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重如山果老求奇蟲
情柔似水貞兒侍湯藥
傅玉琪的為人,宅心忠厚,他對“快笛韓湘”秦雪嶺更是友情深摯,一見他中了蜂毒,知道“九陰蛇母”手下飼養的毒物,無不奇毒,一時想起自己當年被飛蜈蚣所傷之事,至今猶有餘悸,心裏不由得十分着急,但眼前幾位,不但是自己的長輩,而且都是武林高手,自己自是不便太過躁急,所以急得呆在一旁。
這時聽義伯陸天霖叫把“快笛韓湘”先搭進屋內再作區處,當下跨步向前,蹲俯下身子,雙手輕妥地託抱起秦雪嶺,領先向大廳內宅走去。
眾人一齊走到秦雪嶺房中,傅玉琪把他放置牀上。
房中又添燃起兩支明燭,照得全室通明。
“聖手醫隱”陸天霖着人取了一碗“無根水”來,然後由囊篋中取出一隻古瓷小瓶,倒出兩粒丹丸,放入碗中,那丸藥一浸水,發出嗤嗤陣響,轉眼便溶化了。
陸天霖待那丸藥溶化了之後,又在一隻白玉瓶取過一粒硃紅色的藥丸,託在掌心,要“金翅大鵬”方雲飛端着“無根水”,走到牀前。
但見“快笛韓湘”秦雪嶺,牙關緊閉,嘴唇發烏,雙眼也閉得緊緊的。
眾人都圍在牀前,一個個臉色凝重,眼光都凝視着牀上的秦雪嶺和“聖手醫隱”臉上。
“聖手醫隱”陸天霖右手輕輕一託秦雪嶺的腮顎,微一用力,啓開牙關,用“無根水”
把那硃紅丸藥灌下,然後轉身對眾人道:“秦老弟中毒頗深,雖已服下我配製的‘淨血驅毒丹’,不過,這隻能暫保一時,卻無法徹底根治……”
他話尚未完,門口已響起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原來是“快笛韓湘”中毒受傷之事,已驚動內眷,後宅“病鍾離”嚴百川和“白眉果老”孫公太二人的夫人,乃是“快笛韓湘”的姐姐,他們同胞姐弟手足情深,怎能不急?是以一聞此訊,便急急趕了出來。
二人一見自己弟弟昏迷之態,心中雖然憂焦如焚,但好者二人都不是一般婦人家可比,並沒有啼哭。
“病鍾離”知道她二人心中定甚焦急,急忙的安慰道:“弟弟雖然中了蜂毒,但有這‘聖手醫隱’在此,諒來必無大礙,你們不宜過急,以免擾亂療治。”
她姊妹二人都是年過半百之人,對這個最小的弟弟確是萬分惜愛,但在此時,也不好説什麼,只得又看了一會,對“聖手醫隱”謝道:“小弟之傷全仗陸爺費神了。”
“聖手醫隱”也只得硬起頭皮,道:“二位嫂夫人但請放心,我定當盡我之力,使秦兄弟早日康復。”
待嚴、孫兩位夫人走後,白氏雙賢在一旁大感不安,踱了一陣,侷促地道:“想不到這妖婦竟攜帶這種毒物前來,真是可惡之極!”
“虯髯神判”望着陸天霖道:“估不到這小小的蟲兒,卻有這般強烈的毒性。”
“聖手醫隱”陸天霖,卻答非所問的道:“這還虧了許老前輩及時用-火彈撲殺了這些毒蟲,如若不然,讓它們留下,那就不堪設想了。”
“無影神偷”許一奎,轉臉向“江南醉儒”開玩笑道:“酒鬼!今天我來考你一考,這些小蠍尾蜂是出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如若答不上來,那你這秀才也不用當了。”
貞兒本為秦雪嶺因救她而受傷,心裏覺着過意不去,楞在旁邊,她早就想問問,這毒蟲到底有多厲害?但一直就沒有發言,這時聽“無影神偷”一問,她再也忍耐不住。拉着“江南醉儒”的衣袖,着急的問道:“醉師叔,你説嘛!這小蜂子到底是怎麼樣的厲害嗎?………”
