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牟縣城的一座酒樓之上,丁棄武巳經喝得半醉.
中牟到開封巳經只有一天的路程,他準備在這裡過夜,第二天再去開封。
現在初更未到,酒樓上正在熱鬧之時,酒客中半數以上是江湖人物,大呼小叫,一片囂嚷。
丁棄武心情極壞,小桃的事一直使他耿耿於心.
他不知道小桃是否真的這樣痴心,設若那是她是與長青夫人的一樁詭計,自已豈非又中了她們的圈套。
他沒有人可以商議,而且這件事也是無法與別人商議的,他只有悶悶的在喝酒,希望消去內心的煩惱.
忽然--一個六旬左右的老者走上了樓來.
丁棄武明前頓時一亮.他立刻認出了那是尉遲平.
尉遲於目光有些呆直,一逕走到了丁棄武左側的一張空位上坐了下來.
丁棄武連忙轉身供手道:“尉遲前輩恭喜您平安的離開了萬花山莊.”
尉遲平震了一震道:“你……你是……”
丁棄武心頭卻覺得微微一涼,因為尉遲平的神色表情,完全與自己是素不相識的模樣,同時雙目之中隱隱有一種敵視的光芒.
他把聲音放低了一些道:“在下也曾在萬花山莊被困,前輩……”
尉遲平目光一轉.忽然若有所悟的道,“對了,你是丁少俠!”
丁棄武疑慮立消,點點頭道:“在下正是丁棄武,前輩是如何離開萬花山莊的?”
尉遲平嘆口氣道:“自然是被他們放出來的,……”
微微一頓,又道:“糊里糊塗的去,又糊里糊塗的來,如此而巳。”
丁棄武又復疑雲重重的道:“長青夫人難道沒有向前輩說過什麼?”
尉遲平搖搖頭道:“沒有,也許那是一場誤會,他們抓錯了人,等他們知道老夫人是尉遲世家的家主之後,就把老夫放走了。”
丁棄武皺眉道:“如果在下記得不錯,他們似乎對前輩使用過一種迷魂之術,當時前輩巳經昏了過去,難道對前輩竟然沒有一點影響?”
尉遲平面色微變,但卻搖搖頭道:“老夫記不得有這件事。”
丁棄武苦笑道:“這就怪了!”
尉遲平轉開目光道:“老夫還沒有問問丁少俠,是如何離開萬花山莊!”
丁棄武道:“如果前輩沒有完全忘記,應該知道我是故意裝做被擄,實則我並沒有受到她們的任何挾制!”
尉遲平忖思了一下道:“那麼丁少俠苦苦追問老夫,又是為了什麼?……”
面色突然一變,又道:“老實說,老夫實在下願再提此事,請恕老夫失陪了。”
說話之間,巳然站起了身來。
丁棄武忙道:“前輩酒飯未用,如何就要離去?”
尉遲平哼道:“因為你巳掃了老夫的酒興。”
丁棄武陪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應該向前輩道歉,前輩儘管吃喝,在下不再提這件事情也就是了!”
但尉遲平招搖頭道:“老夫的脾氣一向如此……”
冷冷的轉開身子.逕向樓下而去。
這又是使丁棄武摸不清頭腦的事,為什麼這老傢伙如此古怪?
如果不是在萬花山莊中曾經見過,丁棄武也許不會覺得如何奇怪?但尉遲平是被長青夫人使用過迷魂之術的人,一點點的反常都會使他覺得懷疑。
丁棄武急忙算清酒賬.匆匆下樓,暗暗跟到了尉遲平的身後。
尉遲平逕向一家名為三元客錢的旅店之中走去。
原來他早已開有店房,一逕進入了西跨院之中。
丁棄武忖思半晌決定對他繼續在暗中監視,至少要等他熄燈之後,方才離去。
在尉遲平所住的房脊上,三面都有高大的樹木遮掩匿其上,正是一個十分理想的地方。
於是,他悄沒聲息的跌落到了房脊之上。
尉遲平進入房間之後,似是十分煩躁不安,首先砰的一聲摔碎了一個茶杯,像是用來洩惱。
不久,只聽他又大減小二,要了許多酒菜,指定送到他
的房間之內。
丁棄武更加困惑,依照情理來說,尉遲平能離開萬花山莊,他應該快些回家,不該來到中牟縣逗留,即使是連夜趕路,也該回去,因為他並不像自己是一個沒有親人的孤魂野鬼。
何況,尉遲平的煩躁不安,也說明了他有著不少的心事。
不久,酒菜陸續送來,尉遲平也就獨自一人,大吃大喝。
加上酒的刺激,他似乎更加暴躁,以丁棄武估計,至少他摔了三隻盤子。
丁棄武耐心的守在榜上,直等到三更左右。
正當他等得不耐,正要離去之際,卻見一條人影疾掠而至,撲到了尉遲平的窗前,輕輕咳了一聲。
房內的尉遲平立刻問道:“是老孫?”
撲到之人也壓低了聲音道:“是我。”
房門打了開來,那人立刻急步而入。
丁棄武立刻施展出他的輕功絕技,平貼牆壁之上,向房中窺著。
只見來人大約三句年紀,面露陰鷲之色,向尉遲平道:“一點不錯,白展堂和他的女兒都已到了開封的平安鏢局。
要動手就得要訣,最好就是明天。”
只見尉遲平點點頭道:“就是明天吧!”
丁棄武既感奇怪、又感吃驚,這老孫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旅店來給尉遲平送信,尉遲平為什麼要向自展堂動手,……”
忽然一正當他大為困惑,要想再看一個水落石出之時,卻聽得一串衣袂嘯風之聲颯然而至。
丁棄武微微吃了一驚,急忙反身而起,又回到了房脊之上。
就在這時,房脊上又撲落了另一條人影,正在向丁棄武露齒微微而笑。
丁棄武大感意外,同時他也看出了來人是誰,原來那竟是曾在白家交過手的青衣少女於碧青。
丁棄武尷尬的微微一笑,輕聲道:“姑娘就是一個人麼?”
於碧青想不到他會有此一問,定定的瞧了他一眼,道:“為什麼問我這句話,難道你還想跟我打架?”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一向的處世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在下也沒有與姑娘打架的意思,而是姑娘自已……”
於碧青搖手打斷了他的話道:“此時此地,你一定要爭論這件事麼?”
丁棄武自嘲的一笑道:“不錯,此時此地,應在沒有再提這件事的必要……”
目光四外一轉,道:“那麼,姑娘……”
於碧青以眸光示意道:“先注意下面!”
