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站在谷中等候紅辣椒,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工夫,仍不見紅辣椒前來,暗忖:“莫非她不知我來此之意,而反在外面等我?或是入谷途中出了意外?”
他恐罌粟花雙來搗蛋,心急如焚,欲出谷一探。
就當他跳下巨石,只向谷口走出一步之時,忽然眼睛一亮,一個絳紅衣裳的女人,疾若流星似的射入谷中。
他只一看,即認出是自己久等的紅辣椒,心頭驟然狂跳,忙迎上道:“葉姑娘,怎麼現在才來……”一眼看見紅辣椒臉頰紅腫,口角流血,衣襟破裂的狼狽情形,不禁驚道:“噢!你怎麼啦……”
紅辣椒見到金童時,並未減慢撲勢,金童話猶未完,已經撲入金童懷中,像受了無限的委屈將頭埋在金童胸前,痛哭起來。
紅辣椒本秉絕世之姿容,具稀世之秀美,又懂如何爭取異性的憐愛,不期這一哭,竟把這陰鬱的谷中,憑添一層陰鬱,花草為之低首垂淚,宿鳥棲鴉為之高飛遠避,虛情假意的金童在不知不覺間!竟也為之心動。
金童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胛,憐愛的道:“別再哭了。”托起她梨花帶雨的粉臉,深情款款的替她擦去淚痕和口角鮮血,繼道:“受了誰的欺負?”
紅辣椒復將間埋在金童胸前,不勝嬌憨地道:“我要你替我報仇。”
“好的,我一定替你報仇。”他挽着她的纖腰,繼道:“我們到那石筍後面去,讓我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很重,我胸脯也被他劈了一掌。”説時,故意裝成受傷的模樣,將整個身子的重心,放在金童挽她纖腰的臂上。
石筍後面,雖很僻靜,但亂石瞵岣,竟無一尺平地,不説難找供二人坐卧之地,就連站得比較舒服的平地也沒有。
銅菩提慢慢步入谷中,又望了一番,仍不見有半個人影,尋思道:“那妞兒也進了這裏,怎麼也不見了?真奇怪!”
他又繼續前進,偶一側頭,陡然眼睛一亮,頓時,怒火高燒,“呸”的一聲,狠吐了一口口沫,回身就走。
他一面疾步向谷外奔馳,一面連拍腦袋,頻呼“倒黴”,及頻吐口沫。
瞬間,即奔出谷外,返回原來酒攤,捧起酒壺“咕嚕咕嚕”的連喝了五口酒,然後將酒壺在桌上重重一放,丟下金童給他的那綻白銀,即欲離去。
罌粟花見他氣沖沖地回來,又見他這種異常的舉動,大感驚異,腦筋一轉,即料出事委,但她不相信金童真的如此不顧名譽和廉恥,忙一把將銅菩提拉住,道:“大師,你怎麼啦?”
銅菩提雙目一瞪,道:“俺一生最恨作鬼鬼祟祟的勾當,想不到第一次做,就碰了倒黴事。”
“什麼倒黴事?”
“碰到你丈夫和那狐狸精在……呸!倒黴!倒老……你也夠倒黴,世間那麼多的男人都不嫁,偏要嫁他這個色狼,俺真為你可惜!”
罌粟花與銅菩提只是初次見面,這種事不好再問,只是低着頭,紅着臉,簌簌汨下。
銅菩提冷哼一聲,道:“請轉告他,從今以後,俺銅菩提與他絕交了!”話畢,怒氣衝衝地離去。
罌粟花猛然一跺腳,急急向山下奔去。
且説金童正在心猿意馬,失去理智之時,陡聞銅菩提那口吐沫之聲,心頭猛然一震,頓時,慾火下降,恢復一些理智,
忙挺身外看,見銅菩提匆匆而去。
他心頭又是一震,暗忖:“好險!若非他這一驚擾,我可真要作出不能見人之事,唉!糟!他是一個耿直之人,必會將這事告訴姑姑,這一下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紅辣椒見他忽然停止進攻動作,夢囈般的道:“你在幹什麼?”
“有人來了。”
“啊!糟了,我的傷勢重得很,你可不能將我丟下呀。”雙手緊抱着金童的腰部,恐金童溜去。
此時,金童的理智已完全恢復,但他仍裝得很熱情,因此他想到,事情既已敗露,若不將事情辦好,將更不好向姑姑解釋。
當下,安慰她道:“不要緊,那人已走了。”將她拉了起來,道:“誰將你打傷的?”
“是一個穿黑衣的女人……哎唷!好痛喲。”話間,按着胸脯,黛眉緊蹙,佯裝十分痛苦。
金童冷笑一聲,道:“好大膽的潑婦,居然敢把你打傷,簡直是要與我作對嘛?”
自懷中掏出青天大俠給他的那粒春藥,塞入紅辣椒的口中,道:“這粒是療傷復元的聖藥,服下後,一會工夫即可見效。”話畢,站了起來。
紅辣椒忙把他拉住,急道:“你要去哪裏?”
“去替你報仇。”
“不!明天再去吧。”
金童看了一下天色,道:“已快二更了,今晚我還有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什麼事能比我們在一起重要?”
“我要去行刺葉伯羣。”
紅辣椒乍聞此言,芳心大震,當真的急了,緊緊抱着金童的大腿,道:“不要去,葉伯羣只不過是個三流角色,哪值得你去行刺?”
“你不知道,他已得百靈全部真傳,又吃了一支‘天地之子’,據説百靈還將近二百年的修為輸給予他,是我唯一的強敵,我若不乘他不備是將他除掉,明天之會,我的性命可難保了。”話畢,跳出石棺。
紅辣椒見纏不住金童,也忙站了起來,道:“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明晚吧。”
“不!今晚三更好了。”
“三更恐怕不行,噢!你可不能把我今晚的行動告訴人,否則,我的行動有危險了。”不等紅辣椒回答,即幾個起落,躍出谷口,躲在一塊大石之後。
紅辣椒怔了一怔,暗道:“不行,我得趕快去告訴葉伯羣哥哥……哼!你也太幼稚了,居然把你家姑奶奶當作知己人。”心語間,也即急向谷口飛躍。
來到谷外,運目四下一看,已不見了金童的影子,芳心大慌,顧不得被金童發現她的行動,只停了一停,即向九大門派聚集之處奔去。
金童見紅辣椒行動,不覺暗歎一聲,心道:“女人真是可怕,也真夠可憐!若非銅菩提大師來得及時,此時,她的計謀已經得逞了。”
他想到這裏,忽然省悟銅菩提之突來突去,其中必有原因,即急向銅菩提喝酒的那酒攤看去,哪還有銅菩提的影子;再向罌粟花所坐的酒攤看去,罌粟花也不知去向了。
他長長的嘆了一聲,暗忖:“銅菩提見酒如命,怎肯棄酒入谷而來,一定是古姐姐叫他來的,唉!這個誤會可真鬧得不小,若不趁早向她解釋清楚,讓她告訴姑姑和三老,事情就嚴重了。”
心念一落,即在附近亂找;但,足找了半個更次,仍沒有將罌粟花找到。
他看了看星斗,已三更時候了,為了明天要與人拼鬥,不能再挨夜消耗精神,便找了一個僻處,盤坐運功凋息。
天亮後,他在一個攤子吃早飯時,冷眼四看,見與會之人,都紛紛入谷,估計人教,比嵩山之會猶要多上一倍,熱鬧非常。
向九大門派聚集處看去,布篷已經拆了,人也散了;再向酆都門的布篷看去,亦是空空如也,顯然,都已進入谷中。
頓時,他的心情有些緊張起來。
草草吃了兩個饅頭,即欲算帳入谷時……
忽然來了一個紅面老人,向金童一拱手,哈哈笑道:“金小俠早,別來無恙?”
金童抬頭一看,見是風火教主,忙拱手還禮,道:“教主早。”轉對夥計道:“多少錢?”
風火教主忙道:“小俠就要走麼?”
“比武時間快到了吧?”
風火教主看了一下天色,道:“唔!差不多了,噢!你也要問鼎盟主麼?”
金童淡然一笑道:“前輩是否認為我自不量力?”
鳳火教主臉色微變,急道:“不!不!可是,你既有意問鼎盟主,何以不早公佈,大家都未將你列入問鼎盟主的名份之內。”
“問鼎盟主者,一定要預先公佈麼?”
“雖然沒有這個規定,可是你這等行動,似乎有欠光明。”
“我又沒施詭計害人,憑我的本領爭取,哪裏不光明?”
“人家都未想到你也有意……”
金童淡然一笑,截斷風火教主的話尾,道:“你是説他們來不及施詭計害我?哼!你不用恐天下不亂,昨晚我已和葉伯羣打了一仗。”
“哦!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我們是鬥智,結果也輸了。”金童腦筋一轉,繼道:“你不必發愁,我是同你開玩笑的,我對武林盟主根本不感興趣。”
他之突然又否認有意問鼎盟主,是有他的作用在內,可説是今天的盟主爭奪戰中的一個策略。
風火教主不知其意,聞言後,輕鬆地吁了一口氣,冷然道:“我倒希望你參加一顯身手,不想你卻有先見之明。”
金童淡然一笑,與夥計算清飯錢,向風火教主一拱手,道了聲“再見”,慢慢向谷口走去。
進入谷口,見谷中已擠滿了人,人聲嗡然。
谷中的擂台,還是前年搭的,只是佈置稍有不同,擂台前檐,橫掛紅布金書“比武台”三個鬥樣大字,擂台兩側,有一付對聯,也是紅布金書。
上聯:“海內無敵手。”
下聯:“天下我為尊。”
錢劃銀鈎,筆走龍蛇。
擂台之上,新增了三十六塊平滑青石,連原置的三十六塊,一共有七十二塊,佔了很大一塊地方,已是座無虛席了。
坐在青石上的人,大部是派、門、教、幫的主持人,小部分是當今武林的名宿。
第一排有六張石凳中,只有二人坐在其中,一人是百煞鬼王,一人是葉伯羣。
葉伯羣身穿青色勁裝,揹負一柄古劍;百煞鬼王卻身穿灰衣大褂,也揹着一把長劍,顯然,前排六個座位,是供問鼎盟主者坐的。
金童見情,暗忖:“時間已經不早了,吳一奇和混世巨魔為何還不來?唔!吳一奇乃是一個狡獪絕倫之人,一定是想待幾人打到精疲力竭時,再行出手,以收漁利,可是,其他幾人又何嘗不是出名的陰險詭詐之輩,誰肯先登台挑戰呢?”
