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廬雲便把袁小鶴和小飛叫到房間裡去。
袁小鶴心裡有數,事情一定不妙。
因為他昨晚並未把鳳嫣紅和馬昭雄來過的事向師父稟報。
這倒並非他有意隱匿不報,而是他不願再引起師父的傷心。
果然,當兩人進入正屋後,廬雲的神色現出從未有過的凝重。
袁小鶴一顆心立刻像十五隻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他戰戰兢兢來到廬雲面前道:“師父有事麼?”
廬雲聲音冰冷的道:“有件事為什麼昨晚不向我稟報?”
袁小鶴硬著頭皮道:“師父說的什麼事?”
廬雲喝道:“怎麼?還想不說實話,你們回來後,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心頭一震,低下頭道:“莫非師父已經看出什麼地方不對?”
“我當然看出不對,快說,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只得把風嫣紅和馬昭雄前來的經過,詳細稟告一遍。
廬雲臉色發青,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袁小鶴內心一陣忐忑,搖頭道:“弟子不知。”
廬雲冷笑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來盜取為師的一樣東西!”
袁小鶴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該死,師父不在家,弟子竟然疏於職守。”
廬雲嘆口氣,語調卻漸趨緩和:“起來,其實這不是你的錯,你的武功比他們相差很多,根本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你能保全性命.已經是很難得了。”
袁小鶴依言站了起來道:“師父究竟丟了什麼東西?”
“煉心大法秘笈。”
袁小鶴如聞晴大霹靂,他雖未見過“煉心大法秘笈”,卻知道這是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奇書,同時也終於明白了昨晚風嫣紅和馬昭雄在房中呆了那麼久的原因。
只聽廬雲緩緩說道:“‘煉心大法秘笈’是十幾年前洞仙贈給為師的,我至今尚未完全練成,想不到卻被這一對無恥男女盜走了,這教我將來如何向洞仙老前輩交代?”
他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其實秘笈中的文字和圖解我全已記在心中,即便把它毀掉也算不得什麼損失,但如今落在這對無恥男女手中,卻實在是我的天大罪過,同為他們-旦把煉心大法習成,武林中就難免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了!”
袁小鶴頓了頓道:“師父,就讓弟子設法再把那冊秘笈奪回如何?”
廬雲慘然一笑道:“就憑你現在的武功,如何能跟他們相抗,那豈不等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嶽小飛挺了挺胸道:“晚輩可以相助袁大哥一臂之力!”
廬雲搖搖頭道:“你的身手,雖然不在小鶴之下,總是年紀太小,想跟他們對抗,談何容易。”
袁小鶴囁嚅著道:“可是我們總不該明知那秘笈已被他們盜去而不去採取行動!”
廬雲沉忖半響道:“從現在起,你們都必須心無旁務,專心一志習練武功,三年以後,我就決定讓你們下山,設法從那對無恥男女手中把秘笈奪回。”
袁小鶴茫然道:“如果再等三年,他們豈不早已把煉心大法習成?”
廬雲道:“不可能,要想習成煉心大法,即便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人物.至少也須三年時間,即以為師來說,本可在三四年內,
把煉心大法習成,但因近十年來一直心緒零亂,所以到現在仍未到大成階段。”
“師父不是說過他們兩人的武功已經接近登峰造極了麼?”
“不錯,可是他們兩人都心術不正,而且心有旁務,三年內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成就,說不定會因而走火入魔,他們雖然得到那冊秘笈,反而是身受其害了。”
袁小鶴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廬雲又道:“沒事了,你們回去吧,從今天起,為師決定打起精神來把生平所學,完全傳給你們。”
轉瞬三年過去。
在這三年裡,嶽小飛和袁小鶴,在廬雲的悉心教導下,果然專心致志,夜以繼日,勤習武功。
嶽小飛對於和父母聯絡,仍存著一線希望,他曾多次偷偷到過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希望能奇蹟般的得到訊息,可惜每次總是失望而歸-
天傍晚,廬雲又把袁小鶴和嶽小飛叫到房中。
原來他已決定明天就要袁小鶴和嶽小飛下山,以便向風嫣紅和馬昭雄討回“煉心大法秘笈”。(OCR:別人三年內都記熟了,討回不如殺了。)
另外,嶽小飛也可趁下山在外行走之便,查尋父母的下落。
這在嶽小飛當然是喜出望外。
但袁小鶴反而覺得一時之間漫無頭緒,茫茫天涯,到哪裡去找鳳嫣紅和馬昭雄呢?因為在這三年裡,這對無恥男女,並未再過來。
因之,袁小鶴不得不有所請示:“師父,弟子該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們?”
