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青蓮子帶了一個面目冷厲、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這個人,並不難看,但他臉色嚴肅,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和他有仇似的。
青蓮子臉上也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樣子,說道:‘嶽湘,這一位羅統,羅總護法,快些見面。’
嶽湘躬身一抱拳,道:‘見過羅總護法。’
羅統揮揮手,道:‘不用多禮,咱們可以走了。’
嶽湘道:‘在下……’
羅統冷冷接道:‘少說話,你跟我走,聽命行事。’
嶽湘道:‘多承指教。’
羅統道:‘看你很虛心,我要先告訴你幾件事。’
嶽湘道:‘在下洗耳恭聽。’
羅統道:‘我的脾氣不好,出手就可能殺人,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嶽湘心中暗道:這小子,當真暴虐得很。口中卻連連應道:‘在下一切聽命行事。’
羅統說道:‘好,現在跟我走。’轉身向外行去。
嶽湘回顧了青蓮子一眼,微微一笑,緊隨在羅統的身後行去。
青蓮子臉上是一股很奇怪的神色。不是悲痛,也不是傷感,而是一種很奇怪的神情。
嶽湘也沒有機會去品嚐那種味道,緊隨羅統離去。這是一種壓縮,嶽湘強力地壓縮了自己的性格。他收起孤傲、冷僻……變得十分溫順。
羅統離開了仙女廟,一路行去,一直沒有回顧嶽湘一眼。不知他是故意如此,還是天生的冷僻。他一直走向一座酒樓,直登二樓,在一張木桌上坐下來,一直沒有再看嶽湘一眼。
嶽湘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羅統冷冷地問道:‘你會不會點酒菜呀?’
嶽湘道:‘會,不知羅兄要吃點什麼?’
羅統冷冷說道:‘人貴自知,你怎麼能和我稱兄道弟?’
嶽湘道:‘說的是,但這地方,我如一直稱你總護法,不太方便吧?’
羅統道:‘你不能叫總護法,總該還有一個別的稱呼吧?’
嶽湘想了一陣,道:‘對,我應該稱你羅爺。’
羅統點點頭,道:‘不錯,你應該這樣的,咱們之間,總有一種不能平衡的身份。’
嶽湘道:‘羅爺說的是。’
羅統道:‘你和青蓮子之間,是什麼關係?’
嶽湘心中暗道:原來,這個人,竟也六根不淨,他這種冷僻的性格,似乎也是裝作出來的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只不過是青蓮子住持收羅的一位護法。’
羅統道:‘我看,她對別的人,都沒有對你好。’
嶽湘道:‘也許,青蓮子覺著在下是她引進來的人吧!’
羅統道:‘你在那裡是什麼身份,自己明白嗎?’
嶽湘答道:‘知道,好像是一個護法吧。’
羅統道:‘對!你如是護法,那就要在我的管理之下。’
嶽湘道:‘所以,在下對羅爺一直很敬重。’
羅統嗯了一聲,道:‘看起來,你似乎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
嶽湘道:‘在下一向識時務得很。’
羅統道:‘對青蓮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嶽湘道:‘在下知道的不多。’
羅統冷冷說道:‘聽說,你是為了青蓮子的美貌吸引,才進入仙女廟來,對嗎?’
嶽湘道:‘是啊!’
羅統道:‘那你很喜歡青蓮子了?’
嶽湘心中一動,道:‘在下真是有些喜歡,不過,在下進入仙女廟之後,就感覺到我們之間,身份懸殊得很,自知難以再和青蓮子交往了。’
羅統點點頭。
這時,店小二送上了酒菜。羅統未再多言,舉筷吃喝起來。
沉默是金,羅統不說話,嶽湘也就不再開口,任何太接近青蓮子的人,都會引起他的妒忌。
原來,這個組合之中,也還有很多可利用的矛盾。
羅統放下筷子的時候,嶽湘也放下筷子。
對嶽湘的謹慎小心,羅統相當的滿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道:‘咱們現在去找丐幫的人。’
嶽湘道:‘是,只不過,在下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羅統道:‘我知道。’
嶽湘道:‘對!和羅爺同行,用不著在下多費心機的。’
羅統點點頭道:‘你的武功如何?’
嶽湘道:‘還過得去。’
羅統道:‘很好,我想咱們直接找上丐幫的人,然後,想法子把他們除去。’
嶽湘吃了一驚,忖道:這小子似乎是很嗜殺,得早些想法子通知丐幫一聲。口中應道:
‘一切都憑羅爺作主。’
羅統站起了身子,隨手取出一錠二兩多重的銀子丟在了桌子上,望也未望一眼,舉步向外行去。一直到了一座客棧前面,才回顧了嶽湘一眼,道:‘準備好。’又快步入了客棧,直奔一座跨院之中。
他有很冷厲的殺氣,使得兩個店小二竟然不敢問他。
嶽湘奔入跨院時,羅統已踏入了跨院的正房中。
除了羅統之外,房中還坐著兩個老人。一個蓬髮垢面,灰抱上打了八個補丁,正是丐幫的標誌。另一個,卻穿著黑綢子長衫,足登福字逍遙履,留著及胸白髯。
對羅統的衝入正房,兩個老人都保持著相當的鎮靜,只抬起頭來望了羅統一眼。
嶽湘以最快的方法,於奔行中在臉了塗了一些藥物。幸好,他有了一點準備,因為,上房中的兩個人他都認識。他未隨羅統衝入房中,卻停身在房門口處羅統冷笑一聲,伸手指著那個蓬首垢面的老叫化子,道:‘你在丐幫中什麼身份?’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氣,通上名來,看看你配不配問我的身份。’
羅統冷冷說道:‘說話如此放肆,你老小子花定了。’
黑衣老人哼一聲,道:‘毛毛躁躁的小夥子,能成什麼大事。’
羅統目光轉到那黑衣老人身上,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這快死的老叫化子在一起?’
黑衣老人笑道:‘你連老夫都不認識,竟還大言不慚。’
羅統冷冷一笑,道:‘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黑衣老人緩緩站起身子,道:‘你是仙女廟中來的?’
羅統忽然劈出一掌,雷霆萬鈞的一掌。黑衣老人右手揚起,硬接了一掌。蓬然大震聲中,雙掌接實。羅統雙肩晃動,身軀搖了兩搖。黑衣老人卻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羅統雖然佔了優勢,但心頭卻大大的震驚不已。他終於明白了,江湖上的高手很多,自己的武功雖高,但並非能舉手就足以制人於死地。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道:‘你小子難怪如此狂傲,果然是有兩下子。’他年紀雖大,但脾氣卻是兇厲得很,右手一揚。攻出一掌。羅統沒有硬接掌勢,右手一翻,分實為虛,反向黑衣老人右腕之上扣去。黑衣老縮手飛腳,踢向丹田。雙方掌住腳來,各盡變化之能,見招拆招,轉眼間,已交手二十個照面。嶽湘和那叫化子,都看得全神貫注。
這二十個照面的拳腳變化,雖未分勝負,但卻表現出了彼此之間博學多藝之能。因為雙方的拳勢未經發出,對方已擺出破解之法,蓄勢以待。這就使得兩人招術上的變化不得不在還未出手之前,就要重新變過。在武功上而言,這是最上乘的武功之一。
雙方面拼了約二十四個照面之後,才停了下來。
羅統回顧了嶽湘一眼,看他臉上塗了很多藥物,不禁微微一怔。但他沒有多問。
這時,那蓬首垢面的老叫化子突然站起來,道:‘葛兄,怎麼樣?’
