少,官人可要進用一些?”
王宜中道:“很好,我正有些飢餓。”
金玉仙道:“我這就去準備。”即轉身離去。
王宜中藉機會對母親道:“娘,孩兒有點事,想與母親談談。”
王夫人一皺眉頭,道:“什麼事啊?”
王宜中道:“孩兒一直懷疑金玉仙,所以,孩兒想讓母親,母親……”
王夫人皺皺眉頭,道:“什麼事啊,怎麼吞吞吐吐的?”
王宜中道:“孩兒想把母親請到別的地方去住。”
王夫人道:“你是說玉仙是你的敵人?”
王宜中道:“孩兒不敢武斷,但讓她和母親在一起,孩兒終是有些不太放心。”
王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雖然我覺著玉仙不會是武林中人,但你心中既然有這些懷疑,我躲開也好。”
王宜中突然流下淚來,低聲說道:“多謝母親!”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孩子,我既然允許你進入江湖,自然不能困擾你,但不知你要我幾時動身?”
王宜中道:“在玉仙沒有回到客廳之前,離開最好。”
這時,一個青衣女婢,突然行入廳中,低聲道:“太夫人,小婢已替你整理好了應用之物。”
王夫人笑一笑,道:“你們早就有準備了。”
王宜中道:“母親恕罪。”
王夫人不再多言,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王宜中送母親離開了客廳,立刻轉回。
就這一陣功夫,金玉仙已雙手奉著木盤,盤中放了幾盤小菜。
金玉仙緩緩把木盤擺在木桌上,笑道:“娘呢?”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娘走了。”
金玉仙微微一怔,道:“走了。到哪裡去了。”
王宜中道:“娘去看一位昔年故人,過幾天就回來了。”
一面說話,一面暗中留神金玉仙的神色。
金玉仙神色很平靜,淡淡一笑,道:“娘怎麼不講一聲呢,我該陪她老人家去,你也好放開手腳,對付敵人了。”
王宜中確然看不出金玉仙有什麼可疑之處,但他心中的懷疑,並未消失,暗暗忖道:也許我真的是誤會了她。
心念一轉,歉然一笑,道:“玉仙,過幾天娘就回來了,來日方長,有得你盡孝的日子。”
金玉仙道:“官人說的是。”
王宜中心裡甚感不安,輕輕咳了一聲,道:“玉仙,這些日子裡,你受了很多苦,侍江湖大勢安定下來之後,我該好好的陪陪你。”
金玉仙臉上泛現出微微的羞紅,垂下頭,道:“多謝官人。”
木案上放置著金玉仙親手調治美味佳餚,王宜中竟然滴口未進就轉身而去。
金玉仙也不攔阻,只是呆呆的望著王宜中的背影。冷肅的神情,叫人瞧不出她心中是悲是怒。
這次,王宜中倒不是有意的逃避金玉仙,怕她在佳餚之中下毒,而是覺著有些愧對嬌妻,不忍多看她黯然神色。
匆忙中走到前廳,各路人馬已分別出動。高萬成一個人坐在廳中,似是在等待王宜中。
高萬成道:“太夫人已在極度隱密下成行,屬下相信,這秘密不會洩漏出去,不論如何狡猾的敵人,都不致找出太夫人的行蹤。”
王宜中道:“我相信先生的安排。”語聲微頓,接道:“對金玉仙,我們是否該給她很嚴密的保護?”
高萬成道:“應該。至少有八位劍士,在暗中嚴密的保護後面的宅院,他們暗通聲息,一遇變故,立時能把警訊傳出。”
王宜中道:“這就好了。如若她真是受人擺佈的弱女人,我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高萬成道:“咱們無法判斷出他們如何攻來,但他們可能攻來的地方,咱們都必需防守,所以,咱們的力量太過單薄。因此,屬下代門主傳諭,天色入夜之前,四路分出的搜敵高手,都要趕回莊院,免得為人各個擊破。”
王宜中道:“先生安排得好。”
高萬成道:“這大廳旁側,有一靜室,特為門主準備。”
王宜中道:“為什麼?”