“江南醉儒”望了“無影神偷”許一奎一眼,又望了望“聖手醫隱”,然後才道:“你們這班要飯的可真難纏,人家中了毒,你卻又要考起秀才來了,我要不説吧,又怕落個口實在你那裏,那口氣將來不好受,要説吧,心裏又老大不樂意………”
他這等説法,原本是他們幾位風塵奇俠鬧慣了的玩笑話,但貞兒可當了真,忙催着道:
“説嘛!你説嘛!師叔……”
“江南醉儒”就是扭不過貞兒,被她一催,轉臉笑道:“唉!你也是個小搗亂,窮磨人………”説着,又唉了口氣,彷佛很委曲似的,然後才説出了這蠍尾蜂的出處來。
原是這蠍尾蜂,出生在苗疆大澤之中,它名雖叫蠍尾蜂,實際並非蜂類,而是一種蟻類,大澤之中,腐爛的落葉厚積數尺,在這腐葉之下,有一種飛螞蟻,這飛蟻因生存在腐黴濕晦的爛葉陰濕之中,所以有種奇毒,而這種毒更含有一種陰性,侵人內腑,奇寒無比,人一被它咬中,就必寒冷而死。所幸這種螞蟻生殖之力很弱,所以繁殖不快。
在這大澤之中,奇異的蟲豸多得不勝甚數,還有一種小紅蠍,也是生在腐草之中,如若被它螫一下,熱痛如炙。
天地造物就是這等奇妙,這兩種一個奇寒,一個奇熱的毒物,竟然偶爾會交配起來,生下來的就是黃色的蠍尾蜂了。
其實這兩種毒蟲交配所生的怪物並不能叫蜂,但是因為它生得形像在蜂蟻之間,所以便叫它蠍尾蜂,這種毒物咬了人之後,更是不好受,忽寒忽熱,在這寒熱交攻之下,絕少能逃得過厄運的。
“江南醉儒”説完這蠍尾蜂的出處之後,卻望着“聖手醫隱”陸天霖搖頭浩嘆,道:
“想不到這石燕娘意把這奇毒的東西,帶進中土來,若不是虧得那子母-火彈,只怕盡咱們之力,一時之間還是難以消滅得盡………”
傅玉琪因與“快笛韓湘”秦雪嶺情誼特厚,貞兒也因他是為救自己而受傷,這時聽“江南醉儒”把這蠍尾蜂説得這般厲害,都不由心中着急,幾乎是同時開口急着問道:“照師叔如此一説,這蠍尾蜂既是等歹毒,那麼他還有無解救呢?”
二人這一問,室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掃掠着“江南醉儒”與“聖手醫隱”陸天霖二人的臉上。
“江南醉儒”搖晃着腦袋,道:“我雖知道這蟲的出處,卻不知有無解救之法,這事,只有請教他了……”説罷,也把目光投注在“聖手醫隱”身上。
“聖手醫隱”陸天霖拂長髯,微咬嘴唇,沉思了一陣,才慢慢地道:“我對醫道雖是略略通曉一二,又蒙江湖朋友的抬愛,稱我一聲‘聖手醫隱’,説來也真慚愧。”頓了頓又道:“兄弟雖然對一些疑難雜症,以及傷毒各門,略略下過些微工夫,但卻還未曾遇到過這種毒蟲之事………”
他話到此處,諸人臉上都不由得一寒。
“無影神偷”許一奎,在旁接道:“如此説來,我少不得要自毀前言,前去把這石燕娘擒來,看她………”
“聖手醫隱”陸天霖輕嘆一聲,道:“把她找來,她也不見得就能醫好秦老弟的傷毒。”
“白眉果老”孫公太急道:“那麼依陸兄如何處之呢?”
“病鍾離”也急着接道:“內弟一切,只有全仗陸兄費心了………”
陸天霖接道:“這是自然不容推辭之事,不過這東西雖然具熱雙毒,一般藥物尚無法療之法,兄弟更是沒有此等經驗,但是天地造物就是這等奇妙,一物必有一克,任你再毒的東西,儘管藥物對它無效,也必有一物可以降克於它的。”
貞兒急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呢?”
“聖手醫隱”陸天霖望着傅玉琪道:“當年琪兒被她們飛蜈蚣螫傷,我也幾乎束手無策,只有橫心前往泰山紅葉谷,找‘東嶽散人’唐一民商借人面蜘蛛。”
“白眉果老”道:“這人面蜘蛛有用嗎?”