黑衣老人神情肅然地說道:‘厲害,厲害,想不到一個小小的仙女廟,竟然真成了氣候。’
羅統冷笑一聲道:‘你們知道的太晚了一些。’
黑衣老人道:‘劉長老,現在,咱們該怎麼樣?’
劉長老道:‘勢已如箭在弦上,只怕很難有什麼善果,老叫化的意思,咱們現在就出手,能活擒生捉更好,不能捉活,先把這小子擺平了再說。’
黑衣老人嘆息一聲,道:‘這小子的武功不錯,老夫一個人還真有得一場好拼的!’
劉長老道:‘幸好,我老叫化子現在還閒著沒有事情,也不妨活動一下筋骨吧。’
羅統本來很狂傲,但他和那黑衣老人交過手之後,才覺得江湖上的高人,實在很多。所以,他想到了嶽湘。嶽湘只要能抵擋住一個人,羅統就有辦法對付另一個人。
自然,黑衣老人和劉長老也注意到了嶽湘。但他們的估算是,嶽湘只是一個從人,自然不會有羅統一樣的武功。
不待羅統下令,嶽湘就突然出手了,像箭一樣攻向了劉長老。兩個人立刻打在一起。黑衣老人一皺眉頭,飛身攻向羅統。
羅統本來想觀察一下嶽湘的武功,希望他能接下劉長老一百招。可惜,黑衣老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兩人再度交手時,更形激烈,而且是近身相搏,拳、腳伸縮之間,都是可以觸及對方的要害大穴。
這是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搏鬥之中,響起了一聲慘叫,嶽湘被劉長老一掌擊中了前胸。
整個的人被打得飛了起來,跌摔在跨院之中。
羅統和那黑衣老人之戰,雖然還未取得絕對優勢,但他已控制局勢,再有三五十招,就可以手握勝券。但嶽湘的受傷,使他鬥志大減。急攻兩拳,飛躍而出,一伸手抓起嶽湘,越屋而去。
黑衣老人沒有追趕,只是呆呆地站在哪裡,望著羅統的背影出神。
劉長老低聲說道:‘葛兄,你在想什麼?’
黑衣老人道:‘我在想,這個人的武功。’
劉長老道:‘是不是很可怕?’
黑衣老人道:‘很厲害,如若再給他多些時間,老夫終對非他之敵。’
劉長老沉吟了一陣,道:‘葛兄見聞淵博,可瞧出了他的武功路數。’
黑衣老人道:‘瞧不出來,他的武功很博雜,但每一招又都很實用,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了四十年,從來未見過這樣的武功。’
劉長老道:‘哦,這麼說來,老叫化子不是危言聳聽了。’
黑衣老人點點頭,道:‘看起來,我真的要去一趟少林寺了。’
羅統扶持著嶽湘,翻越幾重屋脊,不見有人追來,竟然跳入了一重院落之中。他藝高膽大,也不管這是什麼人的宅院,房間中有沒有人,就衝入了一座廂房之中。
放下了嶽湘,冷冷說道:‘你傷的如何?’
嶽湘掙扎著坐起身子,道:‘屬下無能,替總護法丟人,罪該萬死!’
羅統搖搖頭道:‘算啦,那黑衣老人武功不弱,那位丐幫長老,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你敗在他手下,不算丟人。’
嶽湘道:‘我好慚愧。’
羅統道:‘以後,如有機會,我傳你幾招拳掌,再碰到他就不必怕他了。’
嶽湘道:‘多謝總護法,屬下因禍得福了。’
羅統道:‘他出手很重,你內腑是否傷了?’
嶽湘道:‘胸前隱隱作痛,不過,屬下用卸字訣,卸去了他不少拳勁,所以,還可以撐得下去。’
羅統道:‘能夠行動嗎?’
嶽湘道:‘有半個時辰坐息,我平息一下氣血,大慨就可以走了。’
羅統道:‘好!我替你護法,這院落中無人,你坐息一下,咱們就走。’
嶽湘點點頭,閉上了雙目,運氣調息起來。大約經過半個時辰左右,嶽湘站了起來,道:
‘現在,可以走了。’
羅統突然說道:‘你認識他們?’
嶽湘點點頭,道:‘所以,我在臉上塗此藥物。’
羅統點點頭道:‘殺死劉長老,我自信有十成把握,但我沒有想到他還有個朋友。’
嶽湘道:‘他那位朋友,是鐵劍大俠葛松月,武功很高的人。
這個人,三十年前在江湖中叱吒風雲,名重一時,十年前,才歸隱黃山,不再問江湖中事,但是,想不到,這老兒竟然也下了山。’
羅統道:‘你對江湖中的事物,似乎是知道不少。’
嶽湘道:‘在下的武功雖然不濟,但對江湖上的事物,卻是清楚得很。’
羅統道:‘本來,我已經決定不讓你作護法這個職位了。現在,我看還是把你留下來算了。你江湖上的經驗很豐富,我想,也可抵武功之不足了。’
嶽湘嘆息一聲,道:‘稟賦、良師,是一個人武功上成就的重大條件,可惜,在下既沒
有很好的稟賦,也沒有良師指導。’
羅統兩道目光冷冷地盯注在嶽湘的臉上,瞧了一陣,笑道:‘想不通,真想不通!為什麼青蓮子要那樣推重你?’
嶽湘道:‘也許,住持的用心,就是借重在下的江湖經驗。’
羅統搖搖頭,道:‘也許,她看上了你。’
嶽湘道:‘怎麼可能呢?她高高在上,我只不過是一個護法而已。’
羅統笑一笑,道:‘也許你是屬於那種英俊的男人。’
嶽湘苦笑一下,道:‘總護法說笑了,一個男人的外在形貌,在一個胸懷大才的女人眼中,不會太重要。’
羅統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你不配作我的情敵了。’
嶽湘道:‘總護法言重了,就在下心中,青蓮子住持已是玄門中弟子……’
羅統冷笑一聲,接道:‘那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罷了。’
嶽湘心中暗道:原來,這青蓮子出家作道姑,竟然是假的。
心中念及,口中連連應是。
羅統突然籲一口氣,道:‘咱們這一次,未能有所表現,回去之後,只怕很難交待。你既然經驗豐富,不知有什麼主意?’
嶽湘心中暗道:他本想表現一下,一來邀功,二來圖獲美人垂青,卻不料碰上鐵劍大俠,碰了一鼻子灰,又不甘心就這樣回去,這個主意,倒是難出得很。
羅統冷冷道:‘你想出來沒有?’
嶽湘道:‘在下正在想,這件事,實在也是有些為難。’
羅統道:‘有什麼為難,你只要把主意想出來,應該如何決定那是我的事。’
嶽湘道:‘除了咱們上徐府之外,在下就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找什麼人。’
羅統道:‘徐府中都是些什麼人?’
嶽湘告訴羅統,徐府除了風塵三俠之外,可能還有丐幫中人,實力很強,如若勉強出手,未必能討得好。羅統沉吟了一陣,決定回去。嶽湘緊追在羅統的身後,向大門外面行去。
這時,一個家僕模樣的人,迎面行了進來。一見他們,吃了一驚,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字還未出口,羅統已一掌打了出去。但聞蓬然一聲,那家僕整個身子飛了起來,摔到七八尺外。望也未望一眼,就大步行了出去。兩個人直回到仙女廟。
青蓮子似是早已知道兩人回來,站在門口等著兩人。
羅統臉上是一股冰冷的神色,望了青蓮子一眼,停下了腳步。
青蓮子臉上亦無笑容,冷冷說道:‘兩位有什麼收穫?’