偶一側頭,忽見十餘人匆匆進入谷中。
九人卻又是另一種表情,都一臉迷茫之色。
金童乍見之下,心頭大震,暗自驚道:“啊!他們也來了。”
十餘人一入谷中,即四下搜望,似在尋人。
金童心房跳得厲害,忙以樹葉遮住身子,暗道:“糟糕!古姐一定將昨晚的春告訴了他們。”
十餘人也隨後跟去。
但,他不能老躲在樹上不露面,於是,跳落地上,吸氣鎮壓跳動的心房,佯裝若無其事的模樣,疾步向十餘人走去。
距十餘人尚有五六丈,即吐聲招呼道:“姑姑,童兒在這裏。”
十餘人聞言,立即轉頭對他看來。
奔月嫦娥待金童走至身旁,一手握着金童的左臂,道:“走!”拉着金童向谷外走去。
金童心頭一震,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道:“姑姑,發生了什麼事?”
“回家後再告訴你。”奔月嫦娥一面走一面回答,神態和語氣,均含有極度的惱怒。
三老也均一臉怒容,柳絳珠、胡玉蓮、紅兒、古月娥,都一臉悲蹙,雙目紅忡,似乎經過一陣悲哭的模樣。
王一帖、山中太歲,還有胡文魁和四個獅子應的莊丁,這九人卻又是另一種表情,都一臉迷惘之色。
十餘人也隨後跟去。
金童聽他姑姑的答話,又是一震,道:“不爭奪盟主了?”
奔月嫦娥冷笑道:“憑你的行為,配當盟主。”
金童聞此言後,即已全悟到是怎麼回事——他怕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尋思了一會,暗道:“當不當盟主倒不要緊,祖父血仇可不能不報,我得趕快向他們解釋,即使他們不肯相信,也得報仇後再走。”
此時,他們已返回谷外。
金童忙搶上一步,“噗”的跪在他姑姑身前,攔住了姑姑的進路,急道:“姑姑……”
他話猶未出口,奔月嫦娥即一甩他的左臂,同時猛力摑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身子搖晃,耳鳴眼花,口角流血。
金童是在他姑姑懷中長大的,十九年來,他姑姑當他如己出,雖管教甚嚴,卻從未打過他,想不到,已將成家立業的今天,反要受他姑姑的責打。
奔月嫦娥打了金童一記耳光後,倏然,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熱淚如泉,渾身顫抖,搖搖欲墮,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快給我自殺去!”聲音顫抖,含着極端惱怒和悲傷。
柳絳珠忙上前將她扶住,道:“姑姑,請別把身子氣壞了,回家後再處罰他吧!”話間,也淚如雨下。
金童見他姑姑氣成這個樣子,很是驚慌,不敢出言解釋,不禁也掉下淚來。
五嶽神丐走上前來,道:“你是怎麼搞的,老改不掉這種惡行?”
金童抬起頭來,急道:“吳爺爺,你們何以生那麼大的氣?童兒自問並沒有做錯事呀!”
五嶽神丐冷笑道:“沒有?昨晚你有沒有與紅辣椒在一起?”側身一指柳絳珠、胡玉蓮、罌粟花,繼道:“你對得起她們麼?”
金童見罌粟花狠瞪一眼,道:“吳爺爺,你們誤會了……”
“你還想詭辯?”
“我不是辯解,是因事情近乎下流,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沒對古姐姐説明白,致引起她的誤會。”
“你別埋怨古姑娘,你昨晚與紅辣椒的野合,是銅菩提告訴我們的,他説:他親眼看見你們在谷中一個石槽內野合,他在一氣之下,但發誓與你絕交。銅菩提是個渾人,也是你最信任的朋友,難道他還會冤枉你不成?”
“他並沒有冤枉我,確有這麼回事,但其中的意義和目的,卻是他不知道的!而我並沒有作出無恥之事。”
“這種事還有什麼特別意義和目的?”
金童欲將關山二俠的計策詳細説出,但場中有他姑姑和四五個女人,不便開口,遂嘆道:“吳爺爺,請你相信我吧,我決不是像銅菩提説的那麼無恥的人。”
奔月嫦娥道:“你別再説了,快跟我回家。”
“你們不肯相信我,不准我爭奪武林盟主,但亦是將仇報了才能回去呀。”
五指神丐點頭道:“唔!就這樣辦吧,噢!你去蟠龍山莊,找到九爪神龍沒有。”
“找是找到了,可是……”一股慚愧之情湧上來,使他無法説出心中的話。
“可是什麼?”
“我沒有殺他。”
“為什麼不殺他。”
“因為我殺不下手。”
“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何以殺不下手?”
金童將九爪神龍的遭遇及邱如鳳的恩情,詳説了一遍,並道:“如你們認為我處置錯了,隨時均可以去將他的頭顱取來。”
三老奔月嫦娥聞言,都不作聲,半晌,奔月嫦娥才道:“你這樣處置並不算錯,父仇雖不共戴天,但邱姑娘有恩於我們,他既已遭天譴,亦算得了報應。”
當五嶽神丐提起這事時,金童很是不安,直至此時,才將一顆懸在喉頭的心放了下來。
金童恐他姑姑和三老再提起昨晚之事,即道:“昨天我曾在祖父墓前發過誓,要取百煞鬼王的首級祭他陰靈,剛才我見百煞鬼王坐在比武台前,我們回去看看好麼?”
五嶽神丐點了點,一行十餘人,復又返回谷中。
到達谷中時,擂台上仍是異常寧靜。
古道老叟道:“還沒有開始比武?”
金童道:“個個都想隔山觀虎鬥,坐收漁利。”
“唔!問鼎盟主的四人裏,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是秘笈的得主,武功高不可測,吳一奇有威力絕倫的‘風雷扇’,葉伯羣服過‘天地之子’,並得了百靈禪師的全部武功和修為,四人都非弱者,誰也沒有把握能一舉將其他三人擊敗。”
翻天一掌道:“他們何以不分兩組而循環相較呢?”
金童道:“台前只有百煞魔王葉伯羣。”
翻天一掌道:“吳一奇和混世巨魔還沒有到?”
“混世巨魔有否來到,尚不大清楚,吳一奇卻早到了。”
奔月嫦娥道:“童兒,先陪幾位姑娘去祭拜你爹和爺爺,回頭再商議吧。”
金童忙搖頭道:“慢點,待我取來百煞鬼王的首級後再去吧。”説着,向擂台走去。
五嶽神丐忙攔阻道:“不可魯莽。”向擂台前掃了一眼,低聲道:“看情形,這場大會,並不如他們之願,你應好好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
金童點頭道:“我知道。”
古道老叟道:“會中有什麼矛盾?”
五嶽神丐道:“九大門派和酆都門之將明年之會提前於今天,目的是集天下之英來對付童兒,看現在情形,他們都將目標集中在盟主之上,別看他們相安無事,其實已貌合神離,只要一動上手,即可表露他們的奸謀。”
古道老叟也向擂台前細察了一番,點頭道:“不錯!不錆!”
金童雙目一轉,道:“我們使個計讓九大門派和酆都門先拼個死活好不好?”
三第同時道:“怎能令他們相拼7”
“我有妙計。”
“什麼妙計。”
“我們派一個登台,佯稱也要問鼎盟主,把人引上台後,即詐敗下台,勝者自會繼續挑戰,現在只有葉伯羣和百煞鬼王在場,二人自要較量一番。”
五嶽神丐道:“此計好是好,但派誰去呢?我去如何?”
“你不能去,請紅妹妹去走一趟。”
紅兒道:“好,我去。”即欲向擂台谷去。
金童忙把她拉住,道:“你的武功不在他們之下,無論是葉伯羣和百煞鬼王登台,均可與他們一較長短,但你毋須與他們相拼,走幾招後,即詐敗下台。”
“好的。”
“你登台後,聲稱要領導武林……”
“我知道,我一定激他們登台。”
“好!小心點,去吧。”
紅兒略整理了一下裝束,疾步向擂台走去,金童也隨後跟去,以防意外。
紅兒擠入人叢,大剌剌地,神態異常驕傲,不徐不快,-步一步的走至台前,回身掃了眾人一眼,又向葉伯羣和百煞鬼王輕蔑的一笑,然後,一縮身,人影一晃,已傲立台中。
她今天穿的是翠色滾白邊的勁裝,玄色頭巾,襯着她那白中透紅的美麗臉龐,格外顯得出塵脱俗,半嗔半笑,一臉冷傲之色,俏立台中,有若月宮仙女。
她這一登台,擂台左右前後,或坐或立之二三幹人,頓時,鬨然大動,即急向擂台壓近,激起一股混亂的氣氛,議論紛紛,一片嗡然。
紅兒之突然登台,使谷中眾人大為驚奇,因紅兒預先並未聲稱問鼎盟主,而她又是個女流,自古而今,也未聽過有女人問鼎盟主的事。”
紅兒黑白分明的雙眸,向台下連掃了數轉,之後,微微一福,輕啓櫻唇,道:“小女子紅鸞,系混世巨魔之徒,此來,系代師問鼎盟主,自量能勝小女子者,請即駕臨較量。”聲如黃鶯晨唱,悦耳至極。
此話一出,谷中頓時肅靜下來,仿若無人。
百煞鬼王雙目如電,一瞬不瞬地看蓍紅兒。
葉伯羣神態似很疲倦,只看了紅兒一眼,又閉目養神。
好半晌,突然一人高聲叫道:“既無人敢登台與紅鸞女俠較量,紅鸞女俠就是我們的盟主了。”此人聲音宏亮,顯示出有精湛的內功。
眾人聞言,都循聲看去。
金童忙一拉五嶽神丐的衣袖,低聲道:“那發話之人是摘星手吳廣,他與童兒有很好的交情……”
他話猶未完,又聞一人高聲道:“對!既無人敢登台叟奪,紅鸞女俠就是當今的盟主。”
人叢中另一人接道:“我也擁護紅鸞女俠當我們的盟主。”
金童一聞那二人之聲,即聽出是誰,側首對五嶽神丐道:“那發話的二人是關山二俠。”
五指神丐點了點頭,忽然雙手向上一伸,對紅兒高聲道:“窮家幫幫主代表全幫,衷心擁護紅鸞女俠當我們的盟主。”
摘星手一呼,關山二俠和五嶽神丐一應,谷中二三千人,騷動得更加厲害。
來觀熱鬧的少年英俊,看見紅兒的絕代風采,無形中生出愛慕之心,欲向紅兒一獻殷勤,將來有機會時,好與紅兒接近。
於是,紛紛響應起來:“擁護紅鸞女俠!”
