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中聽得一人哈哈大笑,道:“老漁翁不敢明目張膽和少林僧侶作對,原想暗暗幫助你們一陣算了;你這丫頭,怎可挑明瞭老夫的名號?”
張玉瑤冷笑一聲,道:“你到那裡去了?”
錢平道:“老漁翁知道你們要到少林寺來,那裡還敢一人跟你來此送死。”
張玉瑤嗤的一笑,道:“原來,你替我們請幫手去了,那要謝謝你啦!”
錢平冷冷說道:“誰替你請幫手了,老夫只不過為自己請了兩個保鏢罷了。”
暗影中又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老漁翁,誰替你做保鏢了,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錢平道:“你如何不替老漁翁作保鏢,跑到此地作甚麼來了?”
那冷冷的聲音,又道:“老漁翁,你可認為我不敢走麼?”
張玉瑤急急說道:“老漁翁,你怎麼能夠替我得罪朋友啊?”
錢平怒道:“小女娃兒,怎麼可以胡亂和人攀交情,不知道他是誰,怎麼可以交成朋友?”
張玉瑤道:“四海皆兄弟,交朋友有什麼不對了?
錢平道:“不成,那人心術很壞,千萬不能和他交往。”
但聞聲音遠去,錢平似是已經離開。
張玉瑤心中大急,道:“老漁翁,快些回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嬌脆的聲音,搖曳在夜空中,卻不問錢平回答之言,想是已經走得遠了。
左少白暗暗的道:原來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那是匆怪少林僧侶停下不攻了。
只聽萬良長長呼一隻氣,道:“少林僧侶退了麼?”
左少白道:“退了,你只管好好調息。”
萬良輕輕嘆息一聲,道:“老了,不中用了,這一陣激戰,竟然把我累成這等模樣……”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範姑娘姊妹兩人都好麼?”
左少白道:“範大姑娘受了一點輕傷,但不要緊,她已經服用了醫傷的藥物。”
萬良道:“那閒雲大師呢?”
左少白道:“他大約去查看敵勢去了。”
萬良道:“黃高兩位好麼?”
左少白心中暗道:年紀大些的人,果然是思慮多些,當下應道:“大概很好。”
萬良緩緩站了起來,道:“唉!當年老朽年輕時,曾和人惡鬥了一晝夜,未分勝敗,年歲不饒人,如今是真的老了。”
左少白道:“老前輩好好休息一會吧!少林寺有武林泰山北斗之稱,老前輩一人分鬥他們數人,自然是難免疲累了。”
萬良輕輕嘆一聲:“不要緊,我經過一陣調息,已經大見好轉了。”
說話之間,瞥見張玉瑤急行而至。瞧了萬良一眼,道:“你受了傷?”
萬良道:“只是累得很了,算不得受傷……”
語聲微微一頓,道:“漁仙錢大俠來了?”
張玉瑤道:“不錯,漁仙錢平約了兩個幫手,為咱們助拳而來。”
萬良道:“錢大俠武功高強,手中的魚竿、魚網,別具奇招,無怪少林僧侶在將要取勝之際,突然撤退。”
張玉瑤道:“哼!那老漁翁怕和少林僧侶結怨,不敢明目張膽的助咱們,但卻被我一下挑明瞭他的招牌,氣憤而去,其實跑了有什麼用?少林僧侶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宇,如要找他算賬,難道他還逃得了麼?”
萬良心中暗暗付道:想那漁仙錢平,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這女娃兒怎麼的對他如此不敬,一口一個老漁翁……
心中念轉,口中卻不自覺的說道:“錢大俠生性很怪,武林中人都對他相讓,姑娘在口齒之上,最好能客氣一些。”
張玉瑤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可害怕得罪了他了?”
