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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陰隱奸謀下書差二小

    策分奇正設計截雙兇

    “江南醉儒”領著“虯髯神判”、傅玉琪乘著八義山莊那艘薄底快艇,駛在湖中,直向石城山八義山莊而去。

    陡然間,只聽上空一陣劃空之聲,剎那間萬點火花,映得湖天飛霞,“江南醉儒”抬頭看了一眼,點頭嗯了一聲,含笑不語。

    這一段路,由於水面寬闊,而且這隻快艇操槳的又都是精選的水手,是以船去如飛,不一會工夫,已近石城山腳,船上壯漢也由懷中取出一枝信號,引火燃起。

    這時天色已暗,遠近漁火點點,待船將要擺岸之際,忽然眼前一亮,山腰裡氣死風燈齊明,有幾盞萬里明燈,直射到湖面中來,映得如白晝一般。

    船上也在船頭桅杆之上,升起一盞紅燈,那山腰的燈光,便追逐著這盞紅燈移動“江南醉儒”心中暗道:這洞庭八義在武功上雖沒有甚麼驚人的成就,但能把這座八義山莊輕營得這種地步,倒真的令人敬服了。

    又行駛了片刻,快艇已到岸邊,拋錨泊岸,“江南醉儒”踏步上岸,放眼一望,頓覺今日聲勢氣派,與上次大不相同。

    只見一條大道由岸而起,直通山莊,兩旁間植立高柱,柱上風燈通明,每隔兩柱,就有一莊漢設卡守護。

    “江南醉儒”走了幾步,只見一匹怒馬疾奔而來,那馬上騎著一個手執火把之人。

    眨眼工夫,已到跟前,那人忙的一躍下馬,恭身說道:“莊主知高大俠蒞臨,特著小的前來稟告,請高大俠稍歇,他們立即便來相迎……”

    那漢子一言未畢,山道上已是一片步履之聲,走出來一大群人。

    “病鍾離”嚴百川領先跨前一步,抱拳當胸,道:“高大俠肝膽照人,趕來小小八義山莊,我們真是感激萬分。”

    “江南醉儒”笑道:“你我道義之交,還說這些幹什麼?”

    這次,“江南醉儒”與傅玉琪可算得是舊地重遊,相識之人,一一相互見禮。

    這時“病鍾離”嚴百川舉手一打招呼,道:“你們昆仲二位快來見過高大俠……”

    “江南醉儒”一聽,心知是“南嶽二賢”,他雖然一生似在遊戲人間,但敬的忠義賢正之人,是以一聽“病鍾離”之言,趕忙笑道:“好說,好說……”眼卻向二人看去,但見白氏雙賢並肩而立,老大白天鵬年在五十上下,身著一件湖藍綢衫,黑髯垂胸,人生得十分秀逸,老二白天翎,穿一件淺灰長衫,年約四十四五,方面大耳,闊額短鬚,身軀偉岸,外貌極是威凜。

    白氏雙賢一見“江南醉儒”,忙恭身施禮道:“有勞高大俠為晚輩之事,冒暑奔波……”

    “江南醉儒”笑道:“賢昆仲賢名遠播,人人敬慕,況此事關係整個武林,自是我等義不容辭之事,賢昆仲何必掛齒。”

    “虯髯神判”與白氏雙賢早就相識,一見之下,更是親熱。

    傅玉琪也自與秦雪嶺握手歡談。

    眾人走進內室,吃罷香茗,那邊酒筵早已排妥,眾人入席,談了一陣山莊佈置的概形勢。

    酒飯過後,又商研一番,才各自安寢。

    轉眼就到了八月初十。

    兩天來“病鍾離”嚴百川與“江南醉儒”,白天鵬幾人,乘著小舟,環著石城山,仔細勘查了一遍,返回山莊,幾人一商量,決定除了臨山麓加派船隻巡防,與增設人卡之外,那東、南、西、北四大要處,並由“鐵膽純陽”逸塵子,“醉拐李”司徒雷,“冷麵曹仙”嚴活然,“快笛韓湘”秦雪嶺與“藍衣秀士”司徒霆分守四處。

    八月十一凌晨,空中響起一聲響鈴,莊內知是有人前來,不一會,哨卡通報進來,方知是靜心道姑與“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帶了貞兒前來。

    靜心道姑在武林之中,極負盛譽,地位崇高,今日親來洞庭,八義山莊自是又忙了一陣。

    轉眼到了八月十三,這天深夜,八義山莊莊內大廳之上,正在商談九陰教之事,猛然間,天空一陣暴響,一紅一綠兩條火蛇,劃天疾遊,直射莊內,接著半空又用風箏升起一盞天燈。

    廳內一見這種信號,都不由互相張望了一眼。

    “病鍾離”冷哼一聲,道:“今天才是八月十三,如何前面就有警兆了呢?既是有人來我這義山莊,倒要看看來的是什麼樣的人物呢?”說著回頭對靜心道姑、“江南醉儒”等人,道:“諸位請稍坐,待我與老二前去看上一看,究竟是何人前來?”

