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南正容道:“伍姑娘,毒經暫由你保管,至少眼下一段時間會相安無事,等金塘主和高兄火氣平息下來,三五天內,我們研究一個處置這毒經的辦法。”
伍明珠道:“好吧!小妹只保管五天,五天內,你們要有一個決定。”
高泰道:“伍姑娘,小叫化還有一個要求。”
伍明珠道:“高兄請説?”
高泰道:“咱們這些日子中,隨時可能出事,如若一旦出了麻煩,伍姑娘請先把毒經毀去。”
伍明珠道:“好!只要有敵人進入伍家保,展開混戰,我就先毀毒經。”
金長久道:“井二堡主,記住,希望你多派點人手,好好地保護着那一座桂香樓。”
井望天道:“這一點,在下自會加派人手。”
金長久點點頭,道:“伍姑娘,你要好好地保護那本毒經。”
伍明珠道:“晚進盡力而為。”
金長久肅然而説道:“大家都聽着,不論什麼人,都不許隨便到姑娘那裏取閲毒經,要取毒經,在場之人都要到。”
高泰哈哈一笑道:“金塘主,你可以放心,這毒經上就算記載有長生不老之法,我叫化子也不會望它一眼。”
江玉南笑一笑,道:“諸位,目下大家正是風雨同舟,必須要相忍相讓,不要為這本毒經鬧得彼此不歡。”
金長久道:“江少俠説的是,我金某人雖然不算什麼,但也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以我這個年紀,聽你們幾個毛頭小夥子的招呼,聽你們呼來喝去,老夫認了;不過,我敬重你們,你們也該敬重我這個老人才對。”
江玉南道:“金老,我們和魔教對敵,金老表現的最好,你豐富的江湖經驗,把我們由危厄的環境之中,帶入了安全之境,不論過去如何,現在,我們所有的人,都對閣下十分敬重。”
高泰道:“金老,不要為這一點小小爭執生氣,須知咱們對事的看法不同,難免有些爭吵,不過這種爭吵。最好不要影響到我們相處的情意。”
金長久微微一笑,道:“好!你們這點年紀,都有如此氣度,我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沒有一點風度嗎?”
高泰道:“對!金老德高望重,不要跟我們這等年輕孩子一般見識,如有什麼得罪之處,希望你們多多包涵。”
金長久哈哈一笑,道:“不會,不會,你這麼一説,老夫就覺着十分慚愧了。”
江玉南道:“金老,你看看,這麼久了,怎麼不見魔教有什麼行動?”
金長久道:“這件事確實透着些邪怪,照説,咱們破了他們的玄虛,揭穿了他們的陰謀,他們對咱們有着極端的怨恨才是,但他們卻沒有動靜,竟然完全忍耐着不動。”
高泰道:“説來可是真怪,丐幫怎麼也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一直很少説話的井望天,突然接口説道:“事情確有些奇怪,我們這伍家堡,東西兩面有兩條官道,平常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如今竟然是十多天不見一個行人。”
金長久道:“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井望天道:“伍家保方圓數十里內,有十幾個村落,現在都好像逃離了此地。”
金長久沉吟了一陣,道:“一定有什麼變化。”
井望天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我派了十幾個堡丁,出去查看,但回報都是一樣,十室十空,整個村莊都不見人影,好像是近日之內,所有的人,都逃走而去。”
金長久道:“這事發生幾天了?”
井望天道:“三天之前。不過,在下也曾派人出去探查,回報是一片平靜,除了鄰近伍家保十里之內,村人都離去之外,不見任何異徵。”
金長久望望天色,道:“二堡主,咱們自己去查看一下如何?”
井望天道:“行!咱們現在就去吧!”
金長久道:“田老弟、高老弟、和區區在下,再加上井二堡主,咱們四個人,就可以了。”
井望天道:“要不要帶幾個堡丁同往?”