萬良道:“不錯,漁仙錢平脾氣古怪,武林中誰人不知,如是得罪了他,豈不是多樹了一個強敵。”
張玉瑤笑道:“不要緊,如是我開罪了他,他豈會約了人來,趕到此地相助我等。”
萬良暗道:這話倒也不錯,難道那漁仙錢平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這丫頭手中不成?不過,隨他同來的兩位高手,不知是何方人物,但願我沒有開罪他們才好。
說話之間,突聞呼的一陣疾風挾著衣袂飄風之聲,直向眾人飛來。夜風暗中,無法看得出來人是準。
張玉瑤陡然一抬右腕,疾快絕倫的拔出長劍,揮手摯了出去。
但覺一股暗勁,逼了過來,擋開劍勢。耳際中響起了閒雲大師的聲音,道:“老衲閒雲。”
張玉瑤一收長劍,橫跨一步,道:“師父恕罪。”
閒雲大師雙手著地,席地而坐,道:“不能怪你,”目光轉動,掃掠了左少白和萬良一眼,道:“少林僧侶,全都撤出這片林木之外,就老衲在暗色中所見情景,似是傷亡甚重,看樣子,他們今夜之中,大約不會再行侵犯了。”
萬良道:“天色微明之時,群僧必將有一次猛惡的撲擊。”
閒雲大師道:“不錯,老衲亦有此見,未雨綢緞,咱們必得早作準備才是。”
萬良道:“範姑娘不知有何拒敵良策,和她商量一下才是。”
張玉瑤道:“好,我去請她來此。”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帶著範氏姊妹而來。
適才在少林大殿之中,範氏姊妹靜坐一偶,對那激烈的惡鬥,一直似是不聞不見,此刻,左少白和閒雲大師,都不便出言相詢。
還是萬良開口說道:“範姑娘受了傷麼?”
範雪君道:“不要緊,傷勢輕微的很。”
萬良道:“此刻少林僧侶,都已撤出了這片林木,但老衲推想,他們在天亮之時,仍將有一番猛攻,下知姑娘的看法如何?”
範雪君道:“所見相同。”
萬良道:“姑娘可曾想到了拒敵之策麼?”
範雪君道:“想到了。”
左少白道:“如何拒敵,還望姑娘早作安排,目下我等已陷身絕地,以少拒眾,大都已累得筋疲力盡,幸得這片林木,使少林僧侶,無法排出羅漢陣困住咱們,拂曉時少林僧侶的攻勢,必將更強過今夜攻勢。”
範雪君接道:“我知道,所以現在,你們不能休息了,要立刻開始練習這五行連環陣。”
萬良道:“何謂五行連環陣?”
範雪君道:“只是一個聯手拒敵陣式,加上五行變化而已。”
閒雲大師道:“武當派有一種五行劍勢,姑娘知道麼?”
範雪君道:“知道,聽家師講解過武當派的劍勢,不過,它的變化,卻和我這五行連環陣有些不同。”
閒雲大師道:“五行變化,極端複雜,老衲昔年亦曾涉獵一些,在這極短的時間之中,只怕很難學會。”
範雪君道:“如是隻知其然,不求知其所以然,練起來,並非難事。”
語聲微微一頓,長長吁一口氣,道:“少林僧侶,陡然撤退離此,那是給我們一個死裡求生的機會了。”
萬良道:“我們時間不多,姑娘要擺那五行奇陣,也該快些動手了。”
範雪君道:“諸位的眼力如何?”
萬良道:“在這深夜之中麼?”
範雪君道:“不錯,就此刻的夜色而論,諸位能夠看得好遠?”
萬良道:“那要看瞧什麼了?”
範雪君道:“我在地上劃出那五行連環陣幾個基本的方位,你們是否能夠瞧的出來?。
萬良道:“如是姑娘能夠一面講說,大概是可以瞧清楚了。”
範雪君道:“這五行連環陣式,以五人為主,各主一方其他之人為輔,以補主之不足。”
萬良道:“姑娘先把人手分配一下,咱們也好各記其位,免得臨時慌亂起來,措手不及。”
範雪君道:“就目下情勢而論,少林僧侶若要在天亮時間展開攻勢,必將是由東、南、西方而來,是以守在東、南兩處方位上,必得是兩位武功高強之人。”
萬良道:“盟主武功最強,應守在最緊要的方位。”
範雪君道:“萬良護法守東方,東屬甲乙木。”
一面說話,一面揮動手中的枯枝,在地上劃了起來。
萬良經這一戰之後,已感覺出,自己內功雖有進境,但年老力衰,已無當年的耐戰之力,此陣關係大局,不可因己怠誤全軍,正待出言推辭,範雪君已接道:“萬護法留心了,這是你的方位、變化。”
只見範雪君手中枯枝,在地上劃來劃去,和正南、正北交環一起。時機迫促,已無他推辭說話的餘地,只好凝神瞧看。
只聽範雪君接口說道:“盟主請守正南方,南屬丙丁火。”手中樹枝,又再地上劃了起來。
左少白凝神細看默記變化。
但聞範雪君道:“張玉瑤張護法,守正北,北方任癸水。”
手中枯枝,又再劃出陣位變化。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範雪君手中的枯枝之上。
範雪君道:“黃榮黃護法,守正西。”
這時,群豪才想到,黃榮,高光都未在場。
左少白道:“黃、高兩位不在,我去找他們來。”
張玉瑤道:“我去找他們吧,他們在樹上監視敵人。”轉身而去。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之久,張玉瑤才帶著黃榮、高光,緩緩走了過來。
左少白看三人行動奇慢,不禁心中動疑,叫道:“黃兄弟、高兄弟。”
兩人齊聲應道:“大哥有何吩咐?”
