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從龍門劍法中改造創出來的魚龍人變,全式八手,可以變化為八八六十四手天罡變化。
也可以濃縮成為三式,然而他只使到第二式,易實寒輕輕一劍刺進來,剛好又抵在他的胸前,而且還是剛才的空門上。
南宮一雄這時才知道自己的劍法與對方相較,實在雲泥之別,乃頹然將劍一丟嘆道:
“老丈劍術蓋世,小於莫敢言匹。”
易實寒哈哈一笑,替他把劍抬了起來道:“你有這番造詣已經算不錯了,老夫足跡遍及四海,也曾私下與幾位名家切磋過,尚未見到能如世兄者。”
南宮一雄一怔道:“老夫既然已經技攫四海,何以小子從未聽聞?”
易實寒一笑道:“以劍術而論,老夫實不屑作第二人想,但是世代祖訓不難以劍術為世聞,故而老夫都是易名紀裝出外遊歷,既使折服了幾個成名人物,卻一直未曾洩露過底細,那些受挫的人,自然也不肯把丟臉的事宣揚出去,是以至今尚無知者。”
南宮一雄點點頭道:“現在的名家也實在太差勁了,不學無術,浪得虛名,小子也曾遇到幾位,卻沒有碰上一個十合以內的對手。”
易實寒一怔道:“世兄也曾與外人交過手了,那……”
南宮一雄笑笑道:“小子雖然與他們比過劍,卻與老丈一樣,依然籍籍無幾。”
易實寒這才輕鬆地道:“原來世兄也是不以浮名為念,高雅胸懷,深獲吾心。”
南宮一雄一笑道:“老丈的誇講不敢當,小子不過是覺得擊敗那些庸才,並不值得高興,所以才不屑留名。”
易實寒大聲笑道:“對!寒家祖訓不準炫露,是恥與庸才並待之意,今日見到世兄,益增知已之感,世兄現在可願到寒舍聊作小敘?”
南宮一雄想了一下,終於點頭道:“老丈如此盛情,小子若再推託,便是不知好歹了。”
易實寒見他答應了,顯得十分高興,一面拖住同行,一面笑著道:“我們快走吧!小女為了款待世兄,早已整理盞恭候,她一定會怪老頭子不會辦事,浪費了她番苦心安排。”
說著他見南宮一雄現出不解之狀,乃又笑著道:“我說的是長女華容,她在西湖偶然與世兄相值即已看出世兄不同凡響,為了要邀請世兄下踏寒舍,她真的費了一番計較。”
南宮一雄愕然地道:“大小姐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到嶽墓來呢?”
易實寒笑道:“世兄已經見過她了!”
南宮一雄詫然道:“我見過大小姐了,在什麼時候?”
易實寒笑道:“不久之前,在西子湖上,世兄還與她同窗賞月。”
南宮一雄叫起來道:“是她!怎麼大小姐會做那……”
他實在太驚奇了,怎麼也想不透那個歌妓會是易實寒的大女兒。
易實寒一笑道:“那就是小女華容,她故意彈唱岳飛詞,激起世兄的思古豪情,才會有踏月嶽王墳的懷古豪舉,才能欣賞我與嬌容的一番做作,我們先前也不相信,可是世兄果然如她所料,可見她對世兄的瞭解頗深。”
南宮一雄徵了半天才道:“大小姐料事如神,真是了不起。”
易實寒一笑道:“她的人還不算笨,可是不太愛賣弄,不像嬌容那樣雄心勃勃,你們見面之後,一定很談得來。”
南宮一雄仍是懷疑道:“她與二小姐既同胎而生,怎麼面貌完全不像?”
易實寒笑道:“她們姐妹長得一模一樣,不過華容比較文靜些,看起來也像個女孩子,我真替嬌容擔心,她那種飛揚浮燥的性情,誰都受不了,將來要為她找個適當的對象嫁出去,倒是件麻煩事。”
南宮一雄聽他的口氣似已經把自己當作招上門的女婿了,本想出口表示反對,但是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
第一,人家還沒作正式的表示,先期作那種露骨表示太冒昧。
第二,他對於那個易華容頗感興趣,很想進一步接觸,看看她是個怎麼樣的人,現在把話說僵了,也許這老頭子憂不肯帶自己上門了。
第三,他對易家的神奇劍法確實是心折,自己一問就醉心劍術,錯過這個機會太可惜了。
易實寒見他欲言又止,自己也覺察了,訕然一笑過:“我真是老糊塗了,世兄問的話沒有回覆,反而說些不相干的廢話……世兄不是問她們兩姊妹不太相像嗎?華容船上彈詞飲酒時,戴上了一付人皮面具,我們剛才喬扮秦檜與王氏也是用的那個玩意。”
南宮一雄哦了一聲道:“難怪老夫改容得那麼快。”
易實寒從懷裡掏出那付面具道:“這玩意兒也是華容製作的,戴上去很方便,我出外遊歷時,也是靠它遮住了本來的面目……至於華容今夜易容相見,倒不是為了怕世兄識破本相,她長得比面具好看多了。”
南宮一雄笑笑道:“只要看到二小姐,就知道大小姐必是仙露明珠一般的人物。”
易實寒大笑道:“哪裡!只是不算難看而已,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她們經常在西子湖上盪舟遊戲,認識她們的人很多,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易家的大姐當了歌妓,那可是不太好聽,因此她才要化裝出現。”
南宮一雄只是笑著聽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不知不覺已來到湖邊,但見一葉輕舟,傍著一個淡裝麗人。
南宮一雄見了不禁心頭一震,她長得與易嬌容非常相似,然而別有一股端莊賢淑的風韻。
易實寒見到她之後,老遠就叫道:“華容!你怎麼又出來了,難道不放心我老頭子,怕我不會幹事。”
說時已走到臨近,那女子輕輕地道:“爹!您真是的!兩里路外都可以聽到您的聲音,而且盡在替我吹噓,也不怕人家笑話。”
易實寒怔了一下道:“我沒有說什麼呀!”