金長久道:“不要,帶他們反而有些礙手礙腳,路程很近,咱們連馬也不用騎了。”
井望天道:“在下帶路。”搶在前面而行。
一行人越過了護城河,直向正西而行。五六里外,有一條寬敞的官道。這官道本是一條很熱鬧的路,每天都有不少的客商往來,雖然説不上車水馬龍,但官道上經常有人走動。
現在,路上有不少的地方,已長起了短短的青草。
顯然,這條路上,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就在官道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座村莊。
那是座很大的村莊,遠遠望去至少有一百餘户人家。
這樣的一個村莊,平常時間,有不少的村童,牧牛的孩子,在莊外嬉戲玩耍。但現在,遠遠望去,卻是一片悽清,不見人蹤。
只要是稍為有一點經驗的人,一眼間,就可以看清楚那村莊有些不同,好像籠罩在一片死亡陰影之下。
金長久臉色肅然,一語不發,只管舉步向前行去。
高泰道:“諸位最好運氣防備,也許村莊之中留有什麼毒物。”
四人很快地接近了那座村莊。村莊真的相當大,有兩三百户人家。
這是個富有的村莊,大部分都是磚石砌成的房子。所以,看上去房屋都還完整。但卻一片寂靜,寂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金長久在一座較大的宅院前面停了下來。
凝神聽了一陣,舉手推開了木門,緩緩説道:“咱們進去瞧瞧吧!”
房舍完整,沒有一點損壞,但卻靜得很。這比到了一個殘垣斷壁的破敗地方,充滿着陰森,更為可怕。
那股完整的寂靜,給人一種滅絕的感受。
金長久直行入大廳、廚房,又轉到各處卧房。但見箱櫃零亂,似是急於把箱櫃中的貴重東西取走。牀上被褥,卻又摺疊得十分整齊。
整個的宅院中,除了箱櫃之中,有些零亂之外,大部分東西,都放得有條不紊。細查各處,不見任何打鬥的痕跡。
金長久籲一口氣,道:“不像是受到洗劫,也不像人受威迫搬走,好像這宅院的主人,自動要去,取走了細軟之物。”
井望天道:“金兄説的是,這些人是自動搬走的。”
高泰道:“他們搬家,時間從容,用不着這樣零亂地打開箱櫃。”
金長久道:“這就是一種考驗,目下我還沒有辦法説出詳細內情,等再看幾家宅院之後,也許能有一個完整的研判。”
高泰道:“還要再看幾家?”
金長久道:“對!只看這一家,難免有以偏蓋全之嫌。”
高泰道:“對!那咱們就多看幾家。”
又看了六七家,大同小異。但也有一家,箱櫃也很整齊,不過,箱櫃上的鎖,還是打開了。
全村看不到一個生物,就算是一隻貓,一隻狗,也未瞧見。井望天皺皺眉頭,道:“金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弄得這村落中一個生物也沒有,用心何在?”
金長久道:“江湖上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田榮道:“所以你金老也想不出原因?”
金長久道:“想不出。”
井望天道:“這原因,實在叫人大費疑猜,只有一個可能,他們要在這裏放一批東西,那些東西,要避開很多的驚憂。”
田榮道:“那又是什麼東西呢?”
井望天道:“不知道天下有什麼東西,受不得貓和狗的驚憂。”
金長久輕輕籲一口氣,道:“井兄,這好像是魔教中人在搗的鬼。”
井望天道:“一定是他們。”金長久道:“魔教中人,無奇不有,只怕會弄幾個死屍過來。”
井望天道:“所以,他們要把狗和貓等,全部格殺。”
兩個人的對答,使得田榮和高泰聽得毛骨悚然。
但兩個人交談之中。始終沒有説出什麼事。
所有的人,都聽得出那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好像是魔教中人要用些莫可言喻的奇怪,手段要來對付他們。
金長久當先轉身,直奔伍家堡。回到伍家堡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玉南。
但江玉南把自己關在一所宅院之中,雙門緊閉,不知道在作些什麼?
井望天也來了。
人同此心,高泰、田榮也趕到了江玉南的獨立宅院之中。
金長久雙手叩動門環,低聲叫道:“江少兄。”
室中無人相應。
高泰道:“我進去瞧瞧。”籲一口氣,一長身,飛入了宅院之中。
這座宅院之中,有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內是一所三合院的宅子。
三個門都關着。高泰打開了大門,放進來所有的人。
金長久道:“他住在哪一間?”
田榮道:“中間。”
一面舉步行到門前,叩動門環。以江玉南耳目的聰敏,這些聲音,自然會聽得十分清楚了。
但卻一直沒有回應之聲。高泰道:“要不要撞開門户?”
田榮道:“不!他也許正在練功,咱們撞進去,可能會驚擾了他。”
高泰道:“那是要等下去了?”
