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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靈夫人

    原來那晚琵琶老人和青衣醫隱在無名峽中,被聖手彌猴以火攻困住,本是束手無策,二人雖都是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但對無情烈火卻是毫無辦法,只得坐以待斃。

    後來火勢越來越大,諸枯木教徒見琵琶老人和青衣醫隱迄無動靜,料他二人必無法突出火海,不覺鬆懈下來,射出火箭漸稀。

    這一下可被二人緩過氣來,琵琶老人突靈機一動,揭起兩片屋瓦,捏碎後,用滿天花雨手法發出,襲向圍攻的“枯木教”徒。

    雖然只是幾片碎瓦,但在琵琶老人手上發出,威力卻無殊百練精鋼製成的利器,諸“枯木教”徒不防,立時傷之累累,慘呼之聲不絕於耳。

    青衣醫隱在旁看出便宜來,也如法炮製,頃刻之間,圍攻二人的“枯木教”徒已是傷亡過半,攻勢銳減。

    二人遂乘機突火而出,聖手彌猴因事出意外,措手不及,待他出手阻攔時,二人早就脫困了。

    琵琶老人半生睥睨武林,哪裡吃過此等大虧,這一出圍,立如出柙之虎,把一腔憤火盡情地發洩在周遭的“枯木教”徒身上。

    掌劈指戳,所到之處,逢者無不立斃。

    聖手彌猴金猱昔年曾在琵琶老人手下吃過大虧,對他早就畏懼三分。

    何況琵琶老人身邊還有青衣醫隱這麼一個絕頂高手在側,怕二人合力出手,拿他洩憤,早就躲得無影無蹤。

    三獨神君又在峽後和老孩子拼鬥,兩個首要人物不在,諸“枯木教”徒更是如群龍無首,不但陣容混亂,兼且鬥志毫無,四處奔竄。

    頃刻之間,就已躲得無影無蹤。

    琵琶老人意猶未足,仍要追殺,青衣醫隱勸止道:

    “首要人物已去,盡拿些嘍羅出氣也沒有用,何況你要救的人已不在此,還是早點離開為上。”

    琵琶老人這才住手,二人一道向峽後行去,適見老孩子和聶燕蓀二人正與三獨神君等酣戰,遂一併將二人攜出峽外。

    次夜,琵琶老人又單身入峽,探出聶燕玲果已被三陰絕戶掌率著厲氏四龍等連夜押送出谷,向總壇而去。

    四人又計議了一番,琵琶老人決意追蹤前往,好把聶燕玲救出,青衣醫隱欲往管涔山尋枯木修羅理論。

    聶燕蓀也是心懸弱妹,三人遂決定一道北上,老孩子司徒悠悠卻想報失手遭擒之辱,一人獨留附近山中,伺機報復。

    三人一路攢行,也是在昨晚到的西嶽,聶燕蓀一人獨往天柱山莊尋莊主藍辛,告以弱妹被擒之訊。

    琵琶老人和青衣醫隱則在西嶽相待,不意遇見古沛。

    古沛急上前招呼,又為補鍋怪人和翼人公冶良引見,補鍋怪人以古沛能和琵琶老人這等武林奇人結成知交,心中暗為他慶幸不已。

    琵琶老人問道:“小古,枯木教押送聶姑娘的一行人眾,也打這條道上行來,你可會見過?”

    古沛笑道:

    “我等昨日在途中,無意之中救得厲氏四龍中的老大,得知他們昨日午後在途中和落英峪公孫子顏及藍辛等人遭遇。

    一場惡鬥後,他們傷亡慘重,不支潰散,聶燕玲想已於昨日被他師父救去,俟聶燕蓀歸來,當可得佳音。”

    琵琶老人聞言心中一寬,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補鍋怪人驀然想起青衣醫隱醫道通神,和青靈上人並稱“南北二奇”,古沛那怪病或許能予醫治。

    如此,也就不必再長途跋涉去尋青靈上人了,遂向青衣醫隱道:“於兄,我這外孫有一怪病,不知於兄可否一展妙手,為他除治?”

    青衣醫隱驚訝地道:“他一身功力何等精湛,面色也無特異之處,怎會有病?”