廬雲似已胸有成竹.緩緩說道:“這對無恥男女的行徑.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齒,所以他們可能不方便在中原活動,也許到秦嶺終南一帶可以找到他們。”
袁小鶴道;“師父可是已經得到他們的消息?”
廬雲道:“我雖然沒得到他們的消息,但卻聽說近年來在秦嶺終南一帶,有一個新興的龐大組織,不少武林高手,都望風相投,因為這一龐大組織的所作所為,不但奇特,而且也不光明正大,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對無恥男女,很可能已加入了這一組織。”
袁小鶴默了一默,再問:“師父既然命令弟子下山,必定認為弟子現在的武功已足可與他們抗衡,莫非弟子的身手已真可趕上他們?”
廬雲搖頭道:“若論武功,你恐怕永遠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袁小鶴哦了聲道:“那麼弟子又怎能討回那冊秘笈呢?”
廬雲道:“因為你已習得了劍法上的‘風雷三式’和拳掌中的‘搏龍三拿’,這兩種武功,當初我並未傳給馬昭雄,你若戰他不過,必須立刻施出‘風雷三式’和‘搏龍三拿’,也許能把他制住。”
袁小鶴茫然再問:“弟子在師父門下習藝,論時間已經超過馬昭雄?為什麼武功仍然趕不上他?”
“因為你的天賦資質無法和他相比,而且這些年來,他一定也更有進境。”
廬雲嘆口氣.接著又道:“若馬昭雄能不失正道,憑他的天賦資質,將來一定必有大成,可惜他卻自己毀滅了大好前途,說起來實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袁小鶴搭訕著道:“那麼小飛的天賦資質,應該可以比得上他了?”
廬雲頷首道:“不錯,在後起一輩中,也只有小飛可以與他相比,甚至猶有過之,但小飛總是年紀太輕,功力無法趕上他的深厚,雖然如此,目前的小飛,也足可與他一拚。”
“弟子和小飛下山以後,師父還守在這裡麼?”
“為師當然還要守在這裡。”
“師父為什麼不親自帶弟子和小飛一同下山?”
廬雲黯然一嘆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子做出這樣無恥亂倫的事,我還有何面目面對昔日武林道上的故人,而且……”
袁小鶴也不敢多問。
廬雲交代完畢,道:“現在該到廚房做飯了,也算為師替你們兩人餞行。”
袁小鶴相嶽小飛來到廚房,只見廚房裡擺了不少雞鴨魚肉,另行一罐酒。
晚餐,雖然只有三個人,卻擺了滿滿的一桌菜,的確事盛得很。
果然都吃得酒醉飯飽,隨即各自回房安寢。
這一夜,袁小鶴和嶽小飛都不曾睡好,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袁小鶴想起即將和恩師別離,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聚。尤其他和嶽小飛走了以後.茅屋裡只剩下師父一人,那是何等的寂
寞.而且師父今後連飯都要自己做,又是何等的辛苦。
至於嶽小飛,對廬雲照樣也有著依依難捨的感情,這三年多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說不定自己已淪為一名無家可歸的乞兒。
次日一早,兩人便辭別了廬雲下山。
廬雲並未相送,只是各贈了袁小鶴和嶽小飛一柄長劍,也給了他們一些盤纏。
原來這座獨秀峰是在五臺山。
由五臺山到秦嶺終南山,是往西南而行。
大約半月後,兩人已到達陝西華陰。
華陰之南.便是華山。
兩人決定由華陰經華縣、渭南,臨潼至長安,再由長安進入終南山。
這樣走法,雖然路程遠一點,但因靠近黃河和渭水沿岸,地勢平坦,比走山路要方便很多。
到達華陰時天色已晚,他們便在城郊找了一處客棧住下。
