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聲音有點發顫:“看來那種外星人很鼓勵地球人加入他們:烈火女,老十二天官,都經過他們的改造而成了仙。”
我思緒紊亂,漫聲以應:“看來是。”
紊亂之中,我忽然想到的是:老十二天官成仙的經過,是不是也寫進了那部記錄之中?
我想到了這一點,沒有表示出來,因為白素對鐵天音極不滿,我要是說了,豈不是火上加油——但是不必多久,我就知道說不說都一樣,我想到的事,白素又豈有想不到的?
藍絲看到我們神色凝重,想問又不敢問。白素忽然轉變了話題:“找到你父親沒有?”
藍絲神情黯然,搖了搖頭:“猛哥大哥已經在苗疆之中,廣傳音訊,可是沒有人發現他——我倒真的想把他找出來,因為我知道他活在極度的苦痛之中。”
藍絲這樣說,多少有點安慰白素的意思在內,因為白素的母親,雖然也一樣下落不明,但若是“成仙”了,那就不會有痛苦,情形和她的父親一直受著痛苦的煎熬不同。
溫寶裕笑道:“本來是歡樂的小島,怎麼忽然之間,個個唉聲嘆氣,愁眉苦臉起來了?”
藍絲向他一指:“把令尊令堂再請來,讓他一個人愁眉苦臉。”
溫寶裕雙手亂搖:“這玩笑可是開得的?”
我又伸了一個懶腰,像這種在一個風光明媚的小島上,嬉水度日,對我來說,當然不適合。我是一個需要不斷地奔波,不斷有新鮮事在身邊發生的人。偶然一兩天,作為生活上的休止符,自然可以調劑一下,但若生活就是如此靜止,只怕生命也結束了。
我問溫寶裕:“我們明天就會離開,而且會把紅綾帶走,你行程如何?”
溫寶裕伸了伸舌頭:“借陶老大的名頭,我們想多逗留幾天,然後,藍絲會回藍家峒,本來她想和瑪仙會面,只可惜女巫之王,竟然遠征宇宙去了。”
溫寶裕和藍絲,這時都現出極其嚮往的神情——他們年輕,自然有非凡的雄心壯志。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所想的是,能把地球上的事儘量弄清楚,已經極好了。
溫寶裕又道:“那位秀珍姨,好像很有心事,沒對你們說?”
白素道:“沒有,也沒有問。”
溫寶裕大聲道:“我也沒有問,她那麼爽朗,若是可以對別人說,一定會說的。”
我很高興溫寶裕能這樣想,溫寶裕搔著頭:“還有一個麻煩,媽見了藍絲,像是見了蜜糖一樣,教訓了我一大堆話,說是甚麼夜長夢多,不如快快娶了來作溫家的媳婦,免得她提心吊膽。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我半秒鐘也沒有考慮:“告訴令堂,就算結了婚,變卦起來,也是會離婚的。”
溫寶裕認真想了一會,才道:“也只好這樣了。”
當晚,我和白素,就陪著紅綾,露宿在吊床上。第二天一早,是被紅綾的長嘯聲吵醒的。紅綾張開雙臂,面對大海,嘯聲清越嘹亮,足以傳遍全島。
我和白素,來到了她的身邊,白素一等她停止,就道:“秀珍姨有要緊的事.離去了。”
紅綾一怔,隨即道:“我自己也能潛水了。”
我認真地道:“我們也有事,也要離去,你要和我們一起走——”
紅綾聽到這裡,神情陰暗。
我接下去說:“到苗疆去,有重要的事要你做。”
紅綾有一個好處,她能把失去甚麼的不快和失望,很快地置諸腦後,而很快地投入新處境和喜悅之中。
這時,她聽說有重要的事要地做,更是歡喜,當時拍著手叫:“好啊,又可以回苗疆去了,我能做甚麼?”