    補鍋怪人遂將古沛致病之由,源源本本,一一道出,青衣醫隱聞言,面色突轉沉重,驚奇地道:“世上竟有此等怪病,實屬駭人聽聞。”

    補鍋怪人見他如此形態,心知他對古沛的怪病必定也無什麼治療辦法,心中不禁涼了半截。

    青衣醫隱沉思有頃,目中倏現奇光,道:“小古,你過來讓我看看。”

    伸手在古沛周身經脈上試探了一番,面色倏轉黯然,失望地道:

    “我本以為你那戾煞之氣,可用金針渡厄之法驅出體外,適才試探了一下你周身經脈,始知此舉固可將戾煞之氣驅出。

    但你一身超絕功力,卻也要隨之而去,未免太過可惜,但除此之外,我實別無他法了。”

    古沛對他那怪毛病雖是深痛欲絕,但對他那身超卓功力也實是不捨,聞言不禁躊躇不決。

    青衣醫隱知他心意,抱歉地道:

    “我實在是愛莫能助,青靈道兄近年來在青靈峪閉關潛修,進境奇速,或有辦法能將你那戾煞之氣除去,而不致傷損你一身功力也未可知,你還是尋他去好了。”

    古沛聞言,眼前又出現一線光輝,希望之火頓時在他胸中燃了起來。

    琵琶老人道:“聶燕蓀約我等午時在城西相會,小古你可願一同前往?”

    古沛尋思有頃,道:

    “我先後傷了仇雲和陰陽雙眉,與落英峪盟中人已成仇敵,相見甚是不便,還是不去的好。”

    琵琶老人覺他所言甚為有理,也就不再相強。

    古沛又道:“老哥哥,那晚聶燕玲被擄時,你可正和蒼鷹叟濮勳相搏?”

    琵琶老人驚異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古沛道:“我是聽厲金龍說起的。”

    琵琶老人道:“那晚他以黑巾蒙面,我本不知是他,後來他逃走時使出蒼鷹十八掌中的身法,這蒼鷹十八掌武林中除他以外,無人能使,故此斷定是他。”

    古沛道:“蒼鷹叟和落英峪主本是同盟中人,對他門下理應加意將護才對,怎會出手製住她穴道,並蒙面行事。

    實令人想不通其中緣由,想必其中另有隱情,如此看來,聶燕玲雖被她師父救回,安全仍是可虞。

    我曾經受陰眉臨終囑託,照顧她並助她復仇,現下她陷入此等境地,實令我為她大不放心。

    但我現在又要赴甘新,祭掃先母陵墓,以盡人子之職,故無法分身,不知老哥哥能否暫時代我照顧她,以免我有負陰眉臨終囑託,抱恨終身。”

    琵琶老人慨然允諾道:“小古,你的事當然我要盡力以赴,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她出什麼差誤的。”

    古沛道:“老哥哥如此熱心,我就先此謝過了。”

    琵琶老人微帶不快地道:“小古,你怎麼恁地見外起來了,再這麼樣,我以後就不管你的事了。”

    古沛知他生性僻異,不喜虛套,自己一時不慎,無意中犯了他的忌諱,急改容謝道:“小弟不敢,先前的話我收回如何?”

    琵琶老人這才怒作喜道:“對,如此方是我的好兄弟,夠資格和我做朋友。”

    祁連山脈位處西北,地勢又高,因此寒冷異常,山陽一帶,夏季因有陽光照耀,復有連綿不絕的高峰,擋住漠北吹來的朔風還好一點,山陰長年受著朔風的直接吹襲,其寒無比,勝過山陽何止十倍,自山腰以上,直迄山巔,更是終年積雪,無日不是凍雲四布,寒風凜洌,不宜久居。

    或許是造物者的故意安排,在這片不毛之地卻有好些地方因山脈走向的關係,四周均是高插入雲的山峰,把自漠北卷地而來的朔風擋得死死的。

    結果這些地方不但不寒冷難禁,反是溫暖宜人,山谷之內更是土地肥沃,奇花異卉,遍地叢生,實是世外桃源,不啻人間仙境。

    在這些山谷中,有一處叫青靈峪的,更是得天獨厚,不但景物秀麗,遠勝他處,峪中復產有一種靈藥——青靈乳石。

    這青靈乳石乃鍾天之地間靈秀之氣而生,效力異常,不論人受了多重的內傷,只要服食一滴,不但傷勢立愈,而且可助長功力,常人服了,亦能祛病延年,實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聖藥。

    峪中隱居著一位異人,正是以醫道通神,名揚天下的青靈上人,因此青靈峪雖然位置偏僻,通往峪中的道路又甚崎嶇,兼且時有遇到雪崩的危險,但前來求藥求醫的人,仍是絡繹不絕於途。

    青靈上人慈悲為懷,慷慨成性,本來是抱著來者不拒的態度,只要來求藥求醫的人,無不使之心滿意足而返。

    但人心不古,有些貪婪成性之輩,見青靈上人如此,誤以為他好欺,竟生豪奪之心,也不自度德量力,想把青靈上人逐走,據這洞天福地為已有,一般邪魔外道,對青地笑道:“老六,我說如何,來人中當先的那個不是補鍋怪人馬師叔嗎?”