田榮道:“其實,咱們可以等一會再來。”
金長久道:“咱們必須儘早見到他。”
高泰道:“那只有撞破門衝進去。”
金長久道:“如若是沒有別的更好辦法,咱們也只有破門衝進去了。”
田榮籲一口氣,道:“那就衝進去吧!”飛起一腳,踢在門上。但聞砰然一聲,木門應聲而開。只見一道寒芒,在室中閃了兩閃,消失不見。
進入了室中的人,都立刻停下了腳步。
他們感覺到一股涼意,直透肌膚。
江玉南正在練劍。只見他盤膝而坐,臉色一片嚴肅。
江玉南手中執着魚腸寶劍。緩緩把寶劍還入鞘中,站起了身子,神情間透出無比的睏倦,道:“諸位有事嗎?”
高泰道:“看樣子,你很累,你好好地坐息一下,咱們再談。”
高泰回顧了金長久一眼,道:“金塘主,你請説吧!”
金長久道:“江少俠,你現在如是精神不好,最好是先行坐息一下,然後我們再説。”
江玉南道:“在下的精神很好,金老,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金長久道:“很嚴重的事,不過你得先坐息一陣。”
江玉南長長吁一口氣,道:“一定要我坐息一陣,那就有勞諸位護法。”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他內功深厚,不大功夫,頭頂上升起了一股蒸蒸的熱氣。
不足頓飯工夫,江玉南行功一週,睜開雙目,笑道:“金老,你看在下現在的精神如何?”
只見他容光煥發,精神湛然,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金長久點點頭,道:“很好!”
江玉南道:“三位請坐吧!什麼事,咱們可以慢慢地説了。”
金長久道:“江少俠,你在雲頂,必然聽過很多的怪異之事。”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如説怪事物,那該是後山的事,咱們前山,只練習正宗武功。”
金長久道:“哦!江少俠聽説過屍人沒有?”
江玉南道:“屍人?沒有聽過。”
金長久道:“西方魔教,有這一門奇術,這奇術曾經傳入過中原,湘西趕屍,就源出於魔教奇術。”
江玉南道:“這和我們有關嗎?”
金長久道:“有很大的關係。”
當下,把幾個人在南莊見聞之事,很仔細地説了一遍。
江玉南道:“這和屍人有關嗎?”
金長久道:“就在下所知,屍人最怕的是狗和貓之類,如若受到這兩種動物的驚擾,就可能發生變化。”
江玉南道:“所以,他們不但把所有的人遷走,而且,還殺了所有的狗和貓。”
金長久道:“你是説,準備給屍人進駐?”
江玉南道:“以屍人作主力,進攻伍家堡。”。
金長久道:“這就是他們的用心?”
高泰道:“金老,如若那些屍人很怕狗貓之類,這就容易對付了,咱們只要多找一些狗和貓來,放在伍家堡,屍人來犯,咱們就用貓和狗對付他們。”
金長久道:“就在下所知,屍人在休息之時,如有狗貓來驚,那就會發生變化。但它們在活動之時,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高泰道:“我聽老叫化説過屍魔的事,卻未聽過屍人。”
金長久道:“屍人再進一步,就變成屍魔了,聽説,屍人能夠把膽小的人嚇死。”
高泰道:“世上真有這等怪事嗎?”
金長久道:“小叫化子,你可以不信,但我説的全是實話。”
江玉南道:“金老,不管這世界上是不是有什麼屍人,但咱們都應該準備一下和他們對抗。”
高泰道:“對!金老對此有何打算?”
金長久道:“我只聽過屍人之説,但屍人是什麼樣子,我也沒有見過,如何對抗這些怪物,就是在下要和江少俠及諸位研究的事情。”
高泰道:“金老,你剛才在那村莊之中,就發覺了這些可疑,對嗎?”
金長久點點頭,道:“不錯!”
高泰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説明白?”
金長久道:“一則是,在下沒有把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説出來怕你們不信,最重要的是,怕這件消息給泄漏了出去。”
高泰道:“原來如此!”
金長久道:“這件事,有些怪異,一旦泄漏出去,對伍家堡這些武師、堡丁們影響很大。”
江玉南忽然站起身子,來回走動了一陣,道:“金老,如若他們要用這些怪物,施於伍家堡,大概是夜間居多。”
金長久道:“本來,屍人的行動,也是夜間比較方便。”
江玉甫道:“金老,屍人動作起來,是不是像人一樣靈活?”
金長久道:“沒有見過,聽説是和人一樣。”
江玉南道:“我想,他們和人總會有一些差別,對付他們的方法,不外用水、火兩種。”
金長久道:“對!”