羅統一指嶽湘,道:‘問他。’側身行入二門。
青蓮子冷笑一聲,道:‘站住。’
羅統人已行了四五尺遠,聞聲停下了腳步,道:‘什麼事?’
青蓮子道:‘我要你說明經過。’
羅統道:‘我本可得手的,生擒丐幫一位長老回來給你瞧瞧,但你的人太窩囊,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上,為了救他,我只好回來了。’
青蓮子道:‘哦!’
羅統道:‘詳細的情形,你只好問他了。’
青蓮子似想出言反擊,但卻忍了下去,緩步向內行去。這是個很僵的局面,嶽湘無法勸解,也不便多口,只好跟在青蓮子身後行入了一座廂房之中。
進了房門,青蓮子似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回眸一笑道:‘嶽兄,請坐。’
嶽湘微微一怔,忖道:看來青蓮子和羅統之間,似是有著很大的矛盾。
青蓮子舉手理一下鬢旁散發,接道:‘告訴我經過情形。’
嶽湘說出了詳細的經過。
青蓮子笑一笑,道:‘嶽兄,你為什麼不多撐一會兒?’
嶽湘道:‘我還不想被他們揭穿身份。’
青蓮子道:‘哦!所以,你就拼著捱了一掌。’
嶽湘道:‘蓮兒,我要真的放手和劉長老一戰,鹿死誰手,實很難說……’
青蓮子道:‘不,他絕非你的敵手。’
嶽湘苦笑一下,道:‘別把我估計得太高了。’
青蓮子嘆道:‘我說過,我們對你有很精確的計算,你就算能騙過羅統,但你騙不過別的人。’
嶽湘道:‘蓮兒,你和羅統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好像對你有一種野心。’
青蓮子微微一笑,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嶽湘道:‘這也使他對你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愛和恨。’
青蓮子道:‘我知道。’
嶽湘道:‘他雖是個總護法,但身份,總無法高得過你,他又怎敢對你生出如此妄念。’
青蓮子低聲道:‘你已見過他的武功了?怎麼樣?’
嶽湘道:‘很高明,以他的年齡而言,他目下的成就,似乎已經超越了很多。’
青蓮子道:‘如若你和他放手一拼,不作任何阻止,說實話,你能否勝得過他……’
嶽湘道:‘拳掌上,我可能遜他三分,如若用劍,我有勝他十之二三的機會。’
青蓮子微微一笑,道:‘所以,他算不上蓋世奇才。’
嶽湘道:‘實在,他的那些成就,已經算不錯了,也難怪他有些驕狂,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他竟然敢對你直接地表示出嫌惡之心。’
青蓮子低聲道:‘他有背景。’
嶽湘道:‘和九陰鬼母有關?’
青蓮子搖搖頭,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這裡有一個真正的主腦麼?他很接近那個主腦,所以,他才敢對我無禮。’
那主腦人物是誰,羅統和他的關係如何,她沒有說得清楚,嶽湘也沒有追問。
青蓮子籲一口氣,道:‘所以,有些地方,我不得不對他忍讓一些。好在,他有相當的自制能力,不至於太過逾分。’
嶽湘說道:‘現在,情形只怕會有些不同了。’
青蓮子道:‘為什麼?’
嶽湘道:‘因為有了我,他一直追問我,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青蓮子一顰柳眉道:‘有這等事?’
嶽湘道:‘幸好,我對他應付得很好,所以,他沒有殺我,自然他對你有些顧慮,也是原因。’
青蓮子道:‘對!他不敢很直接地對付我,很可能遷怒到你的身上。’
嶽湘道:‘我雖然不怕他,但不能給你製造麻煩。’
青蓮子道:‘嶽兄,我知道他的跋扈,但他竟然肯照顧你的傷勢,只此一點,我就瞭解到你是在如何委屈自己了。’
嶽湘道:‘蓮兒,羅統本來想揚眉吐氣一番,把丐幫劉長老生擒回來見你,但卻未料到鐵劍大俠葛松月也在那裡,這就鬧得一個灰頭土臉,連話也不願和你多說了。’
青蓮子道:‘你如能多支持一段時間,羅統的勝負如何?’
嶽湘道:‘兩人一直難分勝負,在下就算能擋住劉長老,他們也不會很快地分出勝負。’
青蓮子道:‘嶽兄,私情歸私情,我想,你已經明白了我的心。但公事上,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裝作敗在了劉長老的手中,也許裝得很像,沒有讓羅統看出破綻。但我想了解你是何用心?’
嶽湘道:‘如是我搏殺了劉長老,是否太露鋒芒呢?羅統對我已經很不放心了,如是我再勝了劉長老,心存妒忌的羅統會對我如何?’
青蓮子道:‘嶽兄,你如若是為了自保,不願鋒芒太露,倒是無可厚非的事,但如你別有用心,那就不可原諒了。’
嶽湘道:‘不會的。’
青蓮子雙目閃動著一片深情,道:‘嶽兄,不可騙我啊!’
嶽湘點點頭。
青蓮子道:‘你和他相處得還好,以後,你準備怎樣應付他?’
嶽湘道:‘看你了,我不願使你太過為難。’
青蓮子道:‘他是總護法,你如當護法,就要聽他的。’
嶽湘道:‘如若沒有人揭穿我是在偽裝,我相信,我可以應付得很好。’
青蓮子道:‘我不會拆穿你,問題在於羅統如何向他老人家請教,那就有些麻煩了。’
嶽湘暗暗忖道:在這仙女廟中,有一個極受敬重的人物,這包括九陰鬼母在內,都對他有著畏懼,受其控制。他才是這裡的首腦。青蓮子雖然常常提到他,但卻用一種代號暗示他的身份,那人是誰呢?他在仙女廟中,也許沒有一個正式的身份,除了廟中幾位重要人物之外,認識他的人,只怕不多。想到此,嶽湘摹仿青蓮子的口氣,緩緩道:‘羅統能夠很輕易地見到他老人家嗎?’
青蓮子道:‘能,所以,我對他才有三分憚忌。’
嶽湘暗道:如若我再問一句,她可能會多說出不少的隱秘,但也可能使她提高了警覺,似是不應急在一時。
只聽青蓮子長長嘆息一聲,道:‘嶽兄,現在,聚集在揚州地面上的武林人物,都已經知道仙女廟了。’
嶽湘道:‘現在到揚州來的武林高手,只怕都是為了你們仙女廟而來。’
青蓮子道:‘你們這一次的出動,不但沒有露了鋒芒,反而使人家對咱們仙女廟更提高了警覺,對嗎?’
嶽湘點點頭。
青蓮子站起了身子,道:‘嶽兄,下去休息吧!也許羅統不甘心,會耍出別的花樣來。’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奔了進來。只聽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住持在內,不可亂闖。’另一個女子聲音道:‘杏姑娘,我有事要求見住持,煩請你給我通報一聲。’
青蓮子道:‘杏花,讓她進來。’
一個十八九歲的素衣少女,快步行了進來,道:‘稟告主持,有三個大漢、一個叫化子持貼求見。’
嶽湘心中一動,忖道:‘莫非是風塵三俠和楊衡來了?’
青蓮子道:‘帖子呢?’