高萬成道:“門主坐鎮莊院,用心在能夠及時赴援各路,真正能夠對付天人幫高手的,還是仗憑門主。所以,門主必需保持著充沛的體力。”
王宜中想想那天竺武功的怪異,確是有些駭人聽聞,他必需保持明澈的神志,對敵時才能不為對方的邪惡武功所乘。
世間自有人學習武功以來,王宜中這身武功,可算是最為奇特的例子。
他練成了一身深厚的內功,熟記了天下武學總綱,但他卻不能估計自已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太熟習攻守之道,臨陣對敵,全在對方的攻勢中,尋求破解之道。
深博的武功,早已融化於他心靈意念之中,未和人動手時,腦際心靈,宛如一張白紙,什麼也沒有。
別人無法預測他有些什麼成就,他自己也無法估算出自己有多大的威力。但他明白,必須保持著心靈的平靜,才能夠臨敵致勝。
自從他了解到自己有一身武功之後,他也會開始向自己探索,希望能對自己多一些瞭解。他由極靜中學得了武功,也必需在禪坐靜思中,才能探索出一些自我。天色暗了下來,四路探索的人馬,已有兩路回到了莊院。
兩路人馬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回來的兩路人馬是嚴照堂和林宗兩位大劍士。
嚴照堂等退下不久,常順、劉坤也率領十位劍士回到莊院。
王宜中突然生出了不安之感,向高萬成問道:“先生,二老的武功如何?”
高萬成道:“武功在四大護法、八大劍士之上,門主不用擔心。”
王宜中一皺眉頭,道:“高先生,還有一路未歸人馬,由哪兩位大劍士率領……
高萬成道:“張領剛和魏鳳鳴。”
王宜中仰面籲一口氣,道:“先生,事情有些不對了。”
高萬成也有些警覺,嗯了一聲道:“是。兩大劍士和門中二老,都還沒有回來,而且都過了時限很久。”
王宜中輕輕嘆息一聲,道:“是不是他們被人生擒去了?”
高萬成道:“也許不致被人生擒,只是陷落在敵人的手中了。”
王宜中道:“如若他們遇上了天人幫中人,動手相搏,定然會有消息傳來,除非他們突然間全都喪失了抗拒的能力。”
高萬成道:“他們帶有本門中傳訊的火焰,只要極短的一瞬,就可以把消息傳出來。”
王宜中道:“但他們竟然沒有能把消息傳出來。”
這時,嚴照堂和林宗,已安置好搜尋敵蹤的劍士重回廳中。金劍門中四大護法,有一個永不改變的職司,那就是竭盡所能的保護門主的安全。
王宜中回顧了嚴照堂、林宗一眼,道:“你們怎麼不休息?”
嚴照堂道:“屬下等精神很好。”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你們還是去休息吧!養好了氣力,明天還要搜尋敵蹤,我們和天人幫已勢成水火,當心他們惡毒的報復。”
忽然間,人聲吵雜,傳來的呼喝及兵刃交擊之聲。
高萬成一皺眉頭,霍然起身,道:“屬下去瞧瞧怎麼回事。”
就在高萬成站起身子的同時,一個劍手,已奔入廳道:“稟門主,張、魏兩大劍士回來了,他們……”
王宜中接道:“快請他們進來啊!”
那劍士道:“他們好像不認識自己人了,已傷了三個劍手,現在正被堵在二門口處。”
嚴照堂雙目圓睜,長髮無風自動,道:“反了,我去擒他們回來正法。”
高萬成心中一動,道:“嚴兄稍安,這中間只怕別有原因。”
目光轉到那劍手身上,道:“去通知守護的人,放他們進來。”
那劍手應了一聲,站起身子,還未及轉身行去,張領剛和魏鳳鳴已然並肩行了進去,兩人手中提著寶劍,劍尖上仍然有著血跡。
高萬成大聲喝道:“門主在此,兩位還不棄劍請罪。”
張領剛、魏鳳鳴四目發直,呆呆的望著大廳中人。對那高萬成的大聲呼喝,直似未曾聽聞。
林宗、常順,齊齊喝道:“你們聽到沒有?”雙雙奔了過去。
兩人本想先取下張領剛和魏鳳鳴手中的長劍,卻不料兩人雙劍一振,分向兩人刺了過來。
以兩大劍士出手之快,劍招之奇,這等突然發難,本無不中之理,幸得林宗、常順早已有了準備,翻身一讓,避過一劍。
出山虎林宗怒聲喝道:“膽大叛徒。”呼地一聲,劈了過去。
張領剛長劍一揮,截斬右腕,林宗疾收右拳,一式鴛鴦連環腿,踢出一十二腿,逼退了張領剛。
常順和魏鳳鳴也打在一起。
兩大護法、兩大劍士,各出奇學,打得兇猛絕倫。
王宜中望著場中劍光拳影,低聲說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高萬成道:“張魏兩大劍士,雙目發直,似是已然無法分辨親疏上下了。”
王宜中道:“可要先把兩人擒下。”
高萬成道:“最好先把兩人生擒下來,才能問明內情。”
王宜中舉步行出大廳,沉聲喝道:“你們退下來!”