    白天鵬也起身道:“事緣舍下而起,待在下隨同前去。”

    “江南醉儒”一晃腦袋笑著阻道:“幾位不要忙,任他來人是誰,他既來了,在禮節上說,他總是來拜莊的,咱們又何必趕著迎出去,咱們還是聊咱們的,只要知會前哨一聲,要他們領著客進莊就是,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步子可不能亂……”

    “病鍾離”嚴百川一聽,點了點頭道:“好!”舉手向外招了一招,進來一個莊漢,“病鍾離”吩咐道:“你傳話下去,要司號之人,與前寨連絡,引導來人進來。”

    那莊漢應了一聲,就待走去。

    “病鍾離”嚴百川又道:“且慢,你同時傳話,要全莊各按職守進入位置。”

    那莊漢應命而去。

    不一會工夫,只聽鼓樓“咚咚咚”三聲鼓響,天空亮起一道黃星萬點的信號,直向前寨搖曳飛去。

    那黃星信號剛熄,遍山大道上,萬燈齊放。

    過了約兩盞熱茶工夫,廳內眾人靜待來人是誰。

    就在這時,兩對“八義山莊”的燈籠前導,已出現在大門之外。

    廳內眾人向前一看,只見兩對燈籠已分列門旁,一名莊漢手捧紅帖,領著八名手執齊眉棍的莊漢,在前引路,到了門外,又分站兩旁,八名莊漢這一閃身讓開,現出了九陰教的來人,眾中一看之下,不由一陣驚訝,原來九陰教的來人,竟是頭上梳了四根朝天的小辮子,身穿花衣褲,年齡約在八九歲的,一對極是秀美可愛的小女娃。

    這兩個小女娃,身臨這種排場,一點也不膽怯,小蘋?般的臉上,笑嘻嘻的,跟著八名莊漢走了進來。

    此時那八名莊漢分站兩邊,她們也倏然止步,靜立門外。

    那手捧紅帖的莊漢,走到“病鍾離”嚴百川跟前,雙手呈上紅帖。

    “病鍾離”嚴百川接過紅帖,封套上寫道:“上陳八義山莊八義士。”幾個字,“病鍾離”問道:“下書之人就是兩個娃娃嗎?”

    那莊漢躬身應了一聲。

    “病鍾離”病容一整,道:“好一個莫幽香,你也太看不起八義山莊了……”長眉一低,轉臉對靜心道姑與“江南醉儒”望了一眼。

    靜心道姑微微點頭,道:“招呼她們進來再作道理好了。”

    “病鍾離”嚴百川向那莊漢點頭示意,那莊漢轉身向門外喊道:“莊主有請九陰教的貴客內廳用茶……”

    那兩個女娃娃一移嬌小的身軀,雙雙舉步,來到廳內,大大方方朝眾人掃了一眼,然後抱拳為禮,展開小嘴,清脆的說道:“九陰教青靈總壇莫教主座下香童向各位前輩候安。”

    “病鍾離”嚴百川道:“兩位小小年紀,路途迢迢來到洞庭,一路定是辛苦了。”

    兩個女娃娃同時答道:“一路託福平安。”

    “白眉果老”孫公太笑道:“你們九陰教怎麼竟放心要你們兩個娃娃前來……”他原是心裡覺著這兩個小娃娃逗人喜愛,信口說了一句。

    那兩個女娃娃卻伶俐無比,當即答道:“敝教主以事情關係甚大,才要我們兩人前來……”說著兩人互望了一眼,又道:“難道年紀小有什麼不妥嗎?”

    “白眉果老”卻沒有防備這兩個娃娃,會反問他這一句話,一時間,竟沒有答得上來。

    “病鍾離”看這兩個女娃娃機精可人,裝著沉下聲,道:“莫幽香派你兩個前來,難道就不怕我們為難你嗎?她可真的放心……”

    一個長臉的女娃娃笑道:“敝教主知道各位前輩,乃是俠義之士,絕不致與我們為難。”頓了一頓,另一個女娃娃接口說道:“況且我們只是奔命下書,又不是來毆鬥的,各位前輩怎麼說也不會跟我們為難……”說著兩人又相互望了一眼。

    “病鍾離”嚴百川笑了笑,道:“你們書已送到,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長臉女娃娃點了點頭,道:“書已送到,也無別事,不過敝教主吩咐要我們將書陳上之後,好歹討個回信。”

    “病鍾離”拆開來信,上面乃是約定八月中秋之夜,九陰教絕對如約來洞庭。

    “白眉果老”孫公太道:“後天便是中秋,你們如何能趕回去?難道他們已到了湖南了嗎?”