“紅鸞女俠萬歲!”
“盟主萬歲!”
叫聲雷動,直衝雲霄。
這一來,九大門派和酆都門可沉不住氣了,尤其是葉伯羣和百煞鬼王更加不安起來,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對方先登台,但,彼此都不肯先登台。”
少林寺掌門方丈仁世大師,突然站了起來,對紅兒道:“女施主代表令師問鼎盟主,若女施主敗了,令師是否要親自登台?”
紅兒淡然道:“武林盟主,凡武林中人均可參與爭取,家師來與不來,與你何干?”
“好!就讓老衲先領教領教女施主幾招絕學吧。”他之不顧掌門人身份,要登台與紅兒較量,是想要消耗紅兒功力,好讓葉伯羣一舉成功。
葉伯羣見他師父要親自登台,忙打起精神,道:“讓徒兒去吧。”
清風真人急道:“不行,成功失敗都在你一人身上,我們各派的存亡也在你一人身上,你不能輕舉妄動?”轉對仁世大師道:“還是你先去一趟,如不濟,貧道相繼前去。”
仁世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就原地一縱,跳上擂台,向紅兒一禮,道:“貧僧自不量力,欲領教施主幾招。”
紅兒雙目一轉,暗忖:“我將老的打倒,不怕小的不來。”
“爭盟主應先向眾人通報出身名號,以免你奪冠之後,無
當下輕蔑一笑道:“請出招吧。”
仁世大師早聽清風真人説過,紅兒武功甚高,不敢大意,即運十成功力於雙袖,猛然挫腰拂出二股呼嘯狂飈。
紅兒不閃不避,揮掌硬接。
兩勁相接,平地一聲“轟”然,震得擂台軋軋作響,搖晃欲倒。
響聲起時,紅兒後退了半步,仁世大師的世大身子,卻像斷線風箏一樣,向台外飛飄!
二人這招相對,大出觀眾意外,他們雖不敢輕視紅兒,卻未料到小小年紀的一個姑娘,竟有如此精湛的內功,就是紅兒本人,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對掌後果。
當仁世大師身子外飄時,谷中暴起一陣雷動。
在雷動聲中,清風真人急忙一躍而起,凌空將仁世大師的身子接在懷中。
葉伯羣見狀,勃然大怒,不顧九大門派的拼鬥計劃,躍身登台。千古一指和古風道人慾要攔阻,但均遲了一些。
葉伯羣登台後,雙目如火,只冷哼一聲,即欲向紅兒攻擊。
紅兒志在激他登台,不是要與他相搏,見葉伯羣激怒之情,腦筋一轉,冷笑道:“你是來奪盟主抑是來報仇?”
葉伯羣聞言,忙煞住出勢,冷笑道:“二者均要。”
紅兒不屑地一笑,道:“你這德性不像是爭武林盟主,我想你是來報仇的,此地不是報仇之地,請下台去稍候片刻吧。”
“我是來爭盟主。”
“爭盟主應先向眾人通報出身名號,以免你奪冠之後,無人擁護你。”
這幾句話,暗諷葉伯羣沒有教養,説得他臉紅耳赤,就是台下許多少林寺的和尚,也覺臉上無光。
葉伯羣壓制心頭怒火,回身對眾作了一個四方揖,道:“在下葉伯羣,出身少林寺,自不量力,問鼎盟主,請各位多多原諒,多多支持。”回身對紅兒道:“女俠請發招吧。”
紅兒淡然一笑,道:“小心!”玉掌一揚,發出一道陰柔之勁,徐徐向葉伯羣胸前飄來。
葉伯羣喝道:“來得好!”挫腰發掌硬接。
紅兒見葉伯羣發掌硬接,忙收斂發出掌勁,一擰轉身至葉伯羣左側,再發掌擊葉伯羣脅骨。
葉伯羣暴喝一聲:“你找死。”也收回已出之勁,掄掌橫切。
二人都到了掌勁收發自如的火候,這一對上手,立刻打得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只見台上人影晃動,令人眼花繚亂,勁風飄飄,盪出五六丈外。
突聞一聲嬌叱,只見紅兒嬌影一晃,飄至擂台一角,微微一福,笑道:“葉大俠內力精湛,招式詭譎,小女子服輸。”語落,跳下台來。
葉伯羣見紅兒不敗而退,大感迷茫,暗道:“相拼二十餘招,我並未佔到半點便宜,她何以就肯服輸……”
他念猶未落,忽聞五嶽神丐高聲叫道:“葉大俠武功蓋世,我老要飯的敢説,已無人敢登台較量了。”
翻天一掌接道:“此會就此結束,少林寺俗家弟子葉伯羣榮膺武林盟主。”
胡玉蓮道:“陳爺你豈能這樣説,恐怕還有人登台呢?”
翻天一掌擠眉神秘一笑,道:“沒有人敢登台了。”
葉伯羣聽了五嶽神丐和翻天一掌之言,大為受用,站至擂台前沿,得意洋洋地道:“不服氣的,儘管臨駕一試,否則,請恕在下不克久候了。”
百煞鬼王回頭向陰府聖君看了一眼,意詢是否可以登台了?
陰府聖君站起身來,四下搜看了一轉,大概是搜索吳一奇和混世巨魔有否到來,之後,對百煞鬼王一點頭,隨後坐下。
百煞鬼王立即站了起來,喝道:“葉大俠,請留下盟主之位再走。”説着,躍身登台。
葉伯羣冷然一笑道:“前輩真要一試麼?”
百煞鬼王聽若無聞,對眾報了出身名號,拔出身上長劍,道:“葉大俠可敢與本令主在劍上分高下?”
葉伯羣道:“我的劍是千古奇珍,恐怕你要吃虧。”
“如劍術不精,雖有神器在手,還不是等於廢物。”
葉伯羣眉毛一揚,翻手“嗆”然一聲,撥出背上古劍,劍一出,頓時光輝四射,冷氣撲人,果然是一柄千古奇珍,冷笑道:“請進招吧。”
百煞鬼王見葉伯羣手中古劍,毫無驚懼之色,抖劍一招“白蟒出洞”,點葉伯羣眉心。
葉伯羣將劍一圈架開,同時一招“樵子伐木”斜劈過來。
二人一對上手,即均使用絕招,利那間,劍霧瀰漫,冷氣慘慘,只見一圈劍影。
谷中二三千人,除少數幾人能看清兩人動作外,其他之人,只是看到霞光閃爍,尤有些八,竟被劍光弄得眼花繚亂,不敢正視。
眨眼間,即打出五十招外,仍是個半斤八兩。
谷中一片寂靜。
五嶽神丐側對金童道:“你看得清楚他們的招式麼?”
金童點頭道:“看得清楚。”
古道老叟道:“葉伯羣似乎佔了上風?”
金童道:“沒有。”
五嶽神丐道:“據你看,此戰誰勝?”
金童道:“葉伯羣佔了功力精湛和神劍的優勢,百煞鬼王卻佔了招術詭譎和身法靈活的優勢,現在還在伯仲之間,很難論斷。”
古道老叟道:“葉伯羣佔了內功的優勢,再打下去就好打了。”
幾人一面看,一面談,金童忽然劍眉一揚,笑道:“據我看,葉伯羣恐怕要敗。”
三老都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
金童道:“葉伯羣有些氣喘了。”
古道老叟道:“這就奇怪了,他服過‘天地之子’,又得了百靈禪師將近二百年的修為,功力少説也要高過百煞鬼王兩倍以上,怎麼百招不到,就會氣喘。”
金童俊臉一紅,道:“其中有原因。”
三老齊聲道:“什麼原因?”
金童湊近五嶽神丐耳畔,低聲道:“有關我與紅辣椒的事。”
五嶽神丐老花眼眨了一眨,道:“我還不懂。”
“待會告訴你們。”
果然不出金童所料,百招一過,葉伯羣即有些手忙腳亂起來,額上汗珠滾滾,氣吁噓噓。
金童道:“葉伯羣快要敗了。”
五嶽神丐點頭道:“唔!我也看得清楚了,唉!百煞鬼王的劍術太奇奧了。”
金童道:“這套劍法,大概就是在珠妹處得來的‘兩儀劍法’,不過,就他的‘惡鬼弄影’身法,也夠詭譎了。”
二人的招式越打越慢,二三千人,大部分都可看清了,並已看出誰優誰劣,漸漸地,又議論紛紛起來。
這一戰,真是出乎各人的預料之外,人人都認為這次盟主之爭,葉伯羣是四人之中最有希望的一個,而百煞鬼王卻是眾人認為最沒有希望的一個,可是,據現在的情形看,他們的猜測都要落空了。
百煞鬼王忽然大喝一聲,同時,長劍生花,吐出滾滾白霧,連施出八記絕招,快若閃電,一氣呵成。
“刷”的一聲,葉伯羣一個閃避不及,左膀被劃了一條血槽,深入肩骨,汩汩血下。
百煞鬼王得理不饒人,緊接着使出一招“高祖斬蛇”劍化霞輝,向葉伯羣腦門罩下,欲將葉伯羣的頭顱劈成兩半——
説時遲那時快,在千鈞一髮之際,陡然霞光一閃,一把匕首急射百煞鬼王后腦!