江玉南道:“第一,告訴伍堡主,多準備燈火,一旦屍人來犯,咱們先來一個燈火通明。”
高泰道:“對!他們喜歡夜暗,咱們就造成光明。”
江玉南道:“第二,利用護城河的水對付他們,如是被他們侵入了堡中,咱們再利用火來對付。”
田榮笑一笑,接道:“江兄,不管屍人也好,屍魔也好,只要他們能夠殺人,我想。和人都是一樣……”
金長久接道:“不一樣。”
田榮道:“不一樣,哪裏不一樣?”
金長久道:“他們好像不知痛苦,不知畏懼,人很難和他們抗拒。”
江玉南道:“最重要的是,他們缺乏靈性,沒有法子和他們説道理,説了他們也不明白。”
金長久道:“江湖上,有各種不同的人,但屍人只有一種,那是各種之外的一種,咱們對它知道的太少了。”
江玉南道:“這件事,只可以告訴伍堡主井堡主等幾個首腦人物,千萬不可張揚出去,大部分堡丁,經驗不多,對江湖上事,瞭解得太少,一旦讓他們知道了,只怕心理上就先受到很大的威脅。”
田榮笑一笑,道:“我瞧,咱們不再談這件事了,等他們到了之後,看樣子再作打算。”
江玉南道:“對!先等他們發動再説。”
高泰道:“金老、田兄你們還有什麼話説嗎?”
金長久、田榮齊聲應道:“沒有了。”
高泰道:“好!既然沒有了,兄弟有點事,想和諸位研究一下。”
江玉南道:“高兄請説。”
高泰道:“老叫化子去少林、武當,還沒有一點消息,是不是在途中有了什麼變化。”
江玉南道:“這個很難説。”
高泰道:“還有周幫主那邊,也沒有一點消息傳來,咱們堂堂正正地舉起了對抗魔教的旗幟,以丐幫耳目之靈,應該知道咱們這邊的事。”
江玉南點點頭。
高泰道:“還有絕情谷那一羣丫頭,也有些神秘莫測,尤其是那位谷主,和魔教中人混在一起,但又不像是魔教中人,這羣女人的底細,也應該查個明白。”
江玉南道:“這都是很重要的事,可惜咱們分身乏術啊!”
高泰道:“咱們若留在這裏不動,失去了主動機會,魔教中人,可以搶得先機,咱們豈不是上了大當?”
田榮點點頭,道:“有道理,看不出你高兄還有這個心機。”
高泰道:“他們逼走伍家堡四面的村人,可能是故佈疑陣、當然,也可能真派遣屍人來對付咱們。”
金長久道:“小叫化子,你提了這些問題,樣樣都很重要,我還沒有聽出你的用心何在。”
高泰道:“我的用心很明白,咱們要設法爭取主動,不能停在這裏捱打,所以,我想約一個人,和我出去摸摸底細。”
江玉南道:“好!我和高兄走一趟。”
田榮笑一笑,道:“咱們沒有推舉,但無形之中,你已成為我們這夥人的領袖人物,所以,你最好別去,兄弟陪高兄走一趟。”
金長久道:“田少兄和小叫化子,聯袂同行,足可應變。”
江玉南道:“也許魔教中人,早已在外面設下陷阱,兩位多帶些人……”
田榮接道:“此去只不過查敵虛實,人多了反而不便,高兄,咱們走吧!”走字出口,人已離了大廳。
兩人離去之後,室中只餘下了金長久和江玉南。
四顧了一眼,金長久低聲説道:“江少兄,對付魔教中人,用毒不失一着妙棋。”江玉南道:“用毒?”
金長久道:“對!那毒經之上,記述有不少用毒奇術,咱們總可以找出一兩種,對付強敵。”
江玉南道:“金塘主的意思,是要看看那本毒經了?”
金長久道:“對!由毒經上找出對付屍人的辦法。”
江玉南道:“這個,這個……”
但聞步履聲響,伍明珠一身白裙,緩步行了進來,接道:“不必了,如若那些屍人不畏刀槍,想來也未必怕毒。”
金長久淡淡一笑,道:“伍姑娘,老夫主張用毒,可全為了貴堡着想。”
伍明珠道:“毒經奇書,一經打開,入人之目,只怕就很難收起,也很難在看上兩頁之後,就收住不看,我想不看最好。”
金長久道:“伍姑娘,如是咱們對付不了屍人,受傷害最大的只怕還是貴堡中人。”
伍明珠道:“所以,我倒想出了一個對付屍人的辦法。”
金長久道:“請教。”
伍明珠道:“我已建議給二叔,在堡中挖了很多的暗道,上覆蘆蓆、虛土,下面用石灰泡上水,若真有屍人,他們的行動,一定不大靈活,只要他們踏上了蘆蓆,就會掉石灰坑中。”
江玉南道:“好!這辦法好極了,真虧你想得出來。姑娘,挖坑是否已經動工了?”