不待丁棄武答話,也施出高妙的輕功絕技,雙足掛在瓦沿之上,身子平貼而下,向房中聽去.
但聽那老孫低低的道:“記住,天明動身,我要先走了。”
尉遲平也低低的道.“我知道,一定不會誤事!”
於碧青連忙翻身而起,又貼到了房脊之上。
只見老孫由房中大步而出,目光四外一轉,長身而起,向客棧之外馳去。
房門關了起來,燈也媳了。
丁棄武忖思答道:“尉遲平是尉遲世家家主,武功不弱,再待下去,說不定會被他發覺。”
言下有離去之意。
於碧青伸手向背後一指道:“那株古槐上枝葉茂密,匿身其上,十分方便,又可以監視著尉遲平的動靜,我們過去吧!”
不等丁棄武表示同意與否,首先向那株古槐頂端的枝丫上躍去。
丁棄武皺皺眉頭,暗道:“這姑娘倒是十分霸道,她怎麼知道我願意陪她到樹頂上去坐?”
心中雖如此想,但依然隨在於碧青之後,向樹頂上躍去。
於碧青巳經在一處枝丫上坐好,身邊替丁棄武留了一處坐位,纖手一指道:“我們坐下來商議商議吧!”
那位置緊貼於碧青身邊,坐下去必然與她身子相貼,耳鬢廝磨,丁棄武本來有些猶豫,但又怕她譏笑自己書呆子氣,略一忖思,只好挨著她坐了下去。
一股髮膚幽香,立刻衝入鼻孔之中,丁棄武有些不大自然,但於碧青卻十分大方,微微一笑道:“為甚麼會有這樣湊巧,你競盯上了尉遲平?”
丁棄武笑笑道:“關於這一點,我正要請教姑娘!”
於碧青笑道:“我是盯著那孫五來的,關於尉遲平為什麼與他會有勾結,我就有些弄不清楚了。……”
轉頭盯著丁棄武道:“你盯著尉遲平究竟是為什麼?”
兩人並排貼身而坐,於碧青一轉頭,兩人臉部的距離連一尺都不到,丁棄武不自然的轉開頭去,道:“姑娘還是先
說你為什麼盯著孫五吧!”
於碧青的一笑道:“你這人看起來老實,其實也是狡猾得很……”
微微一頓,道:“我就先告訴你也行,那孫五是個小人物,本來不值得重視,但他卻是開封平安鏢局的一名二流鏢師。”
丁棄武恍然道:“想必姑娘還在惦念著那首刻在瓦片上的七言古詩吧?”
於碧青坦然道:“就算是吧。”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對這些事沒有興趣,姑娘如果有心如此,咱們似乎沒有什麼好談的事,可以分手了!”
於碧青柳眉一挑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固執,我說要得到那件東西,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好玩,究竟那東西有什麼用處,我也弄不清楚。”
丁棄武道:“不論那是什麼東西,既然不屬於姑娘,姑娘就不該存非份之心。”
於碧青哼道:“你這是教訓我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只能算是規勸!”
於碧青皺眉道:“好吧,你的規勸我接受……”
忽又哧的一笑道:“如今江湖上太平靜了,平靜得使人發悶,你該知道,我也是學了一身的本領,但是卻沒有機會施展,在家裡當大小姐,豈不埋沒了我這一身所學,所以,我必須出來找些事做!”
丁棄武對她多少有些瞭解,而且,她的話十分天真,看來是可信的,當下目光一轉道:“由姑娘的武功上看,必定家學淵源,不知現在是否可以相告令尊的姓名?”
於碧青搖搖頭道;“不行。”
丁棄武笑笑道;“這為什麼?”
於碧青道:“並不是我爹爹的名字不夠響,也不是我爹爹的名字不能見人,而是我不能叫我爹爹知道,因為我是偷偷出來的。”
丁棄武瞧著她,笑道:“原來如此!”
於碧青咬牙道:“你別奚落我,我問你,你為什麼盯上了尉遲平,現在總該說個明白了吧?”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個碧雞寨?”
於碧青精神一振道;“自然知道,碧雞寨寨主長臂翁公孫同,在江湖上是一霸,以用毒馳名武林,遇上他的話,最好小心一些,因為這個人喜怒無常,更會翻臉不認人!”
丁棄武道:“姑娘對江湖上的事,果然知道不少,但是……”
微微一頓,又道:“我並沒遇到過公孫同,卻遇上了長青夫人!”
於碧青皺眉道;“你這人怎麼神經兮兮,說話倒三不著四的,我問你為什麼盯上尉遲平,你跟我說碧雞寨,我跟你談碧雞寨,你又扯出了什麼長青夫人……”
丁棄武笑道:“但這些事都是有關連的,因為長青夫人就是碧雞寨主公孫同的妻子。”
於碧青困惑的道:“長青夫人怎樣,你們……”
丁棄武微籲一聲道:“既然姑娘如此有興趣,在下就告訴你也沒關係!……”
_於是,他把被誘捕而故意進入萬花山莊冒險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自然,他有很多的保留,除了對尉遲平的事說得比
較祥細之外,其他的事都是馬馬虎虎,但於碧青巳是聽得津津有味。
等丁棄武說完,她異常興奮的道:“想不到公孫同還有一個會巫術的老婆……”
她雙目緊盯著丁棄武,又道:“既然尉遲平說過願意為長青夫人而死,這是說他已經深深受了她的控制,何況那一顆白色藥丸……”
丁棄武道:“那顆藥丸雖不知是甚麼東西,但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於碧青哼道,“你怎麼知道?”
丁棄武道:“方才我在酒樓上遇到他時,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只不過有一些神色緊張,脾氣暴躁而已!”
於碧青笑道:“依你看來,尉遲平根本沒受任何影響,就那樣被長青夫人放回來了?”
丁棄武道:“對這一點我仍覺得懷疑,但卻也沒有更好的解釋,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要盯上尉遲平的原因了!”
於碧青肯定的道:“依我看來,尉遲平一定巳經受了長青夫人的控制,這種巫術的厲害,大約你還有些弄不清楚!”
丁棄武道:“如果真的這樣,那麼長青夫人也是利用他取得那件武林至寶了!”
於碧青點點頭道:“你的判斷力進步多了。”
丁棄武不自然的笑笑道:“姑娘說話未免太狂妄了一些,那孫五既然是一個小人物,姑娘為何要悄悄的由開封跟了下來?”