    急忙出陣迎出。

    補鍋怪人已看出峪中情形有異,見他現身,驚詫地問道:“廷傑,峪中出了什麼事?……”

    黃廷傑恭謹地說:“還不是因為那青靈乳石而起……”

    補鍋怪人更驚異地道:“怎麼,難道現在還有不知死活之徒敢生凱覦之念嗎?”

    黃廷傑搖首道:

    “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自十年前家師宣佈閉關,立下禁令不許外人擅入後,初時雖仍有人不時前來相犯,但一年以後,漸知厲害,從此即人蹤漸稀,終至絕跡。

    不料三年前有一些無恥之徒,仍是心存覬覦,雖知道厲害,不敢以身試法,卻把雪山三魔愛徒毒龍太子申屠休聳動前來。

    毒龍太子申屠休自幼被三魔寵壞,一向驕狂自大,持著三老魔所傳陰毒武功,在江湖上妄作非為,武林中人對之無不恨之入骨。

    但因對三老魔有所顧忌,不敢拿他怎麼樣,因此他更以為除三老魔外,無人能是他的敵手,更加驕橫。

    那批無恥小人這次縱容他來,一半固是對青靈乳石心存覬覦,想在他得手之後,能分潤一些。

    另一半則是氣他不過,想讓他吃點苦頭,受點教訓。

    其實他為人雖然不堪,但他以禮前來,家師看在三老魔面上,也不會讓他過於為難,多少總讓他帶些青靈乳石回去。

    不意他自恃武功,不把先天無極陣放在眼內,擅自闖入陣內,那先天無極陣乃是先師窮畢生精力,從河圖洛書中參悟出來的,豈是小可,他盲人瞎馬似地亂闖一陣,結果不但出不了陣,反而陷入死門,被萬年積雪壓住。

    那時陣中無人主持,待家師發覺出情形不對趕來,已是過遲,早就回生乏術。

    可恨那批無恥小人,久候他不歸,知他必已無幸,怕雪山三魔見責,竟先發制人,在雪山三魔面前加油添醋,挑撥是非,說我師徒如何如何不對,竟把雪山三魔說動,於三日前飛鴿傳書。

    說在十日之內,必來青靈峪為愛徒復仇,因是家師遂命我等嚴加戒備,以免三魔來犯時,弄個措手不及。”

    言下不禁面帶憂色。

    補鍋怪人憤然作色道:“想不到世上競有此等無恥之徒,我不把他們一個個抽筋剝皮,難消心中之恨。”

    又慨然道:“廷傑勿憂,雪山三魔雖然厲害,也不是三頭六臂之士,無人能敵。我補鍋老既然遇上了這擋事,焉有袖手之理,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看看他們究有多大道行。”

    雪山三魔在武林中也是著名魔頭,自成名至今,已逾一甲子有餘,天地人三才陣,號稱無敵。

    青靈上人武功雖高,但以一敵三,卻是萬萬不敵,教黃廷傑怎能不心憂如焚,當下見補鍋怪人慨允相助,不由欣然色喜,急謝道:“如此我就先代家師謝過師叔了。”

    說著話,就要俯身下拜。

    補鍋怪人急扶住道:“賢侄怎麼恁地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武林中人本色,何況我和令師又是交非泛泛呢?”

    黃廷傑也就不再堅持,補鍋怪人又道:“賢侄來,我為你引見一下。”

    指著翼人公冶良道:

    “這是名震中原的翼人公冶良前輩,他那一身‘五陰柔忌’功夫,已臻化境,你以後要多多向他請教才對。”

    翼人公冶良謙遜地道:“馬老弟過譽了,我那‘五陰柔忌’焉及得上你的‘純陽罡氣’,說出來徒貽笑大方。”

    翼人公冶良在中原武林中也是有數人物,黃廷傑早就聞名已久,心儀其人,見他竟也和補鍋怪人一道來,急俯身拜倒道:“公冶前輩,請受小侄一拜。”

    翼人公冶良急閃身讓開,道:“賢侄請起,老夫何德何能,敢當此大禮。”

    補鍋怪人笑道:“公冶兄,這娃兒的禮可是不好受的呢,雪山三魔來時,你是不能袖手的了。”

    翼人公治良笑道:“那是自然,遇強而退,此事如傳出去,我公冶良焉還有臉回去見中原武林同道。”

    黃廷傑見翼人公冶良竟也慨允相助,心中更是欣喜。

    補鍋怪人又指著黃廷傑道:

    “這是青靈上人門下得意弟子黃廷傑,一身武功已盡得乃師真傳,真是少年英俊,他日成就,恐還要在你我之上呢!”