半個多月以來,他們一路奔波,雖然也曾留意打聽,還是半點鳳嫣紅和馬昭雄的消息也沒有。
至於嶽小飛的父母,因為無名無姓,那就更不容易打聽了。
兩人顧不得在街上游逛,在客棧用過晚餐,便準備進入上房休息。
就在嶽小飛餐後準備回房休息時,突然從另一個上房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高頭大馬,滿面虯鬚,腰懸一口厚背鬼頭刀,神態頗為粗狂而又雄猛。
嶽小飛雖不認識此人,但在這剎那,卻立即眼睛為之一亮。
原因是這人胸前拄了一塊玉佩,而使嶽小飛為之留意的,也正是這塊玉佩。
一個粗壯男子胸前掛著玉佩,本來就不大相稱,何況這玉佩正是嶽小飛所最熟悉的東西。
原來三年前當嶽小飛正在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和父母分手時,他的父親曾交給他一個小黃絹包裹,告訴他裡面有將來彼此聯絡的暗記和信物。
嶽小飛後來經過察看,包裹內只不過是一塊玉佩,而那玉佩和現在虯鬚大漢胸前所佩的,不論大小形狀,竟是完全一樣,又
怎能不使他大大留意。
他顧不得是否冒昧,立刻趨前抱拳一禮道:“兄臺,請恕小弟無禮,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虯鬚大漢見對方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先是-愣,但接著又點了點頭道:“小兄弟可是有什麼事?”
嶽小飛道:“小弟想請兄臺到小弟房中坐坐!”
虯鬚大漢隨即隨嶽小飛來到房中。
嶽小飛親切的招待他坐下,又為他倒了一杯茶奉上。
虯鬚人流兩眼直眨的道:“在下和小兄弟好象並不認識?”
嶽小飛卻望向虯鬚大漢胸前那塊玉佩道:“小弟的確和兄臺素不相識,只是想問問兄臺這塊玉佩?……”
虯鬚大漢聚現驚喜之色,啊了一聲道;“莫非小兄弟是?……”
嶽小飛道:“小弟也有同樣的一塊玉佩,因為太巧合了,所以才要請問兄臺……”
虯鬚大漢像銅鈴般的兩眼,越發眨動得歷害:“我想問問,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紀了?”
“小弟今年十三歲。”
虯鬚大漢猛地由座位站了起來,探臂拉住嶽小飛道:“公子,我丁濤到處找了一年多,終於找到你了!”
嶽小飛迫不及待的急急問道:“丁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請快告訴小弟!”
他雖然這樣問,其實心裡已明白,這位叫丁濤的大漢,必是和自己聯絡的人。
丁濤緊緊握著嶽小飛的手道:“有一男一女兩位大俠,吩咐我尋訪公子,我尋訪了年多,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天遇上了公子,沒辜負兩位大俠的交代。”
“丁大哥可知道那兩位大俠姓什麼?叫什麼?”
丁濤搖搖頭,苦笑道:“在下當時當然問過,可是他們卻不肯透露,只交給在下一塊玉佩,要在下尋訪他們的公子,既然公子也有一塊同樣的玉佩,那就不會錯了。”
他說到這裡,才又覺出不對,頓了頓道:“既然見到了公子,
公子又何必問令尊令堂姓什麼叫什麼?對了,那兩位大俠不肯說出姓名,公子總該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吧?”
嶽小飛道:“小弟嶽小飛。”
虯鬚大漢道:“那就對了,令尊就是嶽大俠!”
嶽小飛雖明知父親並不可能姓岳,卻又不便解釋,以免又鬧出笑話。
他接著問道:“丁大哥既然連家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又怎會對家父和小弟這樣幫忙?”
丁濤正起神色道:“不是在下幫嶽大俠的忙,而是嶽大俠幫了在下一次大忙。”
“這話怎講?”