於碧青道:“不瞞你說,我最近一直在注意平安鏢局,因為那是白展堂的大弟子胡白風開設的鏢局……”
眸光一轉,又道:“果然不出我的預料,白展堂父女已經到了平安鏢局,另外,胡白風已經派了親信的手下人連夜趕去華山也很明顯,是為了去邀華山掌門路九重和他的孫兒路文傑!……”
丁棄武面色沉重了下來,道;“為什麼白展堂不乾脆到華山去避難?”
於碧青道.“你該想得出這原因來。”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現在懶得用腦筋!”
於碧青笑笑道:“第一,白展堂脾氣很倔強,他不肯落個避難之名.因為那樣一來,不但他的名聲從此完蛋,白門弟子從今之後在江湖上也就不能混了.第二,他要為他的女兒完婚,自然該由男家來成親!”
丁棄武不由震了一震,道:“什麼……”
於碧青瞪他一眼,道:“如果你耳朵沒有毛病,應該聽得懂我的話了。”
丁棄武豐響沒有開口,白採萍要出嫁了,她要嫁給路文傑,雖然這是他不必關心的事,但是他心頭卻像塞上了一件什麼東西。
於碧青奇怪的瞧著他道:“你這人到底是怎麼了?”
丁棄武恍如夢醒的道:“沒有什麼……”
於碧青吐了一口長氣道:“你可願意跟我合作?”
丁棄武強笑道:“姑娘還是要圖謀那件武林至寶?”
於碧青哼了一聲道:“我已經說過,目的是為了好玩,如果那件東西當真流入到壞人之手,也許我會出手搶來,否則就根本不去管它。”
丁棄武忖思著道:“不論合作不合作,反正我要去開
封,咱們開封再見吧!”
於碧青哼道:“要合作就得同行,凡事須要商量著辦,譬如說這尉遲平,你知道他去開封平安鏢局的目的究竟為了甚麼?”
丁棄武道:“難道你卻摸清楚了,你還沒說為什麼要追蹤孫五的事呢。”
於碧青點點頭道:“我在注意平安鏢局的時候,發覺了孫五的可疑,他本來要一同保鏢去冀州的,結果卻推病留了下來,在家養病……”
丁棄武道:“姑娘當真細心之至,平安鏢局的一個二流武師推病不去保鏢,也會引起姑娘的注意。”
於碧青笑道:“也許這就是女人和男人不同的地方,我比你的心要細上一些,另外,卻也許是事有湊巧……”
微微一頓,又道:“昨天夜間,無意中我看到孫五由家裡溜出來,偷偷的跟一個神秘人物在酒樓相會.他們的談話雖然我沒完全聽到,但卻聽到了一些可疑,而後,我就注意孫五,結果今天一早他就離開了開封,向中牟趕來!”
丁棄武道:“所以姑娘就跟蹤了下來。”
一於碧青點了點頭。
丁棄武道:“他們那要動手就得要快,是甚麼意思,是要搶奪那件武林至寶,還是要殺了白展堂?”
於碧青道:“很可能兩件事互有關連,要搶那件武林至寶,就得先殺白展堂,不殺了白展堂,也就無法搶得到那件武林至寶。”
丁棄武點點頭道:“這話很有道理,他們之所以要快,大約是怕華山路九重趕到吧……”
微微一頓,又道:“問題是在尉遲平,他們不知為什麼定要利用尉遲平?”
於碧青淡淡一笑道:“至少,有一件事你還弄不清楚,白展堂與尉遲平是至交好友,尉遲平的小兒子尉遲明就在平安鏢局裡當鏢師!”
“啊……”
丁棄武恍然大悟.同時也大為吃驚。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如果尉遲平果然受了長青夫人的控制,那麼以尉遲平與白展堂的交情而論,自然不會使白展堂懷疑!
一時之間,丁棄武沉吟不語。
殺死白展堂替父母報仇,是他的志願.但他卻不願眼看著白展堂被別人殺死,他必須先阻止這件事。
於碧青又皺眉道:“你這人究竟有什麼毛病,為什麼又呆起來了?”
丁棄武苦笑道:“我本來就是呆頭呆腦,如果姑娘認為是找錯了人,可以另找別人合作。”
於碧青笑道:”這是說你有興趣跟我合作了?”
丁棄武點點頭道:“姑娘如有誠意,在下倒是可以考慮!”
於碧青急道:“用不著考慮,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丁棄武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必須先說明一點,合作的範圍,只不過一同行動,遇事互相照應而已,在下不會幫你去奪取那武林至寶……”
於碧青笑道:“也許你還下大相信,但那的確是自古以來最有價值的東西,因為……”
丁棄武打斷她的話道:“姑娘不必說下去了,反正我不會為那件東西動心!”
於碧青哼了一聲道:“我也不會動心,但如果它落入了武林敗類之手呢?”
丁棄武道:“這倒可以商議,我們把它搶回來,使它物歸原主,究竟是誰的東西,就把它去交給誰!”
於碧青道:“你這話說得也對,但武林至寶,它的真正主人早就死去多年了,也許就是那真正的主人故意把它留下來贈給有緣人的!”
丁棄武道:“這樣說來,誰得到它,誰就是主人了!”
於碧青笑笑道:“武林至寶.有德者居之。”
丁棄武皺眉道:“這些東西從來就是禍亂之源,如果到了我的手上.我就當眾把它毀掉,從此不要再因這件東西而惹出糾紛。”
於碧青笑道:“你說的到是十分慷慨,只怕到了手那時候你會變卦。”
丁棄武哼道:“在下不願多說,且等到時候再證明吧!”
於碧青雙眉一挑,有些困惑的道:“我也該問你一件事,既然你並不垂涎那份武林至寶,你為什麼要管這件事,為什麼要跟我合作?”
丁棄武嘆口氣道:“我不必瞞你,我跟自展堂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
於碧青叫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殺死白展堂報仇!”
丁棄武點頭道;“這就是我的目的!”
於碧青欣然道;“那好,我幫你。”
丁棄武搖搖頭道;“報仇是我自己的事,我並不要人幫,因為我要親手殺死白展堂……”
於碧青困惑的道:“那麼我們合作又是合作什麼呢?”
丁棄武笑道:“在我動手之前,姑娘最好能設法保護白展堂,免得他遭了別人的暗算,那就算是跟我合作了。”
於碧青眨眨兩眼道:“這件事倒是十分新鮮,不過,你又幫我什麼忙呢?”
丁棄武道:“方才不是說過了麼,如果那份武林至寶落入了壞人之手,我幫你把它奪回來,或是幫你毀掉它……”
於碧青欣然接口道:“行,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丁棄武目光轉動道:“我們似乎不必等在這裡,可以直接到開封去等他!”
於碧青道:“你是說連夜趕路?”
