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堤個子不高,圓臉大腹,看上去一團和氣,還真有一點大商人的氣派。
但他眉宇之間,隱隱透出風塵之色,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疲累未消。
馬文中替王彤引見之後,趙二堤立刻抱拳一揖,道:“王大人義伸援手,阻止了大軍殺伐,趙某和族人都很感激……”
“不用客氣……”王彤笑道:“文中兄斡旋有方,使一場連綿多年的戰爭,停止下來,也是蒼生之福了。”
趙二堤道:“是是是,馬大人對我們的照顧,本族中人亦很感激。”
王彤心中一動,忖道:聽他口氣,馬文中不像蒙古族人,難道江千里的推想錯了。
但聞馬文中說道:“二堤,王大人最關心是三公主的消息,先把內情說出來……”
趙二堤笑一笑,接著道:“王大人,二堤幸未辱命,三公主的鳳駕,已經動身了。”
“感謝,感謝……”王彤面露歡容,道:“不知幾時可到。”
趙二堤道:“算行程,大概不會過九月中旬,不過,王大人,三麼主不到開封,他們直赴北京。”
王彤微微一怔,道:“這麼說,在下要儘快趕回京城了。”
“王兄如果負責保護三公主的安危,恐怕要回京城一趟了。”馬文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趙二堤道:“王大人要回京接駕,只怕要趕快一步才行。”
“對……”王彤接道:“明天,我就動身回京。”
王彤住的客房,是馬文中要下人精心佈置的,一榻一椅,都經精選,但這樣舒服的地方,王彤卻是睡不安穩,他在仔細的推敲,如何才能把保護、監視三公主的責任,套到馬文中的頭上。
他是河南巡撫,當然不能同赴京中,監護三公主,但要他派出高手,擔負起大部分的責任,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王彤可以指明點將,但王彤卻不知道馬文中手下,誰是真正的高手。他知道的幾個人,轉龍手張不空,是天下第一的竊賊,自是不能出入皇宮;姬重天是個高手,但王彤心中明白,自己的威望,不足以使姬重天心生敬服,何況,馬文中還可以推脫,因為姬重天投入馬文中的手下,仍是一件沒法證實的事情,在目前的情形下,還不宜當場揭穿,趙二堤是個回回,已知道是蒙古族人,當然不能帶他入京……
王彤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要什麼人才最恰當。
明天,他就要動身回京,只有早餐時一個機會了。
這似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王彤只要提出來,馬文中一定會答應,問題是馬文中會不會派出真正的高手,甚至派出魔教中人,那就弄巧成拙了。
直想到天色微明,王彤仍然是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辦法。
早餐很豐盛,而且,馬文中也請了趙二堤,那是準備王彤隨時提出問題時,趙二堤可以當場答覆。
這也是一件小事,但可見馬文中是一個思慮周密的人,簡直是點滴不漏。
果然,王彤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道:“不知宮女惜春,是否仍追隨在三公主的身側?”
惜春是魔教的弟子,混入皇宮被三公主選為近身的侍婢。
“好像沒有……”趙二堤說:“就在下所知,三公主只帶走了一名侍女憐花。同歸中原。”
“嗅!”王彤道:“趙兄可見過三公主?”
“見過,在下還蒙三公主賜下一桌酒席。”
趙二堤又接著道:“王大人回京之後,當會明白三公主在西域受到了極為尊貴的優待,生活上的享受,不會比皇宮內院差多少。”
王彤點點頭,道:“三公主這兩年中,都住在小西天雷音寺中麼?”
“小西天雷音寺,是個充滿著神秘傳說的地方!”
頓了一頓。
趙二堤又道:“趙某在西域長大,足跡遍及天山、波斯,蒙古地方的部落區域,更是大都到過,但我沒有去過雷音寺,老實說,我根本不知它在什麼地方?”
“雷音寺傳誦了幾百年……”王彤說:“中原武林同道,有很多人聽過了這個地方,不會是憑空捏造出這麼一個所在吧?”