    另一個女娃娃望了“白眉果老”一眼,圓圓的小眼睛,溜溜一翻,道:“我們教主已講定中秋定有人如約前來,老前輩難道還信不過嗎?至於趕得回去,趕不回去,則不敢勞諸位操心了。”

    這娃娃口齒十分尖刻犀利,幾人聽得心中雖然不樂,但對這等小小年紀之人,亦無可奈何。

    “病鍾離”望了兩人一眼,道:“中秋之會,乃是早就決定之事,九陰教既是有心前來,我們自然也不能畏縮,現在我也不寫回書,就請你們帶上口信,就說來信收到,八月十五我們恭候就是了。”

    兩個娃娃躬身施禮道:“那麼我們就回去了。”轉臉朝門外一瞧,道:“還勞那幾位大叔,領我們一程。”

    “病鍾離”招呼了一聲,幾人同時起身,“病鍾離”送到門口,道:“辛苦你們兩個,我不送了。”

    待兩個女娃娃走後,幾人再拆看來信。

    來信說明八月十五,準定有人前來,了斷“南嶽二賢”白氏兄弟之事。

    “江南醉儒”呵呵一笑,道:“你不要看他們來信寫的冠冕堂皇,按照武林規矩,前來拜莊,我怕其中,必定另有花樣……”

    靜心道姑笑道:“我們這班人之中,如要說鬼,那一定要數你這窮酒鬼了,依你看,咱們該如何準備才是?”

    “江南醉儒”坐在那裡,蹺著腿,晃著腦袋,手捋著幾綹細柔的黑髯,閉目沉吟了半晌,才用力的把腦袋晃了個大圈,緩緩的睜開雙眼,道:“依山人之見,其中定有奸詐,但天機不可洩漏,你們就近過來,待我說與你們聽……”

    幾人移近過去,“江南醉儒”低聲細語了一陣。

    聽得幾人有的點頭晃腦,面有得色,有的呵呵大笑。

    靜心道姑打趣的道:“依我看,天下唯有讀書人最壞,他們肚子裡的學問,更能幫助他們為惡,機詐百出,沒有一樣壞主意不是你們讀書人想出來的……”

    “江南醉儒”得意的笑道:“到時候你們依令而行,山人陰陽有準,保管誤不了事。”

    當下幾人又分配了一下,這才各去安息。

    眨眼就到了八月中秋。

    碧空繁星,一輪銀盤,冉冉而升,照得滿山如銀,湖水清澈如鏡。

    眾人心中早有準備,又都是久經大事之人,一個個心中雖然全神戒備,卻不驚恐緊張,依然大開酒筵,以慶佳節。

    吃罷酒飯,時光還不到二更,這才各自結束停當,分向預先指定的所在而去。

    八義山莊正廳內只留了“病鍾離”嚴百川、靜心道姑、“金翅大鵬”、白氏二賢,以及洞庭八仙中的“青虹仙子”餘靜茹和貞兒幾人。

    漏滴二更,守望塔上響起了一聲木梆,木梆之聲未息,碧空上陡然亮起紅、藍兩叢火焰。

    接著又隱隱傳來聲聲蘆笛哨音,接著,直通山莊的正道上,亮起一排排氣死風燈……

    過了約兩杯熱茶工夫,四對“八義山莊”的燈籠,在前引導,八名手執齊眉棍的莊滿,引進來四個人。

    前面一個年約二十一二歲的少女,一身鮮紅衣衫。

    第二個人是年在四十多歲,粗黃眉,倒三角眼,一張歪嘴,滿嘴黃牙,支出唇外,身著黑色衣履的醜婦。

    醜婦身側,一邊一個少女,右邊的一個身穿綠衣,右邊一個身著紫衫。

    這三美一醜,相比之下,顯得十分的不調和。

    這四個人一出現,只看得“金翅大鵬”方雲飛,與貞兒心裡一動。

    原來方雲飛見那紅衣少女正是當年傅玉琪奉師命在武昌江面截奪寶-之時,那大船上的女子,那醜婦身邊的綠衣女子,更是神武鏢局中的女主人,說不定就是張子斌的女兒。

    那貞兒一見那醜婦,心裡也是一動,忙的扯了扯靜心道姑的袖角,轉臉輕輕的道:“這個醜鬼,那次我跟醉師叔下山之時就見過她了……”

    貞兒話還未完,幾人已到大廳門口,那紅衣少女跨前兩步,進了內廳,脆聲說道:“九陰教內刑堂香主奉命前來拜莊……”

    “病鍾離”嚴百川整衣迎上前一步,抱拳笑道:“今天正好是中秋佳節,我們依然未能免俗,方才吃罷節酒,未能出迎,還請海涵。”

    那醜婦一支牙,沙啞的嗓子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嚴大莊主了,好說好說,只怕我們打擾了諸位的雅興了。”

    “病鍾離”略一引介,大家重又入座,自有莊漢奉上香茗。

    幾人寒喧了幾句,那九陰教內刑堂香主,“毒羅剎”石燕娘,一對倒掛三角眼望著“白氏雙賢”,冷漠陰沉的道:“敝教主今春專函賢昆仲,乃是一番好意,不知二位何以錯將她一片好心誤作歹意……”

    “白氏雙賢”,老大白天鵬為人忠厚仁愛,氣度恢宏,老二白天翎為人剛直好義,性子較為火烈,他未得“毒羅剎”石燕娘話完,就截住道:“雖承你們教主,對我兄弟這等看重,但是我兄弟乃是山野村夫,從無什麼雄心大志,妄想開宗立派……”

    “毒羅剎”石燕娘冷笑一聲,道:“既是無心稱雄武林,又何必置身江湖稱名立萬?”