“聖手醫隱”陸天霖點頭笑着應道:“天下之事,就這等奇絕,這人面蜘蛛專吸百蟲奇毒,現在秦老弟所中之毒,只有用人面蜘蛛吸毒一法可以有救。”
“獨臂丐王”董天臣在旁搔搔頭,説:“這泰山紅葉谷離此地千里迢迢,再説那唐一民又是出了名的怪脾氣………”
“病鍾離”嚴百川長眉微軒,道:“只倒沒有什麼,那唐一民雖然怪癖冷漠,但近來迭遭變故,性格已大改,況且他對我們兄弟倒還十分投契,只要他有此物,還不致拒絕不借,不過,不過……”他不過了半晌,才道:“唉!不知時間可否趕得及?”説罷,滿臉期待之色的望着陸天霖。
“聖手醫隱”站了起來雙目微閉,在室中來回踱着方步,自言自語,喃喃地道:“這蠍尾蜂生俱寒熱兩毒,只有以驅寒卻熱不同性格的藥,以和緩其勢……”説到此處,只見他嘴動,卻聽不到聲音。
他來回踱着步子,口中喃喃自語了一陣,又坐回原處,向着眾人看了一眼,然後臉色凝重的道:“對秦老弟所中之毒,我雖沒有治過,但‘醫’乃是醫的個理字,我對這病理的鑽研,自信還有個八成的把握,我只要順着他的病理下藥療治,縱無能把它治好,要想使這毒性不再蔓延開來,還是有幾成把握的。”話到此處,又沉思了一陣,道:“我以針藥雙管齊下的方法,來保秦老弟的毒勢不再擴大,以便前往紅葉谷求借人面蜘蛛,依我想……依我想二十天我還擔代得了,多了我可就不敢説了………”
他話還未完,“白眉果老”孫公太臉色一展,笑道:“足夠足夠了,陸兄只要能保他半月的時光,我那頭小毛驢也儘可來回了。”
靜心道姑在旁唸了一聲“善哉!善哉!”,道:“救人事急,寧可早去早回,依貧道看,孫義士還是趕早去的為是。”
白氏雙賢因事由己起,心中不安,所以道:“不知孫二哥是否要帶人前去,如若怕路上不便,我兄弟願盡棉力,追隨孫二哥,往泰山走一趟。”
“白眉果老”孫公太搖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老朽一個人前去,乃是仗着我那頭小毛驢的腳程快,如若有人相陪,也沒有這好的牲口,能趕得上我那頭驢子,那一來,不但不能早去早回,倒反而把時間耽延了,賢昆仲盛情我們心領了。”
“病鍾離”嚴百川道:“既是如此,那賢弟就辛勞一趟吧,咱們救人要緊,賢弟立即就動身吧!”
“白眉果老”孫公太點頭退出,準備乾糧、水壺,以及其他應用之物,攜上兵刃,備好千里神驢。
“病鍾離”又叮囑道:“賢弟一路之上,別事不要過問,務以秦弟之事,為第一要務,早日趕回,要緊!要緊!”
“白眉果老”點頭道:“這事我自知道,不勞掛心。”説着轉向眾人道:“我走了。”
又向“聖手醫隱”陸天霖抱拳作禮道:“陸兄,內弟就仰仗陸兄多勞神了,我二十天之內,必可趕回………”這時,莊漢已來稟告,出湖的船隻已準備好。
傅玉琪拖着“聖手醫隱”陸天霖上前,向“白眉果老”孫公太躬身施禮,道:“晚輩有一事相求。”
“白眉果老”道:“什麼事,你説罷,只要我能辦到,準代你辦到不誤。”
傅玉琪道:“我有一胞妹,名叫傅慧,被唐老前輩收為門下,此番老前輩前去紅葉谷,便中敢懇代看看小妹………”
“白眉果老”笑道:“這個容易!”
“聖手醫隱”陸天霖也抱拳作揖。
“白眉果老”孫公太,拍拍小毛驢,道:“黑兒,咱帶你山東走一場,路上多辛苦點兒吧……”説着又向眾人點頭示禮,牽着小毛驢,隨着莊漢踏月而去。
這時天色已亮,眾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辰牌時刻,大家起牀,商議一陣,才到“快笛韓湘”房中。
這時正是八月中秋之後,八義山莊因位於洞庭湖中,氣候已十分清涼,但“快笛韓湘”
秦雪嶺此時正是內熱發作,渾身汗如泥漿,嘴唇燒得焦乾,張着嘴,直呼喘着大氣,他二位姐姐正在替換的用涼手巾替他敷在額頭之上,旁邊兩個女傭,也正在為他打。
“聖手醫隱”陸天霖看了一會,打開藥囊,取過幾味草藥,交給傅玉琪,要他關照莊漢,用陳年雪水煎煮。
待傅玉琪去後,他向“病鍾離”嚴百川道:“待他吃下那碗湯藥之後,我要用金針暫封他一二處血道,以阻毒氣流行。”
不一會,傅玉琪把湯藥端來,陸天霖轉請他二位姐姐喂他服下之後,道:“二位嫂夫人請不用焦心,我雖然不才,但自信還不致誤了秦賢弟,現在孫二哥已去泰山紅葉谷借人面蜘蛛,定然很快就可趕返,這裏自有我等照應,嫂夫人但請放心就是。”
秦氏姐妹見陸天霖這般一説,自然一再稱謝;又坐了一會,便轉返後宅而去。
過了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快笛韓湘”服下的湯藥,藥性業已行開,身上汗漸消,眼睛也由紅轉清,陸天霖隨即替他穿上衣服,留下“金翅大鵬”方雲飛與傅玉琪在房中照應,他則伴同眾人離開房間。
到了午初時刻,“金翅大鵬”方雲飛急急地跑了出來。
“聖手醫隱”陸天霖一見他急匆匆的出來,忙的站起來,搶着説道:“怎麼?是不是他又發寒了?”