“王大人……”趙二堤笑一笑,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這麼一個地方,可也只是聽到傳說,我從未到過小西天雷音守這個地方。”
“這……”王彤一臉奇異的神情,道:“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西域魔教,應該是千真萬確的存在吧?”
“不錯。”
趙二堤接著又道:“中原武林傳誦的魔教,原是西域喇嘛教中的一支,此教由天竺傳入,本以瑜伽術修煉為主,但它同時帶來了三本教中秘笈,那上面記載了很多的符錄、咒語,也記載了天竺的醫術和用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還記載了一些特異的武功,那是由瑜伽術中參悟出來的武功,是人體能的極限邊緣發揮出的打擊力量,不解此中道理的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趙兄想必是練過這些武功了?”王彤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這些武功在西域流傳……”趙二堤道:“很多的蒙古族人的子弟們,都學過了這些武功。”
王彤點點頭,目注馬文中,道:“馬兄對這方面的知識,十分淵博,可否揭示一二,以開兄弟的茅塞。”
他出身魔教的弟子的身份,雖未親口承認,但他和魔教關係,行動上則呈現出十分深厚,已是無法否認。
所以,馬文中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王兄想知道魔教事情,早該問兄弟的,如論和魔教關係,馬文中比趙二堤,可是密切多了,我首先解答王兄心中的最大疑問,西域確存在著魔教,也確有一座雷音寺,雷音寺在小西天中,但小西天在哪裡就非一般人所知道的了。”
大概,趙二堤也是初次聽到這些隱密,瞪著一對大眼睛,望著馬文中,臉上的期盼神情尤過王彤。
“馬尼既去過小西天了,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是一座城鎮……”王彤道:“還是隻有一座雷音寺?”
也許,日後,免不了和魔教一決死戰,如能有先探得一些消息的機會,王彤絕不放過。
“我去過小西天的雷音寺,那只是青石砌成的寺院,而且規模也不大……”馬文中說:“全寺的人數,包括方丈、長老和雜役在內,不超過一百人,不過,雷音寺卻有一個世無其匹的特色。”
‘什麼特色?“王彤道:”是武功?還是奇術?“
“是風景。”馬文中笑道:“那是一處群山環繞的盆地,四周有常年不化的積雪環圍,但那片盆地卻是四季如春,遍開著五色奇花,滿生著如茵青草,那裡有文翠鳥、巨雕、鹿群、也有猛獅、虎豹出沒,奇怪的是這些食肉的猛獸,好鬥的兇禽,在那片洞天福地中,竟然都消去兇焰,和睦相處,真有一些極樂世界,西方淨土的感覺。”
“那裡應該修煉出救世的觀音,解難的羅漢才是……”王彤道:“怎會教出了混世的魔王、妖女惡煞?”
馬文中笑道:“王兄,那本是一塊真正純淨的地方,隱居了數百位男女民眾,他們習練武功,教化鳥獸,技藝限於一隅,術法不出禁地。形成今天魔教的形勢,王兄,那是拜你們漢人之賜了”這話怎麼說呢?“王彤多年在江湖走動,對魔教在中原武林道上惹的麻煩,知之甚詳,但他對魔教的根源內情,卻是全不瞭解。
就是消息靈通如江千里者,也未必知道魔教的來龍去脈。
因為,江千里沒有說過。
“那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大概兩百多年前吧……”馬文中道:“有一批漢人,為大風沙所困,暈倒在大沙漠中,但卻被小西天中的採物使者遇上,把他們救人雷音寺中,那一批漢人一行有十幾個人,但被救活的只有兩個人,他們發覺那裡景物優美,養好身體後,竟然不肯離開,苦求主持,要他們留下來,甘為雜役,當時的主持方丈,心頭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馬兄的意思是說,他們留在那裡之後,影響了魔教的發展?”