    白天翎道:“置身江湖,乃是承蒙武林朋友的抬愛,這與創教立宗自是不同。”

    “毒羅剎”張口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道:“如此說來,你們昆仲二位,就未免太瞧人不起了,別的朋友抬愛,你們受之若素,唯獨我們教主有所懇託之處,你們就斷然相拒,不知二位所存何心?”

    白天鵬手捋黑髯,淡笑一聲,道:“江湖上朋友對我兄弟抬愛,乃是因我兄弟所作所為,尚稱得上個正字,而且我們兄弟作事,也是出於自願,內中毫無愧怍之處,所以……”

    “毒羅剎”石燕娘,沙啞的嗓子,哼哼冷笑,道:“你們昆仲二位,自標‘南嶽二賢’,想必是不屑與我等為伍,怕有汙你們清賢之名,所以藉詞推託……”

    白氏只賢齊聲接道:“我們兄弟在武林道上,混了這多年,別的不敢說,自信對人坦誠,從來不打誑語,對你們貴教之事,絕不是藉詞推託,而是古人所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點依我兄弟平素的為人來看,不用我們細說,想你們也很明白了。”

    “毒羅剎”陰陰笑道:“這一點你們二位不說,我們也早就明白,但是我們教主這次重出江湖,為了免得多傷人命,所以才以禮相聘,那知你們二位竟這等妄自尊大,自以為是俠義道中之中,把九陰教與咱們教主全不放在心上,侮辱我們九陰教的來人,更將教主一片善意摒棄於千里之外,這等作法,不要說我們莫教主不能忍,就是任何人也無法按耐得下……”

    她說到此處,三角眼眨了一下,掃了幾人一眼,咯咯笑道:“你們二位這等作為,原是令人難忍,但是我們教主,尊二位在武林道上,素有緊名,所以願誠意相交,如若二位能夠權衡利弊得失,願意接受我們教主的禮遇,那麼我們教主也甘願盡釋前嫌,兩家共同攜手……”

    白氏只賢按下性子,聽她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陣,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白天翎舌綻春雷,一聲叱喝,道:“你替我住口,我兄弟行道江湖,所作所為,莫非行仁義扶忠孝,從未作過一樁不能見天日之事,莫幽香荼毒江湖,雖三尺孩提,亦盡知其禍毒,可惜當年黃山羅大俠未能一鼓殲滅,又容她活到今天,但她如能悔改,武林道上的朋友當能體好生之德,留一條路與她行走,那知她竟變本加厲,收羅江湖宵小,創立邪教,妄想稱雄武林,實對你們說了,此番就是她不來尋我等,相信武林道上的前輩,也得尋訪於她,以替天下蒼生除此淫毒的妖婦……”

    立在“毒羅剎”身邊,那紅衣少女,一聽白天翎忿罵莫幽香,銀牙一咬,纖手一指,嬌叱道:“你好大膽!竟敢這等辱罵教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耐煩二字剛一離唇,但見紅光閃動,人已一躍,竄到白天翎身側,右手一伸,就疾往白天翎臉上摑到。

    白天翎學有家傳,人立原地不動,雙腳微挫,左掌一劃,已將紅衣少女這一招架開。

    “病鍾離”嚴百川一見二人動手,朝著靜心道姑望了一眼,身形一晃,已擋在二人之間,忙道:“大家有話好講,又何必動手?”

    “毒羅剎”石燕娘性子原甚急躁,方才不過因自己負有使命,不得不說這一頓話,此時見雙方絕不是說話能解決得了,所以也把臉一擺,倒斜三角眼往上一翻,陰怪的一笑,朝著“病鍾離”道:“事到如今,還有何話可說?既不能依教主之命行事,那只有以命贖罪了……”說話間,人卻身形陡長,朝白天鵬撲去。

    白天翎見“毒羅剎”身法,知是身有奇學,心恐兄長有失,當下也不打話,一點雙足,已隨“毒羅剎”躍到。

    “毒羅剎”嘿嘿冷笑,兩掌齊揮,同時向白氏雙賢擊去。

    白氏雙賢久聞“毒羅剎”手下厲害,往後略退一步,道:“別人怕你‘毒羅剎’,難道白家二爺還懼你不成?廳內施不開手腳,要打,陪你到外邊,和你戰個三百合,也好叫你甘心。”只見“刷刷”兩響,二人已翻腕抽出長劍,人影閃動,已飛到廳前草坪之中。