“他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沒有他,在下哪能活到現在,所以在下就是一輩子不做別的,也要完成他的一番附託。”
“家父和家母都對丁大哥說過什麼?”
“嶽大俠交給在下這塊玉佩,要在下設法和公子聯絡。”
“家父可交代過丁大哥到五臺山獨秀峰去找小弟?”
“一點不錯,嶽大俠是這樣交代過。”
“丁大哥到過那地方沒有?”
“當然到過,那峰頂有一棵大松樹,我在松樹下直坐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只好連夜下山,後來覺得天下像公子這般年紀的人太多,總不能見到一個問一個,所以乾脆就把玉佩掛在胸前,若公子見了,一定會主動找我,果然這辦法很好,要不然,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找到公子。”
“丁大哥當年是在什麼地方看到家父家母的?”
“就在華山和終南山之間的藍關。”
嶽小飛很快便想起韓愈的一首七言律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聖朝除弊政,肯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埋江邊。”
接著,他似乎也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在從前,他在感覺上,似乎覺得藍關遠在天邊,實際上現在來到華陰,已距藍關不遠了。
他關切而又激動的問道:“家父和家母可曾交代丁大哥帶給小弟什麼言語?”
丁濤道:“他們只交代在下告訴公子,他們很好,請公子不必掛心。”
嶽小飛不禁又是一陣悵然,父母託人尋找自己,所帶來的竟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
“那麼丁大哥可知道家父母去了什麼地方?”
“在下當時也曾問過,可是嶽大俠不肯透露,看他的神色,好像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丁濤說到這裡.忽然站起身來道:“公子請別離開,待我再去叫一個人來!”
嶽小飛茫然道:“丁大哥要去叫誰?”
丁濤道:“一個叫甘霖的,我和他不論走到哪裡,都在一起,嶽大俠救過我的命,照樣也救了他的一命,這三年來,他和我都是在到處尋訪公子的,現在既然找到了,當然要告訴他,也讓他高興一下!”
原來丁濤和甘霖也是住在這家客棧的。
丁濤走後不久,便帶著另外一個大漢走了進來。
不消說。另外這大漢便是甘霖了。
甘霖又是另一種長相,一張削瘦的馬臉,身材細高,皮膚白得像漂過,有如肺癆病鬼一般,再怎麼看也不像他的名字,和丁濤走在一起,恰成強烈的對比。
甘霖一進門就抱拳叫道:“嶽公子你好,總算找到你了!”
嶽小飛請二人重新入座,並另為甘霖倒了一杯茶。
只見丁濤望著甘霖道:“老甘,原來嶽公子還不清楚嶽大俠夫婦在哪裡,這教他們全家怎麼團聚?”
甘霖翻著一對死魚眼道:“依我看嶽大俠夫婦定是進了鬼門關!”
嶽小飛只聽得大吃一驚道:“什麼?莫非家父家母已經遭遇了什麼人的毒手暗害?”
甘霖尷尬一笑道:“原來嶽公子不曉得什麼叫鬼門關。”
嶽小飛變著臉色道:“小弟怎麼沒聽說過什麼叫鬼門關,活人又怎會進了鬼門關?”
甘霖又是尷尬一笑道:“咱說的鬼門關,只是一個地名,據說在最近幾年,不少武林絕頂高手,都想進鬼門關,連中原一帶的武林人物,也都慕名而來。”
嶽小飛雖略略放下心,卻還是透著不解:“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鬼門關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甘霖似乎來了興趣,說得口沫橫飛道:“那就不用說了,就以咱和老丁來說吧,照樣也心裡癢癢的,希望能去一趟。”
嶽小飛道:“甘大俠還沒說出那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人?”
甘霖砸嘴道:“據說裡面什麼奇奇怪怪的景物都有,稱得上是千年難得一見,而且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做神仙。”
“甘大俠是聽誰說的?”
“連千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們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和老丁就在太白山,離終南山不過兩三百里路。”
“鬼門關在哪裡呢?”
“就在終南山。”
“甘大俠能不能找到?”