“金翅大鵬”方雲飛點頭應道:“是,是,是,秦兄弟這時直喊冷呢……”
“聖手醫隱”點了點頭,也未説話,當先走進房去,取出兩粒臘封的丸藥,要過一碗多陳年老酒,由傅玉琪幫同,讓他服了。轉臉對眾人道:“他所中之毒,就是如此討厭,每天在子、午、卯、酉這幾個時辰交替之時,必然要寒熱發作……”
“醉拐李”司徒雷在一旁聽得迷惑不解,插口問道:“為什麼在這幾個時辰發作呢?”
“聖手醫隱”陸天霖一面打開豹皮提囊,一面笑道:“這乃是人體上的血液流行的關係,並沒有什麼特別道理。”
他頓了一頓,又接着剛才所説的話,道:“在他吃了我一劑湯藥,和這兩顆丸藥之後,多少能幫助他清理一下內腑的毒性……”
一句話尚未完,猛聽得“快笛韓湘”在牀上一個翻身,哇的一大聲,吐出兩口黑黃混濁的污液。
陸天霖這時反顯得神情欣愉之色,道:“這兩種藥可算得已應上了病情不致有何差誤了。”説着,已在豹皮囊中取出一隻六寸長的銀筒,由銀筒內取出了二根二寸長,一根三寸長的金針,對“病鍾離”道:“現下我要替他以金針砭封一兩處血道,並替他放出一點浮積在皮中的毒血。”
“病鍾離”知他是在徵得自己的同意,當下笑應道:“陸兄酌情處理就是,承你一番盛情,難道我兄弟還信陸兄不過嗎?”
“聖手醫隱”笑着點點頭,當即執過“快笛韓湘”左手,捏了捏他大拇指的指甲,右手輕輕一動之間,已在“少商穴”着了一針,那“快笛韓湘”就渾如未覺一般。
在“快笛韓湘”秦雪嶺左右雙手的“少商穴”各着一針之後,陸天霖指揮傅玉琪將“快笛韓湘”扶着向牀上躺妥,右手捻起那三寸多長的金針,左手拂開他的頭髮,看了一看經脈,隨着在那傷口右側,斜下一針,兩指微一捻動,立即取出,然後又用雙手在周圍擠弄了兩下,即由針孔裏,滲出幾點淤血。
“聖手醫隱”又取過一粒黃色丸藥,放在口中嚼爛,敷在那針口之處,然後才替他取出“少商穴”上的兩支金針。
陸天霖洗淨了手,吁了口氣道:“現在已無別事,就是在這二十天之內,孫二哥未回來之前,必定要有人留此照應於他。”
傅玉琪接口應道:“讓我留在此處照應他好了。”
陸天霖道:“你留此雜甚合適,但是每天在子、午、卯、酉時,必須照料他服用藥物,你短時間尚不致有差,日子一久,怕你精神會支持不住的,我看……”
這時貞兒臉上泛起一陣熱暈,似是甚為激動,她望了望“聖手醫隱”,又瞧了瞧躺在牀上的“快笛韓湘”,輕輕咬了下嘴唇,一整臉色,對靜心道姑看了一眼,然後對陸天霖道:
“陸伯伯,我願陪琪師哥留此照應他……”
“病鍾離”一見貞兒要留下照應,轉臉想要説什麼。
但貞兒未待他開口,已很大方的説道:“我若不是秦相公及時相援,怕早已也身受此毒了,所以秦相公之傷,全是為救我而受此苦,可惜我無能替他受此折磨,心中大覺不安,讓我留下照應湯藥,侍候秦相公幾天,實在出於我的心願。”
貞兒生俱一種男子爽朗的氣慨,她因秦雪嶺為救她險些中毒喪命,心中不但難過而且萬分感激,心裏恨不得代他受點痛苦,才覺安心,但這乃是無能辦到之事。她一聽陸天霖要留人照應於他,心裏便已有了打算,她雖知自己是個女孩子家,定有諸多不便之處,但她就是念性明快,而且把事理分得很清,再加之她一向作事也很是任性,所以在心中轉念一再思想,終於鼓起勇氣説了出來。
靜心道姑最知她的性格,當下接道:“貞兒説得也有道理,秦相公對她有此大恩,讓她跟琪師哥留下照應,確也很好。”説着又對貞兒説:“照應病人,不同兒戲,按時服藥,差錯不得,你能細心做到嗎?”