我和白素互望一眼,白素點了點頭,我道:“一到,你就要找到那兩頭銀猿。”
有說地球生物之中,只有人類,才會把內心的感情,用臉部肌肉表現出來。稱之為“表情”。此說若是成立,那麼我敢說,人類之中最不會掩飾表情的人,就是紅綾了。她心中高興,就哈哈大笑,一不高興,立刻就在臉上表現出來。
這時,她一聽得我這樣說,立刻就拉長了臉,而且還連退了三步,睜大了眼瞪著我。
我先向她搖了搖手,又指著自己的頭:“找那兩頭銀猿,不是要打破他們的頭——你現在也應該知道那叫“做手術”,而是要那件會發光的衣服,那可能是“神仙”留下來的東西。”
我解釋得再詳細沒有,可是紅綾對那兩頭銀猿的感情,當真非比尋常,她還是有點不相信,又向白素望去。白素點了點頭:“是,有了那件會發光的衣服,就有可能和神仙……見面,可以知道我媽媽的下落。你有媽媽,我也有媽媽。”
紅綾大點其頭:“人人都有媽媽。”
她想到很快又可以見到銀猿,已高興起來,在朝陽之下,又樂得極其燦爛。
紅綾的嘯聲,把溫寶裕和藍絲也吵醒了,兩人迎著朝陽走過來。
我又向藍絲問了有關十二天官的一些事,但是她並不是知道很多,我決定到了藍家峒,直接向十二天官去問。
當天,我們和陶啟泉一起離開,陶啟泉要到紐約去,我和白素商量了一下,反正不急在一兩天,不妨讓紅綾見識一下世界第一大都市。
於是,我們帶著紅綾,在紐約玩了三天,到了晚上,問紅綾觀感,答案出乎意外,她並不感到特別,這樣說:“全一樣,就像森林,都一樣。”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來,知道以後不必再帶她去看其他的大城市了,在她看來,都一樣。
先回家,再和陳耳聯絡——藍絲在離開的時候,駕了那架直升機,停在機場,那方便我們到藍家峒去。
一切都很順利,當直升機在藍家峒上空盤旋的時候,已可以看到不少人在下面高舉雙手在跳躍,他們可能以為是藍絲回來了。
等到降落,一大群人圍了上來,見到了是我們,雖感意外,但一樣歡迎,紅綾一躍而下,已和幾個少女摟成一團,峒主搖晃著高瘦的身子走過來,我性急,不見十二天官,我就問:“天官們呢?”
峒主神色凝重,向遠處指了一指:“過兩天是老十二天官昇天的日子,他們都到那山頭去了。”
循著他所指之處看去,都是重重疊疊的山頭,也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個。
我還想這問,卻被白素所阻,我也為自己的性急感到好笑,苗人世代在此過著優閒的生活,做事自然慢吞吞,哪有甚麼十萬火急的事。
於是,又有載歌載舞,好酒好肉的盛大歡迎,紅綾得其所哉,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咕嚕咕嚕,喝光了一竹筒酒,大聲宣佈:“所有別的酒,都沒有這裡的酒好喝。”
峒主笑:“好,送你二十筒。”
紅綾大樂,抹著口角的酒,向我和白素望來,我唯恐白素不答應,連忙先大點其頭,然後再偷覷白素,看到她和我幾乎是同時點頭的,我也大樂。
我的高興,是由於紅綾在接受饋贈之前,竟知道徵求我們的同意——相信白素也是為此高興,這是天下心理正常的父母的理所當然的反應。至於心理不正常的父母,那就不能用常理度之了。
酒酣耳熱,我才向峒主提起:“當年,老十二天官進藍家峒的情形,你還記得?”
峒主見問,先是呆了半晌,這才點了點頭:“記得,那時,我已經可以出獵了。”
男性足十四歲,可以出獵,那時的峒主,已經是青年人,當然有記憶了。可是他的神態,卻表示他不是很願意提十二天官的事,我再問了一些問題,他不但有點支吾其辭,而且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白素示意我不必再問下去,我又問了一個問題:“是哪一個山頭?我們有要緊的事要和十二天官商量,想去找他們。”
峒主雙手連搖:“十二天官不讓人接近那山頭……你們……就算要去,走路也得好幾天,不如等他們回來。”
我堅持:“我們可以飛去,很快就到。”
峒主的神情更是遲疑:“不好吧……他們在等神仙出現……你那飛機飛了過去,要是和神仙相撞,那……不怎麼好吧。”
峒主的顧慮,雖然可笑,但是以他的知識程度而言,也只好這樣想了。
我再問:“當年老十二天官見過神仙,他們後來又昇天成仙的事,你向我說說。”
峒主嘆了一聲,大口喝了幾口酒,這才道:“天官的事,我不是很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亂說,他們過幾天就回來了。”
他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我自然也不能再問下去了。
十二天官在苗峒之中的地位,本來就很特殊,再加上他們又和法術、神仙等秘不可測的現象扯在一起,自然更叫人敬鬼神而遠之,不敢輕易談論了。我沒有再說甚麼,和峒主對喝了三杯酒,再也不提十二天官的事。
當晚,我和白素討論,我道:“你看峒主是知而不言,還是他不知道甚麼?”