“當然可以找到,如果公子想去,我和老丁一定奉陪,令尊嶽大俠曾救過我們兩人一命,我們正該幫忙公子做點事情。”
嶽小飛暗道:“怪不得廬伯伯要袁大哥和我到秦嶺終南山一帶來找風嫣紅和馬昭雄,說不定他已聽說過鬼門關的事吧。”
就在這時,袁小鶴由外面走了進來。
袁小鶴和嶽小飛住在一客房,他因剛才到外面辦了點事,所以回來較晚。
嶽小飛連忙為雙方介紹。
當丁濤和甘霖得知袁小鶴是聖手廬雲的高足,都不免禮敬有加。
袁小鶴自然大為得意:“原來兩位也認識家師?”
丁濤搔搔腦袋道:“哪裡.我們怎夠資格相廬大俠交情,他老人家當年在武林中鼎鼎大名,像雷震耳朵,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甘霖緊接著道:“對啦。最近這十年,廬大俠已很少在外露面,若不是今天碰到袁小俠,我們還直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呢?”
由丁、甘兩人這幾句話,可知他們並不清楚鳳嫣紅和馬昭雄的一段醜事,袁小鶴當然也不便提起。不過,他已明白師父廬雲當年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當他再聽到有關鬼門關的事時,更是喜小自勝,忙道:“就請兩位當家的替在下和嶽公子帶路,以便見識見識鬼門關究竟有什麼稀奇。”
次日一早,四人便起程結伴趕路。
兩天之後,到達長安。
在長安住了一夜,南行便是終南山了。
這一帶是秦嶺山脈,綿亙數千裡,東有華山,西有太白山。山路的險峻,不難想見。
在傳說中,有不少神仙,都隱居在終南山,這當然是因為山勢太深,絕少人煙,所以人們才有種種的穿鑿附會。
正同為山上絕少人煙,所以他們在長安動身時,特地帶了不少乾糧,以備路上食用。
看看天已過午,才不過來到山腳。
到傍晚時,好不容易發現一處民家。
四人便在民家借宿一晚。
次日起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卻遇到不少人物。
這些人部佩刀帶劍,而且步履矯健,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同道。
他們所談論的,也正是有關鬼門關的事。
內中難免也有人向丁濤和甘霖打招呼,都稱他們為“太白雙雄”,袁小鶴和嶽小飛這才知道丁濤和甘霖原來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看看到了下午,終於到達了鬼門關的入口。
原來這入口也正是一條穀道的入口,但見穀道兩側,峭壁高插雲表,而且筆直如削,幾乎是雀鳥難渡。
但谷底卻只有兩三丈寬,形成了一幅天然奇觀。
相信任何人見了,也不得不讚嘆造物之奇。
袁小鶴不禁問道:“兩位當家的,若不經過這谷口,是否就無法進入鬼門關?”
丁濤道:“袁少俠應該看得到,這谷壁高有幾十丈,不經谷口,有誰能進得去呢?”
袁小鶴道:“是否還有另外的路?”
丁濤搖頭道;“這些年來,據說有不少人想找另外的路,可惜沒有一個能找到。”
這時他們已漸走近谷口,只見谷壁上忽然出現了“觀光隧道”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是用紅漆寫的,每字都有磨盤大小,看來十分醒目。
袁小鶴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叫觀光隧道?”
他當然是問丁濤和甘霖的。
這兩人都是粗人,可能連這四個字都不一定全認識,自然難以解釋,問了也是白問。
就在這時,谷口忽然出現了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
那老人身穿黑袍,一張像風乾橘子皮般的馬臉,頷下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兩眼雖小得像豆,卻鑠鑠發光。
那少女紅衣紅裙,臉蛋十分甜美。而且笑面迎人。
這兩人站在一起.照樣也構成了一幅頗為醒目的畫面,因為這畫面看來十分不調和。
四人正要繼續前進,那馬臉老人和紅衣少女已橫身攔住去路。
丁濤不由沉下聲音道:“老頭兒,憑什麼擋我們的路?”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想問問,四位要到哪裡去?”