林宗、常順,聞聲疾攻了兩拳,逼開兩人手中長劍,向後退開五尺。
王宜中放過了林宗、常順,一橫身攔住了張領剛和魏鳳鳴。
兩大劍士,似是打紅了眼,門主當前,亦似不識,雙劍並出,分兩側襲來。
高萬成、嚴照堂等,都知道王宜中身負絕世奇技,但卻不知他武功高到何種程度,都很留心的看著門主如何應付這兩大劍士。
只見王宜中雙手齊出,左右一抄,已然抓到了兩人的握劍右腕。這等看似簡單,實則是武功中至高的化繁為簡境界,那分手一抄,正是武林失傳已久的“分光捕影”手法。
劉坤和嚴照堂雙雙飛縱而至,出手點了張領剛和魏鳳鳴的暈穴。
王宜中丟了奪到手中的雙劍,道:“讓他們進去。”
嚴照堂、劉坤對兩人膽敢和門主動手一事,極為憤怒,砰地一聲,把兩人摔在地上。
王宜中道:“解開他們的暈穴,問問內情。”
嚴照堂應聲拍出一掌,拍活了張領剛的暈穴,左手卻落指如風,點了他兩臂穴道。
原來,他怕張領剛醒來之後,突起對門主發難。
張領剛醒了過來,他仍然是雙眼發直,呆呆地望著高居首位的王宜中,似乎他根本未見過王宜中,舉動之間,十分陌生。
高萬成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張大劍士。”
張領剛似乎還記得起自己的名字,轉過頭望望高萬成,眼神中仍是一片漠然,完全是一付素不相識的模樣。
王宜中輕輕咳了一聲,道:“先生,他們是不是中了邪。”
高萬成道:“屬下瞧不出來,但他們不像中毒的樣子。”
這時,突然一個劍士,大步行了過來,欠身說道:“啟稟門主,有一位西門瑤姑娘求見。”
王宜中沉略一沉吟,道:“請她進來。”
那劍士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那劍士帶著西門瑤,大步行了過來。
西門瑤雙目微紅,眉宇間隱現出倦意,緩步行入了大廳。王宜中、高萬成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西門瑤的身上。
西門瑤目光轉動,掃掠了張領剛一眼,道:“他們神志受到了控制,是嗎?”
王宜中道:“不錯。”
西門瑤道:“打開他們頭髮找找看,後腦上是否有一根毒針。”
高萬成啊了一聲,打開張領剛的頭髮,果然在玉枕穴處,找到了一根銀針。
王宜中唉了一聲,道:“我早該想起來的,有一種金針過穴之法,可以控制一個人的神志。”
高萬成拔下銀針,仔細瞧去。只見那根針長約一寸五分,但並非正對玉枕穴刺去,而是刺在玉枕穴下。
銀針拔出,張領剛的雙目,立時靈動起來,眼珠兒轉了兩轉,忽的挺身而起,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面對王宜中拜了下去,道:“屬下見過門主。”
王宜中笑一笑,道:“不用多禮,想一想經過的情形,告訴我們。”
高萬成立時伏下身去,果然,又在魏鳳鳴的玉枕穴下,找到了一枚銀針。拔出銀針,魏鳳鳴也立刻醒了過來。
但聽張領剛說道:“屬下和魏兄,帶著四位劍士,查一片樹林,四個劍士,忽然間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我們正在驚奇,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你們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張領剛、魏鳳鳴心中極感慚愧,他們自出道以來,可算是從未受這等大挫,應了一聲,垂頭退出大廳。
王宜中目光轉到西門瑤的身上,道:“多謝姑娘指點。”
西門瑤黯然一笑,道:“王門主,我和義父商量了很久……”
王宜中道:“什麼事,姑娘只管請說。”
西門瑤道:“我與義父和他們相處的都不太好。”
王宜中道:“你說的什麼人?”