丁棄武道:“想必姑娘受不了這種辛苦。”
“不……”
於碧青雙手連搖道:“這樣最好.夜間趕路,最富有詩情畫意,我以前也常常夜間趕路,就這麼決定,咱們該上路了!”
不待丁棄武答話,身形陡然一長,逕向店外馳去。
丁棄武只好相偕而行,落入了街心之中。
此刻夜色巳深,街上已經沒有一個行人,然而,於碧青身形甫落,四條黑影已經由四面圍了上來。
丁棄武看得清楚,那是四名青衣老婦,正是於碧青的四名僕人,他不禁把眉頭皺了起來。
只見為首的青在老婦湊上來叫道:“小姐。”
於碧青笑笑道:“你們久等了。”
那青衣老婦忙道:“這沒有關係,就等上一輩子,老身
等也不會抱怨,不過,小姐……”
於碧青皺眉道:“你又要羅嗦什麼?”
青衣老婦道:“小姐出來的日子不少了,如果讓老爺知
道了,老身等擔待不起……”
另一名青衣老婦接口道:“是啊,如今小姐也玩夠了,
該回家去了!”
於碧青道:“我暫時還不會回家,不過,你們倒是可以
先回去了!……”
為首的青衣老婦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要我們回
去,那小姐你自己呢?”
於碧青道:“我已經有了伴兒,不需要你們再陪著
了!”
說著伸手向丁棄武指了一指。
四名老婦本就對丁棄武不停的在瞧看,及聞於碧青之
言,更是一齊湧了過來,圍著丁棄武端樣不已。
丁棄武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又無話可說,轉向於碧
青看著,但見她嘻嘻而笑,一副調皮之相。
為首的老婦看了一回,嘖嘖的讚道:“小姐真是好眼
光,普天之下,只怕很難找得出第二個來,但不知他的武功
如何?……”
只聽另一名老婦叫道:“哎呀,我認出來了,這不是在
洛陽白家遇上的那人麼.他武功可高著呢,連我們小姐……”
為首的老婦哦了一聲道:“對,對,就是他,這可真是
有緣,不打不相識,我們小姐又能碰上他,就是註定的緣份——”
丁棄武叫道:“你們不要誤會,我和你們小姐……”
為首的老婦攔住他道:“年輕人都是這樣,臉皮嫩,偏
偏我們這四個老婆子又是喜歡說長道短的,好吧,我們不說
了……”
又轉向於碧青道:“既然小姐有了這樣好的伴兒,老身
等也就放心了!”
於碧青道:“既然放心,你們就快些回家去吧!”
青衣老婦連連點著頭道:“好,好,我們走……”
微徽一頓,又道:“但如果老也和夫人問起來,該說小
姐什麼時候回家呢?”
於碧青道:“很快,也許就是最近幾天!”
青衣老婦笑眯眯的道:“那好,老爺夫人如果看到了這
位公子,一定高興得不得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又盯注著丁棄武道:“你可要好好對待我小姐,我們小
妞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一點委屈也受不得……”
丁棄武尷尬的道:“你們一定誤會了,這……”
_青衣老婦笑道:“老身等都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什麼
事沒有見過,你們的事情瞞不了我,我一眼就看出來……”
丁棄武實在無法與這四名老婦鬥嘴,素性閉口不語。
於碧青叱道:“你們儘管這樣羅嗦不休,連我都嫌煩
了,你們快些走吧!”
青衣老婦連忙點頭道:“是,小姐,我們就走,可是
……他的大名是……”
於碧青毫不躊躇的道:“他叫丁棄武。”
青衣老婦喃喃的道:“丁棄武……丁……棄……武”
接著嘻嘻一笑道:“小姐保重,老身等要先回去向老爺和夫人報喜訊去了!”
不待答話,立刻同時轉身馳去,不一時就走得沒了影兒.
丁棄武雙眉深鎖,瞧著於碧青道:“這算是怎麼回事?”
於碧青平平淡淡的道:“把她們打發走就算丁,要不然她們一定纏著不肯走,豈不是多麻煩?”
丁棄武皺眉道:“但她們回去之後,一定會向令尊令堂說明,那樣一來,豈不是與你的名譽有損?”
於碧青笑笑道:“別把事情看得如此嚴重,到時候隨便扯上兩句謊就是了!”
.
丁棄武哼道:“原來姑娘是扯謊的老手。”
於碧青咬牙道:“你別老取笑我,如果你不願意合作,你仍然可以獨自走。”
丁棄武道:“在下不是反覆無常的小人,既然是說定了的事,就不會再有什麼變更,但你不該把我的名字也告訴了她們。”-
於碧青冷笑道:“莫非你見不得人,才不敢說出你的名字來?”
丁棄武哼道:“在下與姑娘只不過是為了這一件事合作,而後如果引起令尊令堂的誤會,豈不是……”
於碧青格格笑道:“我明白了,我曾經說過我爹爹是個厲害的人物,大約是把你給嚇住了!”
丁棄武苦笑道:“在下有生以來,還不知道有一個怕字。"
於碧青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多的顧慮?”
丁棄武道:“在下是男人,吃不了什麼虧,但姑娘是個
女孩子,如果傳揚開去,會與名聲有關!”
於碧青哼道:“做人只要心正,就不必有那麼多的顧
慮,反正我不會在乎就是了。”
丁棄武微籲一聲道:“好吧,既然姑娘如此豁達,在下
也就不必斤斤計較了!”
於碧青眸光一轉,道:“我們走吧。”
丁棄武點點頭,與她一同走去。
此刻夜色正深,街上一片靜寂,除了陣陣的風聲之外,
從遠遙遙傳來的,只是似隱似現的更鼓之聲,把夜色點綴得
更加寂寞淒冷。
於碧青向丁棄武身邊靠了一下,道:“很涼。”
丁棄武皺眉道:“夜間是涼一些,姑娘可以加件衣
服。”
於碧青搖搖頭道:“我出門從來不準備衣服.嫌麻
煩!”
丁棄武道:“不論姑娘離家多久,也只是穿這一套衣
服?”
於碧青哧的一笑道:“那豈不髒死了,老實說,我每天
都要換下一次衣服,但以前有四個老婆子照顧我,到時候她
們自會侍侯我,現在她們走了,我就沒人管了。”
丁棄武笑笑道:“你年紀夠大了,應該學著自己照顧自
已。”
於碧青嘆口氣道:“可惜我就偏偏忘了向她們要替換的
衣服!”