貞兒點頭道:“貞兒能做到。”
靜心道姑轉臉對“病鍾離”與“聖手醫隱”道:“既是如此,就讓他師兄妹留在此處照應秦相公便了,陸兄有什麼事,就請吩咐他們罷。”
“聖手醫隱”點點頭,叫過二人,把每日應服之藥,以及服用方法,仔仔細細交待了二人,這才與眾人離去。
“快笛韓湘”在“聖手醫隱”治療與傅玉琪、貞兒的悉心照應侍候之下,幾天後,便大有起色,除了子、午、卯、酉四個時辰必定要發寒、發熱,甚或嘔吐一陣之外,其餘時間,情形卻是一天比一天清醒與安靜。
一天,“快笛韓湘”寒熱之後,休養了片刻,見貞兒還坐在他房中,不由對她瞧了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我此番中毒受傷,全虧了她與傅玉琪這等照料於我。”
他瞧了她一眼,又把臉背了過去,心中又想道:“傅賢弟與我友誼篤厚,他服侍於我,也還可説,那貞姑娘,乃是女孩兒家,竟也這不辭辛勞,日夜廝守房中,實使我心中難安得很……”
“快笛韓湘”雖然較傅玉琪年長,但卻是名門之後,幼時庭訓極嚴,再加之他的為人,也是極是老成,律己更是謹嚴,所以把男女之間的事,看得十分認真,在他的生活之中,也從未有女孩子闖入進來,這時,見貞兒日以繼夜的照應自己,心中總覺得要一個纖弱的女孩子這樣辛苦,甚是過意不去。
他這時已是甚為清醒,想到此處,很想對貞兒説幾句,感激之言,但一開口,只覺唇舌乾硬,竟是提不起勇氣來説話,同時,也不知打從那裏説起的好!
心裏一陣紊亂,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
貞兒正坐在桌前,望着窗外日落的霞暉在發怔,忽聽秦雪嶺一聲輕嘆,只道他感到難受,忙的起身,走了過去,低頭問道:“怎麼樣,還覺得不舒服嗎?……”
“快笛韓湘”,一時不知所措,只得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
貞兒又問道:“是不是想吃點東西,還是想起來坐坐呢?”
“快笛韓湘”秦雪嶺,看她那專心一志的神情,心中更是一陣感動,忙的將目光收縮回去,訥訥地道:“多謝你,我什麼也不用……”説到這裏,不由得又“唉”了一聲,道:
“這些天來,累得姑娘和琪兄弟,我真是過意不去,尤其是……”
貞兒不等他話完,忙道:“秦相公,你快不要這樣説了,多承你不顧自己安危,趕來救我,要不是你,那受傷的一定是我。”
“快笛韓湘”搖搖頭道:“那也不能這般説,這是各人的關難……”
貞兒原本是富有男子性格的人,這時聽得“快笛韓湘”卻説是各人命中的關難,不由向他看了一眼,心知他定是個十分忠實之人,口中接道:“縱然這是各人命中的關難,但是相公卻是為了救我,才中毒受傷的。”
“快笛韓湘”秦雪嶺,在牀上動了動身子道:“這也算不得是我救姑娘,若是要説恩德,那我們才只更是不安,為了咱們八義莊之事,勞動了前輩的大俠,和姑娘們前來相衞於八義莊,姑娘你們對八義莊如此隆情厚誼,我們縱是受點皮肉之痛,又算得什麼呢?”
貞兒還想説什麼,正巧“江南醉儒”、“病鍾離”與“聖手醫隱”等幾人進來。
“聖手醫隱”陸天霖看了看“快笛韓湘”的脈象,又問了問貞兒,知他情形甚好,心中不覺大感欣悦。
幾人又坐了片刻,才始離去。
不一會,日已西沉,燈火初上,傅玉琪進來替換貞兒。
男女之間的事,實在是無比的微妙,這真是造物的安排,絕不是人力所能左右。
當“快笛韓湘”秦雪嶺因中毒卧牀之後,發覺貞兒留在那裏照應他,心中有什麼話要説,但一時間又説不出口,一旦二人交談過了,就覺得滿腹的話,亟待傾吐。尤其是人在病痛之中,感情來得更是奇怪。
貞兒這時的心理,也是甚為奇特,她與傅玉琪本是從小在一起的,雖然為時不久,但她對他總覺着有種分外親切之感。
後來,二人再度相聚,又隨同“江南醉儒”外間閲歷一番,這時的貞兒正是初識情愛的少女,自然而然之間,心中便印上傅玉琪的影子。
可是傅玉琪對她,則是在若即若離之間,有些時,他竟彷佛是在避讓自己,這一點,使她甚為傷心之處。
但是也不能説他對自己不好,他處處還是很愛護自己,宛如兄長一般……
這些,使貞兒大感迷惑不解,她芳心覺得她很喜歡琪師哥,很想接近他,然而,琪師哥卻有一種使她無法接近的感覺,她常常為着此事,一個人清夜深思,可是,男女之間的微妙,是越想越想不透的東西,她每每在苦思之後,都是幽幽嘆息一陣,她也知道,那是她無法理解得了的事……
這時,她與“快笛韓湘”秦雪嶺相處了十天之後,只覺得這個人比琪師哥容易親近,而且他對自己更是跟琪師哥對自己一樣的體貼愛護,而且不像琪師哥那樣避着自己,怕自己,相反地,更是處處安慰自己,他自己在病痛之中,但卻處處還要使自己高興。
貞兒乃是自幼失恃之人,雖然師父是自己母親的同胞姊妹,對自己也是百般依允,然而,那些並不能滿足一個少女心中的需要。
是以“快笛韓湘”對她的一切,便使她芳心中起了很大的變化,覺得心裏滿實了許多,覺得唯有那些,才能使她感到藉慰。