丁濤道:“當然是要到鬼門關去。”
黑衣老人又呵呵笑道:“果然是有緣人,不然不會找到這裡,鬼門關就在裡面,過了鬼門關就是天谷。”
他說著,隨即伸出一隻手來。
丁濤茫然問道:“這算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要進鬼門關,第一站是老夫負責看守的‘觀光隧道’,所以必須向各位收錢。”
丁濤哦了聲道:“路是人人可走的,難道你這老傢伙還想要買路錢?”
黑衣老人神秘一笑道:“四位的錢不會白花,‘觀光隧道’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誰看了也會大開眼界,所以老夫要的應該是入門票,並非買路錢。”
丁濤頓了頓道:“要多少?”
黑衣老人道:“每人五兩銀子,四位一共二十兩。”
丁濤兩眼瞪得像鈴鐺:“哪有這麼貴的,鄉下人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賺五兩銀子,老頭兒,莫非你是吃人的?”
黑衣老人摸著山羊鬍子道:“四位都不可能是鄉下人,一分銀子一分貨,四位看過以後,定會認為一點也不貴。”
這時那紅衣少女也含笑開了口:“我們老掌櫃說得對,你們四位爺們看過了一定還想再看!”
丁濤道:“我要先問問你們,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黑衣老人道:“再往前走不久,便要穿過一條山洞,那山洞當然就是隧道,至於觀光兩個字,就請我們丫頭講給你聽吧!”
丁濤立即望向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道:“觀光就是光溜溜的東西。”
丁濤一皺眉眼頭道:“光溜溜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紅衣少女媚眼一拋道:“難道女人脫光了衣服你也不想看?”
這一來立刻引起了丁濤的興趣。
甘霖也不例外。
但嶽小飛和袁小鶴卻都在一旁脹紅了臉。他們真不相信那紅衣少女竟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丁濤噘唇道:“原來觀光就是這個,五兩銀子的確值得。”
他說著便要探手入懷掏銀子。
嶽小飛忙道:“丁人哥,這樣的觀光,不觀也罷!”
丁濤道:“沒什麼,公子也跟著開開眼界,今天算我請客。”
那黑衣老人也在旁笑道:“這位小兄弟,的確是進‘觀光隧道’最年輕的一位,不過你們既然要到鬼門關,不可能不經過‘觀光隧道’,如果真不想看,不妨閉著眼睛走過去。”
紅衣少女咯咯笑道:“老掌櫃的,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花了錢,當然必須看上一看。”
這時丁濤已掏出一張銀票,交給黑衣老人道:“看一看,這是銀票二十兩。”
黑衣老人收了銀票,卻從懷中摸出四支火熠道:“這是你們四位的。”
丁濤道:“要這個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隧道里很暗,不用這個,你們還觀的什麼光。”
丁濤立即收下,並每人分一支。
黑衣老人道:“現在四位可以進去了!”
丁濤道:“不成,我要這位姑娘帶路!”
黑衣老人道:“只要往裡走,很快就到,哪用得著帶路。”
丁濤搖頭道:“一定要她帶路,在下多給銀子都可以。”
不等黑衣老人再說話,紅衣少女已脆生生笑道:“這位大哥別兇,帶路就帶路,現在就跟我走吧!”
於是四人跟在紅衣少女身後開始前進。
紅衣少女柳腰款擺,蓮步生姿,幾乎每走-步,都撩人遐思。
她邊走邊嗲著聲音道:“這位大哥,你為什麼非要我帶路不可?”
丁濤吃吃的道:“老子的錢不能白花,有你走在前面,看著也舒服些。”
紅衣少女撲哧笑道:“原來你是捨不得二十兩銀子,我有什麼好看的,待會兒看見那些不穿衣服的,那才真正好看呢。”
丁濤乾咳了一聲道:“我想看你脫光,你肯不肯?”
紅衣少女笑得幾乎彎了腰,道:“今天沒輪到我脫,你若下次再來,也許可以看得到。”
說話間,前面果然已是一處山洞,紅衣少女道:“到啦,你們自己進去吧!”