丁棄武皺眉道:“我的衣服是有,但你都不能穿,這倒
十分使人為難。”
於碧青甜甜的一笑道:“沒有關係,你靠我緊一點,就
不會太冷了。”
丁棄武心頭怦的一震.道:“在下雖與姑娘約定合作,
但男女授受不親,你我還是……”
於碧青柳眉倒堅,厲叱道:“住口……”
她氣呼呼的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是調戲你
麼,告訴你,我們於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我還
不至於賤到要勾引你這個野男人!”
丁棄武覺得她實在有些不可理喻,非常後悔跟她結伴同
行,他暗暗忖思,為什麼自己總是做些傻事。
但事已至此,不便反悔,索性閉口不語。
於碧青一賭氣,遠遠的離開了他,丁棄武走在路的左
面,於碧青則走在右面,倒很像是吵了架的小倆口兒。
第二天黃昏。
開封府的東南大街上,有一片白牆灰瓦的大院,正是平
安鏢局.此刻天色雖未全黑,但平安鏢局的內內外外,卻已
經點起了輝煌的燈燭。
後院的正廳中,已經擺上了晚宴。
上首坐著的是白展堂,一旁坐著白採萍,另外依次是白
展堂的四名弟子老大胡白風,老二齊白英,老五路白平,老
六何白瑜。
白展堂喜歡喝幾杯,故而胡白風特地取出了珍藏的美
酒,來招待他的授業恩師。
白展堂面色十分沉重,四位弟子則輪流說說笑笑,希望
能逗得白展堂開心,最後,白採萍幽幽的叫道;“爹爹,大師兄他們就怕您心裡悶,老拿話來逗您,為什麼您還是這樣悶悶不樂的?”
白展堂苦笑道;“唉,我真覺得慚愧!”
胡白風忙道:“師父千萬別這樣說,有事弟子服其勞,弟子們都是師父培植起來的,應該替您老人家分愁解憂!
……”
微微一頓,又道:“師父儘管放心,在這裡閒散幾天,弟子一定會負責解決了小順子的事。”
提到小順子,白採萍的香肩首先震了一震,面色也立刻為之黯淡下來。
白展堂嘆口氣道:“你解決不了,丁棄武的武功已經到了超凡人聖之境,他果然已經得了天山瞽叟的真傳……”
胡白風面色微紅,低下頭去道:“但華山路老前輩與路世兄不久必然可到,冀北的三師弟四師弟,與在洞庭的老七老八老九三位師弟也會陸續到來,那丁棄武就算有三頭六臂,大約他也不敢來太歲頭上動土……”
白展堂長嘆道;“白家劍馳譽江湖,為師不論在江湖上還是在官場上,也都混了大半輩子,想不到現在卻要受人庇
護……”
胡白風知道不論怎麼勸解,白展堂也不會開心,只好轉
變一個話題道:“師妹大喜的日子快到了,也該開始準備嫁
妝了。”
在他本是想藉此開上白採萍一個玩笑,把沉悶的空氣調
劑一下,豈料這一著似乎有相反的效果,只見自採萍面色蒼
白的顫抖了一下,並沒有害羞的意思,更沒有高興的模樣。
胡白風暗暗咒罵自己,為什麼自己如此拙口笨腮,不論說什麼,說得都不對勁,情形似越弄越糟。
白展堂微籲一聲道:“這樣也好,採萍嫁了,我也可了卻一件心事!”
殊料白採萍突然大叫道:“不,我不嫁!”
白採萍的叫聲極大,以致白展堂以及胡白風等都為之怔了一怔。
白展堂皺眉道:“採萍.你……怎麼了?”
白採萍也已發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頭去道:
“我要一輩子跟著爹爹,我不嫁人!”
白展堂一直沉著臉沒有笑過,此刻反而笑了,胡白鳳等四位弟子也齊陪著大笑不已。
終於,白展堂收住笑聲道:“孩子話,這真是孩子話……”
接著滿飲了一杯,又道;“女孩子沒有不出嫁的,路文傑那孩子我是見過的.品貌皆佳,而且在當世武林中也算得是一位少年豪俠,和你算是十分匹配!”
白採萍認真的道:“爹爹,我說的是真話.我這一輩子絕不嫁人,更不會嫁給路文傑!”
她面色有些蒼白,眼睛中流出了淚水。
白展堂又呆住了,因為白採萍說的果然不像假話。
他沉不下臉來道:“婚姻大事,爹爹不會委屈了你,你儘管放心,一定會使你稱心滿意!”
白採萍仍是搖著頭道:“爹爹,我們不提這件事吧!我又沒有兄弟姐妹,為什麼爹爹不讓我陪著您過一輩子。”
白展堂凝重的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別盡說傻
話……”
微微一頓,又道:“路家的婚事已經訂了的,那能中途
反悔?”
白採萍叫道:“爹爹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白展堂哼道:“婚姻之事,例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難道還要你自己選女婿?”
白採萍紅著臉道:“我不嫁.根本用不著選!”
事情弄得很僵,胡白風等更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情
形十分尷尬。
忽然--正在為難之際,只見一名男僕匆匆跑到廳前,
高聲叫道:“啟稟員外爺,尉遲世家家主尉遲大俠求見!”
白展堂趕忙起身道:“快請!”
胡白風等連忙當先迎了出去,不久,但見尉遲平在胡白
風等簇擁下大步進入了客廳之中。
尉遲平十分誠懇的握著白展堂的雙手道:“一別數年,
白兄丰采如舊,倒是老朽,越發老邁無用了……”
接著是一串哈哈的大笑。
白展堂忙道:“那裡,那裡,尉遲大俠比以前越發硬朗
了……”
他多少有些感激之情,因為此時此地,尉遲平不憚修
阻,跑到開封來探視自已,這份友情實在是十分可貴的。
於是.這連忙讓坐敬酒,胡白風也連忙說出了尉遲明的
近況,因為尉遲明是尉遲平的幼於,而眼下卻已保鏢去翼
北。
一番寒暄,慢慢話入正題。
尉遲平道:“聽說有一個丁棄武是天山瞽叟的弟子,近
來……”
話鋒一頓,瞧著白展堂不語。
白展堂老臉微紅道:“說來慚愧,丁棄武的爹爹本是我
的一名手下之人,因為強xx寡婦被我處以死刑,如今,他是
要來報殺父之仇……”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事後我才發覺他的爹爹是被
人誣告,但為時巳晚,只好使入善待他們母子,以贖我誤殺
他爹爹的歉疚之情,那裡想到我那不成材的二弟卻瞞著我對
他們母子百般凌辱,以至於他的母親含恨而死,丁棄武……”
長吁一聲,住口不語。
尉遲平接口道:“丁棄武想必就是那時投奔了天山瞽
叟!”