王彤低聲提出心中的疑問。
“大大的影響……”
頓了一頓。
馬文中又道:“兩個漢人本來就是武林中人,已經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留在小西天后,又開始習練雷音寺的武功,兩人兼有中西武技之長,進境很快,在一次晉級長老的比武大會中,兩人都晉升為長老的身份,從此,得以參與寺中的決策大事,也看到了三本密經。兩人刻苦自勵,苦修天竺文字,花費了近十年的工夫,完全弄通了天竺文意,專研三本密經,步入大乘境界,其中一人竟成了小西天中第一高手,終於得到了主持的位置,小西天的主持身份,在那片土地上,有著絕對的權威,受到所有男女的敬重,那時,他已是花甲之年,但卻看上了一位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王彤道:“難道他會迫婚不成……”
“用不著迫婚。”
馬文中又接著道:“他以主持的身份,只要說出心中所思,立刻得償所願,那裡主持的權勢,比中原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彤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馬文中道:“如論智略手腕,忍辱負重,治事方法,西域各族人,萬萬難及得漢人,他們擴建雷音寺,在那裡立下了各種規範、戒律,把一片生活散漫的世外桃源,建立成一個堅固的團體,這就是中原武林所指的魔教起源。”
“以後呢?”王彤聽得神馳在數百年前的往事中。
“以後各代加強修訂各種規戒……”馬文中說:“各種武功,也貴以精專,成了現在的組合。”
“那片樂土,究竟在什麼地方呢?”王彤希望知道魔教的巢穴。
“馬某去過小西天雷音寺,但我無法確定的說出它的地理位置,除了主持、長老和十八行者外,沒有人能找到那個地方。”
“那麼,馬兄是怎麼去的呢?”
“被接進去的!”
“就算被蒙上了雙眼……”王彤說:“以馬兄的才智,也可以指出個大概的方位。”
“錯了,王兄,進入小西天的人,先服用一種藥物,完全暈迷過去,就像替你王兄療傷一樣,有如一場夢般,醒過來,已經在雷音寺中。”
王彤嘆口氣道:“那真是一塊天外的樂土,沒有人能夠找得到的世外桃源,他們可以來去自如,我們卻無法找到那個地方。”
“王兄,我說的是實話……”馬文中嘆息一聲,道:“任何快樂的地方,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裡必然是無拘無束的,但現在的小西天,卻有了嚴刑峻法的約束,刑法之殘酷,簡直令人想到就怕,當然,他們也仗恃這種嚴厲的戒律,維持了門下弟子的忠誠……”
目光一掠趙二堤和王彤。
接著又道:“我在雷音寺中,看到那段由漢人主持的記載,突然覺得漢人是最聰明的種族,由那天開始,我全力研究漢人的文化、經史,老實說,因此耽誤了我很多武功上的成就,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住了七年,我才離開了那裡,但他們仍然迫我服下了藥物,才送我離開,王昆,我唯一能夠提供線索的,就是我進入小西天時,是在一艘船上服下迷魂藥物,離開小西天時醒過來,也在一艘船上,那是一個大湖,如若王兄要找那座大湖,兄弟可以帶路。”
“我相信馬兄的話……”
頓了一頓。
王彤嘆口氣道:“王某無意探究小西天的神沁,也無意和魔教為敵,照馬兄的說法,他們也只算一個武林中的宗派,這和少林。
武當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如果侵入中原,其對手,也只是武林人物,以兄弟的身份而言,似已脫出武林道上,我最關心的事,是三公主的平安,皇上的康泰,所以,王某有一個不情之求,希望馬兄能助一臂之力?“
馬文中苦笑一下,道:“請說吧,文中力能所及的地方,絕不推辭。”
“請馬兄派三兩位忠誠可靠,武功高強的人,跟王某一起回京,保護三公主,一年為期,一年內三公主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就可以回來了,但王某酬報馬兄的,是保住你這個巡撫的位置。”
“好!”馬文中答應的非常爽快:“這些年來,我深受漢人的文化影響,早已無西歸的打算,三兄如保住我這位巡撫的位置,借重這個官位,可以訓養一批人手,作為自保的本錢。”
王彤雖然明白馬文中所謂自保含意,但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道:“馬兄所謂的自保,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其實,王兄早已瞭解於胸,但要我明朗的承諾一句,也無不可,我擁有一批強大的力量,才能拒絕雷音寺對我的召喚,雷音寺出身的人,永遠都不能拒絕他們令諭……”
馬文中神情肅然的接道:“當然,如果皇上逼我太緊,這股力量也是保我退回西域的本錢。”
“多謝馬兄坦誠直言,王某也會盡我所能保住馬兄的職位。”
馬文中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我會辭官歸隱。”
“以馬兄的治事才能,辭官歸隱,不但是朝庭的損失,也是萬民蒼生的不幸……”’“言重了,言重了!”馬文中笑道:“王兄可否耽擱一天再走!”