左少白道:“你們很好麼?”
兩人並未立時回答,停了一下,才齊聲應道:“我們很好啊!”
夜色中,左少白也無法看清楚兩人的臉色,但聽他們說話聲音,卻是中氣甚足,不似受傷的樣子,一時之間,倒是猜測不透。
張玉瑤回顧了二人一眼,道:“兩位不用再瞞下去了。範姑娘要擺五行大陣,黃護法已分守正西之位,如是不說出來,豈不是要誤了大事?”
左少白接道:“究竟是什麼事啊?”
張玉瑤道:“他們受了傷,怕你擔心,不願說出來。”
左少白吃了一驚,道:“傷的很重麼?”
黃榮搖頭說道:“傷的一點不重,如是傷的很重,大哥豈有瞧不出來之理。”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
只聽範雪君道:“黃護法,你傷勢是否很重,要如實而言才行,事關全陣的變化安危,不得稍有隱瞞。”
黃榮怔了一怔,道:“我中了一記奇猛的掌力,傷的本是不輕,但經過一陣運氣調息,此刻是已經大見好轉了。”
閒雲大師道:“過來讓老衲瞧瞧。”
黃榮依言行了過來,停在閒雲大師身前。
閒雲大師伸出手去,摸著黃榮的左腕脈搏,停了一陣,道:“內傷不輕,必需得好好的養息才行。”
範雪君道:“那是說他已不宜擔當衛守一方的大任了。”
閒雲大師道:“不錯,老衲所見,他必得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範雪君伸出纖巧的五指,道:“我摸摸他的脈象。”緩緩地把玉指搭在黃榮的左腕之上,過了約一盞熱茶工夫,才放開搭在黃榮腕上的玉指,探手從懷中摸出了兩粒丹丸,道。
“先把這個吃下去。”
黃榮對他早有信心,接過丹九,一口吞了下去。
範雪君緩緩說道:“高護法,你是否也受了傷?”
高光道:“我腿上中了一刀,已自己包紮起來,皮肉之傷,那是不礙事了。”
範雪君沉吟了一陣,道:“那要有勞大師了,唉!大師武功高強,晚輩本是別有借重,但黃、高兩位護法受傷,只有大師屈就了。”
閒雲大師道:“老衲遵命。”
範雪君又在地上劃了一陣,簡單的解說了全陣變化,又道:“各位雖然個個功力深厚,但都已是疲勞之身,不宜力戰,咱們這一戰,只在拖延時光,除非是情不得已,不用全力迎戰,施下毒手,只憑變化拒敵就是。”
萬良心中暗道:“可惜你雙目皆盲,無法瞧到四下的景物,如是你能夠瞧見,那就不會如此說來,天亮之後,少林寺必將是盡出精銳,全力搶攻,但憑這陣中一點五行變化,如何能拒擋得少林僧侶猛惡的攻勢。”
心中念轉,但卻不好說出口來。
範雪君不見有人答話,接口又道:“不論一個人武功如何高強,但如是點水不進,超過了一日夜的工夫,一個人的體能,必然大為消減,可能此刻諸位還不覺得什麼?明天中午諸位就會覺得體力不支了。”
閒雲大師道:“不錯,這個老衲經驗很多,如若一日不進飲食,也可能適時調息,武功要減弱一半。”
萬良道:“如此說來,咱們倒是要利用一陣時間,好好的調息一下了。”
閒雲大師道:“老衲被關那黑室之中十數年,因此,對耐飢忍餓方面,決非常人能及,老衲為諸位把風,你們可以藉此機會好好的調息一下。”
左少白道:“大師亦該休息一下才是。”
閒雲大師道:“老衲已經過了十餘年的囚禁生活,這份忍受之力,決非你們能夠及得了。”
萬良心中暗道:“左少白可算武功中的一株奇葩,小小年紀,成就如此之大,那是絕無僅有的事了,但他藝得天劍、霸刀相授,奇在那精妙的招數之上,如論胸羅淵博,武功的真正成就,左少白又難和閒雲大師相比了。當下說道:“大師既如此說,想來是必然可以行的了。”
閒雲大師道:“諸位好好調息一陣,老衲替諸位把風。”
言罷,雙手一按地面,呼的一聲飛躍到一株大樹之上。
眾豪俠依言坐了下來,閉目調息。在場之人,連經了兩場激烈之戰,個個都疲乏不支,這一坐息,個個都進入了渾然忘我之境。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聽得那閒雲大師的高聲說道:“諸位可以醒醒了。”