伍明珠道:“是!”
江玉南道:“姑娘,咱們自己人,要有一個辨別的法子才好。”
伍明珠道:“這一點,請諸位放心,我已經按排好了。”
江玉南目光轉到伍明珠身上,道:“姑娘,鐵劍門中人都由金老遣派,調動,為了能和貴堡中人配合,所以,姑娘最好能很詳細地把你的計劃説個明白。”
伍明珠道:“是!小妹也正有此意,提出來,和金老、江兄研商一下。”
她拿出二幅圖,一幅畫得非常清晰的地圖,是伍家堡。這圖繪製得極為詳盡。堡中每一個地方,都畫了出來。
硃砂筆勾畫出石灰坑道,但伍家堡最後的防守區,卻是伍明珠的桂香樓。
金長久道:“姑娘,這坑道安排得不錯,但抗拒強敵的最後據點,安排在桂香樓,我就有些不敢同意了。”
江玉南道:“桂香樓不是決戰之地。”
伍明珠笑一笑,道:“如若魔教中人,真的攻入了伍家堡的大廳,你們想想看,桂香樓那地方如何還能拒敵……”
伍明珠道:“我要引出條蛟,來對付他們。”
金長久道:“你怎麼知它一定會出來?”
伍明珠道:“一定會的,只要使它無法在那地方生存,它就會出來。所以,我準備了幾十包的石灰,只要他們進入了桂香樓,便把那石灰投入井中,至於有什麼麼後果,那就不是我所能預料的了。”
金長久道:“姑娘的用意是……”
伍明珠道:“一個未知的結果,我也不明白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只是有這個安排罷了。”
金長久道:“以後呢?”
伍明珠道:“他們會看到毒經……”
金長久急道:“什麼?”
伍明珠接道:“他們將會看到毒經,但卻不能取到,桂香樓下,我早已安排好了機關,一點燃火線,整座的樓會化飛灰。”
金長久道:“這個……”。
伍明珠接道:“到了那個時候,活着也不如死了,何況,死的是如此轟轟烈烈。”金長久默然了。
江玉南道:“那時,我們這幾個人,可能都已經戰死了。”
伍明珠道:“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用出這等同歸於盡的手段。”
江玉南笑一笑,道:“説的也是,咱們必須要撐住伍家堡這片基地……”
談話之間,田榮和高泰,匆匆奔了回來。
金長久道:“兩位這麼快就回來了。”
田榮道:“用不着再看下去了,自然是早回來了。”
發現了敵蹤之後,立時有燈號,傳入了堡中。
井望天、金長久、田榮、高泰、帶着四個手執匣弩的堡丁,快步行了過來,登上城堡。
凝目望去,發現強敵已到了護城河邊。
只見一隻特別製成的長木梯,突然向城上倒了下來。
木梯平平地抵在城牆上。
那些穿着長袍馬褂的人舉步踏着木梯行來,木梯託在城堡的牆壁,就像是搭在堡上的一座木橋。
那木梯是特製之物,倒下來靠上堡壁之後,竟然能牢牢地緊扣在堡壁之上。
最妙的是那些走在木梯上的人,竟然是緩步慢行,走得十分清閒,好像是在散步一般,全無臨敵的緊張樣子。
只有兩種人才有這樣的沉着,一種是白痴,一種是死人。
但是這些人能夠自己走路,那説明了他們不是死人。是活人,那自然是白痴了。
城堡上燈火輝煌,任何人,一眼之間,就可以看出來,那城堡上有着很森嚴的防備。但那些人,竟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時,井望天、金長久、田榮、高泰等已經到了城堡之上,正面對着這批向上攀的人。
樓梯扣在堡壁之間,距離城堡還有近一丈的距離。
燈火照耀之下,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些人。
嚴格地説起來,那些人並不是很古怪,但他們穿着的那一身衣服,看上去就完全變了樣子。那衣服都很好,藍色的長袍,中上人家黑色的馬褂,再加上一頂黑色的呢帽子。那是標準的壽衣,中上人家,人死之後,穿着的衣服。
這樣很多穿着壽衣的人,走在一起,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井望天正想下令要弓箭手射出雨箭試試,但卻被金長久示意阻止。低聲道:“看他們走到了盡處之後,如何登上城堡。”
田榮道:“最好讓他們上來一個,我來試試看他們的武功如何。”井望天道:“好!”