白展堂道:“這是他的機緣,那時他不滿十歲,獨自出
走,竟湊巧遇上了天山瞽叟,把他收為弟子……”
長吁了一聲又道:“而後我發覺了我那二弟的不義之
舉,也已以律將之處死,但丁棄武對老夫的仇恨卻一直未
解!”
尉遲平道:“以白兄的為人,必定對事力求公允,丁棄
武自恃藝出天山瞽叟,一再無理取鬧,老朽也為白兄不平,
故而特地趕來,助一臂之力!”
白展堂忙道:“這如何敢當?”
尉遲平笑道:“論你我的交誼,這原是最應該之事,白
兄何必與我客氣!”
白展堂感激的道:“既是故人如此仗義,小弟如再謙
辭,就未免顯得過分虛偽了……”
微微一頓,又道:“丁棄武濫殺無辜,去洛陽時曾一舉
殺死老夫四名護院武師,且將老僕王忠斷去雙臂,手段兇
殘,無以復加,故而老夫決定與他再度一拚死活!”
尉遲平慨然道:“如此說來,這是江湖武林中的一大禍
害,更應該聯手把他除去,方可解除江湖武林之禍!”
白展堂道:“老夫也是這等想法,故而巳經去請華山路
老英雄……”
尉遲平道:“如果路老英雄到來,捕殺這一名後生小
輩,該是更加沒有問題了……”
微微一頓,又道:“不知路老英雄何時可到……”
白展堂接口道:“小弟在洛陽之時就已派人促駕,到此
之後又派人專程去請,想必就是這一兩天之內,必可到
來!”
尉遲平欣然道:“那好極了!”
伸手端起面前酒杯,道:“老朽借花獻佛,要先敬白兄
一杯!”
自展堂連忙擎起杯來,笑道:“該我先敬尉遲大俠!”
忽然……但聽颼的一聲,一塊石子疾飛而至,不偏不
倚,正好擊中了白展堂擎在手中的酒杯,乓的一聲,杯碎酒
流。
這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
白展堂武功高強,但飛來的石子卻仍然使他不能事先發
覺,更沒有躲閃得開,這使他不能不老臉發燙。
但比老臉發燙更為嚴重的事不知是什麼人擊來的石子?
胡白風等四人頓時霍然起身,一字兒攔在了廳門之前,
白採萍則護在了白展堂的面前。
尉遲平也是勃然變色,離座而起,大喝道:“什麼人?”
白展堂則沉聲吼道:“這一定是丁棄武找了來,你們不
用攔他,叫他就自來找我,我會跟他再分一個死活!”
但是,四外靜靜的沒有一點應聲。
這時院中已經湧來十幾名鏢師及家丁等人,胡白風悄悄
向齊白英等道:“三位師弟守著師父,小兄去查看一下!”
齊白英忙道:“師兄儘管放心前去,有尉遲前輩在這
裡,更不至於有不測之事!”
他們談話的聲音很低,白展堂似乎根本不曾聽見,胡白
風立刻飛步而去。
尉遲平目光轉動,笑笑道:“既然來人如此藏頭露尾,
我們大可不必理會,來,白兄,老朽繼續敬你這一懷!”
白展堂不能失去風度.故而也哈哈一笑,接過了酒杯。
雖然他們表示得滿不在乎,但暗中卻已全神戒備,白展
堂更是萬分留心,以免再來一次。
正當他酒懷二度舉起之後,又是一塊石子飛了過來。
白展堂巳經發現了飛來的石子,身形微側,同時左手伸
指夾去。
那石子飛來的速度不算太快,白展堂有把握把它夾到指
縫之中,但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那石子仍然擊碎了他的
酒杯。
白展堂老臉又紅了起來。
他不該失手,為什麼那石子竟是如此不可思議,以他的
武功競無法閃躲得開?
但他畢竟不愧是位老一輩的武林人物,臨危不亂,再度
沉聲大喝道:“丁棄武,老夫等著你來報仇,何必暗中搗鬼,
快些來與老夫再決一次勝負生死。”
這次有了反應,但見人影一閃,一條纖影撲奔廳前,但
來人並不是丁棄武,而是於碧青。
白居堂與尉遲平等人,不禁怔了一怔。
白採萍激動的情緒隱定了下來,齊白英等人也不再那樣
緊張,身形向左右一閃,讓於碧青走人了廳中。
白展堂唱道:“你是什麼人?”
於碧青笑笑道:“小女子於碧青。”
白展堂重複了一遍,皺著眉頭道:“於碧……青……為
何你要潛入平安鏢局,如此戲弄老夫,快把你的身世來歷說
出來。”
於碧青笑笑道:“單報我的姓名,你自然不會知道,但
家父是於大剛,世居泰山于家堡!”
“噢……”
白展堂愕然道:“你是支手翻天於堡主的千金?”
於碧青點點頭道:“不錯。”
白展堂道:“於大俠武林名家,難怪方才你有那樣高明
的手法!”
於碧青搖搖頭道:“別給我往臉上貼金,那兩塊石子並
不是我丟的!”
“啊……”
白展堂又是一震道:“還有與你同來之人?”
於碧青又點點頭道:“不錯。”
白展堂急急問道:“是甚麼人,為甚麼不來見老夫?”
於碧青笑道:“他會來見你的,他不但要見你,而且
……”
白展堂大喝道:“快說,他究竟是誰?”
於碧青不慌不忙的道:“丁棄武。”
此言一出,廳中又是一陣大亂。
白採萍的面色兩度蒼白得沒有人色,白展堂鐵青著臉道:“叫他快些出來,老夫正在等他,隨他來向老夫報仇,不必耍這些花樣來戲弄老夫!”
於碧青搖頭笑道:“別忙,我們先弄清一件事!”
白展堂道;“什麼事?”
於碧青道:“他不忙著出來,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但兩次打落了你的酒杯,卻是一番好意!”
白展堂怒道:“那不過是他戲弄老夫,故意要老夫出醜,又有什麼好意?”
於碧青道:“不然,那是因為你的酒中有毒!”
“有毒?……”
白展堂冷笑道:“老夫雖是在平安鏢局,但也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若說我的酒中有毒,實在是欺人之談!”
胡白風此時已經回到廳前,正好聽到了酒中有毒之事,一時啼笑皆非,但由於白展堂在盛怒之中,不便於開口聲辯,只見齊白英迎上來道:“丁棄武來了!”