這時丁濤已顧不得再和紅衣少女調笑,拉著甘霖便向裡走。
剛進入隧道,仍能見物,漸漸的越深越暗,到後來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又前進數丈,丁濤和甘霖才發覺已經不見了嶽小飛和袁小鶴。
不過他們明白,出了隧道以後,一定可以會合。
丁濤像是自言白語道:“他孃的,莫不成被他們騙了!”
甘霖道:“你還沒燃亮火熠子,怎知道被他們騙了。”
丁濤連忙亮起火熠。
只見兩旁洞壁上,開鑿了不少洞門,不用說,好看的就在洞門裡面了。
兩人立即進入一處洞門。
洞門內是一處石室,兩人的眼神,不由齊齊為之一亮。
果然到了觀光所在,一個全裸的妙齡少女,就在靠近石室的後壁站著。
那女郎笑臉迎人,全身肌膚光潔晶瑩,有如粉雕玉鑿一般,身材不胖個瘦,尤其雙峰高聳,玉腿修長,站在那裡,名符其實的可以拿“亭亭乇立”四字形容。
她一腿在前,一腿在後,那緊要之處,似隱似現,姿態撩人至極。
在這剎那,丁濤和甘霖,都情不自禁有些呼吸急促,血脈擴張,兩眼也都在發直。
那女郎在丁濤和甘霖進來之後,姿勢雖然未動,一對眸子卻勾魂攝魄般不停的秋波暗送。
這在丁濤和甘霖來說,銀子果然沒有白花,僅僅這一洞,就值回票價。
丁濤裂嘴笑道;“這妞兒真不賴,老甘,咱們可要仔細瞧瞧!”
兩人本來準備再走到那裸女的身後瞧瞧,卻因她後背已靠近洞壁,無法看到她的前面。
甘霖乾咳了聲道:“好是好,可惜她不肯開口講話。”
丁濤隨即問道:“妞兒,你為什麼不講話?”
那裸女真的不肯開口,卻越發望著丁濤和甘霖嵋笑。
丁濤實在按捺不住,伸手便向那裸女的雙乳上摸去。
那知他的手尚未觸及對方肌膚,耳際便響起一個粗壯的聲音道:“朋友,只准看,不準摸,你們只是觀光,不是摸光!”
丁濤收回手來,回頭望去,卻看不見發話的人藏在哪裡。
甘霖追出石室之外,也未發現人影。
這兩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不難想見這石室內必定設有機關。
丁濤本來還想再看,但甘霖卻催促著道:“其他的石室內一定還有,若把火熠點熄了,咱們豈不是反而吃虧。”
一語提醒丁濤,只好退出這一石室,持著火熠又進入另一石室。
另一石室果然又是一名裸女。
這裸女比先前的更美,不過姿勢卻變了,是坐在地上。
她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剛好把緊要之處掩住。
丁濤嚥下一口唾液道:“妞兒,可不可以把上面那條腿放開?”
這次那裸女講話了:“規定就是這樣,誰敢不遵。”
丁濤笑道:“老子是花錢的大爺,你要聽老子的規定。”
那裸女道:“你想看,別外的地方還很多,我這裡就是這樣!”
丁濤和甘霖隨即又趕到另一石室。
這時丁濤的火熠已經燃完,舉著火熠的是甘霖。
這一石室的裸女姿勢又改變了,竟是側臥在一塊大石板上。
丁濤和甘霖想看的還是看不到。
他們兩人擔心火熠燃完,不敢多耽誤,很快的再進入下一間石室。
當真是一處又勝一處,這間石室內竟是擺了一張床,有兩名裸女正緊緊擁抱著疊在床上,很顯然的,她們是正在扮演著一對進行那種事情的男女,只是她們僅僅擺了姿勢,卻並無動作。
兩人兩眼發直的看了半晌,丁濤終於忍不住道:“你們兩個這算什麼,乾脆讓我們兩個也上床,那才夠趣!”