白素吸了一口氣:“他是不知道,天官門始終是十二個人為一體,和其他人的接觸,保留了它的神秘性。”我想了一想:“對我們算是極好的了。”白素同意:“甚至把那部記錄給了我們。”
討論也不得要領,紅綾早已熟睡,一切全都靜了下來,我遙望峒主曾指過的方向,想發現一些火光,就可以知道十二天官是在哪一個山頭上等候神仙。
可是望出去,只是一片黑沉沉,整個蠻荒都在沉睡之中,神秘得令人心悸。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紅綾就領著我們出發,一路上,她不斷髮出各種聲音,有時長嘯,有時吼叫,有時聲音短促,有時候聲音悠長,至少引來了百十頭各種各樣的猴子,可是不見那兩頭銀猿。
在出發的時候,我們就有“遠征”的打算,所以並沒有使用直升機。我們的目的地,是那收藏了許多烈火女骸骨的山洞,因為銀猿曾在那裡出沒。估計,大約有三四天的路程,可是結果,卻花了足足六天——原因是我們三個人,把這次行程,當作了是一家人的遠足。
在苗疆的山巒叢林之中,固然蘊藏著許多兇險,但是有紅綾在,甚麼樣的兇險,都可以化險為夷。當然,我和白素,也不是等閒之輩,當真是樂趣無窮,其中的經過。要是詳細寫來,是可以寫成一本書,而那本書,可以是苗疆的博物志。
在那七天之中,我算是經歷豐富的了,但也經歷了不少“破題兒第一遭”的事,例如把指頭大小的螞蟻,聚成一堆,燒得半焦來嚼吃——只吃後半截,香酥可口,前半截又酸又澀,難以入口。我不信紅綾所言,咬了一口,吐之不及,笑得紅綾打跌。
一天傍晚,經過一個爛泥塘,這種爛泥塘,如果塘面長滿了水草浮萍等植物,那是危險之至的動物陷阱,哪怕是飛鳥,只要一不小心,一腳踏了上去,就一定越陷越深,直到被泥沼吞沒為止。
這個爛泥塘,約有二十公尺見方,卻是寸草不生,泥漿在夕陽的餘暉之中,泛著紫豔豔的光芒,看來極其異特。
像這樣的泥沼,雖不多見,但也決不是甚麼稀罕的景象,可是紅綾一見,大喜過望。她先在塘邊蹦跳了一陣,發出了一陣我們聽來毫無意義的呼叫聲。跟著我們的那群猴子,也顯得興奮莫名,跳得老高,吱喳亂叫。
紅綾先繞著泥塘,奔了一圈,我和白素,至少叫了十次“小心”,同時,也不知道她對這個泥沼,何以會如此感興趣。
我們問她,她道:“運氣好的話,等一會就會知道,運氣不好,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她居然也會賣關子,真叫人又好氣又好笑,我們索性不再問,看她搗甚麼鬼。
只見他向猴群發號施今,有兩頭猿猴,飛也似奔了開去,其餘的猴子,散了開來,四處去找石塊,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有拳頭大,大的要兩頭猴子合搬,石塊搬了來,都放在塘邊。
我忍不住問白素:“喂,我們的寶貝女兒在做甚麼?”
白素一點也不性急:“你沒聽她說嗎?運氣好的話,看下去就明白了。”
我瞪了白素一眼,在塘邊揀了一個樹樁,坐了下來,白素在走來走去。
這次出來,由於早已預算會是長途旅行,所以準備充分,紅綾力氣又大,單是粗竹筒酒,就帶了三筒,我就取了一筒慢慢來喝。
其時夕陽火紅,眼看天色快黑了,我長嘆了一聲:“全家都在泥沼邊,今夜晚飯未準備。”
白素聽了笑:“照我看,我們的寶貝女兒,是想在泥沼中捉甚麼活物來當晚餐。”
我吃了一驚:“爛泥塘中,能有甚麼好吃的。”
白素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單看她那麼起勁專注做一件事,也是賞心樂事。”
白素這一句話,探得我心,若紅綾在大忙特忙,還不時向我們做一個手勢,隔上些時,又飛快地來到我們身邊停一停,都叫人心神俱暢。
不一會,已有好幾十塊石塊在塘邊。先前離去的兩頭老猴子,也迴轉來,竟然各抓了一頭小鹿來,小鹿還在呦呦亂叫。
我和白素都吃了一驚,不知紅綾意欲何為。我喝了一口酒,大聲道:“烤了這兩隻鹿來吃了吧。”
紅綾在塘邊答:“不,等一會有更好吃的。”
一聽得紅綾這樣回答,我不禁對白素大是歎服,她早就知道紅綾的目的了。
只見紅綾一伸手,提過了一頭小鹿,雙手一扭,就扭斷了鹿頸,把鹿血全都XX在石塊上,手法乾淨利落之至。神情自若——叫愛護動物協會的人見到了,至少要將她號枷三日示眾。
放了兩隻鹿血,幾十塊石頭,都已染了血,她折下根樹枝,取出了小刀來,將樹枝的一端,削得十分失利,變成了一件武器。
紅綾一直十分熱中各種鋒利的小刀,收集了不少,身邊總有幾柄在。
她削好了木棒,試了試尖端,神情像是不很滿意。
(我把這一段經過寫得很詳細,實在是由於經過很有趣,而結果又出乎意料之外的緣故。)
白素見到了這等情形,提醒她:“何不把小刀綁在樹枝上?”