    又回頭對古沛道:“沛娃兒,還不來拜見師叔。”

    古沛雖然滿心不情願,但又不敢違背補鍋怪人之命,只得委委屈屈地拜下。

    補鍋怪人笑道:“廷傑,這是我外孫古沛,以後還望你多多教誨。”

    古沛聞言心中更是不悅,暗道:“憑他也配?”

    黃廷傑怎肯受此大禮,一面連聲不敢,一面伸手欲將古沛扶起。

    古沛心存忿怒,暗中使壞,運足五成勁力。

    黃廷傑雖已得青靈上人真傳,但與古沛相較,仍有天淵之別,雖使足力氣,仍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動古沛不得,不由面紅耳赤。

    補鍋怪人在旁看出古沛鬧鬼,急叱道:“沛娃兒,不得無禮。”

    古沛始撤去勁力,緩緩起立。

    黃廷傑不由驚得目瞪口呆,暗道:“看不出他小小年紀,武功之高,或要在我大師兄之上,真不知道他怎麼練的?”

    豈知古沛一身武功不但要較他大師兄超出多多,就是和青靈上人相較,也要高出一籌了。

    如非古沛前來,雖有補鍋怪人和翼人公冶良,恐也要被雪山三魔鬧得煙消火滅。

    補鍋怪人道:“廷傑,你身負守望重責,不能輕離,好在先天無極陣出入之法我也識得,無須帶路,我等自行入峪好了。”

    黃廷傑躬身道:“如此甚為不妥……”

    青靈上人已率著門下弟子迎出,原來袁凱早就入內通報去了。

    青靈上人笑道:“補鍋佬,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補鍋怪人笑道:

    “我補鍋佬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十七年前我為這娃兒向你索了一顆保命金丹,現在可又要為這娃兒大費心力呢!”

    青靈上人一眼看見翼人公冶良立在補鍋怪人身側不覺一怔,驚道:“馬老弟,這位可是名震中原武林的公冶大俠?”

    補鍋怪人笑道:“你老眼還不算昏花,竟沒看錯。”

    翼人公冶良客氣地道:“久仰上人盛名,只恨無緣識荊,今日得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青靈上人謙遜地道:

    “公冶大俠太客氣了,老朽德薄能鮮,承蒙武林同道厚愛,致邀虛譽,何敢與公冶大俠相比。”

    補鍋怪人又對古沛喝道:“沛娃兒,你還不上前拜過上人,稍時還要請上人為你治病呢。”

    古沛急上前拜見,青靈上人仔細地打量了古沛兩眼,覺他氣清神閉,卓然不群,為一百年難見的良材美質,心中愛意頓生,雙手扶起。

    二人目光一對,青靈上人心中不禁倏然一驚,暗道:“他小小年紀,武功竟似已在自己之上,幾臻超凡人聖之境,實令人難以置信。”

    驀然想起補鍋怪人之言,遂問道:“你有何病要我醫法?”

    古沛乃將自己發病時的情狀,致病之由以及青衣醫隱的那一番話,原原本本地一併道出來。

    青靈上人聞說,面色也倏轉沉重,尋思有頃,道:

    “這病實屬辣手,我能否醫治,尚無把握,此處並非待客之所,且請三位先行入峪再說。”

    人峪後,青靈上人所居洞府中分賓主坐下。

    青靈上人正欲說話,補鍋怪人已搶先問道:“適才在峪外廷傑告訴我雪山三魔即將來犯,不知上人可有萬全之策相恃?”

    青靈上人道:“我正欲相告,不料廷傑嘴快,卻先道出了,雪山三魔身手絕高,我所設先天無極陣雖然厲害,卻未必擋得住,此外別無善法,說不得只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言下不禁面帶憂色。

    補鍋怪人慨然道:“上人無慮,屆時我、公冶兄及沛姓兒決不介身事外便是。”

    古沛也憤然地說:

    “我就不信雪山三魔有多厲害,到時我誓為上人擋頭陣,讓他們知道武林中不是無人,可任他們橫行。”

    青靈上人雖已看出古沛武功甚高,但仍不信他是兇名遠播的雪山三魔之敵,聞言勸誡地道:“雪山三魔武功確實高絕,不可小視,賢侄切勿懷輕視之意。”

    古沛不服地道:“我就不相信他們能比七煞神魔還強。”

    青靈上人驚詫地道:“什麼,七煞神魔尚沒死去?”