    那紅衣少女因被“病鍾離”所阻,沒有來得及出手,這時見“毒羅剎”已緊跟著白氏兄弟躍到草坪之上,忙的探手在腰上一按,金絲蛇頭鞭,已掣在手中,嬌軀一扭,便向草坪躍去。

    那“青虹仙子”餘靜茹,也未打話,但聞香風一動,人也如影隨形的跟了出去,截住了紅衣少女。

    另外一個綠衣少女和紫衣少女一見內刑堂香主單戰白氏兄弟,大師姐已與餘靜茹交上了手,也各取出獨門兵器金絲蛇頭鞭,向外躍去。

    廳裡貞兒與“金翅大鵬”方雲飛也不怠慢,各自取出兵刃,分迎上去,貞兒接住了綠衣少女,方雲飛一擺十三節亮銀軟鞭擋住了紫衣少女。

    靜心道姑與“病鍾離”嚴百川,也緩步踱出廳外,靜立一旁觀戰。

    這時,月已中天,鼓打三更,那洞庭湖上,碧波千頃,銀蛇萬道。

    石城山屹立湖心,山北乃是一片筆立的巖壁,平常人跡罕到。

    西北方雖不是筆立的懸巖,但卻是巖山林立,崢嶸嵯峨,在月色照射之下,那些岩石,一塊一塊皆如同怪獸厲鬼一般伏在沿湖山腳。

    山上也因少有人到,所以樹木蒼鬱,草棘叢生。

    這一帶看來似有天險可守,是以這一條長長的地段,僅設有一處瞭望臺,臺上懸著兩盞較大的氣死風燈,但是在月色湖水相映之下,這兩盞燈,卻顯得光彩暗淡。

    林內草木,響著一片蟲蛙之聲。

    就在這時,突出湖面的岩石之上,現出二點黑點,跳躍飛竄的往上縱跳而來。

    這二個黑點,縱到山腳巖壁之下,方停了下來,原來是二條人影。

    二人相對說了幾句,一長身,攀住藤枝,展開遊進的工夫,一會已翻到上面,二人又停住說了幾句,又向前奔去。

    二人正奔行間,前面一人忽的“嗯”了一聲。

    後面那人問道:“你是怎麼啦?”

    前面那人用手摸了一下臉頰,道:“想必是走得太快,挨樹枝劃了一下子。”

    後面那人道:“想不到這湖中之山,還有這大的樹林呢--”頓了一頓,又接道:“誰教你長得比我高,這才被樹枝打上。”

    那前面之人,笑了笑,沒有言語,又繼續向前走去。

    二人又走了二三十步,那後面之人,突然“唷”了一聲,立即返身蹲下。

    那前面之人問道:“你又怎麼啦?”

    後面之人咂了一下嘴道:“甭提了,只怪趕得太急,又走在這草堆樹窠裡,衣服教小棘條給?住了。”說話間,已將衣服由棘條上取下。

    二人在林中又穿行了一陣,山莊燈火已隱隱在望,湖風吹來,隱聞金鐵交鳴之聲,那前面之人回過頭,道:“噯!她們已經動手了,咱們該快點了……”

    前面之人,話剛出口,後面之人,還未來得及答腔,陡然間,頭頂一聲沉沉冷笑,道:

    “不用快,快也來不及了……”話音未絕,但聽樹葉微微一響,已落下一位神威凜凜的虯髯大漢。

    兩個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聞聲警覺,立時倏的分開,後退兩步,對這虯髯大漢,楞楞的看了半晌,才道:“朋友你是何人?請報上萬兒……”

    虯髯大漢哈哈一陣朗笑,道:“好朋友,你們真是一登龍門身價十倍,難道連我‘虯髯神判’也不認識了嗎?”說罷又是一聲長笑。

    那兩個來人聽他這一說,頓時更覺迷惘,原來“虯髯神判”名播江湖,但十多年來,武林道上皆知他中毒殘啞,並不知他已經“聖手醫隱”陸天霖替他神術療愈,是以這二人一見“虯髯神判”竟然開口說話,重現昔日雄風,皆怔在當地。

    就在二人怔神之際,樹頂上又有人朗朗念道:“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也沒見動靜,已落下一個窮秀才,只見他醉態可掬的搖搖擺擺踱了幾步。

    那二人一見他這種打扮與神態,俱不禁又是一怔,道:“這位莫非就是人稱‘江南醉儒’的高大俠嗎?”

    窮秀才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正是又窮又醉的高鏡光,多承朋友你二位抬舉,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窮醉……”

    他頓了一頓,舉手揉了揉醉眼,轉臉向林內招了招手,道:“出來吧!你們一天到晚都想念這兩位朋友,今天人家不遠千里而來,你們倒又藏起來不肯見客了……”他說話神情,輕鬆已極,其彷佛是對待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只聽林內一聲:“來了,來了,讓琪兒會會這兩位朋友……”但聽草叢一陣微動,走出來一老一少。

    那老的正是“聖手醫隱”陸天霖,那少年便是傅玉琪。

    “聖手醫隱”陸天霖手攜著傅玉琪,走出林外,對那二個九陰教的來人,道:“琪兒,這兩個朋友是我常跟你提的,你來見見。”說話間手朝二人指道:“這兩位乃揚名河北、遼東一帶人稱‘神火鬼沙’的燕趙雙兇,前面一位是神火陳兆炫,後面一位便是鬼裴開江……”