素衣少女道:‘帖子已經被金婕留下了,要弟子儘快通報住持。’
青蓮子道:‘去告訴金婕,我這就去。’
素衣少女轉身快步而去。
青蓮子望了嶽湘一眼,道:‘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微微一笑,又道:‘他們來得很好,今夜子時,我們正要舉行一個隆重的儀式,他們也許就是首當其衝的人!’
嶽湘道:‘什麼儀式?’
青蓮子說道:‘仙女廟的一種神秘力量正式介入江湖的儀式,過了今夜子時之後,我們就不會像過去那般畏首畏尾了。再有人入侵仙女廟,我們就大開殺戒。’
嶽湘道:‘大開殺戒?’
青蓮子口中道:‘對。’人卻舉步向外行去,又道:‘接待客人的地方,有一處密室,只要你躲在那間密室中,就可以看到外來的人,但他們卻不會看到你。’
嶽湘道:‘好!在下認人不少,也許能看出來人的身份。’
在一間雅緻的小房中,青蓮子接見了來人。來人完全在嶽湘的意料之中,正是風塵三俠和丐幫八府總舵主楊衡。青蓮子雖然還保持了迎客的禮貌.但神情間的冷漠和語氣,卻使人有著不易忍受的感覺。
直來直往的鐵大鵬,冷笑一聲道:‘咱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見貴住持,是要請教一件事。’
青蓮子冷冷說道:‘我可能不知道,所以,你最好還是別問。’
鐵大鵬道:‘在下還未問,住持怎知不能回答?’
青蓮子道:‘那是因為我不願你太難堪,明白與說,就是我知道的事,我也不會回答你,說得夠明白了吧?’
鐵大鵬霍然站起身子,道:‘住持,咱們問你的事,關係著很多人,所以,你非說不可。’
青蓮子道:‘哦!有這等事,我如不說,你又能如何?’
鐵大鵬道:‘不說麼,咱們就只好對不住了。’
青蓮子道:‘鐵大鵬,這是清靜聖地,閣下如若準備在這裡逞強鬥狠,只怕會身受天譴。’
鐵大鵬哈哈一笑,道:‘我鐵某人走南闖北,數十年捫心自問,沒有作過一件對不起良心的事,如若這世間真有什麼鬼神,也找不到在下的頭上。’
青蓮子淡淡一笑,道:‘鐵大鵬,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鐵大鵬道:‘沒有!’
青蓮子道:‘我忙得很,閣下的話如是太多,那就出去說吧!’
鐵大鵬道:‘咱們要問的就是你青蓮子住持!’
青蓮子站起了身子,道:‘各位要求相見,我已經見過諸位了!現在,你們請便吧!’
鐵大鵬道:‘咱們是有事來見住持,如若住持不給咱們一個答覆,那就很難交代了。’
青蓮子道:‘諸位來這裡問,但我對諸位不一定要有答覆,對嗎?’
鐵大鵬本來脾氣很壞,但他面對青蓮子,卻有些發作不出,搖搖頭,嘆一口氣,道:
‘青蓮子,你是婦道人家,在下不便對你發作。’
青蓮子道:‘你發作又能如何?’
鐵大鵬回顧了任天豪一眼,道:‘老三,你來。’
任天豪笑一笑,說道:‘青蓮住持,咱們來和住持相見,只不過希望向你領教一些事情,你又為什麼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青蓮子道:‘男女有別,我想不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任天豪道:‘哦!’
青蓮子道:‘我們好見好散,諸位既然是來到了此地見我,我也不便太過失禮……’語聲一頓,冷冷說道:‘我不會答覆你們什麼,別說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說著,青蓮子目光突然轉到楊衡的身上,道:‘楊總舵主,風塵三俠萍蹤無定,但你們丐幫卻是很好找的一個龐大組合,你和風塵三俠一起找上仙女廟,我就不明白用心何在了,是仗憑風塵三俠之勢呢?還是替風塵三俠撐腰?’
楊衡道:‘言重,言重,老叫化只不過登門拜訪青蓮住持罷了。’
青蓮子道:‘只是拜訪,那很好,現在,諸位已經見過我了,我的事情還很多,現在,諸位可以走了。’
楊衡怔了一怔,道:‘姑娘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青蓮子道:‘不論你們怎麼想,我無暇再招待諸位,諸位請吧!’
鐵大鵬按捺不住了,冷笑一聲,道:‘姑娘,咱們拜訪,是一片好意,也是按著江湖規矩行事的,姑娘如此無禮,不覺得有傷江湖道義嗎?’
青蓮子道:‘險詐江湖,我想不出有什麼道義可言,諸位進入仙女廟,也是別有用心,所以,我不用和諸位客氣了。’於是站起身子,接道:‘諸位可以隨便請了。’
鐵大鵬道:‘咱們既然來了,如是問不出一點內情,豈不是白來了嗎?’
青蓮子冷笑一聲,道:‘現在我請你們走,是跟你們客氣,如是你們不肯走,我已盡了江湖禮數,諸位有了什麼麻煩,那就別怪我了。’
鐵大鵬道:‘風塵三友在江湖上跑了幾十年,見過了不少大風大浪,別說是仙女廟了,就算是龍潭虎穴,咱們一樣敢來。’
青蓮子道:‘哦!那好,諸位試試看能不能闖得出去!’
楊衡急急說道:‘鐵兄,咱們來這裡,只是想請教青蓮子住持一件事,又不是打架來的。’
鐵大鵬脾氣剛直,寧斷不彎,此刻,已經上了火,哪裡還會聽楊衡的勸告,冷笑一聲,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楊兄如是有事,不妨先走……’
目光轉對青蓮子的臉上,接道:‘不管你劃下什麼道子,我們風塵三友全接下了,不過,這些事和楊衡無關,可以放他走了。’
青蓮子柳眉一揚,道:‘好!楊衡,你站在一邊去,不論風塵三俠是勝是敗,都和你無關。’
楊衡道:‘青蓮住持,最好是大家都別傷了和氣,自然,日後我們可能免不了一戰,但今天似乎是用不著動手。’
青蓮子搖搖頭,道:‘鐵大鵬大狂傲,今天,非要讓他受一點教訓不可,你不用多管了。’
楊衡苦笑一下道:‘只怕不行,如是一定要打,叫化子也得算上一份。’
青蓮子道:‘你自己要找上來,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突然舉手,互擊一掌。只見人影閃動,四個身著白衣的少年緩步行了進來。這四個人的年紀都不大,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但每個人的神情卻都很冷厲,一望即知,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鐵大鵬低聲招呼李三奇和任天豪,道:‘你們過來,咱們各佔一個方位。’
青蓮子道:‘一開始,就準備群毆了。’
鐵大鵬道:‘客隨主便,青蓮子住持怎麼吩咐怎麼好。’
青蓮子回顧了四個白衣人一眼,道:‘你們出手吧!’四個白衣劍手應了一聲,同時一抬右腕,四柄長劍出鞘。
鐵大鵬冷笑一聲,道:‘老二,老三,你們退下來。’一躍而上,一人獨對四人。
四個白衣人的長劍,已經出手,像四道閃電般激射過來。
鐵大鵬不是浪得虛名的人,那把名動天下的風雲刀,刀劃半圓,一刀接四劍。四劍雖被刀接下,但鐵大鵬還是沒有還手的機會。
四個白衣人的劍招很快,一眨眼間,每人攻出了八劍。四八三十二,三十二劍的快攻,雖未把鐵大鵬逼得手忙腳亂,但他卻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壓力,心中暗暗震驚。他已明白,在四人的聯手合攻之下,如若想搶到反擊的機會,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幸好,四個人攻了八劍之後,竟未再出手。耳際間卻傳過青蓮子的聲音,道:‘仙女廟中不願鬧出流血慘事,你們可以走了。’
鐵大鵬一擺手中鋼刀,還未來得及開口,李三奇卻搶先說道:‘大哥,咱們先回去吧!