    古沛道:“不但沒死去,而且還和我交過手。”

    青靈上人急切地道:“結果如何?”

    古沛得意地道:“先較掌法是不分上下,後比內力我卻勝他一籌。”

    青靈上人驚疑地注視著古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以古沛這麼輕的年紀,競能在內力上擊敗將近百年功力的七煞神魔,因不知道古沛已承受了無住聖僧兩甲子餘的功力,他是以大惑不止。

    翼人公冶良知青靈上人不信,笑吟吟地道:“上人勿疑,這事我和馬老弟均曾目睹,沛兒確非妄言。”

    經翼人公冶良這一證實,青靈上人雖已確信不疑,但他更覺驚詫,雙目不停地凝視著古沛,喃喃自語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古沛不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恰好這時青靈上人門下的弟子鹿德元用一個托盤捧著三個酒杯自後洞行來,遂藉機問道:“上人,那是什麼?”

    青靈上人如夢初醒,呆了一下,笑道:“你稍時服下便知。”

    鹿德元小心地把托盤放好,獻給補鍋怪人等每人一杯。

    古沛見杯中盛著小半杯不知名的乳色液體,入鼻芬芳,立覺神清氣爽,知是罕見靈藥,慌忙稱謝。

    補鍋怪人知這乃是青靈石乳精華萃極而成的靈石仙乳,每千滴青靈石乳中始能提出一滴,確是珍貴異常。

    功效較諸青靈石乳更為靈異,幾與千年靈芝液不相上下,青靈上人平素珍逾異常,一向秘不示人,今竟取出待客,真是異數,道:

    “我等寸功未立,上人竟以此等珍貴之物相待,屆時我等縱想不出力,也是不好意思了。”

    青靈上人笑道:

    “補鍋佬,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誠心誠意相待,你卻誣我收買人心,再要如此,我可就要下逐客令了。”

    補鍋怪人笑道:“我說如何,這下你不就惱羞成怒了?”

    二老相交深厚,平素說笑已慣,是以補鍋怪人雖一再挖苦,青靈上人仍不以為忤,毫不在意地道:

    “補鍋老莫逞口舌之利,要知這靈石仙乳,取出一久,功效便差,你再不吃,可就要都成廢物丁。”

    補鍋怪人笑道:“我怎會不知此理……”話未說完,已是一飲而盡。

    青靈上人道:“這真是牛飲……”

    補鍋怪人聞言兩雙小眼一翻,怪聲怪氣地道:

    “在你這裡作客都難,這麼一杯東西,不喝又不是,喝快了又說我是牛飲,你說我應該怎麼喝才對?”

    青靈上人笑道:

    “你這老兒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廢話少說,我先為這娃兒看看他那病可是有辦法治療沒有。”

    古沛在旁靜聽二老互相調侃,甚覺有趣,但又不敢笑出聲來,強自忍住,這時突聞話題轉到自己的怪毛病上來,不覺面色一肅。

    青靈上人起身對古沛招手道:“跟我來。”

    古沛跟著青靈上人在洞中轉了兩個彎,來到一間丹室之中,青靈上人令古沛脫去外衣,仰臥在石床之上。

    返身在一個玉匣中取出三支金針來,在古沛的“百會”、“丹田”、“湧泉”三穴上試了一下,搖首道:

    “於老兒言之不錯,如強用金針渡厄之法把你體內戾煞之氣逐出,你那身功力也必隨之而去,未免太可惜了。”

    古沛希冀地道:“上人可有他法?”

    青靈上人搖了搖頭說:

    “如論武功我雖較於老兒勝上一籌,但在醫道方面卻是不相上下,他既無法,我也是無能為力。”

    古沛滿腔希望之火頓如紅爐炭落入水中一樣,迅疾地被撲滅了。

    青靈上人安慰地道:

    “你勿失望,我雖無能為力,但如得習過天龍禪功的佛門高僧為你施大梅檀神功,不假藥石之力,即可將你體內戾煞之氣化諸無形。”

    古沛悽苦地道:“但這天龍禪功乃是禪宗秘技,早就失傳……”

    青靈上人道:“我卻知當世即有一人,或曾習此神功。”

    古沛驚喜地問道:“誰,在什麼地方?”