由於這種緣故,她精神更煥發,使她忘了照應“快笛韓湘”的任何勞苦。
其實,這完全是她心理上的感覺而已,更知道她與傅玉琪一起長大,在傅玉琪面前,是任性的,時常故意刁難於他,自然許多事,使她感到不能滿足。
她對“快笛韓湘”秦雪嶺,卻是一種感恩圖報的心情,自然便處處壓制自己,事事以秦雪嶺為主。
而“快笛韓湘”秦雪嶺的為人,本就剛柔得宜,在年齡上,又正是成熟的時候,況且他對貞兒的曲意侍候自己,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而尤其病中之人,情感不但脆弱,更且特別豐富,由於這種種原因,他對貞兒在言行上,自然是温情的,而這種温情正是貞兒在傅玉琪身上所沒有得到的東西。
如此一來,貞兒的一片芳心愛心,便像新苗逢到春霖,滋長得異常快速。
她心中的愛意一天一天的茁壯,但是她的憂急,也是一天一天加重,她知道“聖手醫隱”陸天霖確實是當今神醫,他既然説他的藥物只能使“快笛韓湘”在二十天之內不致變化,現在是一天少一天,雖然“白眉果老”騎的是匹神驢,但是人面蜘蛛並不是隨到取之物,這並不是怕唐一民不借,而是因為唐一民也是一位飄忽不定的怪客,萬一“白眉果老”
到了泰山紅葉谷,而“東嶽散人”唐一民竟不在谷中,那該如何是好?
她心裏為着此事而憂煎,神色之間也就自然的流露了出來。
一天,“快笛韓湘”秦雪嶺忍不住低聲問道:“貞姑娘,我看你眉宇之間有着一層憂鬱之色,恐怕是為我之傷,太-倦所致吧?”
貞兒笑着搖了搖頭。
“快笛韓湘”似是不放心,又道:“這多天來,多謝你為我一片苦心,難道你是怕我的傷勢難愈嗎?”
貞兒在他追問之下,只得把自己心中所顧慮之事説出。
“快笛韓湘”聽了大為感動,欣然笑道:“貞姑娘,古人説:‘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如今我秦雪嶺得到這許多愛我之人,尤其是傅賢弟,對我情逾手足,還有姑娘對我這番深情,不用説,我的傷毒還有痊癒之望,即使無法治癒,那也是人生大限,我也該含笑瞑目的了……”
貞兒急道:“你快不要亂説了,我只是這樣胡猜罷了,吉人自有天相,孫老前輩去泰山,定能將人面蜘蛛借到,好者今天只十六天,還有四五天呢,他一定可以趕回來的,這都是我不好,不該胡説亂想的,引起你不安來了……”
“快笛韓湘”見貞兒這時一掃以往那種豪快之態,此刻竟是柔情似水,心中既受用,又感動,當下笑道:“你也不用焦急,我此時也沒有什麼不安,我很好,心裏也很寧靜……”
説到此處,把目光深深地凝注在貞兒臉上,嘆了口氣,道:“為了我,把你們二人都累瘦了……”
貞兒聽他一説,情不自禁的伸出玉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淡淡的笑道:“我沒有瘦,這是你疑心罷了……”
“快笛韓湘”這時心裏也甚是激動,忍不住徐徐的伸出手來,握住了貞兒的雙手,無力地輕輕喚了聲:“貞姑娘……”眼睛裏,卻滾動着兩顆熱淚。
貞兒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但心底卻泛起一股無比的喜悦。
日子在憂急與歡樂之中又過去了兩天,這天早晨卯時時光,只因二十天的時間將屆,眾人對“快笛韓湘”秦雪嶺的傷勢更是關心,是以一早便都來到他房中。
“聖手醫隱”陸天霖親自照應他服下藥物。
這一兩天“快笛韓湘”秦雪嶺的情形,又較早幾日為惡化,每逢子、午、卯、酉幾個時刻,寒熱又較前幾日轉劇,在寒熱之中,人又昏迷沉沉。
陸天霖見眾人神色焦急,強按下不寧的情緒,勸道:“諸位不要急,秦賢弟之現象,乃是正常之理,在服藥之初,因為藥性入內,正好沖淡他內部的寒熱,所以即見功奏,現在時間一久,內部寒熱,也同時增加對藥物的抵抗之力,所以現今服下之藥,便不如日前的見奏,但這並無大礙……”他説到此處,似覺無法説下去,頓了一頓,才又接道:“好在孫二哥這一二日內必可趕回,只要人面蜘蛛一到,秦賢弟馬上就可痊癒了,只……”
“聖手醫隱”陸天霖,只説了個“只”字,陡然間天空爆響起二枚長尾火花信號。
“醉拐李”司徒雷鐵枴一頓地,高叫一聲:“好,孫老二……”他説到“孫老二”的“二”字,人已一晃肩,鐵枴一點地,人早就穿出了房間,隨着他疾馳的身形,傳過來“可回來了……”的聲音。
屋內之人,彷佛全有一個共同的感覺似的,一聽這重要信號,就竟都知道是“白眉果老”回來的佳兆。
這時眾人也不顧看“快笛韓湘”了,一齊湧到房門之外,房內只有陸天霖和傅玉琪在陪着他。
片刻工夫,已聽到“昂昂”一聲驢鳴,大家一聽驢鳴,冷凝如霜的臉色,全開了一半。
不到一盞茶工夫,那矮胖的“白眉果老”,已飛步入內。
他也沒有等到進房門,就探手解下身上的包袱,待他跨進房門,小包袱已經打開。
“白眉果老”託着小包袱,口中卻嚷道:“陸兄,陸兄,總算天從人願,東西借到了,快,快用吧………”他手中託着個玉盒,口中嚷着“陸兄”,但卻還未看到陸天霖人在何處?