這突兀而來的匕首,使百煞鬼王大驚,顧不得傷敵,自救要緊,忙展“惡鬼弄影”身法,收劍斜閃。
葉伯羣趁百煞鬼王斜閃的剎那間,後躍一丈,拾回一條性命!
就當二人分開的同時,台下的陰府聖君,陡然暴跳起來,雙掌一圈一伸,發出兩道怒濤般的掌勁,急卷古風道人。
古風道人沉哼了一聲,運掌硬接,“嘭”的一聲巨響,古風道人被震退三步,陰府聖君也後退了二步。
這突然的變化,台前頓時秩序大亂。
清風真人忙飄身在陰府聖君和古風道人之間,喝道:“有話好説,不要動手!”
陰府聖君陰側側地笑道:“名門正派的碩老,居然也會作出宵小之事,真是不要廉恥。”
古風道人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回來,怒道:“此次擂台比武,只是盟主之爭,點到即止,何以定要將人置於死地?”
陰府聖君冷笑道:“擂台比武,強在弱亡,自古皆然,誰規定點到即止?”
清風真人道:“算啦!算啦!這一場算葉伯君敗陣。”頓了頓,繼道:“我們此次召開大會,盟主之爭,並非主要目的,別再為親者痛,仇者快了!”轉對台上的葉伯羣一招手,道:“你下來,我有話問你。”
葉伯羣愧容滿面,垂頭喪氣地跳下台來。
清風真人忙走上前去,握着他的左臂往外就走,擠出人叢,來至谷角的僻處,向葉伯羣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今天是怎麼回事,你的劍招雖遜之一籌;但你今天之敗並非敗在劍招之上,而是敗在內力不繼,你服過‘天地之子’,又得令師祖二百年之修為,論理,你的內力應高出他兩倍以上,怎麼反為不如人家?”
葉伯通滿面通紅,低着頭,吶吶的説不出話。
清風真人厲聲喝道:“怎麼不説話,你忘了令師祖的苦心,令師及我們的期望麼?你有否想到,我們數派的生死存亡都寄託在你身上?”
“啊!我們是要她去害金童,怎麼反來害你的?”
葉伯羣聞言,臉色由紅變自,渾身顫抖,淚如雨下,悲喊一聲:“師伯!”陡然舉劍向自己頸項猛抹!
清風真人心頭一震,厲喝一聲,一把扣住葉伯羣的腕脈,同時奪下葉伯羣的手中古劍,雙目如電,怔怔一注視葉伯羣。
葉伯羣忽然“噗”地跪下,悲痛欲絕地道:“師伯,我實在無險再活下去,請讓我死吧。”
清風真人見情,知道其中有原囚,即將他拉起來,慈祥地道:“孩子,究竟為了什麼?老實告訴師伯,師伯也許可以想法挽救。”
葉伯羣眼淚滂沱,道:“我辜負了師祖的苦心,恩師及備位師伯的厚望,我實該死!”話畢,悲傷的哭了起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我認為你今天之敗,敗得太無道理,我想必有原因。”
“是的,若在昨天,或明天,就兩個百煞鬼王也非我之對手。”
“為什麼?”
“紅辣椒姑娘害了我,她……”
“啊!我們是要她去害金童,怎麼反來害你的?”
“昨晚二更,她忽然來到我休息之處,説金童要來行刺我,叫我小心,我信以為真,便想了一個計策,叫她睡在我牀上,牀前擺着我的鞋襪,偽裝我已熟睡的模樣,我卻躲在牀後,等候金童前來行刺,不料,等了好一會,都未見金童前來。”
“後來怎麼樣?”
“我等得不耐,要她起來,她卻説金童親口對她説過,今晚一定要將我刺死。給我一粒‘定心丸’,叫我毋躁,耐心等候。”
“不料,她給我的那粒‘定心丸’是假的,而是一粒強烈的春藥,服下之後,一盞茶工夫不到,即心猿意馬,失去理智,於是……”
他話到這,即掩面悲哭,説不下去了。
清風真人長長地嘆了一聲,道:“無量壽佛,女人真是禍水!”
葉伯羣道:“嵩山之會的美人計就已無效,這次就不該再用了。”
“唉!都是千古一指和古風道人的主張,真是‘偷雞不着蝕把米’,害人反害了自己,噢!不相干,還可以與他們一分高下。”
葉伯羣忙抬起頭來,道:“師伯……”
“我還有兩粒‘百轉歸元丹’,乃是固精復元的神藥,服下後,半個時辰即可恢復真元。”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瓶,遞給葉伯羣,繼道:“兩粒都服下去吧。”
葉伯羣接過玉瓶,一口將兩粒靈藥吞下,道:“半個時辰後,我一定要雪冼一劍之恥!”
清風真人道:“真元恢復後,應邀他對掌,利用你的長處勝他。”
“好!我就在這裏運功調息,請師伯替我護衞。”話畢,原地會下。
且説,葉伯羣下台後,百煞鬼王即以勝利者的姿態,踱至擂台前沿,持劍對眾一禮道:“老夫承葉大俠藏技相讓,僥倖得勝,如有自量能勝老夫者,請快趁老地夫真元未復之時,登台一試!”
五嶽神丐冷笑着罵道:“真是奸猾得可以,既是怕死,就請滾下台來。”
金童道:“他先把話説在前面,即使打不過人,也是個真元未復的藉口,不致丟臉f奔對奔月嫦娥道:“姑姑,讓我現在就去取他的首級好麼?”
奔月嫦娥道:“他有劍,你的寶扇未奪回,行麼?”
“行!”説着,向擂台前走去。
五嶽神丐領着十餘人,也隨後跟去。
當他們走約五六步時,陡見白影一晃,一個白衣秀士已躍上擂台。
見他,長相不俗,膚色白淨,惟目角下垂,一看即知是個心機深沉,陰險奸詐之流。
五嶽神丐忙將金童一拉!低聲道:“他來了,就讓他先打一陣再去吧。”
白衣秀士一登台,台下又鬨動起來:“桃花賊!”
“吳一奇!”
“這一下又有好戲看了。”
“有意思!有意思!”
二三千人,你一言,我一語,噪耳欲聾。
桃花賊吳一奇口噙奸笑,雙目轉動了幾下,對眾深深一揖,道:“小生吳一奇,不學無術,庸碌低能,雖有‘風雷寶扇’,卻不懂扇訣,小生之敢不自量,妄自登台,只不過想一開眼界,藉機學習幾招高人絕學罷了。”轉對百煞鬼王也深深一揖,道:“令主劍法,古今無雙,但望令主仁慈,劍下留情。”
百煞鬼王輕蔑一笑道:“擂台之上,刀劍無眼,吳兄既知非老夫對手,又何必冒生命之險?”
“小生若早知令主參與,就不致妄自稱能,報名問鼎盟主,現已成騎虎,不得已,只好應景應景,以維信用。”
百煞鬼王年來,埋首苦練“兩儀劍法”,江湖人事的異動,不大清楚,由酆都門來此途中,雖曾耳聞吳一奇武功精進不少,卻未把他放在心中。因為吳一奇原是武林中的二三流腳色,短短一年,任他精進再快,也無驚人之處。
當下,不屑地一笑,道:“好!老夫就讓你三分,請發招吧。”
吳一奇慢吞吞地自懷中掏出“風雷扇”,暗暗運勁扇中,
輕敲了幾下左掌,道:“小生就不客氣了,請令主……”
他話至中途,陡然“嘩啦”一聲張開寶扇,同時挫腰一招“老君扇爐”,頓時,狂風呼嘯,雷聲隆隆,赤光飛閃,聲色俱厲,一道龐大扇勁,像黃河決堤之水,向百煞鬼王洶湧捲去!
百煞鬼王未料到吳一奇話猶未畢,就發扇攻來,來不及運劍封擋,急忙施展“惡鬼弄影”身法,運身側避。
“惡鬼弄影”身法,乃武林一絕,輕靈奇妙,奈何,扇勁範圍太廣,雖然射過了正鋒,卻未躲過扇風餘地,臂部被扇風餘力掃過,熱辣辣地,又麻又痛,尚半,未傷着要害,不礙戰鬥。
吳一奇一扇落空,不要百煞鬼王還手,緊接着又使出一招“閨女撲蝶”,向百煞鬼王追擊。
這一下,百煞鬼王已有了準備,見扇風一出,猛一擰身,幻化出三個百煞鬼王的人影,真影轉至吳一奇身後,幻影卻向左右飄避,同時揮劍刺吳一奇背心。
吳一奇一時不知三個人影中,哪個是真影,心頭大驚,但他腦筋靈敏,不管是真是幻,先保住身子再説,急忙將扇一圈,發生一道螺旋風,堪堪封住百煞鬼王前撲之勢。
吳一奇扇風威力強猛,使百煞鬼王無法近身,空有出神入化的劍術,卻施展不出,但百煞鬼王的身法奇奧,經常有數個他的人影在四周穿插,弄得吳一奇也無法可施。
台上,扇風呼嘯,雷聲隆隆,赤光飛閃,人影晃動,看得台下眾人,眼花繚亂。
這一場扇劍之鬥,直介亙古未有,博取一片喝彩之聲。
五嶽神丐道:“這樣打下去,吳一奇一定要敗。”
金童道:“敗不了。”
五嶽神丐道:“你看,扇勁已不如先時威猛了。”
“但百煞鬼王的身法,也不如先前靈活了。”
台上一個攻,一個閃,漸漸地,二人都汗落如雨,氣吁噓噓,攻的威力越來越弱,閃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陡然,吳一奇吼一聲,連發出兩記強猛扇勁,直把百煞鬼王逼至台角,己無閃避之地了,不得已,只好認敗跳下台來。
吳一奇道了一聲“承讓”,站在台中直喘氣。
就在此時,葉伯羣突然再次登台,向吳一奇微拱了一拱手,道:“吳兄寶扇,果然威力絕倫,葉某不自量力,也欲領教幾招”
昊一奇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已敗在百煞鬼王手下,已無問鼎盟主的資格了。”
“笑話,我難道不可以邀他再戰麼?”頓了頓,繼道:“你若自知不敵,就不要以勝者自居,立即下台去,讓我邀百煞鬼王再戰。”
吳一奇好不容易戰勝百煞鬼王,哪肯不戰認輸,當下道:“好吧!就請接我一扇試試!”