那女子橫了他一眼道:“還沒有說什麼,整個西湖上都聽見您在說自己的女兒長得多好看。”
易實寒大笑道:“這是真話,杭城誰不說你們是一對姊妹花!”
那女子嬌嗔一聲,然後才看著南宮一雄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南宮公子的眼界可不像您這麼低。”
南宮一雄被她一眼看得心頭猛跳,連忙道:“哪裡!哪裡!小姐的確是人間仙妹,絕代芳華。”
易實寒高興地笑道:“怎麼樣,人家也是這麼說的吧!”
那女子臉色微紅道:“南宮公子是客氣,人家倚馬才華,俠士風流,西子湖上三天快遊,不知顛倒了多少紅粉嬌娃,我們蒲柳之姿……”
南宮一雄絕頂辯才,到了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良久才結結巴巴地道:“小姐誤會了,在下從不涉足歡場,今天是因為適逢中秋佳節,所以才破例逢場作戲,不想……”
易實寒大笑道:“不想剛好找到了我的寶貝女兒。”
南宮一雄臉上一紅,作了一揖道:“唐突之處,尚祈小姐見諒。”
那女子彎腰一福道:“公子客氣了,倒是妾身實棄聰明,原冀博公子一傑,望公子不要見怪。”
南宮一雄連忙道:“那裡!那裡!小姐慧心菊瑣,尤其是對古人的一番推想,別見高才。”
易實寒笑著道:“好了!好了!別作客套了,且喜相近各年少,暫借杯酒估生平,大家上船吧!”
說著催促他們上了船,他自己坐在船尾,盪開雙漿,把小船催得如箭一般地向前急駛。
南宮一雄與那女子則默然相對,不時看對方一眼,當兩人的目光相接觸時,又莫明其妙地都低下了頭。
易實寒奇怪的道:“你們怎麼不講話呀!”
那女子低聲道:“爹,您還沒有替我們介紹一下。”
易實寒一怔道:“你們不是互相認識了嗎?”
女子白了他一眼,他才笑道:“對了,你雖然已經見過南宮世兄,卻是以歌伎的身份見他的,現在你是易家的大小姐,自然要重新介紹了,世兄;這是小女華容。”
南宮一雄趕忙站起來拱拱手,易華容這才輕笑道:“南宮公子,不是我故作姿態,雖然家父已經將賤名先行告訴公子了,但是我總不能就此認為跟公子已經認識。”
南宮忙道:“是的!是的!小姐顧慮極是,女孩兒家的名字何等尊貴,若非令尊正式當面見告,在下也不便冒然稱呼。”
易實寒哈哈大笑道:“你們倒是一對迂夫子,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何必還要多費一道介紹。”
易華容正色道:“爹,話不是這麼說,尊嚴殊基於禮制,我們不能讓南宮公子認為我們是不值規矩的野人。”
易實寒大笑道:“全家就是她一個人講規矩,連我老頭子也被他拘束得處處不自在……
不過話又說回來,易家堡上上下下近百個人,多虧她管束得有條不紊,維持住一個大家風範。”
話當然是對南宮一雄說的,卻隱隱有得意之狀。
南宮一雄笑了下沒有表示什麼。
易實寒忽然又道:“嬌容呢!這丫頭一個人先跑了。”
易華容臉上微現憂色道:“妹妹氣沖沖地划著一條船先回去了,我叫她她也不理,爹!
一定是您又說她什麼了,我告訴您多少次,妹妹的個性強,您罵她打她都沒關係,千萬不要傷害到她的自尊。”
易實寒輕嘆一聲道:“這孩子我真不放心……現在我活著還能控制住她,真不知將來會做出什麼事來!華容,假如……”
易華容忙叫道:“爹!您別說下去了,這事千萬行不得,我相信她會慢慢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