青蓮子說得不錯,這地方,不宜鬧出流血慘劇。’任天豪也低聲接道:‘大哥,咱們先離開這裡,小弟有事稟告。’鐵大鵬點點頭,回刀入鞘,大步向外行去。
青蓮子和四個白衣劍手都未攔阻,目睹四位離開了仙女廟。
鐵大鵬像一張拉滿的弓,臉色一直很冷肅,出了仙女廟的大門,已忍不住,道:‘真窩囊!’
任天豪悄聲道:‘大哥,小弟聽到了……’
李三奇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大哥,我們聽了青蓮子的話,覺得她說的不錯,神壇淨地,萬民朝拜,他們不願在那裡殺人,咱們也不能夠隨便施出殺手,對嗎?再說,咱們今日進去仙女廟,並未準備出手,來日方長,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鐵大鵬道:‘如若他們不能在廟裡殺人,為什麼要幾個劍手出來?’
李三奇道:‘這個麼?我想是……’一時之間,倒是很難想出適當的理由解說。
幸好楊衡接上了口,笑道:‘鐵大俠,咱們既然沒有準備動手,能夠不戰離去,豈不是很好嗎?’
任天豪道:‘大哥,咱們走吧!’
鐵大鵬脾氣雖火爆,但絕對不是傻子,三個人都主張走,他也發覺情形不對了,不再多說一句,轉身就向外行去。出人意外的是,青蓮子並未下令攔阻。一口氣回到了徐宅大廳,鐵大鵬才緩緩說道:‘你們是怎麼回事?’
任天豪嘆息一聲,道:‘大哥,除了那四個白衣劍手之外,仙女廟中還有很多高手,如是真的動上手……’
鐵大鵬冷冷接道:‘咱們就不能生離仙女廟了,對嗎?老三,你幾時學會這樣怕死了。’
任天豪苦笑一下,道:‘大哥,不是兄弟怕死,而是死得值與不值,咱們如若戰死在仙女廟,此事傳揚江湖,死而何懼。’
鐵大鵬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非死不可了?’
任天豪道:‘大哥,一葉知秋,單是那四個劍手出擊,咱們也應該明白了,那四個劍手,還只是二流人物,他們隱伏的第一流高手,還沒有動。’
鐵大鵬道:‘你怎麼知道?’
任天豪道:‘我……’
李三奇低聲道:‘大哥,有人在暗中通知了咱們。他要咱們留下有用的性命,今夜不妨摸近仙女廟開開眼界。’
最後這句話,似乎是吸引了鐵大鵬,他哦了一聲,道:‘開什麼眼界?’
李三奇道:‘仙女廟所以沒有人出手攔阻咱們,是因為他們要在今夜子時,正式成為一個江湖上的組合,在此之前,他們也是不願意殺人,如若咱們的機會好,很可能今晚就會看到了他們的真正面目和實力。’
鐵大鵬道:‘有這等事?’
李三奇道:‘所以,咱們勸大哥忍耐,老三和我久年追隨大哥闖蕩江湖,豈是貪生怕死的人,只是想留下有用的生命以揭發這個神秘組合的內情。’
鐵大鵬道:‘原來如此。’目光轉註到楊衡的身上,道:‘楊總舵主,你們的打算如何?’
楊衡道:‘不瞞鐵大俠說,丐幫也有很多人趕來了此地,而且,敝幫主還約了幾位武林名宿一齊趕來揚州。只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在今夜三更之前趕到。’
鐵大鵬點點頭,道:‘楊舵主,很抱歉,咱們不但無法證實這件事,而且,連問也沒有問出口。’
楊衡笑一笑,道:‘鐵大俠,其實叫化子根本也沒有打算問什麼,不過,這一次,我們仍是有著很大的收穫。咱們已經確實證明了他們是一個實力很龐大的黑道組合了。’
鐵大鵬道:‘可是,咱們沒有問出來貴幫長老是不是在他們的手中啊?’
楊衡道:‘就算咱們問了,他們也不會說出來,但這已經夠了,所以,咱們用不著再問什麼,有三位給我證明,老叫化已經可以向敝幫主交代了。’
鐵大鵬道:‘哦!’
李三奇道:‘楊舵主,今夜三更,咱們準備到仙女廟去開眼界,楊兄能不能去?’
楊衡道:‘這個,只怕有些問題,兄弟要接待敝幫主。’
李三奇道:‘哦!’
楊衡道:‘我這次到揚州,帶了幾個人來,他們的經驗、武功,都還過得去,如是諸位需要,立刻調他們過來。’
李三奇道:‘那倒不用,楊兄還是接待貴幫主要緊。’
任天豪道:‘二哥,今夜如若仙女廟有所舉動,必然有著很嚴密的佈置,咱們是否要改扮一下?’
鐵大鵬道:‘不用改扮了,如是被他們發覺了,咱們改不改扮都是一樣了。’任天豪不敢再說。
今夜無月,只是滿天繁星。風塵三俠都換了深色的夜行衣,借夜色掩護,行近了仙女廟。
已過會期的仙女廟,大門外仍然高挑著兩盞紅燈。夜色沉沉,仙女廟的四周一片冷寂。鐵大鵬等停在十丈外一株大樹之旁,默察仙女廟中形勢。快近子夜了,但仍瞧不出一點異樣,聽不出一點異聲。
鐵大鵬輕籲一口氣道:‘老二,看起來,咱們如不摸入仙女廟,只怕很難看到什麼?’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對!既然來了,總該開開眼界啊!’聲音就在幾人身處的頭上發出。
鐵大鵬吸一口氣,抬頭望了大樹一眼,道:‘誰?’一條人影,由濃密的枝葉中飄落在地,正是羅統!不待風塵三俠開口,羅統已搶先說道:‘在下羅統,仙女廟中的總護法。’
仙女廟中的總護法,身份應該是相當的高了。鐵大鵬說道:‘仙女廟也有總護法了?’