葉伯羣復自登台,金童大為驚駭,急忙向台前走去。
奔月嫦娥道:“你作什麼?”
“助吳一奇一臂之力。”
“你瘋了,這等武林敗類……”
金童生性至孝,從未逆過他姑姑之意,但因今天事態嚴重,已不能順他姑姑之意了,未待他姑姑把話説完,即疾步而去。
奔月嫦娥欲將他拉回,卻被胡玉蓮和柳絳珠攔住,好言勸止。
金童到達台前時,吳一奇已擺開架式,冷笑着對葉伯羣道:“你別以為我真元未復,就可以佔到便宜,哼!”
葉伯羣淡然一笑道:“儘管發扇過來吧。”
吳一奇心機雖然深沉,但在這種情況下,也由不得他使用奸謀,唯一較有利的打法,就是邀對方硬碰。
當下,冷哼一聲,運集全身勁力於扇身,猛然一圈一甩,發出一道排山倒海,聲色駭人的扇勁。
葉伯羣自恃服過“天地之子”,又得百靈二百年的修為,功力過人,不閃不避,吐掌硬接!
掌扇相碰,平起一聲震天價響!頓時,地皮波動,山嶽搖擺,“嘩啦”一聲,堅固的擂台,也經不起響聲的震動,掉下一根橫樑。
吳一奇這一扇,乃用盡全力,完全是作孤注一擲的打法,扇勁何止萬鈞,饒葉伯羣內力入化,也被震退三步,掌心炙熱,胳膊痠麻,氣血翻騰,幾乎衝口而出。
但見吳土奇,在一聲巨響之後,踉蹌連退了五步,一屁股坐在台板上,口中鮮血直噴……
就在此時,台下的清風真人急切喝道:“羣侄,快補他一掌!”
葉伯羣深吸一口氣,鎮壓翻騰氣血,疾步向己失去戰鬥能力的吳一奇走來。
陡然,一溜輕煙映眼,台中已站着一個劍眉星目,鼻挺唇紅,丰神奕奕,英氣逼人的少年書生。
他含怒帶笑,向葉伯羣一拱手,道:“葉兄內力確非凡響,可喜可賀!”説着,進至吳一奇身旁,一仲手,將“風雷扇”奪了回來。
吳一奇內腑重傷,不能動功,寶扇被奪,嚇得臉如土色,渾身發抖。
金童將他提了起來,道:“傷得很重麼?下台去調息好再來。”
吳一奇以為金童是來殺他,不想反把他扶起,還叫他調息好再來,無異是救他一命,不自覺地湧起一股慚愧之情,怔怔地看着金童。
金童催促道:“去吧!噢,如不能再來,也不要走,會後我有話跟你説。”
吳一奇感激地點了點頭,勉強提起一口真氣,跳下擂台。
金童將扇合攏,納入懷中,向葉伯羣走近了兩步,道:“葉兄,你還可以再戰麼?”
葉伯羣驚駭道:“你也要問鼎盟主?”
“是清風道人邀我來的,若不向兄台請教幾招,可太辜負清風道人的好意了!”
清風真人在台下站起道:“你不是説你也對盟主不感興趣麼?”
“我對盟主雖不感興趣,但亦非爭取不可。”頓了頓,轉對台下眾人道:“小可金童,乃烈陽翁金超之孫,青衫劍客金瑜之子,受藝於錢如命老人家,我今天爭取武林盟主之目的,並非為名為利,而是為當今武林的盛衰。”
清風真人冷笑一聲,道:“好漂亮的措詞。”
金童並不理會,繼道:“各位有否感到,今日的武林同道,大多數忘了‘信義’兩字,一點沒有武人道德,陰險奸詐,勾心鬥角,見利忘義,偽善行惡,不講武林規矩,不講江湖道義!”
他雙目掃了一下二三千人,繼道:“我若能僥倖奪取盟主之位,必然竭盡全力,除惡揚善,轉移不良之風氣,崇高武德,請各位多多支持。”
這一大篇話,博取無數的掌聲,也激起許多不屑的冷笑,顯然,這二三千人中,有許多人擁護金童,也有不少人反對金童。
但,反抗僅歸反抗,盟主是要武功出人頭地,才能爭取得到的,內心的反對是無用的。
金童話畢後,又作了一個四方揖,然後,轉過身來,對葉伯羣道:“葉兄,我們也對兩掌試試吧。”
葉伯羣雙目一瞪,怒道:“你此時邀我對掌,勝之何榮?”
“我若非看你受了傷,就不會延至現在,早已分出勝負了。”停了一下,繼道:“要知這是擂台,擂台的規矩就是這樣,即使我能僥倖荻勝,我後面尚不知有多少人邀我對掌呢!”
“好!葉某倒要領教你幾招‘風雷扇’。”
“我若用扇勝你,不算本事,出招吧。”
葉伯羣不再打話,即以八成功力劈出一掌。
金童忙側身一閃,暗道:“他的內力果然不凡,若非內腑受傷,實是一個辣手人物。”
心念間,五指一彈,彈出五絲柔軟指風。
葉伯羣心頭也自一震,暗道:“這小子的內力不在我之下,如昨晚不與那害人精作那種事,及剛才不與祧花賊硬一下,也許有五成獲勝希望。”
就在他轉念的一瞬間,已閃過金童彈來的指勁,並已反拍出一掌。
金童突然後縱一丈,冷然道:“葉兄,你的內力和招式,並不高於我,你如要以受傷之身來勝我,決難如願,請下台調息一會再來吧。”
這話正説到葉伯羣的心坎,他愣了一下,暗忖:“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不乘我傷勢未愈時取勝,反叫我調息好再來?難道他另有奸謀?不行,今天要勝他,是萬不可能了,我何不就此與他一拼,即使敗了,也不致為人笑話。”
當下,冷笑一聲,道:“笑話,有本事儘管使出來。”
金童之叫葉伯羣下台調息,是一種政治手腕,他看透葉伯羣今天已無法恢復真元,這種不利人,也不害己,而能博取眾人好感的事,何樂而不為?再説葉伯羣雖然內腑受傷,但要勝他,還須費上一番手腳,不免要消耗一部分真力,為應付後面強敵,極應將真力節省下來。
他聽了葉伯羣的話,淡然一笑,欲再出言相勸——
突聞一聲嬌叱:“童弟你瘋了不成?”
他心頭一震,循聲看去,見罌粟花怒衝衝向台前走來,大有要登台插手置葉伯羣於死地之勢。
金童恐罌粟花為師報仇,一時氣怒,登台搗亂,忙收回欲出勸言,改口道:“葉兄既不領在下好意,拳腳無眼,葉兄可別後悔的呀!”
葉伯羣冷哼一聲,道:“別狂!接掌!”雙掌齊出,陡發一股激流般的狂風,向金童胸腹捲來!
金童一咬牙,喑忖:“就先把你打倒也是一樣!”念落掌出,用了七成真力迎接來勁。
“轟隆”一聲,頓時擂台之上,熱風橫溢!
金童踉蹌後退了兩步!但見葉伯羣卻蹬!蹬!蹬!穩腳不一腳踏空,跌落台下,同時“喀喀”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昏厥不省人事!
台下倏起一陣雷動,掌聲,彩聲,怒喝聲,冷笑聲,震耳欲聾。
在眾人混雜中,清風真人,幹古一指,古風道人,同時騰身而起,一齊輕落擺台之上,並動作一致,雙掌向金童擊去!
三人這突然的舉動,二三千人陡然大亂。
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上掌,同時怒吼一聲,撥開前面人羣,急匆匆向台前撲去。
柳絳珠、紅兒,遽然驚叱一聲,蓮腳一拔,凌空而起,掠過眾人頭頂,瀉落台前;抬頭一望,金童已閃過三個老道士齊發的掌勁,悠然站在擂台的左後角。
二女頓了一頓,即欲躍身登台時——
忽見百煞鬼王和陰府聖君並肩騰身登台——
柳絳珠眼快,急忙煞止登台之勢,玉掌一場,向百煞鬼王劈去。
她內力不在金童之下,這一掌,是在她極怒之下所發,已出了全部真力,勁雖無形,卻足可移山斷流。
百煞鬼王身在空中,待他發覺時,已無法閃避了,只好一滾身子,將雙掌護住要害——
就在他剛一滾身時,柳絳珠所發的無形柔勁,已到了他身上,“卟”的一聲,音響並不大,但見百煞鬼王的身子,卻像斷線紙蔦一樣,突然上升遠飄,落在七八丈外。
陰府聖君見狀大驚,躍上擂台後,側首一看,已知沒有救了,陰側側地冷哼一聲,向清風真人一揮手,喝道:“上!”
紅兒見百煞鬼王和陰府聖君騰身登台,心頭愣了一下,待要發掌截擊時,柳絳珠已經出掌劈中百煞鬼王,陰府聖君已落腳台上。
她一拉柳絳珠的手,道:“珠姐,我們快上……”
她話猶未完,突聞金童喝道:“你們不要上來!”