    青靈上人道:“此人乃是禪宗高僧,法諱智旭,就住在峪後靈峰絕頂之上。”

    古沛驚疑地道:“我自幼在普陀長大,怎會不知禪宗有此人?”

    青靈上人道:“他在此閉關已近百年,輩份較禪宗前任掌門人無住聖僧仍要高出一輩,你怎麼會知道?”

    古沛聞言胸中希望之火不禁又燃燒了起來,遂決定俟此間事了,立即上雪山尋那名奇僧。

    時光易過,不覺已是六日過去,卻仍未見雪山三魔到來,峪中諸人正自等得焦急,青靈上人的五弟子上官荃突自峪前馳返,稟道:

    “峪外來了一個怪人,自稱是雪山三魔弟子,要見師父,我和四哥請他在峪外稍候,他卻不聽。

    我二人阻攔不住,現他已被困在陣中,四哥在彼守伺,以免他誤陷死門,教我馳返稟報,以求定奪。”

    古沛聞言不禁冷哼一聲,怒道:“雪山門下怎恁多蠻橫之徒,我今日非教訓教訓他不可。”

    上官荃道:“那廝武功著實高得很,小哥切勿輕視。”

    古沛冷笑一聲,不屑地道:“就是雪山三魔親自前來,我也不放在眼內,何況他門下弟子。”

    上官荃怎知古沛之武功已臻深不可測的程度,一見他不聽良言,心中不禁有氣,暗暗地道:

    “這小子可真狂妄得可以,雪山三魔兇名早著,連師父那高武功對他等也都畏懼三分,你這小於卻說不把他放在眼內,稍時非叫你當眾出醜不可,也就不再言語。”

    青靈上人道:“我們去看看吧。”

    到得陣邊只聞陣內掌風呼呼,聲勢甚為驚人。

    原來青靈上人門下小弟子傅孟乾自上官荃去後,即在陣中守伺,見雪山門下怪人已被陣法所惑,漸向死門移去,遂陷身阻攔。

    那怪人不知他一番好意,以為他想藉陣法之助,報陣外失招之辱,不容他分說,即出招猛攻,傅孟幹被他激出真火,二人遂在陣中惡鬥起來。

    怪人武功雖較傅孟幹高出不少,但傅孟幹對陣中地形極其熟悉,是要佔不少便宜,因此纏鬥良久,仍是不分高下。

    青靈上人也在陣外喚道:“孟幹住手,速帶他出來。”

    傅孟幹怎敢違青靈上人之命,立即停手後退,怪人知道青靈上人已經到場,也就住手,他在陣中迷失了方向吃足了苦頭,再也不敢大意,緊緊地跟在傅孟幹後出陣,不敢擅離,生懼怕又失陷陣中。

    古沛仔細打量了怪人一番,但覺怪人長像果然甚怪。

    只見他身高不足五尺,橫量倒有四尺,塌鼻子,招風耳,兩支眼睛卻小的可憐,深深地藏在xxxx之中幾乎看不見。

    身著一件黃色葛布長衫,緊緊地裹在身上,滿頭亂髮叢生,混如蔓草,狀甚滑稽,不由啞然失笑。

    暗道:“怪不得他如此蠻橫,原來竟是個半人半獸之輩。”

    那怪人一出陣後,立即傲慢地眯著一雙細眼,一掃眾人,冷冷地道:“哪個是青靈上人?”

    青靈上人涵養工夫深,聞言不以為忤,古沛少年氣盛,對他本又無好感,怎生忍得住他這傲慢的態度,不由怒火勃生。

    倏自人叢中閃身而出,閃電電似打r怪人兩個耳光,叱道:“蠢豬,青靈峪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古沛功力何等深厚,這兩掌雖未盡全力,那怪人可也禁受不住,兩頰立時腫起,大牙被打掉兩顆,鮮血汨汨地自口角流出。

    怪人平素蠻橫已慣,怎受得住這等恥辱,怒叱一聲:“小狗找死!”

    也不想一想自己究竟是否是古沛韻敵手,伸出兩雙粗短的手臂便抓。

    古沛冷叱道:“蠢豬,還敢撒野。”

    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手法,轉眼已將怪人脈門扣住,怪人那裡禁受得住,頓如殺豬般慘嗥起來。

    古沛笑罵道:“不中用的東西。”

    順手一甩,即將怪人擲出丈外,良久,始緩緩地爬起身來,猶是呲牙咧嘴,一副痛苦難禁的模樣。

    上官荃先以為古沛夜郎自大,對他甚是不滿,當下始知古沛果有真才實學,不是妄言欺人之輩,反倒甚是佩服。

    青靈上人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可是雪山三魔派你來的?”