羅統冷冷一笑,道:‘仙女廟今日公開,是有不少人趕來道賀,不但有很多江湖高人到場,而且,也有奇景給你們見識一番。’
鐵大鵬回顧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問道:‘老二、老三,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
李三奇道:‘老大,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已經到了,也應該進去開開眼界。’
羅統道:‘請諸位進去,是客氣,如是大家變了臉,諸位不進去也不行了。’
鐵大鵬道:‘風塵三友經過了不少的大風大浪,別說是仙女廟,就算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要進去見識一番。’
羅統道:‘既然如此,諸位也不用鬼鬼祟祟了,請入廟中。’
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鐵大鵬等被一股好奇所吸引,舉步行出屆中。
神秘的玄女殿,此刻卻燈火通明,青蓮子穿著襲青綢道袍,端坐在大殿正中一張太師椅上。但她頭上,卻戴了一頂金冠,手中抱著一個太極牌。在青蓮子的兩側,還排列著不少的木椅,木椅都是一般大小,但椅子上的坐墊顏色卻有不同,靠近青蓮子左右的兩座椅墊,都是黃色的,其他是紅色、白色不同的坐墊。
羅統低聲道:‘本門中的門主,已經就位,大典就要開始,三位不可喧譁。’一面引導三人,行到了大殿一角處,那裡有特設賓客席位。現在,賓客席位上完全空著,風塵三俠也不客氣地就坐在前排。
羅統引三人入席後轉身而去,隱入神像之後不見了。
鐵大鵬低聲道:‘老二,咱們是唯一的貴賓了。’言猶未了,只見殿門口處,魚貫行入了一群人來。鐵大鵬目光轉動,發覺來人中大部份相識,大部份都是雄踞一方的霸王。但最令風塵三俠吃驚的,內中竟有出身少林、名動中原的一代大俠黃鎮山,和武當名宿桑木道長。
十幾個人,有一半人認識風塵三俠。但這些人中,卻沒有一個和風塵三俠打招呼的,只是各自魚貫就位。
鐵大鵬嘆息一聲道:‘世道人心難測,想不到啊,想不到。’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大家肅靜……’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仙女門門主就位大典開始。’接著,一陣弦管樂聲,傳入耳際。
玄女殿雖然燈火通明,但是並沒有完全揭露它的神秘,神壇的前面,仍有著一幅黃綾帷幕掩蓋著,看不見幕內景物。那悠揚的樂聲,就從那帷幕中飄傳出來。不一會兒,一行人從帷幕後魚貫而出,分別佔據了青蓮子兩側的椅位。
李三奇希望能在這人群中看到嶽湘,所以,看得特別留心。
只見青蓮子兩側的黃墊坐椅上,是兩個面目陌生、從來沒見過的長衫老人,看來是仙女門中身份較高的人。九陰電母和另一個馬臉中年人分別坐在兩張紅色墊的椅子上,看來身份只算二等。湘西鬼王只是敬陪末座,被安排在白色坐墊的木椅上。羅統也在座位上,但卻沒
有看到嶽湘。想來嶽湘的身份還不夠坐到這排座位上。
樂聲突然停止。四個不同衣色的少女也緩緩由黃綾幕後行了出來,排列在青蓮子的身後。
李三奇看清楚了四個少女,正是那神出鬼沒、幽靈一般的四大神女。四大神女,分著紅、黃、藍、白四色衣服。但她們的繫腰帶子,都是相同的五彩顏色。青蓮子端正地坐著,美麗絕倫的臉兒上,一片莊嚴。
一個聲音,由帷幕後傳了出來,道:‘獻聖血。’
一個青衣女婢抱著一副木架玉盆緩步行了出來,放在青蓮子的身前。青蓮子緩緩站起身子,行到那玉盆前面。玉盆上,覆著一面黃色的緞面。青蓮子緩緩揭開黃緞一角,把左手伸入了玉盆之中。
沒有人知那黃緞覆蓋的玉盆中是什麼東西,但見青蓮子緩緩收回的左手中滴著鮮血。
那黃緞的玉盆中,內裡可能是利刃、尖針,才會使一隻好好的手伸進去之後就變得鮮血淋漓。青蓮子望望手上滴著的鮮血,臉上仍是一片冷肅。
神秘形成了一種莫可預測的恐怖。
這時,坐在黃色坐墊上兩個長衫老人站了起來,行近玉盆,也把左手伸了進去。片刻之後,兩個人收回了左手。他們的中指和無名指上,也滴著鮮血。兩個人回顧了端坐在正中的青蓮子一眼,微微頷首,退回原位。
然後依次是九陰鬼母和那馬臉中年人獻血。
青蓮子的身側,一共坐了八個人,而這些人中,風塵三俠只認識三個。即九陰鬼母、湘西鬼王,加上剛剛見過的羅統。鐵大鵬暗中數了一數,青蓮子兩側分擺的木椅共有十張,但卻只有八張坐了人,空了兩張。是不是還有人沒有趕到?
但是很快證明了鐵大鵬的想法錯了。
帷幔後,傳出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請兩位客座護法獻血。’
客座護法,在武林中,倒是很少聽到的名詞。賓客的席位上,站起了兩個人,竟然是黃鎮山和桑木道長。這兩個在江湖上極受敬重的高人,竟是仙女門的客座護法。
鐵大鵬雖然是親眼看到了,但還是不敢相信。他急得直想罵人。
黃鎮山和桑木道長行近玉盆,把左手伸了進去,然後,左手指上還帶著鮮血,坐在青蓮子身側空下的兩個位置上。
鐵大鵬深深吸一口氣,壓制下激動的心情,低聲說道:‘老二,這十個人,大概就是仙女廟的重要人物了。’
李三奇應道:‘依小弟的看法是,那四個排列在青蓮子身後的少女,才是仙女門的重要主力。’
鐵大鵬皺了皺了眉頭,還未來得及開口,一個冷冷的聲音,已然傳入耳際,道:‘仙女門的事,不能外洩,所以,進入這仙女廟中的人,都要獻血。’
在場之人,全都聽得一呆,但卻沒有人開口多問。
鐵大鵬終於忍不住了,冷冷說道:‘咱們不是仙女門中人,為什麼要獻血?’
那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但你們看到了仙女門中的秘密,各位不願獻血也行,那就把性命留下來。’
羅統站起身子,冷冷說道:‘鐵大鵬,你過來,你是仙女門成立之後第一個被殺的人。’
鐵大鵬哈哈一笑,道:‘老二!老三,咱們先去鬥鬥仙女廟中的人!’
這時,端坐在正位的青蓮子,突然冷冷說道:‘羅總護法,你先坐下。’羅統呆了一呆,緩步退回坐下,臉上是一片微忿之色,青蓮子的目光又轉註到鐵大鵬的身上,淡淡一笑,道:
‘你們既無意投入仙女門,就不該來看我門中的隱秘,但你們看到了,卻又不肯投入本門,不知諸位作何打算?’
鐵大鵬道:‘咱們只能答應門主,不把今夜聽見之事公諸江湖。’
青蓮子哦了一聲,道:‘哪幾位願意留在本門的,請過來。’
賓客席上,站起了不少的人,緩步行了過去。留在坐位上的,算上風塵三俠,也不過只有八個人。鐵大鵬闇然嘆息一聲,道:‘江湖上有骨氣的人,竟然是如此之少。’
青蓮子緩緩說道:‘兩位客座護法,我看這件事交給兩位了。’
桑木道長和黃鎮山齊齊欠身一禮,道:‘屬下遵命。’
青蓮子站起身子,轉入了帷幕之中。分坐在兩側的人,也跟著她轉進去。玄女殿中,忽然間恢復了寧靜,仙女門的人,只餘下了桑木道長和黃鎮山。
鐵大鵬回顧了身後五個人一眼,只見他們靜靜地坐著,並無和三人聯手之意。這五個人的面目很陌生,以風塵三俠交遊之廣,識人之多,竟然也瞧不出這些人是何許人物。
黃鎮山冷冷一聲,道:‘三位,咱們有四五年沒有見了吧?’
鐵大鵬起身離位,一拱手,道:‘黃大俠名滿中州,想不到,竟甘願投入仙女門中作一個護法。’
黃鎮山道:‘仙女門有什麼不好?’
鐵大鵬道:‘黃大俠,只看仙女門中人物,就不難想到這個組合不是什麼正大門戶了。’
黃鎮山淡淡一笑,道:‘鐵大鵬,你自負剛正,你認為不好的事,大約也很難解說得讓你改變主意。’
鐵大鵬道:‘我鐵大鵬擇善固執,江湖上是無人不知。’
黃鎮山道:‘你如不想李三奇、任天豪跟你一同送命,就自己赴死啊!’