兩名裸女還是動也不動。
就在這緊要關頭,偏偏火熠已經熄了。
丁濤和甘霖真恨不得再回到谷口買幾支火熠。
好在離開石室之後,他們還是忍了。
繼續前進,黑暗中仍能看出兩旁洞壁仍有不少洞口,想像中裡面的情景一定更為精彩,們火熠已經用完,再精彩也是白搭。
大約又走出十幾丈,才出了隧道,眼前也隨之亮了起來。
山了隧道之後,前面仍是穀道,兩旁的巖壁,照樣也高可插天。
很快的,他們就發現嶽小飛和袁小鶴在巖壁下休息。
其實嶽小飛和袁小鶴並非休息,而是在等候丁濤和甘霖。
丁濤和甘霖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來到跟前,丁濤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兩位觀過光沒有?”
袁小鶴道:“我們不想看,所以才在這裡等你們兩位。”
丁濤猛一跺腳道:“你們也真是,這種機會錯過,以後哪裡去找,二位的火熠呢?”
袁小鶴和嶽小飛各自把火熠拿了出來。
丁濤一把搶了過來道:“你們兩位請在這裡再等一下!”
接著拉了甘霖一把道:“走,咱們再回去看!”
甘霖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人很快便又回到“觀光隧道”。
豈料當燃亮火熠後,兩人竟全怔在當場。
說也奇怪,那洞壁兩旁的石室,竟完全不見了,連半點痕跡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起初不死心,迅即且走向洞壁用力摸去。
但也摸不出有什麼異樣。
世上偏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只好再返回嶽小飛和袁小鶴停身之處。
“二位當家的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袁小鶴也覺得奇怪。
丁濤愣愣的搖頭道:“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及今年多,別提了,走吧!”
袁小鶴也不便再問。
四人繼續前行。
大約又走了一里多路,又進入一處隧道。
這條隧道似乎不長,而且和“觀光隧道”大不一樣,因為洞頂懸著不少紗燈,裡面已不再幽暗。
剛進入隧道不遠,右邊洞壁便有一間石室,石室門外站著一名白衣老者。
這白衣老者和先前谷口那名黑衣老者形像完全不同,慈眉善目,一副和靄可親模樣。
白衣老者望著四人拱了拱手,招呼著道:“四位請到裡面來!”
丁濤道:“我們正要趕路,老先生為什麼又要我們到裡面去,
你不看天都快黑了!”
白衣老者笑容可掬的道:“諸位在前面過了‘觀光隧道’一關,現在這裡又是一道關口,不過這一關,就不可能再往裡走。”
丁濤翻著眼珠問道:“這一關要多少錢?”
白衣老者笑道:“這一關不必花錢。”
丁濤一愣道:“不要銀子還有什麼看頭!”
白衣老者,笑得連眼睛都眯上了:“這一關不觀光,當然沒什麼看頭。”
“沒看頭要我們進去做什麼?”
“當然是要四位過關。”
“那麼這一關是什麼關?”
“文關。”
這一來丁濤越發愣了:“文關是什麼東西?”
白衣老者道:“不是什麼東西,應該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好吧,文關是什麼意思?”
白衣老者道:“文關是講究文的,就是要考考各位的文才。”
丁濤張口結舌道:“老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和這位老甘連書都沒念過,哪裡來的文才?”
白衣老者板起面孔道:“若過不了文關,各位就只有回頭走了!”
丁濤的瞼發了綠,望著甘霖道:“你看怎麼辦?”
甘霖倒是不太在乎:“管他呢,試試看再說。”
丁濤道:“連書都沒念過,還試的什麼試,若能試,我早就去考狀元了。”
甘霖道:“沒念書也不見得就是沒學問,有句話說:‘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咱們兩個走的路何止萬里,何況咱們也曾和有學問的人在一起過,實在不一定會被他們考倒。”
丁濤終於被說動了,點點頭道:“好吧,就試試看!”
轉頭再向白衣老者道:“老先生請別故意為難,待會兒出題千萬要出簡單些!”
白衣老者道:“你放心,待會兒我會交待主考官,儘量幫你們的忙。”
丁濤哦了聲道:“原來主考官不是你?”
白衣老者道:“主考官就在裡面,大家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