立刻下令弩箭手,等到他下令之後,再行出手。
最前面的一個藍衫人,已然走到了梯子盡處。
只見他抬頭向上面打量了一眼,突然一蹲身緊接着一長身,呼的一聲,飛了起來,落上了城堡。
金長久道:“身手不弱,快些阻止他們再上城堡。”
田榮道:“上來這個人,交給我了。”
一閃身,疾如飄風一般直向那個人撲了過去。
井望天立刻下令放箭。
第二個屍人剛剛蹲下身子,一排弩箭,已然疾射而至,只見那屍人雙手齊揚,接住了兩隻弩箭,那一排弩箭,有八支之多,而且,取位都很準確,那死人接住了兩支,還有六支齊齊射至。
三支落空,兩支分中那死人左右雙肩,一支正中前胸。
但那中箭人渾如不覺,一長身,飛上城堡。
金長久看得真切,那人身中三箭,竟然若無其事,不禁一呆,暗道:“難道他們真的是鬼?”
他經驗老練,心知如是説將出來,必將大為影響人心,對井望天、田榮等,即有影響,也不會太大,但對那些堡丁的影響,卻是難以估計了。
雖是驚異,不退反進,踏前兩步,隱身在一座城垛後面。
那第二個屍人落上城堡時,金長久突然一刀揮出。
他號稱一品刀,一向出刀如電,在這等近距離中,想要避開一品刀的偷擊,實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見寒芒一閃,那屍人已被攔腰斬成兩段。
金長久對自己這一刀,能腰斬對方,充滿着信心,但腰斬了這個人之後,有什麼樣的結果,那就不知道了。
一個人,在中了三箭之後,仍然能夠不放在心上,不受影響,金長久是從來沒有見過,只覺此事不可思議。
他擔心這一刀下去以後,那人不知又有什麼變化。
在他的感覺中,這個人實在不是人。
但事情又出了他的意外,那人被一刀斬斷之後,灑出一片血雨,屍體跌落在地上。
這結果對金長久有着很大的鼓舞,説明了這些人,只是不怕痛苦,但他們一樣會死。
會死的,就可以對付。
金長久籲一口氣,回頭看去,只見田榮一拳把另一個屍人也打下城堡。這人的下落位置,正好撞在木梯上,砰然一聲,撞斷了木梯。
但木梯上的屍人,又有三個,登了上來。
高泰、井望天,堵了上去。
高泰勇猛非凡,直衝而上,出拳如風,擊中了一個屍人。
拳力強勁,那人被一拳擊得飛了起來,滾下城堡。
井望天一對判官筆,有如飛龍出水一般,左飛右舞,擋住了另外兩個人的去路。
兩個屍人亮出了兵器,是兩把雙刃刀。
這種刀,前半段兩面有刃,有如劍鋒,後半段是完全的刀身,一面刀背,一面刀刃。高泰空出了兩手,但未立刻幫忙。
卻站在一側,冷眼旁觀雙方搏鬥。
他想了解一下這些屍人的真正武功。
這時,那木梯上的人,因木梯落入護城河中,都掉入了水中,一個個都變成了落湯雞。
田榮、金長久,都空出了雙手,觀望雙方搏殺的情形。
井望天的武功不怎麼威猛,不見赫赫氣勢,但卻相當紮實,兩個屍人的刀法十分的凌厲,攻的很急。
但井望天一對判官筆,竟然能對付得下來。
雙方一直保持勝負不分的局面。
井望天是守多於攻,勝機全無,但兩個屍人,也決無法在短短的時間內勝得了他。
看了一陣,金長久低聲説道:“不用看下去,他們武功不弱,最狠的是不畏痛苦,上來的人數太多了,不好對付,先把兩個結果了,再研究對策。”
高泰應聲出拳,呼的一拳,穿過了刀光,打在一個屍人的鼻子上,可以清晰聽到了那人的鼻骨碎裂之聲。
任何人,如遇到這樣的重擊就會失聲慘叫,至少,也應該掩着臉蹲了下去。但那屍人竟然若無其事,臉上開花,鮮血直淋,他竟然連伸手摸一下也沒有。
好像那一拳是打在別人的臉上,和他完全無關一樣。
最重要的是,如此重傷,他竟然仍保持着相同的攻勢,一點也不受影響。只見他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突然又揮刀攻來。
高泰自覺這一拳不輕,對方竟然能完全承受下來,不禁一呆,道:“這小子好忍性。”
金長久道:“這的確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忍受的,而是超過了一個人對痛苦忍受的限度。”
田榮道:“説的也是,這一拳如是打在我的臉上,我至少會抱着頭蹲個半天,才能站得起來。”
金長久道:“這些人的武功,不算太高,可怕就是這一點,這一股豪氣,能夠攝人之心,奪人之魄。”
兩個屍人被雙雙擊斃。
高泰笑道:“小叫化剛才還真被他們唬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唯一強過我們的,就是那忍受痛苦的本領了,不過,這並不足為懼。”
田榮道:“他們還無法抗拒死亡。”
金長久道:“那也證明了他們還是人。”
井望天道:“不知道他們服用了什麼東西,竟然會忘了痛苦。”
金長久道:“還一點不解之處,令人奇怪。”
井望天道:“那一點不解?”