鐵大鵬道:‘風塵三俠一向是同生共死,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他們也不會離我而去,我尊重你在中原一帶的俠名卓著,但如閣下不要咱們尊重,咱們也不用尊重閣下了。’
黃鎮山道:‘李三奇、任天豪,你們怎麼說?’
李三奇淡淡一笑,道:‘鐵老大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風塵三俠,生死同命,閣下要留下我們,那就請劃出道子來。’
黃鎮山道:‘李三奇,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想想看,今日的情形,你們能走得了嗎?’
鐵大鵬道:‘就算走不了,咱們還可以放手一戰,至少,咱們可以戰死此地。’
黃鎮山點點頭,道:‘好!好!果然是豪氣萬丈。’
李三奇低聲道:‘大哥,咱們闖出去吧?’
鐵大鵬點點頭,說道:‘好!咱們走吧!’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黃鎮山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鐵老大,留下來,和我們一樣擔任客座護法。’
鐵大鵬道:‘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志不可屈,咱們絕不會留在這裡當什麼客座護法。’口中說話,人卻舉步向外行去。
黃鎮山冷笑一聲,道:‘鐵大鵬,我也尊敬你是一條好漢,但如果你仍然執迷不悟,那就別怪在下了。’
鐵大鵬道:‘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就是。’人又舉步向前行去。
黃鎮山右手一揮,道:‘停下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鐵大鵬冷笑一聲,右手一揚,還了上去。雙掌接實,蓬然一聲大震。鐵大鵬向後退了一步,黃鎮山也向後退了一步。雙方盡力拼了一掌,保持個秋色平分的局面。
鐵大鵬一皺眉頭,一上步,又劈出了一掌。黃鎮山大喝一聲,又是一掌劈出來。雙方一連拼出了十餘掌.仍然難分勝敗。
但雙方卻變了臉色,汗水滾滾而下。雙方心中已有了一個感覺,兩人再打下去,也只有這樣一個結果了。在內功、掌力的造詣上,兩人的距離太過接近。鐵大鵬生性倔強,寧折不彎,是那一諾千金重、生死等閒事的人,黃鎮山強力拼來一掌,他就硬接掌勢。他已經感覺到內腑五臟都有些不對勁了,但他仍然不肯示弱。黃鎮山停下了攻勢。鐵大鵬輕輕吁了一口氣,也停下了手。
事實上,雙方都受了很重的內傷。
李三奇低聲說道:‘大哥,先坐下調息。’
鐵大鵬苦笑一下,道:‘老二,老三,我剛想到了一件事!’
李三奇道:‘什麼事,晚一會再說,你先穩住傷勢要緊。’
風塵三俠畢竟是英雄人物,李三奇雖然早已看出了鐵大鵬受傷很重,但仍然沒有出手相助。自然,以鐵大鵬的為人剛強,也不允許李三奇等出手助拳。
鐵大鵬道:‘不要緊,我不會先倒下去……聽我說,我們在江湖上闖了幾十年,每個人對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我活的時候,你們尊重我這個作大哥的,什麼事都依著我,我自己知道,我對是非的看法,不會錯的,但我的方法也許有點問題,我如死了之後,你們可以按你們自己的方法辦事。’身子搖了兩搖,但卻強自撐持,未倒下去。因為,黃鎮山還好好地站著。
桑木道長行過來,低聲道:‘坐下,這不是逞強的事。’黃鎮山一閉雙目,突然向地上倒去。鐵大鵬如斯響應,也向地上倒去。任天豪及時扶住了他。低頭看去,只見鐵大鵬面色發青,雙唇緊閉。
只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李三奇,任天豪,你們作何打算?’
是羅統,不知何時,他又出現在大殿之中。
李三奇怒道:‘咱們三兄弟,現在才拼倒下去一個,還有兩個可以拼,閣下請上吧!’
桑木道長冷笑道:‘李大俠也是個徒逞血氣之勇的匹夫!’
李三奇怒道:‘你是玄門有道之士,怎麼出口傷人。’
羅統冷冷說道:‘出口傷人,總比出手取命好一些。’
李三奇回顧了黃鎮山、鐵大鵬一眼,道:‘名動中原的黃鎮山,也沒有勝過鐵老大。’
羅統道:‘黃鎮山只不過是一個護法,再說,他也沒有輸給鐵大鵬。’
李三奇道:‘但他也沒有勝。’
羅統道:‘兩敗俱傷。’
李三奇道:‘咱們能殺一個就不賠,能多殺一個,就算賺了。’
羅統道:‘哦!’
李三奇道:‘閣下是……’
羅統接道:‘仙女門的總護法……’目光一掠桑木道長,接道:‘他!黃鎮山,都是本座轄下的護法。’
桑木道長道:‘咱們客座護法,說好的,不受總護法的管轄。’
羅統冷冷地說道:‘總護法在仙女門中的地位,只在門主一個之下,只要是護法,不論什麼護法,都要在本座的管轄之下。’
桑木道長默然。
李三奇淡淡一笑道:‘你只是仙女門中一個總護法,是嗎?
就是仙女門的門主,也一樣不放在咱們的眼中。’
羅統道:‘李三奇,你死定了。’
李三奇道:‘最好你自己出手。’
羅統道:‘該我出手的時候,自會讓你大開眼界。桑木道長,殺了李三奇!’
任天豪迅快地放下鐵大鵬,冷冷接道:‘別忘了,風塵三俠只躺下一個。’李三奇、任天豪,暗暗估算眼下形勢,似乎只有拚命一途了。
桑木道長緩緩向李三奇行來。他終於聽從了羅統的令諭,雖然他並非是很情願遵從。
李三奇吸一口氣,笑道:‘武當名宿一向受江湖同道敬重,想不到竟然還甘為仙女門的爪牙。’
桑木道長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死去之後,就一無所有。’李三奇道:‘世上沒有長生人,死後留名,那才能傳諸後世。’
桑木道長道:‘暮鼓晨鐘,驚不醒痴呆之人,也只好成全你了。’桑木道長的話語中,似含有若干的玄機,可惜,李三奇竟然聽不明白。桑木揚了揚右手,蒼白、修長的五指,輕輕彎動了一下,緩緩向李三奇抓去。這桑木道長雖然出身武當派,而且,也身入玄門,但他卻是長年在江湖上走動。他劍術精絕,武功高強,又出身武當,江湖人都以武當名宿視之。
事實上,他在武當山的時間不多,終年雲遊,行蹤不定。就他武功上的造詣而言,他也脫出了武當的範疇。就他這起手一抓而言,已完全不是武當門下的招術。
李三奇右手疾起,食中二指由彈點出,反襲向桑木道長脈門。
桑木五指忽駢,右手半轉,立掌如刀,切了過來。
雙方攻出的右手,都未收回,五指或伸、或屈、或彈、或點,一口氣連變二十餘招。
桑木道長忽然收了右掌,哈哈一笑道:‘好掌法!風塵三俠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李三奇道:‘道長的武功,確是高明得很。’
桑木冷冷說道:‘現在,閣下必須要作一個決定了。’
李三奇道:‘決定什麼?’
桑木道:‘是降是戰?’
李三奇道:‘至少,道長還沒有勝過在下。’
桑木道:‘這交手二十餘招,證明了風塵三俠死了也有些可惜。但如你們這樣硬撐下去,可能會立刻橫死玄女殿。’直接聽來,他的語氣中充滿著威脅,但如你細心想一想,話語中又有著某種言外的含意。
李三奇沉吟了一陣,道:‘道長,可否說明白一些。’
桑木哈哈一笑,道:‘你們三位,武功不錯,也正是有所作為的年齡,如若死於此地,不是有些可惜嗎,但如能夠投入仙女門中作一番事業,那才不負今生。’
李三奇道:‘咱們反抗仙女門,不是事業嗎?’