紅綾側頭想了一會,採用了白素的建議,待她綁好了小刀之後,神情大是滿意,又飛快奔了過來,緊緊摟了白素一下,再回到塘邊。
這時,天色已黑,好在正是月明之色,在這種荒山野嶺處,月色特別明亮(空氣特別潔淨的緣故)。
紅綾開始行動,她指揮著猴群,把染有鹿血(已乾凝)的石塊,一塊一塊,拋進泥沼去。
等拋了七八塊之後,我們注意到,石塊是先拋大的,再拋小的。
我和白素討論,我道:“拋石頭下去幹甚麼,難道下面那活物吃石頭?”
白素道:“我看是石頭上的血,下面那活物,多半嗜鹿血,會舐去石上的血。”
我點頭:“是,先拋大的,沉得深,再拋小的,就可以逐步把塘底的活物引得浮上來,然後——”
我說到這裡,作了一個挺XX前刺的手勢——這時,紅綾正執著那綁了小刀的樹枝,在塘邊全神貫注。
而且,本來是很平靜的泥塘面,這時,隨著石塊拋下去,泥漿濺起之後,塘面泥漿起伏,大有暗湧,可見下面那活物,身體不小。
白素忽然緊張起來:“那不知是甚麼怪物,不知是不是有危險?”
我笑道:“要把它抓來吃了,還怕它嗎?”
白素搖頭:“不然,老虎、鱷魚,都有人抓了來吃,他們可全是吃人的。”
我攤了攤手:“你看這陣仗,去打擾她,只怕更危險。”
這時,石塊已差不多拋完了,而泥漿中的暗湧,起伏更甚,紅綾的神情也更緊張。
等到最後一塊石頭拋下去,忽然泥漿之中,冒起了一個怪頭來,紅綾也在那一剎間,大叫一聲,對準了那怪頭,直刺了下去,出手快絕,一刺之後,隨即向上一挑,“呼”地一聲,自泥塘之中,挑出了一大團物事來。
那物事呈拋物線,落向她的身後,就在我們不遠處落到了地上。
我們還未看清那是甚麼東西,只看出它是有成人大小,那東西一落地,身子扭動,極快地想竄回泥塘去。可是紅綾一聲呼喝,十七八頭猴子,一起撲了上來,壓到了那東西的上面,阻止它回逃。
紅綾大聲歡呼,在紅綾的歡呼聲中,忽然有一下接一下的嬰兒啼哭之聲傳出來,“唔哇”、“唔哇”,清徹了亮。我陡然一怔,最先想到的是,難道是附近又有婦人在產子,像當年猛哥發現了陳二小姐一樣。
那個念頭,至多隻是半秒鐘的事,我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而白素顯然比我早半秒明白是甚麼事,因為她已經叫了起來:“放它回去。”
白素一叫,紅綾立時向我們望來,神情大惑不解。我怕她再下手去刺,也叫道:“放它回去。”
紅綾神情更是不解,可是她還是叫了一聲。隨著她一叫,堆成一堆的猴子,一下子散了開來,月色之下,我們也看清了被紅綾從泥塘中挑上來的那東西——正是它,發出宛若嬰兒啼哭的聲音,那是一條其大無比的娃娃魚——極珍罕的動物大鯢。
它是有一公尺半長,這種大鯢,蠻荒大澤,正是它的原產地,想不到竟有如此之大的。
這時,它扭動身子,迅速向泥塘滑去,一路之上,仍然發出“嗚哇”、“嗚哇”的叫聲,昂著頭,樣子可怕,和它發出的聲音絕不相稱。
轉眼之間,“撲通”一聲,跌進了泥塘之中。
紅綾聽了我們的話,可是神情大惑不解,向我們望來。我先開口:“這東西叫娃娃魚,是珍罕動物,我們不應該殺害珍罕動物,要保護他們。”
紅綾明顯地不明白:“正因為少,才難得,那肉,好吃之極。”
白素道:“少,就要保護,我們可以烤鹿吃,鹿多,吃不完。”
紅綾依然不明:“人也多,不必受保護,可以殺來吃。”
看來,要她明白何以稀有生物要受保護的道理,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當晚,烤了鹿吃,向她解釋了很久,到臨睡,她還砸著嘴:“你們沒吃過,所以會把他放回去。”
我和白素都笑,可是笑到一半,我突然想起,要把那條大鯢弄出泥塘來的過程,絕不簡單,十分複雜,紅綾是怎麼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