    怪人這下再也不敢傲慢,卑躬地說:

    “晚輩叫朱仁雄,是雪山三老大先生門下弟子,奉命前來下書,約前輩明晚二更在峪外決戰。”

    原來雪山三魔也深知青靈上人所設先天無極陣的厲害,不敢小視,特避重就輕,約在峪外決戰。

    青靈上人怎會不知雪山三魔的意思,但他因大援已到,有恃無恐,也就不以為意,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覆命吧,我等明晚準時到場便是。”

    朱仁雄卑躬地應了一聲:“是。”

    即轉身離去,臨行前又對古沛怨毒地看了一眼,恰被古沛看見,便冷冷地道:“怎麼,你還不服氣?”

    朱仁雄早就被古沛把膽都嚇破了,怎敢答言,慌不迭地徑向陣中行去,到得陣邊,猛然想起自己不識陣法,怎生走得出去,不由逡巡不前。

    青靈上人笑了一笑,知他心意,遂命上官荃送他出峪。

    次晚二更左右,青靈上人率著眾人出陣來到峪外,卻不見雪山三魔的蹤影。

    古沛笑道:“難道是雪山三魔怕了不成,不敢前來!”

    補鍋怪人叱道:“沛娃兒休得胡言,雪山三魔名聲恁大,就算他們貪生怕死,也要為自己聲名著想,焉會不來。”

    話未說完,雪地上已現出幢幢人影,轉瞬間,來人就已馳到近前,只見當先行的是三個身材高大,相貌獰惡的老者,身後跟著十餘個身材高矮肥瘦不一的漢子,昨日來下書的朱仁雄也在其中。

    古沛料定當先的三個老者必是雪山三魔無疑,不由特別注意,只覺三人相貌極為相似,身材亦復相當,暗道:“莫非他三人本是孿生兄弟,不然的話,怎會如此相似?”

    這下可真被他猜中了,雪山三魔確是一胎之生。

    雪山三魔等來到十餘丈外,突然止步,從他們身後轉出兩個中年漢子,高聲喝道:“雪山三老駕到,叫青靈老兒出來答話。”

    古沛不禁眉頭一皺,暗道:“左道中人怎恁多臭排場?”

    青靈上人緩緩排眾行出,道:“老夫在此候駕多時。”

    天魔冷冷地道:“青靈老兒,你可知罪?”

    青靈上人道:“老朽一向與世無爭,不知罪自何來?”

    天魔怒道:“老兒你還敢狡辯,先傷了老夫門下愛徒不算,昨日復折辱老夫來使,怎會不知罪從何來?”

    青靈上人抗聲道:“令徒自恃武功,犯我禁令,擅闖先天無極陣,又不識陣法,致自陷死門,與我何干?昨日來人更恃三位威名,做不為禮,我峪巾來賓,看不過去,特出手略加薄懲,以示教誨,亦是咎由自取。”

    地魔陰惻惻地道:

    “老兄,你倒賴得乾淨,青靈石乳,天生異寶,你何德何能,竟敢據為己有!我雪山三三老門下向不容人欺侮,就算有什麼不當之處,只要稟明老夫等,自會稟公處理,外人豈能越俎代庖?老兒,你休想狡言脫罪,今晚便是你命盡之期。”

    青靈上人涵養頗深,雪山三魔雖一再以言語相欺,也能忍受得住,補鍋怪人和翼人公冶良老成持重,也不願輕易出手,生怕一個失手,於聲名有損,肯靈上人門下諸人誰然不忿,但自問武功相差太甚,也不敢冒失。

    獨古沛初生之犢不畏虎,武功又高,哪把雪山三魔放在眼內,盛怒之下,也不管逾越禮節,突自人叢中閃身而出,叱道:

    “青靈上人世外高人,豈能容你們這些魔頭欺侮,折辱來使是我所為,是漢子只管衝著我來,我一一接著就是。”

    天魔驚異地打量了古沛一眼,暗道:

    “朱仁雄在我門中,雖不算出類拔萃的,但也跟隨我三十餘年,功力已有相當火候,怎會敗在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下?”