“如果今天走不成,只好再拖一天。”
“我看三兄歸心似箭,倒是不敢多留了,我立刻就去選拔人手,也許可以讓三兄午後動身。”
馬文中選派來的人,都是三十左右,名不見經傳的人,以王彤的經驗之豐,也瞧不出他們是漢人或是蒙古子弟。
但王彤看得出他們有高明的武功,雙目開合之間,神光如電。
他們都有一個漢人的名字,要一切聽從王統領的令渝,不得擅自作主行動。
王彤帶著三人加上趙保、陳宏,六個人午後登程,出了開封府,燕飛早已城外等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驚奇的消息。
有大批武林人物,渡過黃河北上。
王彤皺皺眉頭,道:“他們身份呢?”
“非常複雜……”燕飛看了馬氏三英一眼,見王彤沒有反應,才低聲說道:“他們似是都有意隱密身份,經過了一番改裝易容,這就引起了我很大的好奇,暗中追蹤查看,才發覺事態異常……”
“可是查出了他們的用心目的?”
“沒有,只是發覺了他們其中一部分人的身份。”燕飛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但他們換了平常人的衣服,似是儘量在掩飾身份。”
王彤心頭震動了,一勒馬韁,停了下來,道:“你是說他們是少林和武當門下弟子?”
“除了少林、武當門下的弟子之外………”燕飛說:“屬下就想不通,還有什麼身具武功的方外之人在黃河西岸走動了,在這裡經常有他們出現的行蹤,實在用不著掩飾身份的呀?”
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上午發現了第一批人……”燕飛一面思索,一面說道:“到今天午時為止,一共發現了五批可疑的人物,除了和尚、道士之外,還有很多武林人物,唯一相同之處,他們都似有意掩飾自己的身份,而且,全部北上……”
“除了少林、武當之外,還有些什麼人物呢?”王彤沉重的問道:“他們是否混在一起,或是各走各的?五批人加起來,有多少人?”
“屬下不能肯定他們的身份,不過,發覺了一批人帶著四尺以上的長刀,雖然外面用青布包著,但一眼之間,仍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是神刀堂的人……”燕飛說:“也許是武林中發生了什麼事故?
“江南神刀堂,是最近三十年發展最快的一支武林宗派,不錯,他們用的刀,長有四尺八寸,非常特殊,可是一向都在江南活動,足跡不渡長江,怎麼出現在開封呢?……”王彤的目光凝注在燕飛的臉上。
“五批人,大約有四五十個……”燕飛道:“這些是道經開封府的人,其他路上是否還有,或者屬下沒有發現的,那就無法數計了?”
“這已經是很大規模的行動了,難道邯鄲道上,真的發生了什麼變故……”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不對呀!這一路都有東廠和錦衣衛人員駐守,有事情,咱們應該早已得到消息才對?”
“原來統領不知道這件事情……”燕飛道:“這些人平常不相往來,怎麼會突然在一起出現?這中間代表了什麼?”
王彤回顧了馬氏三英一眼,道:“三位聽說過這件事麼?”
“沒有!”馬英為三人之首,一切事情都由他出面回答,道:“我們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習練武功,對江湖上的事務,全不瞭解。”
王彤點點頭,道:“你們的武功,可都是馬巡撫親自傳授的?”