胡自風點頭道:“我知道,小兄已經有了一番佈置,希望能把他解決,這女的……”
齊白英悄聲道:“是泰山于家堡的。”
胡白風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泰山于家堡,他是久仰大名的,堡主支手翻天於大剛在江湖中也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兩人悄悄談說之間,只聽於碧青笑道:“丁棄武跟你有
,
仇,我可跟你沒仇,犯不著向你撒謊。”
尉遲平一旁接口道:“酒杯巳經被他擊碎,這是沒有證
據的事,也只好隨他去說了。”
於碧青搖搖頭道:“酒杯雖然破了,但還有沒破的。”
尉遲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於碧青冷冷一笑道:“這話應該很容易懂,就是說個個
酒杯之中都有毒……”
伸手一指尉遲平的面前又道:“這也包括了你的酒杯在
內。”
“啊……”
尉遲平叫道;“也有人要害死老夫……”
轉向白展堂急急叫道:“快,咱們老哥兒倆一塊去搜索
一下,看看除了丁棄武那小子之外,究竟還有什麼人來?”
於碧青搖頭道:“沒有什麼人了!”
尉遲平陰陰的一笑道:“於姑娘,你敢保證除了丁棄武
之外沒有別的人來?”
於碧青哼道:“雖然我不敢保證,但據我所知,除了丁
棄武之外,卻沒有別人!”
尉遲平叫道:“既然他來了,為何還不快些現身,白大
俠正在等他,老朽也正在等他,快要他出來算算總賬!”
於碧青冷冷一笑道:“別忙,你的賬算完了,自然就會
再算他的!”
“大膽……”
尉遲平厲喝道:“競敢跟老朽耍猾頭,拚著得罪了於大
剛,今天也要教訓你!”
突然石手一揚,三枚本來載在手指上的指環,同時飛射而出,向於碧青上中下三路同時射去。
於碧青冷笑道:“過天流星響叮噹,看起來也沒有甚麼了不起!”
嬌軀一轉,伸手一夾,夾住了最上面的一個指環,而後指環撒手向下一擲,但聽叮噹兩聲,三枚指環同時落地。
但於碧青一聲冷笑尚未出口,卻聽乓的一聲,眼前火星一閃,一枚棗核大小的鋼鏢與一塊細小的石子同時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小巧的鋼鏢閃著藍色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淬有劇毒之物.如非那塊石子及時而至,擊落了這枚毒鏢,只怕於碧青已經喪生在毒鏢之下。
她咬牙喝道:“會陰險的老賊!”
尉遲世家的暗器成名江湖,尉遲平的暗器手法更是已成出對人化之境,除了“快”“準”“狠”之外,最妙的一點就是出人意外。
白展堂向尉遲平一攔道:“尉遲大俠暫請息怒,咱們先弄清了眼下的情形再說!……”
微微一頓,又道:“老實說,小弟巳經弄糊塗了!”
尉遲平被白展堂迎面攔住,不便出手,他既不是主人,更不便強做主張,一時不由呆了一呆。
白展堂沉聲急急叫道:“萍兒,取出“三足玉蟾”來,試試,看看她的話是真是假!”
原來白展堂當年在兵部侍郎任內,曾蒙皇帝賞賜過一件奇寶“三足玉蟾”,不論甚麼毒素,一試就可試的出來,但卻不能做解毒之用。
這件御賜的珍寶,本來藏在洛陽老宅之中,但這次出走,
因是無價之寶,就由白採萍隨身攜帶。
於碧青急忙叫道:“小心尉遲老賊搗鬼!”
白展堂等對尉遲平本來沒有絲毫疑心,但今晚的事實在
發生的都太古怪了.及至聽得於碧青的叫聲,不禁也對他有
些留意,暗中加了幾分戒心。
白採萍迅快的由身上取出了“三足玉蟾”,分別在每個
酒杯之中試了一試,但見她面色頓時大變。
白展堂急道:“怎樣?”
自採萍叫道:“果然有毒……”
.微微一頓,又道:“是一種迷藥,但是藥性很強。”
只見那雪白三足玉蟾,巳經變成了淡綠之色。
白展堂愕然道:“這就怪了,這……”
但他立刻轉向於碧青道:“姑娘既知酒中有毒,大約也
知道這毒是來自何處了?”
於碧青搖頭一笑道:“我不知道,我是聽丁棄武說
的……”
白展堂神色又是一變。
自採萍卻接口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於碧青笑道:“他還說下毒的人就是尉遲平!”
“啊……”
包括白展堂在內.俱都愕然驚呼了起來。
尉遲平怒吼道:“這真是莫名其妙,老朽竟被誣下毒
……”
目光一轉,又道:“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這分明是丁
棄武的詭計,他怕老朽幫助白兄才想出了這種詭計來破壞
你我的交清……”
白展堂點頭道:“尉遲大俠說得對!”
因為這實在是很合情理的事,尉遲平與白展堂是多年的老友,他的幼子又在胡白風的平安鏢局裡當鏢師,不論從那一方面說來,他都沒有要害白展堂的可能。
於碧青淡然一笑道:“話是說得很有道理,但這其中卻另有原因!”
白展堂怒吼道:“什麼原因,你說。”
於碧青眸光一轉.道:“如果尉遲大俠沒有虧心的事,方才為什麼要向我下那樣的毒手,這明明是想殺人滅口,如果不是丁棄武那一石子救了我,大約現在我巳經不能開口說話了!”
尉遲平咬牙道:“那是老朽恨你這丫頭惡毒。”
於碧青搖頭道:“真正的原因卻是你已經不是往日的尉遲平了!”
白展堂一怔道:“這話是怎樣講?”
於碧青道:“老實說,他已受了碧雞寨長青夫人的巫術服了她的‘易心丸’……”
白展堂皺眉道:“什麼是‘易心丸’?”
於碧青道:“易心丸就是一種蠱蟲所做,如果他不受長
青夫人的控制,蠱蟲隨時都會發作,而使他死於非命……”
白展堂目注尉遲平道:“這自然是這丫頭在胡說八
道……”
尉遲平咬牙道:“不錯,這丫頭實在太善於捏造黑白,
無中生有了……”
聲調一沉,又道:“最好的辦法還是先除了這丫頭,然
後再殺丁棄武,老朽一定盡全力支持白兄!”
白展堂大感為難,一時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因為他多多少少已經對尉遲平有了些懷疑。
胡白風等四名弟子並排守在門前,對此事同樣的不能肯定真假,尤其在白展堂未曾表示意見之前,更不便開口,同時他們還要嚴密戒備著暗中的丁棄武,防備他隨時隨地會衝進廳來。
白採萍面色蒼白,銀牙緊咬,一時之間,也沒有說什麼話。
、白展堂瞧瞧尉遲平,又瞧瞧於碧青,一時躊躇不決……於碧青淡然一笑道:“最公平辦法是查明事實,證明了這酒中的迷藥是什麼人所下,那麼別的話就不必多說了!”