    原來朱仁雄覆命之時,深怕雪山三魔罵自己無用,並未說出自己是敗在一個年輕人的手下。

    天魔對古沛挺身而出的膽識,倒是欣賞,不信地搖首道:“娃兒,這不是充英雄好漢的地方,憑你焉能是我那徒兒的敵手?”

    古沛怒道:“老魔,休要說你那不中用的徒弟,就是你也未必能在我手下走過三十招去,不信的話,只管問你徒弟便知。”

    天魔見他毫無懼色,辭意懇切,將信將疑他回身喝道:“仁雄,你昨日可是敗在這娃兒手下?”

    朱仁雄無比惶惑地答道:“徒兒無能……”

    天魔見他一副窩囊樣子,不由心頭火起,怒叱一聲:“不中用的東西!”

    隨手一掌揮去,朱仁雄不敢躲避,天魔盛怒之下,這一掌直用出七成勁道,朱仁雄那裡禁受得起,競被揮出丈餘,蹲地不起。

    過了頃刻……

    天魔心中也不禁暗自後悔,遂將一腔怒火轉向古沛身上,叱道:“娃兒,你可知折辱我門下該當何罪?”

    古沛毫不示弱地道:“你可知頂撞小爺,該當何罪?”

    天魔被古沛一再頂撞,怒氣鬱蒸,難以忍受,但又自矜身份,不願和古沛動手,暗念道:“這娃兒既能擊敗朱仁雄,武功當非小可,”遂命自己門下武功最強的弟子追魂無常索元道:“你去代我教訓那狂妄小於。”

    索元應聲而出。

    古沛卻不屑地道:“老魔頭,他焉能是我的對手,還是你自己來吧!”

    索元見古沛竟然輕視自己,不由大怒,叱道:“小子休吹大氣,我們在手底下見真章吧!”

    身隨聲起,掌隨身出,展開雪山l絕學索魂七式向古沛猛攻。

    古沛嘴上雖是驕狂萬分,事實上卻是謹慎得很,見索元招式奇詭,掌力亦復雄渾,而且兼帶有陰煞之氣,也就不敢太過小視,暗展“馭氣凌虛”身法,一躍丈餘,脫出索元掌風圈外。

    索元怎肯輕易放過古沛,追蹤進擊,毫不留情。

    古沛不肯和他硬拼硬接,一味閃避。索元攻勢雖劇,卻難傷他一絲毫髮。

    索元見古沛迄不肯還手,以為他功力不濟,不敢硬接,徒持輕靈身法,一味閃避,不由得意地笑道:“小子,你怎麼不還手?”

    古沛卻不理他。

    數十招過後,古沛已把他招式摸清,看出他伎倆只此而已,不耐和他多纏,一聲清嘯,身法突變,展開進招手式。

    頃刻間就把索元迫處下風。

    天魔看出情勢不妙,正欲喝止。

    古沛倏大喝一聲:“去吧!”

    索元龐大的身形,竟隨聲飛出,倒地不起。

    在場恁多武林高手竟無人看出古沛究用何手法將索元制住。

    天魔心中一懍,但他又怎能在人前示弱,隨硬著頭皮,桀桀怪笑道:“娃兒果然有兩下子,值得老夫親自動手。”

    人魔急道:“大哥一行首領,怎可輕出,還是小弟效勞吧。”

    天魔點了點頭,低聲道:“娃兒扎手,三弟小心。”

    人魔道:“我曉得,大哥放心。”緩步向場內行去。

    古沛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是雪山三魔中的老幾?”

    人魔怒道:“小娃兒家,對前輩怎如此無禮貌?”

    古沛狂笑道:“對你這等兇魔,還談什麼禮數?”

    人魔陰惻惻地道:“娃兒,廢話少說,拿命來吧。”

    雙掌緩緩向前推出。

    古沛覺他掌勢雖緩,卻有一股陰煞之氣,自掌心疾射而出,甚是難當,這是人魔窮畢功力,集陰煞之氣練成化骨魔功。

    知道厲害異常,不敢以身相試,暗自運足般若禪功勁力,罡氣遍佈全身,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人魔怎知他已暗做準備,見狀不禁得意地道:

    “我這化骨魔功表面上雖然柔弱無力,卻能傷人於無形,娃兒,當你警覺時,恐已是難逃一死了。”

    不料雙掌推平半晌,仍不見古沛有何異狀,不由心中驚異不已。

    古沛笑道:“老魔頭,你這陰毒掌力焉能奈我何?休走,吃我一掌。”

    雙掌倏運足金佛罡勁力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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