二女抬頭望去,見金童已取出“風雷扇”,並已擺開出招架式。
柳絳珠忙反拉紅兒的手,急道:“快退,‘風雷扇’一出,這擂台必然倒榻!”同時飄退一丈五六。
自葉伯羣跌落台下,清風真人、千古一指、古風道人登台發掌;柳絳珠和紅兒飄身前來,百煞鬼王和陰府聖君騰身登台,百煞鬼王被柳絳珠一掌擊飛等許多動作,説來耗時甚久,其實只不過是一剎的工夫。
清風真人等三人之突然登台,乃系早定之舉,認為即使葉伯羣功力不如金童,葉伯羣敗下台來,金童也難免不受傷,欲乘金童受傷之際,含三人之力,猝然出擊,勢必將金童擊斃。
百煞鬼王和陰府聖君登台目的,也是同出一竅,所以陰府聖君一登台,竟不顧百煞鬼王死活,而先邀請風清真人等“上”,都認為只要將金童除掉,事情就好辦了。
他們想得倒真有道理,可惜事情全然出他們想像之外,葉伯羣雖有凌罵金童之內功,但昨晚與紅辣椒繾綣了一夜,無形中減了許多,並沒有把金童震傷。
陰府聖君“上”字一出口,金童己經掏出“風雷扇”,頓時,赤光飛閃,冷氣森森。
陰府聖君雖揮手叫人上,但金童毫無受傷之狀,自己卻反先移步後退。
金童冷然道:“你們是否來問鼎盟主:如系問鼎盟主,就一個一個來,如另有居心,就請下台去,這擂台承受不起我的扇風。”
清風真人等聞言,還沒有表示意見——
擂台左側,突然激起一陣石破天驚的笑聲:“哈哈……”聲如龍吟,如虎吼,迴盪谷中,久久不絕!
倏然間,谷中的氣壓,急切下降,空氣幾乎凝結不流,使人氣血上浮……
金童循聲望去,見五嶽神丐右手高舉着百煞鬼王的人頭,笑得聲淚俱下,渾身顫抖,人頭鮮血淋淋,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身上。
驀然,谷口閃入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髮,臉色蠟黃,雙目如電,年已古稀的老人。
老人一入谷口,朗聲喝道:“武林盟主留下給我!”説着,手舞腳蹈,向台前眾人走來。
古風道人一見老人,立即臉現喜色,一拉清風真人和千古一指,低聲道:“混世巨魔來了,我們快下去。”
四人同向金童一瞥,冷笑一聲,一齊跳落台下。
金童心頭一震,暗道:“他就是混世巨魔?怎麼這等模樣?”
他雖與混世臣魔相會過幾次,但那時混世巨魔臉上蒙了一塊黑布,看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原來是一副兇惡之相。
他心念間,混世巨魔已來至谷的中央,見他並不向擂台走來,卻向台前人叢中走去,一面走,一面嚷:“武林盟主留給我……”
他陡然一式“白鶴沖天”,騰起五六丈高,喝道:“來!先接老夫幾掌試試!”同時,一斜身子,頭上腳下,雙掌閃電般向地劈出。
他這盲目、瘋狂而突兀的舉動,大出眾人之意外,登時,秩序大亂,二三千人,個個抱頭逃竄,嚇得尿暱長流。
混世巨魔身子凌空的一瞬間,己經劈出三掌,而每一掌都有萬鈞之勢,莫説眾人在毫無防血之下,就有十分的準備,也無法閃避,這一瞬間,即被混世臣魔擊斃十餘人,鮮血橫流,腥風四溢……
混世巨魔落身人叢之中,“哈哈”狂笑了兩聲,雙腳一挫,兩掌又瘋狂地,盲目地橫掃直劈!剎那間,即又被他劈死二十餘人!
但見他,並未因無人敢還手而停止殺人,相反的,他的勁頭越來越大,興致越來越濃,動作越來越快,掌風也越來越猛,對他身前的許多生命,一點也沒有憐惜感覺。
集結在台前的二三千人,漸漸地四下散開,但混世巨魔並未因眾人逃散而收手,仍是四下追殺。
其中,雖有許多人因逃不及,在不得己之下,用盡全力硬接他的掌勢,卻都只似以卵碰石,僅一下、即命喪黃泉。
谷中,陰鳳慘慘,血雨靡靡,人影晃動,慘聲連天,凝結一片恐怖而窒息的氣氛。
眾人看情形不對,不也再在谷中停留,紛紛向谷外奔逃。
奇事又出現了,突然谷口外,傳入一陣怪笑,在怪笑聲中,那逃命出谷的人,竟然一個一個的飛回谷中,而那些飛回谷中的人,沒有一個是活的,其中有些功力較高的,也不過是一息尚存,不一會,也就命歸陰府,顯然,谷口外,伏着一個功入化境,而心狠手辣的老魔頭。
逃命的人見此慘情,哪還敢冒險,除非是不想死的人才會出谷去。
然而,混世巨魔仍不停的追殺,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谷中氣氛就更加緊張,更加恐怖了。
金童見情大駭,即急飄下台,幾個起落,躍至他姑姑身旁,急道:“快跟我來!”將奔月嫦娥和胡玉蓮等,護送至五嶽神丐等處,道:“混世巨魔因‘兩儀神功’走火入魔,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你們不可分散,恐我照顧不到。”
他清點了一下人數,急道:“柳姑娘和紅妹呢?”
眾人聞言,立即四下搜望,忽見紅兒在跟混世巨魔二三丈外,蓮腳亂跺,神情異常焦急,連聲叫道:“師父不可!你不可亂殺人!”混世巨魔追人到哪裏,她也跟到哪裏。
金童頓腳道:“真傻!他已失去理智,怎會聽你的話?”再四下一看,見柳絳珠獨自怔在擂台之前,即一縱身,躍至柳絳珠身旁,急道:“珠妹,你在這幹嗎?快去保護姑姑,讓我去阻混世巨魔殺人。”
“姑姑在哪裏?”
金童向奔月嫦娥等一指,道:“快去。”
話一説完,即急向混世巨魔撲去。
幾個起落,撲至紅兒身旁,喝道:“你師父已失去理智,不認識你了……”
話猶未完,混世巨魔突然返向他們撲來,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娃兒也想同我相爭麼?好!先接老夫一掌試試!”話落,雙掌齊出,一取金童,一取紅兒。
金童大喝一聲,一抖“風雷扇”,欲以扇封擋——
紅兒驚叫道:“哥哥不要傷他!”説話間,拉着金童橫地飄開。
混世巨魔一掌落空,並不追去,站在當地,雙手高舉,挺起肚子,哈哈大笑道:“千萬人中無敵手,混世巨魔武林尊!哈哈……”搖頭擺頸,手舞足蹈,神情極樂。
紅兒焦急叫道:“師父,你醒一醒。”
混世巨魔聽如無聞,依然哈哈狂笑。
金童道:“他的心竅被真氣阻塞了,在這種地方,絕對清醒不過來,我若不把他制倒,不知尚要傷多少人。”
“他的功力已大增,你不能與他硬碰。”
“不相干。”
“不!即使你能將他制他,你亦是受傷。”向清風真人、陰府聖君一指,繼道:“他們才是真正的敵人,你若受傷,不是給他們一個大便宜麼?”
“唔!你這話有道理,我不與他硬拼就是!”一個縱身,躍至混世巨魔身前,喝道:“混世巨魔,你認識我麼?”
混世巨魔巨眼一翻,哈哈笑道:“你是不是鬼門關出來的小鬼?想與我一分高下麼?”
“我叫金童,不能讓你濫殺無辜!”
“哦!哈哈!原來是觀音座前的金童,也是天上之人。”他臉色一沉,繼道:“我是玉皇大帝,他們要與我爭奪武林盟主,我令你在半個時辰之內,把這些人統統殺掉,否則,立即打你下凡。”
金童聞言,不禁暗自好笑,心道:“他當真一點不知人事了。”雙目一轉,計上心來。
當下,深深一揖,道:“啊!原來大帝駕臨,請恕金童有眼無珠,該死……”乘混世巨魔忘形之時,右手一揚,發出一道指勁,閃電般地射出,不偏不斜,正中混世巨魔小腹間的氣海穴。
“嘿!你敢暗算老夫!”話落,掌出,一股巨猛掌飈,“呼”的一聲,急捲過來。金童哪曾料到,被點了氣海穴的人,竟能發出巨勁,在毫無防備之下,愴惶橫閃。
他閃避動作雖敏捷無倫,卻因相距太近,仍被掌飈餘力掃中,幸他有護身氣功,只打了一個踉蹌,沒有受傷。
原來混世巨魔練“兩儀神功”時,因練不得法,導致走火入魔,全身筋脈均已變了部位,金童指勁所點之處,並不是他現在的氣海穴,故他仍能運功出擊。
金童斜縱八尺,心頭大驚,暗道:“糟!他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他心念未落,混世巨魔已經發出第二掌,掌勁中,剛柔兼備,威力無以倫比。
金童忖度:他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即使點他幾下,或劈他幾掌,也不能傷他,説不得只好用扇一試了。
當下,將扇一甩,“雷成風行”招式出手!
扇風掌勁乍觸,激起一聲春雷。
春雷響後,二人同時後退三步,平分秋色,不見軒輊。
金童被震得氣血翻騰,胳臂微麻,暗道:“他的功力當真不弱,紅妹真沒有説錯,即使能將被他制倒,自己亦是受傷,我不能再與他硬拼,只想法暫時阻他殺人,讓眾人離開這裏再説……可是,谷外似乎伏有高人,而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阻眾人出谷,唉!想不到今天之會,會有那麼多的枝節……”
混世巨魔與金童硬碰一下後,雙目瞪得老大,怔怔地看着金童,看他神情,內腑的感受,並不比金童好。
他怔了半響,突然鬼哭似的叫了一聲,像一隻瘋虎般的,一面向金童撲進,一面猛揮雙掌。
金童不敢硬接,即運步在附近遊走,一個追,一個逃,仿若孩子游戲。
驀然,谷口外又飛入一陣裂入耳膜的怪笑。
笑聲中,隱聞一人喝道:“躺下!”