眾豪睜開眼來,天色已經大亮,晨曦之下景物清晰可見。
閒雲大師道:“老衲遙見少林僧侶整隊而來,大戰即將開始,諸位也該各舊陣位。”
這幾句話,說的語氣雖然平和,但眾豪卻聽得大為緊張,陡然躍起,各歸原位。
黃榮、高光、得那範氏姐妹賜贈藥物,又得這一陣運氣調息,傷勢大見好轉,低聲對範雪君說道:“範姑娘,我等傷勢大好,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下令。”
範雪君道:“不用了,你們仔細瞧瞧,在這五行連環陣內,數大方圓之地,自行找一個容身之地,繼續養息,這一片地方雖然不大,但卻有一處很安全的地方,用用心,一定可以找到。”
啞妹有口難言,但她智慧聰明亦是人所難及,選擇這片地方,與眾大是不同。
範雪君未說之前,兩人還是不覺得什麼?範雪君提起之後,兩人仔細一瞧,果然覺出有些奇怪,只見那橫縱生長的林木,在陣內中心之處,擋成了一座奇異掩蔽之地,中間有三尺方圓大小一塊地方,盡為那縱橫的林木掩遮,四面八方暗器,都無法射到。
黃榮心中暗暗讚道:“這一對盲姊、啞妹,才華氣度,果非常人能及。口中說道:“多謝指教。”
範雪君道:“兩位好好的休息吧!如果少林寺僧攻勢綿連不絕,還得要借重兩位出手。”
語聲甫落,耳際間已傳過來萬良的大喝之聲,道:“大師們若再相逼,那就別怪老朽施下毒手了。”
只聽範雪君道:“交錯支援,變化拒敵。”
黃榮心中一動,道:“什麼叫交錯支援,變化拒敵,得見識見識才行。”
探頭看去,只見那劍光閃轉,刀光翻飛,左少白已將南方丙丁火位,移換到東方的甲已木上,萬良轉到正北,張玉瑤轉到正西,閒雲大師卻轉到正南方位。整個五行連環陣,也似是縮小了很多,陣勢既小,那變化也就愈見靈活了。
這時少林僧侶,已團團把五行連環陣勢包圍,但因那縱橫林木的阻擋,少林和尚人數雖眾,卻無法一齊出手。
但見閒雲大師右手一揮,疾向正東方位上發出了兩掌。一股強大的暗勁,直湧過去。
正和左少白動手的一個和尚,料不到斜裡還有掌力襲來,一個失神,被擊中左助,悶哼一聲,向後退去。左少白長劍一振,那和尚駭然又向後退了兩步。
但左少白並未攻向那和尚,卻轉身向萬良動手一個僧侶攻去。那和尚聽得金刀破空之聲,不禁一呆,但武功高強,剎那間,又恢復了鎮靜之容,手中戒刀一揮,疾掃出手。
就在左少白和那僧侶刀劍相擊的同時,萬良無聲無息發出搜魂掌力。那和尚雖是少林寺達摩院中的高手之一,但也無法在拒左少白劍之時,防止萬良奇功施襲。只覺全身一寒,陡然向後倒去。
五行連環陣的交錯變化,使少林僧侶,無法固定於一個敵手。少林僧侶四面猛攻了一兩個時辰之久,傷了十幾個高手,仍是無法破得五行連環陣。
但左少白和萬良等的體力,也在急劇的消減,如若少林寺僧仍不停息攻勢,群豪必將戰至體力消竭被擒。
這當兒,卻突然聽得了一陣急促鳴鑼之聲,四面迫攻的少林僧侶,一齊向後撤去。片刻間,走的一個不剩。
萬良長長吁一口氣,低聲對左少白道:“如若他們再攻上一頓飯的時間,老朽就難以支持得住。”
閒雲大師抬頭看看天色,道:“如果咱們能找一處險要所在,應險而守,還可支撐一些時間。”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就老衲所知,數百年來從無一人能在少林寺中鬧了這久時間,使少林眾僧束手無策,諸位也足以自豪了。”
左少白亦覺得有些睏倦,長長吸一口氣,轉眼看去,只見張玉瑤玉容慘白,顯是這番激鬥之後,已到筋疲力竭之境,只有閒雲大師仍然是舊時模樣,叫人莫測高深,心中暗道:情勢如斯,這一戰實是再難打下去。
念頭轉動之間,耳際間響起了張玉瑤嘆息之聲。道:“如若我能有一袋金針,那就不用和少林僧侶力拚了。”
左少白只聽得心中大為黯然,付道:如若再不想出一個破敵之策,在少林僧侶另一波攻勢之中,必將全軍覆沒,必得想個法子不可。
心念轉動,目光轉註到閒雲大師的臉上,道:“大師可有睏倦之感?”