    傅玉琪聞言身子打了個寒顫,心中一陣激動,舉目朝兩人望去,只見二人一樣瘦長,身著大厚麻布長衫,那神火陳兆炫年歲較長,蓄著疏疏長長的鬍子,一隻左眼,白多黑少,獨眼精光閃閃,形像更顯得兇殘。

    那鬼沙裴開江,瘦長的臉上,鼻子塌平,臉上毫無血色,左手套著一隻齊肘的皮套。

    燕趙雙兇一見“江南醉儒”現身,心中便已一怔,再見“聖手醫隱”陸天霖,與“虯髯神判”,都在此時出現,心中就知道方才在林中那樹枝以及小棘條,絕不是無緣而動,定然是這位高手,暗中戲弄自己。

    但燕趙雙兇,仗著獨門絕毒暗器,成名江湖,素來為所欲為,很少落過下風,因此番被佛心島主艾正武推薦到九陰教來,很受“九陰蛇母”的優遇,性情更是高傲,雖知當前之人,乃是武林怪俠,不易對付,但是平素作惡已慣,同時心想在武功上自己縱然不是敵手,可是自己仗以成名的暗器,任你是什麼武林人物,也必顧忌幾分,到時雖不能取勝,要是借這獨門暗器保全自己的性命,當非難事。

    二人心中打了個如意算盤,竟似有恃無恐,當下冷冷一笑,道:“幾位乃是江湖享名的人物,咱們今天可算有緣,竟在這裡會到面。”頓了片刻,又冷冷接道:“但不知幾位是到此一賞湖光山色呢?還是為我兄弟而來?”

    “江南醉儒”笑嘻嘻的道:“人生幾回月當頭,說我們來洞庭賞月也可,若說是為二位前來,似乎也無不可?”

    神火陳兆炫一眨獨眼道:“高大俠乃是風流名士,說來賞月,我兄弟倒還信得過,若說竟是為了我們而來,那我就不相信了。”

    “江南醉儒”也笑道:“何以見得呢?”

    神火陳兆炫道:“咱們與高大俠地分南北,從來井水不犯河水,這自然不致是為我兄弟而來。”

    “江南醉儒”道:“你知道與在下是地分南北,井水不犯河水,那我來問你,你與這八義山莊豈不也是地分南北,井水河水不相侵犯嗎?那麼今夜你二人為何深夜偷偷入山,請問你是意欲何為?”

    鬼沙裴開江在旁應道:“咱們原與八義山莊沒有過不去的地方,但是誰教他仗著一點江湖浪名,強自出頭,硬管別人閒事,他們咎由自取,高大俠又豈能責怪於我兄弟?”

    “江南醉儒”踱著方步,前移了一步,道:“你說他們八義山莊硬管你們的閒事,但不知此話指何而說?”

    鬼沙裴開江沉吟了片刻,道:“咱們教主,籌建九陰教,禮聘南嶽白氏兄弟加盟,誰知白氏兄弟自標清高,他不加盟也還罷了,那知他們竟折辱下書之人,漫罵咱們教主,對這等人,自是應當懲處,誰知八義山莊竟仗他有洞庭天險,收留了白氏兄弟,這自然是明跟咱們教主作對,是以咱們奉了教主堂諭,前來這八義山莊,取白氏兄弟首級,並略略懲罰八義山莊……”

    “江南醉儒”聽得呵呵直笑,道:“公道,這是武林中最公道之事……”說著又是一陣大笑。

    他這番言語,與這大笑不止的舉動,使得燕趙雙兇,莫測高深,楞在一旁。

    “江南醉儒”笑了一陣,眼睛一翻,精光直閃,盯射在二人臉上,道:“但是,我來問你,莫幽香創此邪教,居心險毒,不用說白氏雙賢,與洞庭八義不能容忍,就是三尺孩童,也不甘任你們荼毒為禍,你們今日此來,更是膽大妄為……”

    燕趙雙兇雖然震於“江南醉儒”的俠名,但二兇心胸最窄,被“江南醉儒”這一責罵,心中一惱,頓將厲害忘卻,兩人冷哼怒叱,道:“高鏡光咱們兄弟尊敬你是武林中有臉面的人物,所以才這等對待於你,你只道我兄弟真怕了你不成嗎?”