話落,笑聲戛然停止。
接着,谷口入來六人,兩個老人,兩個老婦,兩個少女。
左邊的一個老人,白髮蒼蒼,銀鬚及腹,一副不怒而威之相——他就是離恨天君錢如命。
錢如命扶着一個也是白髮蒼蒼,山羊銀鬚,身材矮胖的老人;他雙目無神,神情萎頓,似乎被人點了穴道。
兩個老婦,一個是尼姑,一個是道姑,年約五旬,均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氣質。
兩個少女,都貌若天仙,十七八歲,卻均穿白色道裝,不施脂粉,淡雅而嫺靜。
六人一入谷口,立即驚動谷中二三千人。
但,二三千人中,除幾個老一輩的,認識六人中的一二人,或二三人外,其他之人,都不知六人是何路人物?
剛才出谷眾人,突然被震回谷中而死,不用説,谷口外伏有極厲害的高手,但那高手是什麼人?誰也猜測不到,現六人突然由谷外進來,於是,都懷疑谷口殺人的兇手,就是這六人。
他們為什麼阻人逃亡?他們現在居然現身入谷,又是何意思?是否要明目張膽的大殺一番?
尤其是離恨天羣相識者,更認為他們的猜測不錯。
於是谷中二三千人,更是傍徨,更加恐慌。
六人一入谷中,即四下掃視。
老道姑低宣了一聲佛號,對離恨天君道:“錢施主,請去助令徒一臂之力,先將他制倒再説。”
離恨天君道:“他似乎練成金剛不壞之身,老配恐怕也無能為力。”
老尼姑搖頭道:“非也,他是練功走火,穴道變了部位,令徒剛才那記指勁,根本未點中他的穴道。”
離恨天君點了點頭,向金童和混世巨魔疾步走去。
金童在遊走間,忽見離恨天君前來,頓時大喜,急叫道:“老人家,這混世巨魔練功走火,失了理智,他……”
離恨天君未待金童將話説完,即飄身前去,道:“我知道了,我來助你!”
金童聞言,立即回身擺下架式,喝道:“混世巨魔你欺人太甚了,再接我一扇!”話落,扇出,一道風雷交加的扇勁,急卷狂撲而來的混世巨魔。
混世巨魔虎吼一聲,“轟隆”一聲,又各自後退三步——
離恨天君就趁二人後退之時,右手五指一彈,五絲無形掌勁,射向混世巨魔背部。
混世巨魔應聲癱瘓倒地,雙目圓睜,“噗”的一聲輕響,怔怔地看着離恨天君。
金童見離恨天君只一招,即把混世巨魔制倒,喜之慾狂的撲入離恨天君懷中,道:“老人家,你的武功真了不起,他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你竟只一彈指,就把他制倒了。”
離恨天君慈祥的摸了幾下金童的頭,呵呵笑道:“你又高了許多,武功也有精進,我老人家已不如你了。”
“不!剛才我也彈了他一下,可是……”
“他的穴道部位更動了,你不知原委,自然制他不倒。”
“啊!以前他以黑布蒙面,冒充你老人家的名號殺人,他為什麼要冒你老人家的名號?”
離恨天君道:“他是我的師侄,要我教你打製錢的手法,我因見他心術不正,不肯教他,他在一氣之下,就冒我名號為非作歹。”
“現在你怎麼處置他?
紅兒忽地飄身前來,“噗”的跪在離恨天君身前,急道:“紅兒拜見師祖,請你老人家饒他一命吧。”
離恨天君道:“他理智全失,即使不殺他,亦是廢掉他的武功,否則,武林可不堪設想了。”
紅兒熱淚盈眶,道:“難道無法恢復他的理智了。”
“他的穴道巳移了部位,心竅被真氣塞了,除非廢掉他的武功,否則,已無法恢復他的理智了。”
紅兒悲痛萬分,走至混世巨魔身旁,道:“師父,你怎麼會走火入魔?”話間,涔涔淚下。
金童道:“妹妹,別哭了,將他移至姑姑那裏去吧。”
紅兒將混世巨魔抱起,向奔月嫦娥處走去。
金童一側首,忽然驚道:“咦!雲夢仙姑也來了?老人家,那個白衣老居是誰?”
“雲夢仙姑的姐姐,道號茫茫大士。”
“啊!我聽姑姑説過茫茫大士之名,她不是二百多歲了?怎麼還那樣年輕?”
“是她修煉有成之故。”
“那個老人呢?”
“神州一怪,剛才他伏在谷口,狙擊出谷之人,已被我點了穴道。”
“他為什麼狙擊逃命出谷之人,難道是與他有仇。”
“他是一個出名的怪人,凡作之事,都憑他當時之喜怒哀樂,狙擊出谷之人,大概是他一時高興。”
“武林中的人和事,實是令人難測!”
“看今天的情形,盟主之位,非你莫屬了,以後你應本着大慈,大悲,大義,大信的精神,好好整頓一番,革除不良風氣,使武林康樂昇平。”
“童兒一定遵照你老人家的話去做。”
“好!我們那邊去,讓我與雲夢大姑和茫茫大士商議商議再説。”説着,齊向雲夢仙姑等處走去。
這時奔月嫦娥已向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請過安,紅兒正與一個青年道姑談話,五嶽神丐等十餘人,正向她們走去。
金童向雲夢仙姑茫茫大士深深一揖為禮,道:“金童拜見仙姑大士。”
二人欠身還禮,同聲道:“免!”
金童後退,欲再向二位年輕道姑為禮,一眼看清那個紅兒談話的道姑,不禁心頭一震,敬道:“咦!你?你是鳳妹!你何以出家?”
二個年輕道姑,一個是九爪神龍之女邱如鳳,另一個也曾與金童見過面,是金童在雲夢山以假釵換扇時,劈了金童一掌的那位少女。”
邱如鳳表情冷漠的道:“別叫我鳳妹了。”
“啊!”俊臉驟然緋紅,很不好意思。
“我的道號叫智慧。”
金童又“啊”了一聲,雖有幹言萬語,卻無從説出。
雲夢仙姑道:“金施主,你是要奪取盟主麼?”
金童一揖道:“是的,尚請仙姑多予指教!”
奔月嫦娥急道:“不!我不希望他當盟主。”
雲夢仙姑道:“為什麼?”
“他的行為不太端正。”
金童羞愧交加,不敢出聲。
茫茫大士道:“我看你一臉正氣,不像壞人,年輕人難免有錯,只要以後加以檢點,行事謹慎些,足可成為一個領導武林的最優人選。”
奔月嫦娥不便將金童的劣跡説出,便沉默不語。
雲夢大師點頭道:“不錯,金施主登台去吧,讓我們來主持今天之會。”
金童聞言甚愧,忙自一揖,向擂台走去。
雲夢仙姑同茫茫大士和離恨天君商議了一番,同向擂台前走。
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在台前石凳坐下,離恨天君卻躍身台上,站在台的前沿,面對谷中眾人,朗聲道:“老朽錢如命,得悉清風道長等,邀集今天之會時,甚為高興,因為今天要產生一個領導武林之人,從此武林可以平安無事了。”
“不料,混世巨魔練功走火,失去理智,盲目屠殺,而神州一怪也神經失常,伏在谷口,阻人出谷,而造成如此之不幸。
老朽為求盟主順利誕生,特不辭勞苦,前往雲夢山將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請下山來,主持今天之會,自忖有盟主之才者,均可登台比試,不過,應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語畢,拱手一揖,跳下台來,坐在茫茫大士身旁。
錢如命下台後,金童即由後踱至台的前沿,對眾一禮,道:“金童斗膽賣狂,不自量力,問鼎盟主,恭候各位賜教。”話落,退至谷中,凝神等待對手。
一盞荼時間過去了,一頓飯的時間也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也過去了,金童在台上等候對手,至今已有半個時辰了,卻仍無一人登台。
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和錢命命説了幾句話,站了起來,跳上擂台,道:“金施主在此已等候半個時辰了,仍是無人登台與之一分高下,大概都自量非他對手,現貧道鄭重宣佈,金童為武林盟主,希望各位誠心擁護他……”
她話猶未完,突然一人高聲叫道:“俺銅菩提願與他化敵為友,全力支持他。”
雲夢仙姑道:“好,但願今後,武林一家,太平無事。”稽首一禮,宣了一聲“無量壽佛”,跳下台來。
金童又踱至台沿,拱手道:“承各位讓我金童為盟主,不勝惶恐感愧,我金童年輕學淺,懂事不深,今後恕有許多錯處,希望各位原諒,多多指教。”頓了頓,繼道:“我既承讓為盟主,今後,一是本着大仁、大義、大信之宗旨,公平處事,革除以往惡風。
“在場各位,有許多是我金童的朋友,也有很多與我素不相識,更有不少是我的仇敵,甚至我的殺父仇人,為了達到江湖昇平,武林一家的理想,我金童應首先克己恕人,無論是敵是友,從現在起,一視同仁,都以朋友相待,以往的恩怨,決不追究了。”
此話一落,谷中突然掌聲如雷,震耳欲聾。
金童見情,甚為感動,抱拳一揖,繼道:“不過,我也有一個希望,就是在場各位,也一定有許多身負冤怨者,但願亦能克己恕人,彼此諒解,化敵為友。”
語畢,谷中又是一陣如雷掌聲。
第一個舉手掬護的,竟是金童的死對頭,九大門派中的清風真人和古風道人。
次之,是少林寺的掌門方丈仁世大師、崆峒碩老、千古一指、龍家堡主、風火教主、羅浮超然和尚,及華山、終南、峨嵋等各門掌門人。
個個臉容莊肅,神真意摯地宣誓效忠金童。
谷中熱情橫流,喜氣洋溢,當真是一個感人場面,這場面足足醖釀半個時辰之久,二三千人,才陸續出谷。
一個充滿仇恨的武林大會,卻在悲軎交集中結束,可説是亙古未有的事,更是可喜可賀的社。
金童站在擂台前沿,拱手不迭,頻頻點頭送別。
半個時辰後,谷中,只剩下寥寥幾人。
金童跳下台來,向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深深一揖,道:“今天之會,全仗二位老前輩之德望,始有此成就,今後,晚輩一定竭誠整頓武林,革除惡風。”
雲夢大師搖首道:“唉!非也,此會之成就,乃武林的煞運已過,是天意的安排,今天,我才真正相信,人,終不能勝天。”
此時,三老、奔月嫦娥、柳絳珠、胡玉蓮、紅兒等十餘人,及南華雙星、關山二俠、銅菩提都已喜氣洋洋地走了前來,把金童、雲夢仙姑、茫茫大士和錢如命圍在中央。
雲夢仙姑向眾人掃了一眼,繼道:“近年的浩劫,於五十年前,貧道就已知道了,五十年來,我無一日不為此浩劫擔心,想盡方法,欲將此劫消滅,唉!終於,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側過身來,對柳絳珠彎身一禮,道:“姑娘就是柳樹人的後人麼?”