“不是!”馬英道:“主人偶而傳授一些,十幾年來,主人只指點了我們幾次。”
王彤心頭一動,忖道:“十幾年來,馬文中只指點了他們幾次,那是說這三人至少練了十幾年以上的武功了,他們沒有外務,集中精神練武,這些年的成就定極可觀,但不知他們授業師父又是何等人物?”
“文中兄公務繁重,無暇指點你們的武功……”王彤問道:“那是什麼人傳授你們的技藝呢?”
“我們學得十分繁雜……”馬英說:“趙師父是最常傳授我們武功的人,另外還有主人邀請的高人,他們不說姓名,在那留上三兩個月,短的只肯留個十天八天的,指點了我們一些武功,就離開了那裡。我們算不上是他們的弟子,也沒有師徒的情份,他們傳授我們的武功,大部分是主人重金禮聘來的,也有少數,是主人的朋友。”
“你們有幾百人,是馬巡撫手下一股強大的保境安民力量?”
“不是……”馬英道:“大人說的是主人手下的鐵騎軍,我們只有十個人,算是主人的近衛吧?”
他不肯呼叫馬巡撫職銜,或是馬大人,一直以主人稱呼,彼此的情義,顯然已超過官方的屬從關係,這些人是馬文中手下的死士,也是真正的近身從衛。
王彤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也沒有和人動手的經驗了?”
“是的,論實戰經驗,我們差了一些,不過,大人可以放心,我們學的技藝博雜,用於對敵,應該有強大的效用……”
頓了一頓。
馬英神情肅然的又道:“主人已經交待了我們,王大人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全力以赴,死而後已,我們失敗了,我們會獻出自己的性命。”
好傢伙,真正的死士,馬文中吩咐一句話,他們就赴湯蹈火。
視死如歸。
“馬英,江湖上能人很多……”王彤沉聲說道:“我希望你們以完成任務為主,我不希望你們戰死。”
“是!我們會盡全力。”馬英恭敬的回答。
王彤知道無法在幾人口中問出什麼了?目下,能和他談論、推斷敵情的,只有一個燕飛了。
“這些人,總不會衝著我們來的吧?”王彤望著燕飛問。
“完全無法預測,我已經打聽過了,邯鄲道上,並無什麼大事?
……“燕飛道:”這些分居在天南地北的人,僧、道、俗,又身份不同,卻能走在一處,彼此不相敵視。“
王彤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湧上心頭,凝目沉思,良久不語。
他久走江湖,經驗豐富,但對這件事,卻是想不出一點可以捕捉蛛絲馬跡。
“統領……有備無患呀……”陳宏提出了意見,道:“要不要通知駐地廠衛,趕來接應啊?”
“我想,他們不會是對付我們的……”王彤說:“江湖中有一項不成丈的約定,非生死交關,不和官方中人動手。”
“統領……”燕飛說:“邯鄲道上無事,這些人集中於此,目的何在呢?”
“你的意思是……”
“我贊成陳老弟的意見,有備無患……”燕飛說:“不過,駐地廠衛,人數有限,除非由京中調集大批人手趕來,但時間上,已來不及了,遠水難救近火……”目光一掠馬氏三英,接道:“馬巡撫實力雄厚,統領,何不向馬大人借兵求援?”
“這個,我實在想不通,他們和官方作對的理由?”王彤說:“這件事不要再談起了。”
他身懷密旨,可以直接要求各大門派遣高手相助,皇帝的聖旨,雖武林中人,亦不敢抗拒,那是誅族滅門大逆。
燕飛不敢再多說話,趙保、陳宏,更是不敢再言,七騎健馬,放韁疾馳。
渡過黃河,是一條寬闊的大道,但王彤卻發覺情勢不對了。
這條路,為北上的官道,平日裡商旅載途,絡繹不絕,今天,卻是一路幽靜,不見人影。
燕飛目光轉動,四下瞧著,臉上是一片疑慮不安之色。
但他卻不敢說話。
“燕飛,這條路有些奇怪?……”王彤忍不住了,提出心中的疑問。
“是的!這是條陽關大道。一向車水馬龍,行旅眾多,現在,正是趕路的時刻,卻不見行人,屬下亦是覺得大悻常情?”燕飛回答的很小心。
王彤笑一笑,道:“這條官道很荒涼?”