    “江南醉儒”微笑卓立,不動聲色。

    那鬼沙裴開江為人,不但是心胸窄,而且性子也是十分怪,也最沉不住氣,他一看“江南醉儒”的神色,彷佛簡直沒有把二人放在眼裡,心中不由冒火,當下雙眉微挑,沉聲喝道:“久聞你‘江南醉儒’大名,今天也算是機會難得,待我來會會你……”話音未絕,人已發動,身勢之快,迅如電光石火。

    “江南醉儒”恍如未聞一般,依然氣定神閒的站在原處。

    就在鬼沙裴開江驟然發動之際,陡然一聲:“你也配?”這一聲大喝,宛似春雷霹靂,真有萬鈞之勢,話音未落,一股強勁的掌風,已劃空而至。

    鬼沙裴開江身子尚未落空,就覺來勢猛烈無倫,左腿空中折旋,人向一旁落去。

    緊接著一個雄偉的人影,直躍過來,落在“江南醉儒”身前半步之處。

    “江南醉儒”微微一笑,道:“好,這個鬼可交給你這個判官了,不過,你也不可大意,當心鬼沙把你這個判官迷了。”

    “虯髯神判”裂嘴大笑,道:“師叔你請放心吧!”

    靜站一旁的“聖手醫隱”陸天霖心中感激他對傅玉琪多年來的愛撫之情,心聽“江南醉儒”一提,知道他的九陰毒沙厲害,當下躍前一步,道:“龔兄,這個人讓我來試試吧!”

    那邊神火陳兆炫冷冷一笑,道:“我看不必了,你既然老興甚佳,待我來領教領教!”

    一晃身,人就縱了過來。

    “聖手醫隱”陸天霖一見神火陳兆炫躍來,也不打話,一晃太極牌,便迎了上去。

    傅玉琪一見義伯上前,正待阻止,卻被“江南醉儒”拉住道:“傻孩子,先在一邊見識……”

    “江南醉儒”話還未完,場中已動了手。

    那邊鬼沙裴開江抽出三節棍,“叭噠,叭噠”連連怪響,像一隻怪蟒,直向“虯髯神判”掃擊而去。

    “虯髯神判”見對方兵刃甚沉,心中不願硬迎,劍走輕靈,借勢折解攻來招勢。

    神火陳兆炫一翻那一大一小的怪眼,抖手抽出護手?,一招“借花獻佛”,直向陸天霖面門劃到。

    這護手?原是短兵刃之中的沉重兵刃,但通常皆是雙?並用,可是這陳兆炫所使的卻是單?,形式雖然與普通的護手?一般,但因是單?,所以份量卻更為沉重。

    陸天霖見他一?划來,側身一舉太極牌,一招“野火燒天”硬迎上去,只聽“當”的一聲金鐵大振之聲,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

    陸天霖心道,燕趙雙兇,不單靠歹毒的暗器,手底下確也有點真功夫呢!

    神火陳兆炫心中也暗暗驚訝,忖道:這“聖手醫隱”,我只當他是以醫術揚譽武林,那知他手下也是不弱,看他年紀,至少也在六十上下,手腕上竟也有這等雄厚的力道,倒真不能輕視了。

    他丹田提氣,二次揮?,一招“掘地見泉”橫切陸天霖雙腿。

    “聖手醫隱”雖以醫術見稱,但對武功一道也確實下過苦功,這次二度過招,心中更有準備,見一?切到,雙足一點,人已躍起三尺,人一凌空,身子往前一傾,太極裨“浮雲掩月”宛如泰山壓頂一般,直罩而下。

    神手陳兆炫一?送出,尚未得及收勢,已覺頭頂勁風壓到,那敢大意,順住橫送之勢,身腰猛旋,只見地下風生草偃,人已旋出三尺。

    他旋動之勢未停,猛又折身揮?一招“天河星墜”由上而下,向陸天霖身後劃下。

    “聖手醫隱”這時,人剛好由半空躍落實地,一聽金風破空之聲已臨身後,那裡來得及揮牌迎拒,情急之中,只得右手疾抽,身子上迎,將人往牌內一貼,那太極鐵牌,正好將一個身子掩住。

    這一下二個觸個正著,又是一聲金鐵大振,陳兆炫只震得護手?往回裡一翻,虎口發麻,陸天霖在牌內,也被震得雙耳亂鳴。

    二人穩住身軀,又各擺兵刃,急攻而上。

    四人分作二對,但見劍棍翻飛,牌?來往,各自展開絕學,殺在一起。

    再說八義山莊廳前廣坪之上,這時白氏二賢正雙戰“毒羅剎”石燕娘、“青虹仙子”餘靜茹截戰紅衣少女,貞兒與“金翅大鵬”方雲飛則分迎綠衣、紫衣二女。

    這幾人戰在一起,在兵刃上分得甚是奇怪,那白氏二賢、貞兒、“青虹仙子”餘靜茹用的全是長劍,只有“金翅大鵬”方雲飛使的是十三節亮銀軟鞭。

    那九陰教之人,除了“毒羅剎”石燕娘未露兵刃以外,那三個少女,一式是蛇頭鞭。

    “金翅大鵬”方雲飛早就知道莫幽香手下之人,那獨門兵刃,狠毒異常,與那紫衣少一交手,就暗中留神,一條十三節亮銀軟鞭,緊守門戶,絕少放手攻出。

    那紫衣少女年紀雖只有十七八歲,手中一條蛇頭鞭,火候功力,倒也不弱,而且出手之間,仗著蛇頭尖利,招招都是指襲方雲飛的要穴。

    幸而方雲飛乃是久已成名的鏢師,闖蕩江湖多年,會過的綠林高手,極為眾多,況且他此時心中早有戒備,是以此時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忖道:你們明來八義山莊的,不過就是你們四個人,這自己這方面,人雖不多,卻有著幾位武林前輩大俠在此,只要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牽制住你們一個來人,就抵消了你一個力量,你們縱有什麼鬼技倆想施,當著這幾位高手,諒來也不易得逞。