柳絳珠臉容含怒,眼睚中隱現淚光,冷然道:“柳樹人是誰?”
“你是不是這洞中出來的姑娘?”説時,指了一指金童用扇裂開的那個石洞。
柳絳珠冷冷漠地“嗯”了一聲,並沒有説話。
雲夢仙姑又向她彎腰一禮,道:“柳樹人就是令尊,我真對不起你,將令堂關在洞中,委屈已死,又害你在洞中受苦十餘年……”
柳絳珠忽然滾下兩串淚珠,怒道:“我娘臨死時叫我不要報仇,你今天如不提此事,我也許可以原諒你,不究既往,今天你既主動提了出來,即使是個泥人,也有三分土氣,你如不將我娘囚於石洞的理由説個明白,哼!請恕小女子要得罪了。”
金童聞言大慌,忙搖手道:“珠妹,你不能這樣……”
柳絳珠怒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難道要阻我報仇不成?”
雲夢仙姑忙陪笑道:“姑娘息怒,且聽貧道説,若認為貧道説得無理,儘管為令尊報仇好了。”頓了頓,繼道:“令尊柳樹人和令外公八極仙翁,均為‘通天’和‘兩儀’兩種神功秘笈而死。後二種秘笈都落在令堂手中,而江湖上有很多人知道了令堂身懷秘笈,四處尋找令堂,當時,我為消滅浩劫,曾擬將兩種秘笈奪下,卻恐令堂將此事傳出,找到我的頭上,若將令堂殺之滅口,天理不容,在不得已之下,才想出將令堂囚入洞中之法,擬過一段時間,眾人將此事忘掉後,再將令堂釋放出來。”
“不料,令堂卻不知我的心,天天叫人救她,誘得那些為名為利者,蜂擁而來,引起不斷的血戰。”
她一指谷中嶙岣的白骨,林立的墳墓,繼道:“這些墳墓和白骨,都是為救令堂而死者。”
“我見此情形,便想到,如讓永無止境地爭殺下去,不如讓這浩劫暴發出來,遂毅然決定,乾脆告訴眾人,‘風雷扇’可以救令堂,並叫人攜‘冷香玉釵’前來換取,以了結此次浩劫。”
柳絳珠怒道:“鬼話連天!這次殺劫,分明是你一人造成的,還要危言聳聽,請吃我一掌吧!”話畢,即欲揚掌向雲夢仙姑劈去。
奔月嫦娥忙將她拉入懷中,並緊緊抱住,道:“孩子,請看姑姑的面子,把事情看開一點吧。”
金童也上前勸道:“仙姑是為了整個武林道想,故……”
“胡説,她若真為整個武林着想,何以不直接將扇贈人,還要人以‘冷香玉釵’去換,可知道,為搶‘冷香玉釵’,又傷了多少人?”
雲夢仙姑忙道:“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冷香玉釵’的價值並不低於‘風雷扇’,只是無人知道罷了,這次殺劫己夠慘了,加以‘冷香玉釵’留落江湖,難免要造成再次的浩劫,我之要人以‘冷香玉釵’換扇,用心是消滅再次殺劫的導火線。”
柳絳珠聞言,仍不相信,欲再反駁,卻被奔月嫦娥好説歹説,硬生生地將她拉開。
金童忙向雲夢仙姑一揖,道:“柳姑娘年輕不懂事,罪及仙姑之處,請予海涵。”
雲夢仙姑淡然一笑,道:“不要緊,但願你好自為之。”話畢,向眾人告別,與茫茫大士領着她二位徒兒,向谷口走去。
金童見邱如鳳神情冷漠,看也不看他一眼,內心難過極了。
雲夢仙姑走後,關山二俠、南華雙星及銅菩提,即相繼向金童道賀,接着吳一奇也匆匆走來向他道賀。
金童一手執着吳一奇的手,並肩離開眾人,低聲道:“吳兄,你以往所為,我這次不再對你説了,只希望你今以後,好好檢點自己。”
吳一奇點頭道:“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我若再不知悔改,簡直不是人了。”
“好,我義妹紅兒,曾被你污辱,我將她許配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吳一奇忽然掉下淚來,吶吶地道:“她不恨我麼?”
“只要你痛改前非,她不會再恨你的。”頓了頓,繼道:“我們只能在嘉禾山莊住一些時候,然後返獅子莊召集同道喝一杯,藉機修改武林規矩,望你早日前來迎娶。”
“謝謝你了,我走了。”吳一奇走至五嶽神丐等身前,——作揖告別後,匆匆而去。
錢如命道:“我也要走。”
金童急道:“不,同我們回嘉禾山莊住幾天再走。”
五嶽神丐哈哈笑道:“你與這娃兒,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要飯的乃他祖父的拜兄,曾與他姑姑商議好,回嘉禾山莊後,第一件事,即替他完婚,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教養她五年,難道不同去喝杯喜酒?”
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奔月嫦娥也誠意相請。
錢如命哈哈笑道:“好!好!好!不過,我不能同你們一起下山。”
金童紅着臉,急道:“為什麼?”
“我要處置一下這兩人,事畢之後,必然去痛飲一杯,哈哈……”説時,指了指混世巨魔和神州一怪。
“你要怎樣處置他們?”
“廢掉他們武功,找一個地方給他們定居。”轉向柳絳珠等幾個姑娘看了一眼,道:“你有兩個媳婦兒。”
五嶽神丐代答道:“就是這兩個。”説時,指了一指胡玉蓮和柳絳珠,把二女羞得面如桃花,抬不起頭,內心卻又是甜蜜蜜的。
還在五六丈外的罌粟花古月娥,聽五嶽神丐只説柳絳珠和胡玉蓮二人,登時大驚,接着,氣得憤怒填膺,差一點氣昏當地。
她忙緊閉雙目,吸氣壓制內心的激動和氣惱,暗忖:“他昨天對我説的話,難道是一篇虛言?我竟信以為真,怪不得他要當着我與紅辣椒那妖精苟含,原來想把我氣走,免礙他的眼睛,哼!我竟恬不知恥,百般阻撓他,還自作多情,將事情告訴他姑姑。”
想到這裏,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蓮腳猛在一跺,自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氣沖沖地走至金童身前,努力壓着激怒與悲痛的心情,冷然道:“這是家祖父遺下的‘五行珠’,希望你能實踐諾言,繼承五行幫的幫主。”語畢,將布包一遞。
金童見罌粟花神情,不禁愕然,不知她為了什麼?神情突然大變,一時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不知所措。
罌粟花見金童不接,以為他要毀去諾言,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將布包擲在地上,轉身就走。
“啊!”金童倏然醒悟過來,即忙一躍,將她攔住,笑道:“別那麼不知羞。”
罌粟花臉色一寒,柳眉倒豎,杏眼圓瞪,怒道:“我有什麼不知羞,説話請小心些。”
“我知道你是聽了五嶽神丐那句話,沒有提到你,好!你既不怕羞,我就去向姑姑説吧。”説着,拉着她的手,走了回來。
罌粟花忙自掙扎,道:“我不要,我不要。”
眾人見情,都瞭然——切,笑了起來。
五嶽神丐哈哈笑道:“古姑娘,我這個侄孫並不錯嘛,你委屈些吧。”
奔月嫦娥上前握着她的柔荑,道:“古姑娘,令祖父不惜一死,將修為贈予舍侄,若非令祖父慷慨,他哪有今天之成就,令祖對他真可説是恩重如山,而你姑娘又曾冒險救過我們的性命,也不能忘記你姑娘的恩德,而令師已死,我們豈能讓你一個人飄泊江湖?只是舍侄行為不太正當,若姑娘肯降尊屈就,尚要請姑娘好好管束他。”
金童紅着臉道:“咋晚,只是一個計策,若非此計成功,葉伯羣豈會如此不濟。”
此話一出,各人都大惑不解,迷茫地看着他。
金童道:“我説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辛好關山二俠兩位前輩在此,你們儘管問他們好了。”
青天大俠將金童與紅辣椒交往的原因詳説了一遍,眾人想信金童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青年。
銅菩提忙施一禮道:“盟主,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俺向你賠罪。”説着,又向和尚行一禮,舉動滑稽,引得眾人都大笑起來。
古道老叟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快攜百煞鬼王的首級去祭超翁陰靈吧。″
錢如命忙搖手道:“不可這樣做,童兒是當今盟主,傳宣出去會令人起反感的。”
五嶽神丐道:“不錯,我們就將他的身首合攏,掩埋起來吧。”
話畢,領着眾人,向烈陽翁金超和青衫劍客金瑜的墳墓前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