原來,這是片黃沙平原、不適居住,除了路邊的茶棚之外,不見房舍、村落。
這條路,王彤也走過多次,只是往常的行客眾多,一路都是笑談之聲,此刻一片幽靜,就感覺到一片荒涼了。
怪了,路邊的茶棚,今天也不做生意了,都關上了店門。
“難道,真有人要對付我們……”王彤心中忖思,口中卻間道:“前面多遠,才有村鎮?”
“大約二十里吧,就是關家寨了,那是一處很大的市鎮,官道穿街而過,市面相當繁華、”燕飛道:“快馬急趕,片刻可達……”
“只怕是走不了啦!”王彤嘆息一聲,道:“當真是被你不幸言中,江湖道上的朋友們,吃了虎心豹膽,連官方中人,也敢截殺了。”
語氣中,隱帶怒意。
燕飛抬頭看去,只見十丈外的大道上,並排站著七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頭臉也都用黑布包起,顯然是不願露出真面目,暴露身份。
七對七,對方似是早有了很周密的部署。
“統領,他們不只七個人,那裡有一條沙溝,可隱藏百位以上的人馬……”燕飛曾任開封府的總捕頭,熟悉附近形勢。
王彤一收韁繩,但坐騎並未停下,仍然緩緩向前行去,目光卻在七個黑衣人的身上打轉。
“是神刀堂的人……”王彤看到了他們特異的長刀。
燕飛道:“這批群集於此的江湖同道,果然是對付我們的,他們人數眾多……”
“好!你快馬回程,告訴馬巡撫,要他派人趕來支援。”
王彤作了決定。
“屬下想留下來……”燕飛道:“馬氏三英出身巡撫的門下,人頭熟,由他們回城求援,比屬下適當多了?”
馬英低聲說道:“回不去了,咱們已被前後夾攻。”
王彤回頭一看,不錯,果然有一批全身黑衣,黑布包頭的人,正快步奔行而來。
這一批人手眾多,至少有二十個以上,而且兵刃不同,有刀有劍,也有粗重的鐵棍。
以王彤江湖閱歷之廣,一眼之間,已分辨出來,那是由佛門禪杖變化而來。
這是處心積慮的伏殺,連使用的替代兵刃早就準備好了,這個準備工作,至少有二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有如此嚴密的成效。
摘星手王彤未應聘內宮統領之前,行走江湖,結交了很多的朋友,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門人,都和他常相往來。
王彤就任了內宮統領之後,權勢甚大,也幫了各大門派不少的忙。
所以,他認為武林各大門派,都和他有著相當的交情,何況,如今身懷密旨,有調動各大門派人手的權力。
他感覺到處境的兇險,但心中又有恃無恐,行近黑衣人三丈左右處,翻身下馬。
燕飛、陳宏等,也隨著下馬,分隨身後、兩側。
雙方立刻形成了對恃的局勢。
七個蒙著頭臉的黑衣人,右手抬動,握住了長刀把柄。
王彤已暗中戴上了精巧的護腕,也裝好了細小的鋼針,神情鎮定的揮揮手,道:“在下王彤,諸位是那一道上的朋友,攔住去路,目的何在?”
七個蒙面的黑衣人,居中的一位,似是領隊,冷冷接道:“如若咱們肯通名報姓,也用不著用黑布包住頭臉了,閣下用不著多費唇舌,不想束手就擒,那只有放手一戰了。”
王彤低聲道:“趙保放起煙花……”
“這裡麼?……”趙保道:“只怕……”
“快些施放,動上手,你就沒有機會放了。”
趙保本想說大白天,又未預約,放出去,只怕也沒有效用,但被王彤一喝,不敢再說,伸手入懷,取出兩枚七彩煙花,投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