閒雲大師道:“如是歐鬥不息,老衲還可以支撐兩個時辰以上。”
左少白臉色肅然的說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咱們無法等少林寺中長老開關了。”
閒雲大師點點頭,欲言又止。
左少白望了範雪君一眼,接道:“擒賊擒王,目下主持其事是一痴大師,如若能把一痴大師生擒過來,眾僧投鼠忌器,那就不敢再行追攻了。”
範雪君道:“你準備去生擒那一痴大師?”
左少白道:“如其坐待敵攻,不如奮起攻敵,萬一僥倖得手,擒得一痴大師,我等儘可脫險了。”
範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久戰疲累之軀,再加食、水俱缺,再打下去,實已再難支撐了。”
左少白道:“飢缺好忍,口渴難耐,他們雖然都未說過,但我瞧得出,他們都已到了無法忍耐之境,因此,雖有姑娘排成的奇陣拒敵,咱們也無法緊守下去,在下想和閒雲老前輩聯手而出。”
範雪君道:“如是你們被困於羅漢陣中,那又將如何?”
左少白道:“此刻死中求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嘆息一聲,接道:“諸位原都不曾到這少林寺來,全是為我左某一人,如今被困絕地,在下如不稍盡心力,心中如何能安。”
只聽範雪君緩緩說道:“這計謀由我安排,如今身陷險境,自然是我的不是了,自然由我去生擒那一痴大師了。”
左少白知她武功平常,這等視死如歸的膽氣,雖然可敬,但那一痴大師在少林僧侶重重護衛之下,自己和閒雲大師,聯手而出,也未必就能夠得手,也只能算是死中求生之策,碰碰運氣,範氏姊妹趕去,自是必死無疑了。
但心中所思之言,又不便講出口來,沉吟了良久,道:“姑娘留此,主持大局,有閒雲大師相助,在下自信可得一半機會。”
範雪君道:“想那一痴大師身側護衛重重,武功再強,也不易生擒於他,必得出奇制勝不可。”
語聲微微一頓,道:“賤妾原意,不希望傷人太多,想以江湖大義相責,說服少林僧侶,想不到事與願違,竟難如願,目下事已至此,絕地求生,說不得只好放手施為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情勢如此,你竟還未放手施為。
這一對盲啞姊妹,有如霧中之花,使人有著迷惘神秘之感,左少白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也無法不信,沉吟一陣,道:“姑娘一定要去麼?”
範雪君道:“自然是一定要去。”
左少白緩緩說道:“只有你們兩個人去麼?”
範雪君道:“盟主拳劍無敵,勞請陪我們姊妹一行。”
左少白道:“好吧!”
範雪君道:“此地之事,有勞大師主持了。”
閒雲大師道:“老衲盡我心力,三位早去早回。”
範雪君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道:“盟主請服下此藥。”
左少白不知範雪君在鬧什麼鬼,但卻依言接過丹丸,吞了下去。
範雪君道:“有勞盟主帶路。”
左少白抽出長劍,大步向前行去。茫雪君左手扶在妹妹的肩頭之上,緊隨左少白身後行去。
少林群僧傷亡過重,在這片樹林之中,又無法擺出羅漢陣來拒敵,大部人馬,都撤出了樹林,留下少數僧侶,監視左少白等。
左少白武勇過人,連傷少林高手,拔刀一擊,必取人命之事,少林寺中僧侶,已是無人不知,眼看他大步行來,竟是無人敢出手攔阻於他。直待行出了林木之外,才有一排身著灰袍的少林僧侶攔住去路。
左少白目光一轉,估計眾僧不下二十人,心中雖然一動,暗道:聽那閒雲大師所言,少林僧侶這座羅漢陣,人數可多可少,多則百餘,少則十餘人,這群僧侶,定然想以羅漢陣困住我等了,如若能在他們排陣未成之前,殺他們幾人,不但可先行挫敵銳氣,或可使他人手不足,無法排陣拒敵。
心念一轉,還劍入鞘,右手握住刀把,冷冷說道:“諸位大師之中,那位執事?”