桑木道:‘是!不過,你們今天已無反抗之能了。兩位如是不信,何不和貧道賭一下。’
李三奇道:‘賭一下?’
桑木道:‘對!如若你能勝過貧道,貧道就放你們離去。’
李三奇道:‘你能作主?’
羅統接道:‘不能……’
桑木道:‘總護法,貧道如若放走他們,願領受一切責罰。’
羅統道:‘那也不行。’
桑木突然放低了聲音,低言數語。羅統才皺皺眉頭,默然不語。
桑木道:‘李三奇,如若你們能在三十招內勝過貧道,不但你們可以離去,而且還可以帶著鐵老大走。這一點,貧道已徵得了總護法的同意。’
李三奇道:‘咱們只打三十招?’
桑木道:‘對!三十招。’
李三奇道:‘如是在下敗了呢?’
桑木微微一笑道:‘那就留下,和貧道一樣,作仙女門中的客座護法。’
任天豪道:‘這種事……’
桑木接道:‘不談道理,只談一件率,江湖上最重諾言,諸應打賭,輸給了貧道,不論你們作了什麼事,都無傷風塵三俠的清名。’
李三奇道:‘老三,你看咱們應該如何?’
任天豪道:‘我們如果要衝出此地,機會不大,不過這老雜毛如此口氣,似乎已有必勝的把握。’
李三奇道:‘我倒不信他能在三十招內勝我。’
任天豪道:‘二哥,如是有必勝把握,那就賭他一下如何?’
李三奇道:‘剛才我和他動手數招,只能說他在內力上略勝我一籌,雙方如若拚命相搏,不到兩百招以上,很難分出勝負。’
這時,玄女殿黃色帷幕之後,忽然間奔出兩條人影,迅速地閃了出來,抱起黃鎮山閃入帷幕之後。廣敞的大殿中,只餘下鐵大鵬一個人躺在地上。分明在帷幕後隱藏了不少的高手,但卻沒有對風塵三俠圍攻的意思,也沒有對身受重傷的鐵大鵬予以加害。
桑木道長吁一口氣,道:‘李三奇,決定沒有?’
李三奇道:‘桑木道長,你真能在三十招內擊敗區區嗎?’
桑木道:‘如果貧道不能勝你,兩位就可以帶著受傷的鐵大鵬離去了。’目光一掠鐵大鵬,接道:‘看樣子,鐵老大傷得相當嚴重,如是他不能及時施救,只怕他很難復元了。’
李三奇道:‘以你桑木道長的作為,實在已經失去了被江湖尊重的名宿身份,希望你個人的承諾,能夠說了算數。’
桑木神情肅然地說道:‘我可以對你保證,如若我不能對你履行承諾,江湖上,從此再沒有桑木!’
李三奇身子一側,道:‘道長,小心了。’呼的一掌,攻了出去。桑木一閃身,避了開去,立即還擊了一掌。兩人立刻間展開了一場兇厲的搶攻。
李三奇心中早有妙算,搏鬥之間,並未急欲求勝,而是以遊鬥為主,希望應付三十招。
可惜,只到二十八招。桑木攻出的第二十九招,不知如何,一下子扣住了李三奇的右腕脈門。
一股強大的指力,立刻使得李三奇失去了反擊之能。
桑木淡淡一笑,道:‘李大俠,沒有超過三十招吧?’
李三奇黯然點頭。苦笑道:‘道長勝了。’
桑木道:‘貧道要請三位留下來,出任仙女門客座護法。’他的手,仍然緊握在李三奇的脈穴,雙目中神光炯炯,逼視在李三奇的臉上。
任天豪很想出手,但他忍住了。鐵老大已經倒了下去,他不願李三奇也倒下去,任天豪心中實在沒有把握他能比桑木道長的手法更快。
李三奇道:‘好,我輸給你,我可以留下來,但要放走老大、老三。’
桑木道:‘我們賭的是你們三個。’
李三奇苦笑一下,道:‘大哥的脾氣,寧斷不彎,他不會答應。’
羅統突然接了口,道:‘道長,殺了他們。’
桑木放開了李三奇,退到羅統的身側,低言數語。羅統點點頭,緩步而去。
桑木道:‘李三奇,你已輸了,退開去。’
江湖上一諾千金,風塵三俠又是極重承諾的人。所以,李三奇只好退開。
桑木道長目光一掠任天豪道:‘你可是有些不服氣?好!我也給你三十招的機會,如果你能夠在三十招內勝我,你可以走。’
任天豪道:‘李老二呢?’
桑木道:‘李三奇已經敗了,他要留在這裡。’
李三奇垂下了頭。
任天豪道:‘鐵老大呢?’
桑木道長道:‘你別忘了他和黃鎮山兩敗俱傷,你們有能力,就想辦法帶著他走。’
任天豪道:‘我看……這個不用比試了。’
桑木道:‘為什麼?’
任天豪道:‘風塵三俠生死同命,他們留在這裡,我如何能走?’
桑木道:‘你願意就任仙女門的客座護法了?’
任天豪道:‘李老二答應了,在下自然也該留下來,不過……’
桑木道:‘鐵老大在場,不論什麼事,都由他作主,這件事,要待他醒來之後,才能由他決定去留的。’
羅統道:‘鐵大鵬死了呢?’
任天豪道:‘咱們不惜一死,替他報仇。’
桑木道:‘那殺鐵大鵬的人,也死了呢?’
任天豪道:‘這個,這個……’
桑木冷冷說道:‘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風險重重,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有些為形勢所迫,有些為自保出手,如能想到,人不殺你時,你會殺人,那就不會大難過了。’
任天豪沉吟不語。
桑木突然以極低的聲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三思啊……’
任天豪突然抬起了頭,兩道目光投注在桑木的臉上,但見桑木道長臉上是一片嚴肅之色,似乎是等待著他的答覆。
任天豪沉吟了一陣,道:‘我和二哥,都可以見風轉舵,但大哥不行,他是剛正不阿、寧斷不彎的人。’
桑木道:‘三馬渡河,各憑姻緣,你心內如已有所決定,那就不用很多的顧慮了。’
任天豪笑了一笑道:‘二哥,你決定吧?’
李三奇道:‘江湖人重信諾,咱們是輸給道長了,不過有條件。’桑木道長道:‘你說吧!貧道洗耳恭聽。’李三奇道:‘客座護法這個名詞,咱們也是第一次聽過,都作些什麼事情?’
桑木道長道:‘聽命行事,不用你去分辨是非,只要執行令諭就是。’
李三奇道:‘聽什麼人的令諭?’
桑木道:‘貧道。’
李三奇道:‘哦!’
桑木道:‘貧道是客座護法之首,不過……’目光一掠羅統,接道:‘貧道還要聽從總護法的令諭。’
李三奇道:‘咱們是直接聽命於道長嗎?’
桑木點點頭。
李三奇道:‘好!咱們答應了,不過,鐵老大很難說服,屆時,還望道長能給咱們一點助力。’
桑木道:‘這個貧道義不容辭。’
李三奇道:‘好!咱們答應了,但求道長先救鐵老大。’
桑木道:‘好,你們帶上他,隨貧道來吧。’
行出玄大殿,桑木帶兩人到了一座跨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