    方雲飛心中既抱定這個主意,是以揮鞭出掌之時,絲毫不動真氣,全是見招拆招,借力化力的穩紮穩打。

    紅衣少女乃是“九陰蛇母”莫幽香的貼近弟子,當年武昌截奪“靈蛇寶-”之事,便是由她主持。

    莫幽香連這等重大之事,皆派她負責,手上的功夫,也就不喻可知。

    她一抖金絲蛇頭鞭,追躍到草坪之上,原想助“毒羅剎”石燕娘接戰白氏雙賢,卻不料被“青虹仙子”餘靜茹揮劍截住。

    紅衣少女因久隨“九陰蛇母”莫幽香,自然深受她的感染,人雖嬌美如花,但性格卻冷僻異常,一見“青虹仙子”餘靜茹追上攔住自己,當下黛眉一緊,冷冷輕哼,也不打話,返身揚腕,那金絲蛇頭鞭,宛如一條怒蛟,直朝餘靜茹當胸擊去。

    “青虹仙子”餘靜茹,乃是“鐵膽純陽”餘滌生的胞妹,娉與“病鍾離”嚴百川的弟弟“面曹仙”嚴浩然為妻,她與她哥哥同為武當的傳人,在劍術上更得俠尼一慈師太的嫡傳,一慈師太圓寂之日,特將自己威震江湖的青虹劍傳贈與她,是以武林道上,稱她為“青虹仙子”。

    “青虹仙子”餘靜茹一見紅衣少女陡然間出手就是毒招,心中不免有氣,暗暗罵了一聲:好丫頭,看你人長得倒很秀麗,怎的出手這等狠毒?她心中雖在氣罵,動作卻一點也不遲慢,一見蛇頭鞭到,猛的強收身形,右手微微斜揮,青虹劍化出一縷青光,一招“風擺柳絲”,這一招乃是用的武當絕學之中的“黏”與“棚”字訣,似迎夾拒,已將狠毒的攻勢化解開去。

    紅衣少女一招落空,杏眼冷峻的一望,身子橫移一步,二次抖鞭,一招“樓頭望月”那金色蛇頭,朝上一昂,活像一頭真蛇,形像兇險。

    “青虹仙子”餘靜茹一見蛇頭昂揚,手中青虹劍一拓,一招“玉尺量天”橫舉護住面目。

    紅衣女劍招未到,玉腕霍的往下一沉,倏的又往上一帶,這兩下動作,實是同一動作,那昂直的金絲蛇頭,連點兩下,隨著紅衣女的手勢,突演“俯視萬方”,直向餘靜茹右肩“肩井”穴點去。

    “青虹仙子”餘靜茹,久經俠尼一慈師太的薰浸,藝高膽豪,見蛇頭鞭挾著一絲嘯風,猛向自己肩頭要穴點來,不慌不忙,身子卻向前迎了半步,橫舉護面的青虹劍,順勢一抬,只聽“錚”的一聲,暴出數點火花,兩人都感手腕一振,心裡都膽心自己的兵刃,倏的各自躍退四尺開外,藉著如銀的月光一瞧,見兵刃完好無缺,膽氣油然一壯,兩人嬌喝一聲,身形捷躍,劍似神龍,鞭如騰蛟,重又鬥在一起。

    貞兒性情暗蘊男子氣概,柔中有剛,她一與青衣少女交上手,立即施展開流雲劍法,一招緊似一招的向那青衣少女攻去。

    那青衣少女,正是神武鏢局張子斌的女兒,被“九陰蛇母”莫幽香收為門下,取名翠翠。

    張翠翠因欠缺天倫之愛,再加上受了莫幽香的影響,所以性格,竟是十分冷僻。

    她見貞兒劍銳勢猛,當時激起了毒狠之念,銀色蛇頭鞭,也施得一招接一招的向貞兒遍體要穴部位點襲。

    貞兒何等厲害,長劍一圈,一招“孔雀開屏”,散開了一叢劍花,劍花燦燦,分不出劍在何處,張翠翠面對一團劍光,也不知如何迎拒,心中不由一寒,忙的氣凝神關,右鞭左掌,護封門戶,靜待應變。

    貞兒這一招“孔雀開屏”雖是流雲劍裡的絕招,但她此時只用了五六成功力,存心擾亂對方,也可以說是實招中的虛招,及見張翠翠果然不敢莽進,突然力注劍身,那一大團劍光,倏的一變,宛如將一把亂絲絞成一束一般,劍花乍僉,只見銀光一耀,長劍一招“金盤獻鯉”,疾如星射,向張翠翠咽喉之處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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