為首一個年紀較大的中年僧侶,說道:“貧僧執事。”
左少白雙目神光炯炯,掃掠了僧侶一眼,道:“在下手中之力,出鞘勢必殺人,大師……”
那中年和尚道:“這個貧僧早已知曉了。”突然舉手一揮,群僧迅快無比的散佈開去。
左少白冷笑一聲,正待拔刀擊出,突聞範雪君道:“咱們見識一下少林寺羅漢陣。”
左少白微微一怔,就在一怔神間,群憎羅漢陣已然布成陣勢,團團把左少白和範雪君等三人圍了起來。
原來,守在林中群僧已把左少白等三人,出林之事,傳了出動,這群僧侶,都是達摩院中高手,及時趕來。
那為首僧侶眼看羅漢陣勢已成,心中大為放寬,冷笑一聲,道:“在貧僧記憶之中,百年來,從無一人,能夠闖出羅漢陣去,施主能使我擺出羅漢陣來拒敵,那也足以自豪了。”
左少白冷冷說道:“羅漢陣,也未必就能把在下困住。”流目四顧,希望能找出最弱的一環。
範雪君低聲說道:“對付少林寺羅漢陣,還不用盟主出手……”
語聲一停之後,接道:“你們的陣勢擺好沒有?”
那中年僧侶道:“擺好了,咱們以眾困寡,自是由三位先行出手了。”這羅漢陣的變化,神妙無窮,群僧心中有恃無恐。
左少白口雖未言,心中卻是暗自怔道:羅漢陣,乃天下馳名的奇陣,古往今來,不知有好多英雄人物,都無能破得此陣,這範雪君卻似胸有成竹,不知他要用何方法,對付此陣。
但聞範雪君緩緩道:“為了拯救你們少林寺,免於淪入萬劫不復之境,施展一點手段,給你們瞧瞧了。”說話之間,突然屈指彈了幾彈。
左少白心中奇道:難道這屈指數彈。也能破這聞名天下的奇陣麼?
那為首和尚忍心的等了一陣,不見範雪君和左少白等動手,再也忍耐不住,高聲說道:
“群僧職司有關,幾位既是不肯先行出手,貧僧只好得罪了。”舉起手中禪杖一揮,四周眾僧,立時向三人逼來。名震武林的羅漢陣,立刻就要發動。
但聞範雪君道:“快些放下兵刃,你們已經不能動手了。”
那中年和尚縱聲笑道:“女施主說些什麼?實叫貧僧不解。”
範雪君道:“我說你們不能動手了。”
那中年和尚道:“為什麼?”
範雪君道:“你們如是不信,不妨各自運氣一試。”
群僧被他說的半信半疑,不約而同的人人運氣相試。這一試,果然使群僧臉色大變,呆在當地,不敢再向前逼進。原來,眾僧運氣一試,都覺著肚中隱隱作疼,似是中了劇毒一般。
範雪君冷冷接道:“你們此刻只要一運氣,那腹中的劇毒,立刻發作,不是我危言聳聽,任你內功如何精深,也是無能拒受。”
左少白眼看著群僧站著不動,已知那範雪君所言非虛,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姊妹,還會用毒。
範雪君道:“我已經勸告過你們了……”
低聲對左少白道:“咱們走吧!”
左少白喝道:“讓開路。”長劍一招,刺向一僧前胸。
那和尚本能的舉起手中禪杖,封擋長劍。禪杖舉起一半,突然鬆開雙手,捧著肚子蹲了下去。
左少白長劍一擺,平平的擊在那和尚左肩之上。那僧人已毫無反抗之能,被左少白一劍擊在後肩,陡然向前一栽,跌了一個嘴啃泥。群僧眼看同門師兄,如此模樣,個個心下駭然,不知所措。左少白長劍揮動,一個大轉身,銀虹電掣,劍風似轉,迫的群僧一齊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