“聖手醫隱”見他這等情形,知他是憂於“快笛韓湘”的毒傷,也知他是奔行疾勞甚,忙的迎了上去,雙手小心地接過玉盒,口中説道:“孫兄辛苦了。”
陸天霖接過玉盒,再看“快笛韓湘”那種痛苦昏迷神色,也再不遲疑,當下在豹皮囊中,取出一包藥粉,用沸水沖泡開來,用棉花蘸着藥水,在傷口四周慢慢的洗敷了一遍,然後又用涼開水再把藥水洗敷之處洗淨,這才右手托起玉盒,轉臉對眾人低聲説道:“少時我就要用人面蜘蛛代秦兄弟吸毒療傷了,還請諸位往開站遠一點,不要大聲出氣,……”正待用手啓盒,忽又停了停,道:“萬一秦兄弟發生什麼變化,諸位千萬不可驚怪,只當沒有任何事發生一般,千萬不要擠到牀前來,以免這人面蜘蛛,受到驚嚇,縮回盒中,這點,務望諸位切記,切記……”
他詳盡的交待清楚之後,才輕手輕腳的俯身下去,要任傅玉琪按住“快笛韓湘”,然後把玉盒放在他耳後傷口之處,輕輕啓開玉盒的抽門。
那人面蜘蛛,也是一種異物,警智異常,徐徐的伸出兩隻大腳,出來探測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眾人都離得遠遠的,屏息以待,把幾十道眼光全都盯注在這裏。
這人面蜘蛛彷佛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它在玉盒稍耽了一下,大概它是忽然發覺了“快笛韓湘”秦雪嶺被蠍尾蜂所咬的傷口,似乎大為高興,又伸出了一隻前爪,在那傷口之處,輕輕的探抓了一下,然後,嗅了一嗅,“唧”的輕輕一叫,倏的往前一躍,大半個身子出了盒外,微微轉動身子,向四下看了看,一弓長腳,朝傷口一俯身,對準那傷口就吮。
眾人正凝神看它的動作,猛然間,只聽“快笛韓湘”“啊唷”一聲大喝,竟又昏了過去。
他這突然的變故,眾人都不禁為之一震,幸而“聖手醫隱”早為眾人説明,萬一發生什麼變化之時,千萬不可驚慌,是以在心理上就有了準備,這時陡聞“快笛韓湘”一聲驚呼,昏了過去,心裏還是一震,但卻見“聖手醫隱”陸天霖朝眾人直襬手,所以眾人也只得靜站原地不動。
那人面蜘蛛,伏在那傷口之處,似是一個極為貪婪的老饕在吃着美餚佳味一般,正津津有味,貪婪地吮吸着,肚子隨着吮吸,一動一動地起伏着。
約有一盞茶的工夫之久,那人面蜘蛛,後腿突然一彎一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聖手醫隱”陸天霖一瞬不瞬的盯着它,見人面蜘蛛這一動作,立即用左手輕輕一點玉盒,那人面蜘蛛,被這略略的一震動,微微一驚,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一縮,“聖手醫隱”
陸天霖似是早知這一舉動,在它縮身之際,右手已迅即把玉盒的抽門關上,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長長吁了口長氣,道:“恭喜,恭喜,秦賢弟可保無虞了……”
他一見眾人的目光還凝注在自己和“快笛韓湘”身子,知道眾人心中之事,忙道:“不要緊,他這是暫時昏過去,醒來便算好了………”
貞兒甚是關心的問道:“怎麼人面蜘蛛替他吸毒之時,反而要昏了過去呢?”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他所中蠍尾蜂之毒,深入腑臟,但經我以自己精心配製的‘淨血驅毒丹’,又服了我幾種特製的丹藥之後,才保住那毒氣不散,毒氣不散才不致毒氣攻心,但這歹毒卻無法驅驅得盡,依然留在經脈之內……”
“醉拐李”司徒雷睜大了虎目瞧着“聖手醫隱”,彷佛不解他的話,問道:“現那毒氣留在經脈之內那還得了?”