西門瑤道:“木偶主人和另外幾個人。”
王宜中接道:“天人幫主。”
西門瑤道:“不是。天人幫主很神秘,到現在為止我們都只是聽過他的聲音,沒有見過他的人。”
王宜中怔了一怔,道:“你們也沒有見過?”
西門瑤道:“王門主可是不信?”
王宜中道:“你們在天人幫中的身份,不算低了,怎的竟未見過幫主?”
西門瑤道:“所以,我覺著這件事有些不對了,和義父商量終宵,特來和王門主談談。”
王宜中道:“在下洗耳恭聽。”
西門瑤道:“我們想脫離天人幫,暫時託庇於貴門之下,不知門主願否答允。”
王宜中慨然說道:“就算是一般武林同道,有此危難,我們也是義不容辭的要全力援救,何況西門姑娘有一片向善之心呢?”
西門瑤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現在才覺出正大門戶和黑道組合的不同之處,不是完全由武功上分別出來。”
王宜中道:“姑娘要我們如何幫助,但請吩咐。”
西門瑤道:“目下還不要,當我們決心棄暗投明時,希望能作一兩件對貴門有益的事。
多則五日,少則兩天,我會和義父到此,借重貴門大力保護。”
高萬成沉聲道:“姑娘,也許在下不該問,現在我問了但姑娘可以不說。”
西門瑤笑一笑,誠懇地說道:“先生要問什麼,只管請說,凡是我知道的,都會說出來。”
高萬成道:“貴幫中人,現在何處安宿,可否見告。”
西門瑤道:“我們常變換位置,而且也不是大夥兒集居一處。幫主有兩位使者,經常傳達令諭,有時,用百靈鳥傳達他的令諭。”
王宜中道:“百靈鳥?”
西門瑤道:“是的。他應該是一位天才,不但能役鳥,也可逐獸。自然那些鳥,都受過了特殊的訓練,他說用信鴿,常會引起人的注意,所以,改用了百靈鳥。”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在我的看法中,敝幫主把人也看成了鳥獸,所以,他用役使鳥獸的方法,來對付你們。”
她放步向外行去。
王宜中道:“在下送姑娘一程。”
西門瑤道:“不敢有勞。”加快腳步,離開了莊院。
西門瑤離開了莊院,超越捷徑,越過一片雜林。那是一片很小的樹林,方圓不過百餘丈,西門瑤已經走過了很多次。
但這一次,當她行入林中之時,突然傳來一聲低沉喝聲,道:“西門瑤!”
那聲音充滿著怪異,似男如女,又不像從人口發出來的聲音。
但西門瑤對這聲音卻熟悉的很,那是天人幫主的聲音。這聲音,含有著無比的權威,西門瑤只聽得全身打了一個冷顫,停下了腳步。
那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你該知道背叛本幫的結局,那是很殘酷的死亡。”
聲音來自身後,西門瑤暗作估算,對自己不會超過兩丈的距離她心中充滿著驚懼,但也生出了強烈的好奇,暗暗的忖道:我只要突然的回過頭去就可能瞧到他。
這個充滿著神秘的人物,一直未露過面,只用那種怪異的聲音,統治著這個神秘的幫會。也正因為如此,才使人覺著他莫可預料,有一種神秘的主宰力量,使人畏懼。
但天下事,有利有弊,一幫之主,從不和重要的部屬們見面,只用一種詭奇的聲音,控制著他們,自然是毫無感情可言。這就使幫中之人,在畏懼中,孕育著反抗的情緒。
西門瑤雖然在極度的驚懼中,仍然無法按捺強烈的好奇之心,一語不發,陡然間轉過了身子。目光到處,但見樹木聳立,哪裡有天人幫主的影子。
西門瑤呆了一呆,緩緩跪了下去,雙手掩面,道:“屬下恭候幫主令諭。”
那怪異的聲音從空中飄落了下來,道:“以你的行為而言,已然觸犯幫規,但本幫正值用人之際,故準戴罪立功,以後不得擅自和金劍門中人接近。”
西門瑤道:“屬下有下情回稟。”
不再聞有人接言,似是那天人幫主已去。西門瑤緩緩放下掩在臉上的雙手,只見面前放著一個封簡。
封簡上用硃砂寫著一行字:“按計行事,將功折罪,且有厚賜。”
西門瑤取過封簡,緩緩站起了身子,流目四顧了一陣,突然飛身而起,躍上一棵大樹,四下張望一陣,不見有什麼蛛絲馬跡,又開始在四面搜尋了一陣,不見有人,才輕輕嘆息一聲,拆開封簡。
拆看了封簡之後,西門瑤立時臉色大變,匆匆奔出樹林。
且說王宜中送走了西門瑤之後,重返大廳,嘆口氣對高萬成道:“先生,兩大劍士可以為所乘,四路搜尋敵蹤的人手,都可能再受暗算,不知先生對此事有何高見?”