._尉遲平哼道:“這十分明顯.一定是丁棄武和你這丫頭在搗鬼,不知什麼時侯暗暗的下上了迷藥。”
_、\於碧青搖搖頭道:“我有更好的證明辦法!”
白展堂接口道:“你說!”
於碧青冷笑道:“尉遲大俠方才裝得那樣謙和多禮,分別向眾人敬酒之時.已經暗暗的把迷藥下到了酒壺之內。
尉遲平哼道:“至少還有一點漏洞,如果是老朽所下的迷藥,為甚麼連老朽的杯中也有,難的老朽還要自己迷倒自己不成?”。
於碧青大笑道:“這可以分三點來說……”
.白展堂急道:“快說,看你能說出甚麼理由來?”
於碧青從客一笑道:“第一,尉遲大俠可以坦然喝下去,
自然,那必須等白大俠等人喝了之後,或是一同喝下……”
,尉遲平怒道:“果真如此,老朽豈不也中了迷藥,昏過
去了?”
於碧青哼道:“那是因為另外還有人與你同來,這辦法可以洗脫你的嫌疑,等你們昏倒之後,暗中隨來之人可以從容出手,為所欲為,等你醒來之後,你照樣的可以逍遙無事,別人不懷疑……”
尉遲平冷笑道:“荒唐,這想法實在荒唐到了極點!”
白展堂強笑道:“這絕不可能……”
但卻轉向於碧青道:“你說過有三點,另外的兩點又是什麼?”
於碧青眸光一轉,道:“第二,他早已事先服下了解藥,那迷藥服下去對他不會再起作用,第三,他可以設法不喝這杯酒……”
這三點很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必有可能,白展堂仍是躊躇難決。
尉遲平眼珠轉動,哼道:“事實勝於雄辯,你縱然說得天花亂墜,也還是不能取信於人!”
“不錯……”
於碧青格格一笑道:“事實勝於雄辯,我就要舉出事實來了!”。白展堂道:“你能舉出甚麼事實來?”
於碧青伸手一指道:“各位不妨搜查一下他的衣袖,看看其中是否還有迷藥!”
尉遲平大怒道:“丫頭,你對老夫的侮辱實在太過分了!”
右臂一伸,已經拔出了肩頭的長劍。
於碧青不為所動,她並沒有伸手去拔她的那兩柄短刀,卻格格冷笑不已。
白展堂急忙攔住尉進平道:“尉遲兄不必和這丫頭嘔氣,只需讓她知道袖中沒有迷藥,看她還能再捏造什麼謊言?”
話雖如此,但他自已也要看看尉遲平的衣袖裡到底有沒有什麼東西。
一尉遲平為難的道:“老朽在江湖上是以暗器成名,衣袖之內裝的有各種暗器,那能讓這丫頭窺破底蘊!”
豈料於碧青搖頭道:“我根本不要看你的衣袖……”
伸手向白展堂一指道:“白大俠是尉遲大俠的莫逆之交,讓他看看,大約你是沒有話說的了!”
白展堂也道:“好,尉遲兄就讓小弟看上一看,大約這丫頭也就沒有話說了。”
但尉遲平卻大叫道:“不行。”
白展堂不由為之震了一震,吶吶的道:“尉遲大俠當真連小弟也不準一看?”
_
尉遲平吼道:“誰看也不行,老朽的脾氣-向如此!”
於碧青一言不發,格格冷笑不已。
白展堂目注尉遲平,一字一頓的道:“尉遲兄,你我是莫逆之交,難道你當真不肯……讓小弟看上一看!”
尉遲平搖頭道:“不行。”
白展堂苦笑道:“莫非……於姑娘說得竟是真的?”
忽然……尉遲平身形一晃,躍到了廳外。_。白展堂如影隨形;跟了出來,胡白風等人同樣相偕而出,將尉遲平層層的圍了起來。
白展堂大叫道:“尉遲平,你我是多年老友,想不到你竟會……”
尉遲平也怒叫道:“別人對我誤會,難道你……”
白展堂怒道:“如果你沒有嫌疑,為什麼要走,為甚麼
不敢把衣袖示人?”
尉遲平哼道:“既然如此受你誤會,那就沒有必要再留
在此地,至於你我的交情,也只好到此告一段落了!”
白展堂嘆口氣道“好吧,你走!從今而後你我一刀兩
斷!”
忽然-一正當尉遲平縱身欲去之際,只聽一個陰沉沉的
聲音喝道:“不準走!”
尉遲平雙肩陡然一陣顫抖,臉色也隨之蒼白了下來。
一但見數條人影有如幽靈一般,由數幹丈外的一株大樹之
上飛撲而下。
胡白風曾經加派手下嚴密巡查,但他們不但沒有查出丁
棄武的匿身所在,連這些人也不曾發覺。
顯然的,這些人武功俱都不弱,胡白風等不禁心頭為之
一沉。
來人為首的是一個面掩青紗的婦人,只見她身材婀娜,
有如弱柳迎鳳,但面部卻因青紗遮掩,如隱如現,無法看得
清楚。
白展堂倒不由怔了起來。
只見尉遲平連忙向那蒙面的婦人躬身道:“夫人!”
原來來者正是長青夫人。
長青夫人哼了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第一次派你就
出了批漏,還不動手!”
尉遲平喏喏連聲的道:“是,是,老奴和她們拚了!”
再度拉出長劍,一言不發,就向白展堂攻去。
白展堂正欲動手,但胡白風等立刻搶前一步,攔住了尉遲平,四柄長劍與尉遲平戰到了一齊。
白展堂咬牙喝道:“芳駕是什麼人.老夫與你有什麼仇恨?”
長青夫人冷森森的一笑道:“碧雞寨的人來向你索命了……”
伸手一揮.大喝道:“動手!”
隨同長青夫人而來的是四名老者,同樣的各自插了一把長劍,聽得長青夫人喝聲,立刻各自拔劍出手,齊向白展堂攻來!”
長青夫人眸光一轉,冷笑道:“你們照顧那兩個女的,這老傢伙交給我了!”
四名老者齊應一聲,其中兩人撲向了於碧青,兩人撲向了白採萍,長青夫人則揮劍向白展堂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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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書庫獨家連載寒星子嘔血OCR、排版、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