陸天霖道:“正因為要除盡體內所存之毒,所以才要去泰山唐一民那裏借用這人面蜘蛛。”説着略略一頓,又道:“那毒雖然存留在經脈之中,卻已被我的藥力所控制,凝聚一處,這人蜘蛛乃是天生的吸吮奇毒的奇蟲,不論這毒深潛體內任何部份,它都能將它吸吮淨盡,所以方才秦老弟痛昏過去,就是人面蜘蛛吸吮所致。”
“聖手醫隱”似是怕人不懂,又補充説道:“要知道那凝聚在人體內的毒氣,被人面蜘蛛一吸,定然是要由創口吸出,是以這人被它一吸,毒氣往創口湧至,則人體內血脈的運行,必然被吸得逆轉過來,這血氣逆轉的痛苦,實在使人無法耐受,秦老弟自然不能例外,所以他才昏厥過去。”
沒有片刻工夫,“快笛韓湘”秦雪嶺,果然悠悠醒來。
“聖手醫隱”又取出兩粒養神補氣的丸藥給他服了,要他安靜睡一覺,人便安全康復了。
眾人這時心已安定,一齊退到客廳。
眾人正待向“白眉果老”喧問辛苦,那“白眉果老”已向“聖手醫隱”陸天霖問道:
“陸兄,我提兩個人,不知陸兄你還記得不記得?”
“聖手醫隱”道:“但不知孫二哥説的那兩位朋友?”
“白眉果老”道:“這兩位朋友,一個叫飛刀鎮三山江成,一個叫鐵臂金剛陳炎山……”
“聖手醫隱”未待他話完,忙的接口應道:“記得,記得,這兩位又稱‘豫南雙傑’,正是在下好友,但不知孫二哥怎的忽然提起此人?”
“白眉果老”點頭啊了一聲,道:“沒有事我自然也不會提到他二人了。”
陸天霖平素為武林中人所敬重,就是於對人都是忠人之事,急人之難,古道熱腸,這時聽到“白眉果老”一説,心裏雖然知道定必是出了什麼故,急急問道:“難道他二人發生了什麼事了嗎?孫二哥請説罷。”
“白眉果老”孫公太,又道:“陸兄,你那年六十大壽之期,這‘豫南雙傑’,特地由信陽趕到你松竹坪,替你拜壽之時,不是途中救了一位受傷的婦人嗎?”
陸天霖道:“不錯,説起此事,倒也甚是湊巧,也是她命該得救,那時正好我手邊有一顆雪蓮,所以才救得她一命。”説到這裏,不由的唉了一聲道:“如若咱們有一顆雪蓮,縱然不能救得秦賢弟,至少也可免他少受許多痛苦……”
他頓了頓,發覺自己把適才所談之話已岔開,歉然一笑。
“聖手醫隱”也是成名人物,閲歷何等豐富,一聽“白眉果老”口氣,就知道大概,忙的問道:“依孫二哥口氣,難道那邱三波,竟然真的找到江、陳二人身上了嗎?”
“白眉果老”點頭應道:“誰説不是,這怪物是出了名的報應,誰跟他有點過不去,至死也纏着不肯罷休,這怪脾氣久已出了名。”
“聖手醫隱”聽得心中微微一震,又道:“但不知江、陳二位,如何對付這個魔頭了?”
“白眉果老”點頭似嘆似笑的道:“真的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個老怪物可吃了虧了……”
室內眾人有幾位皆是當今武林一等崇尊的人物,但提起“陸地神魔”邱三波也不免要皺皺眉頭,這時聽“白眉果老”説他吃了後輩的虧,都不禁“哦”了一聲。
“獨臂丐王”董天臣,性子較急,他忍不住問道:“倒底是什麼一回事?你快説吧!”
“白眉果老”孫公太,望了“獨臂丐王”一眼,搖搖頭道:“慢來,慢來,這事情,我雖然知道一點,卻不甚清楚,好得是當事人,三五日內必可趕到,到時再由他們二位,親將其中經過細説,那可比我説的清楚多了……”他目光向四下一掃,知道幾個性急的人不耐煩等,所以又道:“不過我可以説個概略情形,就是‘陸地神魔’邱三波向‘豫南雙傑’尋事,‘豫南雙傑’也險遭了他的暗算,幸虧來了一位少年人物,驚走邱三波……”説時又瞧着傅玉琪,道:“那人頂多不過與他差不多大小……嗯,比他還得小個幾歲,真是英雄出少年,那娃兒的武功,可真的不含糊,但不知是出自何人門下……”
眾人聽得,都不禁有點神往,但“白眉果老”卻又道:“此事不要多天,諸位自會明白,對不起,我可失陪了,我要看看我那寶貝驢子去了。”他走到門口,還在喃喃自語,道:“這趟,它可夠辛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