高萬成沉吟了一陣,道:“屬下之意,不能因噎廢食,咱們已和天人幫形成了正面衝突,如不能擊潰天人幫,金劍門只有一條路走。”
王宜中道:“哦!那一條路?”
高萬成道:“退出江湖,解散金劍門。”
王宜中搖搖頭,道:“先生,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高萬成道:“那就只有不計一切犧牲,和天人幫戰下去。”
他說話時神情嚴肅,掩不住內心中的悲痛之情。
王宜中道:“先生,目下咱們最困難的一件事,似乎是沒法子找著天人幫主,在下自信可以和他一戰,但咱們……”
高萬成接道:“對方有著絕高的智力,已經和咱們短兵相接,但他仍能不現身。唉!屬下追隨先門主南征北剿數十年,卻從未遇上過這樣的敵手。”
王宜中似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大事一般,站起了身子,道:“我去看看她!”
高萬成道:“看什麼人?”
王宜中道:“金玉仙。不知怎麼,我總覺她有著很大的可疑。”
高萬成道:“門主不妨和她好好的談談,也許能問出些蛛絲馬跡。”
王宜中道:“盤人根底的事,我自知難以勝任,先生和我一起去吧!”
高萬成道:“這個,不太妥當吧!她是門主夫人的身份。”
王宜個道:“目前,先生不用有此一慮,只管放膽子盤問她就是。”
高萬成道:“門主如此吩咐,屬下只有從命了。”
王宜中望望天色,道:“事不宜遲,咱們早些去吧!”
兩人匆匆回到了後宅,只見大廳中空空蕩蕩不見人蹤。
高萬成舉起手互擊三掌,片刻後,兩個身著工人衣著的少年,行了過來。
王宜中道:“你們看到金玉仙嗎?”
左首年輕人欠欠身,道:“門主可是說的夫人嗎?”
王宜中道:“不錯。正是問她。”
那年輕工人搖搖頭,道:“沒有看到過夫人出去。”
王宜中點點頭,道:“你們去吧!”
兩個年輕工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王宜中道:“咱們到廳裡坐吧。”
兩人舉步行入廳中,金玉仙也正好在廳中。
高萬成一欠身,道:“屬下見過夫人。”
金玉仙欠欠身,笑道:“你是高先生?”
高萬成道:“不錯,屬下叫高萬成。”
金玉仙道:“先生襄助賤妾夫君,維護金劍門盛譽,不辭勞苦,賤妾先代夫君謝過。”
高萬成道:“屬下理當效命,夫人言重了。”
王宜中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高先生是應我之請,特來內宅,拜見夫人。”
金玉仙道:“官人言重了,男主外,女主內,賤妾只望能調節夫君飲食,侍奉婆婆,其他的事,不願多問。”
王宜中笑一笑,道:“金劍門有很多規戒,我雖然是一門之主,但也不能不遵守先門主的遺規。”
金玉仙啊了一聲,道:“官人,這遺規可是和賤妾有關係?”
王宜中道:“不錯,和夫人有關。”
金玉仙道:“既然和賤妾有關,就由夫君吩咐吧!”
王宜中目光轉到高萬成的身上,道:“先生,你要問什麼,只管問吧!本座相信,我這位夫人,不會因此對你心生記恨。”
金玉仙笑一笑,道:“知妻莫若夫,官人雖然是誇讚我,但也是說實情,你有什麼事,只管請問”
高萬成道:“夫人怎會和木偶主人認識?”
金玉仙道:“我不認識他,但我祖母和他很熟。”
高萬成道:“夫人,屬下斗膽請問,我等可否見見令祖母?”
金玉仙皺皺眉,回顧了王宜中一眼,道:“官人,需要嗎?”
高萬成道:“夫人說明一下地方,屬下等自己趕去求證一下就是。”
金玉仙道:“好吧!你們到永定河畔的綠竹村,找金姥姥,去問就是。”
高萬成一抱拳,道:“謝夫人指教,屬下告退。”
金玉仙道:“恕我不送。”
高萬成哈著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