金長久道:“他們為什麼穿着壽衣,而不穿別的服,難道穿着壽衣,還有什麼道理不成?”
井望天道:“屍人之能,只限於此,老實説,不用太擔心了,倒是他們的人數相當的多,如是傾巢而至,那就麻煩了。”
金長久略一沉吟,道:“二堡主,咱們儘量阻止他們登上城堡,只要登上來,咱們就全力把他們打下去。”
田榮道:“如是打不下去呢?”
金長久道:“咱們就撤走,要步步為營,監視着他們前進,看樣子,咱們四人走在一起,就算被他們包圍了,也沒有關係了。”
井望天突然説道:“諸位,在下的看法,他們的伎倆決不至此。”
金長久道:“二堡主還有什麼高見?”
井望天道:“我覺着,他們還有奇技沒有出手。”
金長久道:“就算還有,咱們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咱們要用心把他們誘入坑道之中。”
高泰道:“現在,我越想越覺着那位姑娘的設計高明,這位女諸葛還真不簡單。”
井望天道:“如若屍人伎倆止於這種地步,我想,魔教中必還有別的安排。”
這時,突然人影連晃,城堡之上,片刻間多了七八個屍人。
凝目望去,才發覺護城河對面,一個輪車樣的東西,正不停地把屍人送上城堡。那叫竹炮,用竹子編,利用竹子的柔韌勁力,射出巨石,原本是對陣施用的利器,但對方卻用它來把人送上城堡。
任何人被竹炮彈上城堡時,就會有些手足無措,只有這些屍人,感覺遲鈍,能夠不受影響。
這時,登上城堡的已經有十幾個人。
田榮低聲道:“二堡主,要弓箭手對付那座竹炮,別要他們繼續地送人上來。”回目一顧高泰,接道:“小叫化,咱們對付那些屍人去。”
井望天下令弓箭手,集中射向那竹炮,立刻間飛矢如蝗。十幾張強弓,長箭,射向竹炮。
田榮亮出了金劍,當先衝過去。高泰緊隨身後衝上。
田榮金劍伸縮,先聲奪人,刺倒了兩個人,高泰拳出如風,擊倒了兩個。
但十幾個屍人,卻合圍而上,把兩人圍在了中間。
這些人,都用的一種兵刃,雙刃刀。
事實上,這些屍人的武功,都不錯,刀招尤其陰惡,只不過,他們的反應遲鈍一些,所以被田榮、高泰出手搶了先機。
但搏殺了一陣之後,這些人的武功,發揮出來,手中雙刃刀,極盡變化能事,而且,配合得十分佳妙。
田榮、高泰,竟然被困住。
高泰的拳,已經無法應付那四面八方的攻勢、只好亮出了如意金環。
田榮雖然連出幾招,都被那佳妙的配合,給封擋開了。
這時,田榮等知道了厲害。
雙方搏殺了三十個回合,田榮才發覺了這些屍人不但厲害,簡直是可怕。初動手時,他們出刀還有些僵硬,但越打越靈活,險招也愈來愈多。有時,他們攻出的刀勢,完全放棄了本身的安危不顧,只管出刀傷敵。這就使得他們的刀法,凌厲十倍。
但田榮和高泰也無法傷到對方。因為,那主攻之人,所有的破綻,都被左右的刀勢給封了起來。
這是一種很惡毒的打法。
高泰和田榮,有兩次都幾乎傷在對方的刀下。
細看這些人,一般的冷厲面孔,既沒有笑容,也沒有痛苦之色。
高泰金環震動,又封開一次險招,道:“田兄,這些人不簡單,咱們這樣的打法,太吃虧了。”
田榮道:“高兄,可是想突圍而出……”
高泰接道:“你發覺沒有,他們好像受一種什麼東西控制着,剛開始的動作,是如此呆板,但同一個動作連下去,他們就純熟多了。
田榮道:“是啊!”
高泰道:“所以,咱們不能守在這裏和他們對打,必須選擇一個很有利的形勢。”
田榮道:“撤下城堡。”
高泰道:“兄弟也是此意。”
田榮道:“好!你先退。”
突然間,劍勢加快,寒芒飛掣,刺中了兩個屍人。
他們沒有呼疼,也沒有停下攻勢,好像那一劍,根本是刺在別人身上一般。
這時,金長久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要不要我們幫忙?”
田榮道:“要!”
金長久突然大喝一聲,舉刀橫掃過來。
鮮血飛濺中,一個屍人被腰斬兩斷。
高泰大聲道:“金塘主,不能衝進來。”
金長久已衝了進來,聞言又退後三步,道:“為什麼?”
高泰道:“要是被他們圍了,就很難再衝出來,你只有想法子把他們陣勢擾亂,我和田兄,就可以脱出他們的圍困了。”
金長久道:“好!”
軟刀左蕩右砍,又傷了兩個人。
田榮連傷了四個屍人,仍然找不到退出的空隙,似是整個人,被一片刀芒包住了。
高泰大喝一聲,雙環一振,一口氣封開了連綿而至的一十九刀,疾快的一個閃身,脱出了圍困。
田榮大喝一聲,絕招突出,劍光如電,又傷兩人.殺出了一個缺口,衝了出去。
兩人脱出圍困之後,並未立刻退走。
兩個人選擇了一片牆壁,背牆而立。
這樣,三人就可以全力對付正面攻來的敵人,減少了後顧之憂。
忽聞砰砰兩聲,兩個屍人倒了下去。
這兩人失血太多,終於暈倒在地上。其實,這些屍人的武功,並非太難對付。但他們不怕痛苦一事,卻使人百思不解。
他們會流血,那證明了他們還是人。
但是那血淋淋的傷勢,卻不能阻止他們的攻勢。
這時,那些屍人中有五個向田榮等行了過來。
另有七個直向堡中行去。
高泰低聲道:“田兄,這是怎麼回事?”
田榮高聲説道:“金老,快和井二堡主下去,對付進入堡中的敵人。”
金長久和井望天應了一聲,躍下城堡。
五個屍人,行近了兩人。
不待屍人有何行動,田榮和高泰已搶先出手。
兩個人都有了對付這些屍人的經驗,心中明白,剛動手時,殺他們的機會大些。所以,兩人一經發動,就全力施展。
田榮還有一個心得,一出手,就把對方殺死,殺傷對方,只下過稍減他們的戰力罷了。
田榮一劍攔腰把一人斬作了兩段。
高泰如意金環,一下敲破了一個人的腦袋。
但另外三個人的雙刃刀也同時攻到。
田榮揮劍封開,看了高泰一眼,道:“這些人不知道痛苦,好像也不會説話。”
高泰道:“不錯,好像都是啞吧!”
田榮道:“我看是被人割了舌頭。”
高泰道:“對!要找這麼多天生和啞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人談話,心神微分,被對方一刀砍破了高泰左臂衣衫。
田榮急攻兩劍,封住對方,道:“小叫化,傷到沒有?”
高泰道:“沒有,只劃破了衣衫。”
田榮道:“和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硬拼,無味得很,咱們也退走吧!”
高泰道:“對!對付這種人,應以智取,不可力敵。”
高泰的如意金環,奇招突出,震退了兩個屍人,和田榮衝了過去,躍下城堡。
這些藍衣屍人,不但兵刃奇怪,而且,招數也很奇異。
以田榮和高泰的武功,也只能在突然快速出擊下,傷了對方。
如是纏鬥下去,想搏殺他們,真還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二人身法如箭,已奔到了大廳前面。那是伍家堡發號施令的中樞。這時,廳內燈火通明。
伍天義、井望天、楚定一、金長久、江玉南、伍明珠等,都已經聚集在大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