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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怪事層出不窮

    商八隨在宇文寒濤身後,行到花園一角,低聲説道:“宇文兄有何見教,我們園中與會人無一藏私,各以絕技傳人,個個全力以赴,忘去向宇文兄請安了。”

    宇文寒濤道:“商兄言重了……”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下有點事,想在今晚離開……”商八吃了一驚,不待宇文寒濤的話説完,急急接道:“宇文兄要走了?”

    宇文寒濤道:“只是暫時離開數日,多則四天,就可回來了。”

    商八雙目盯在宇文寒濤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先生意欲何往?”

    宇文寒濤付道:中州二賈事事不瞞蕭翎,我如據實而言,此事必將很快為蕭翎所知,説不得只好説幾句謊言了。

    當下説道:“會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目下江湖上一片平靜,一時之間,還不致有何麻煩,兄弟在此與否,都無關緊要,何況,我去去就來,絕不超過四日。”

    商八道:“先生和我家蕭大哥談過嗎?”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和諸位一般,正沉醉在習武中,在下之意,不用驚動他了。”

    商八點點頭,道:“先生的決定,自是不會錯,但江湖大局仰仗尚多,我家大哥,仍需先生絕世的才華輔佐,希望先生能如約而歸。”

    宇文寒濤道,“我年近花甲,得蕭大俠賞識提攜,慶幸能得力武林正義一盡綿薄,今生極願追隨蕭大俠,得效微勞,商兄儘管放心……”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兄弟去後,要商兄和社兄多費心了。”

    商八道:“什麼事,先生只管吩咐!”

    宇文寒濤道:“目下江湖,雖然是一片平靜,這馬家莊更是雞犬無驚,但咱們不能太大意,在下去後,商兄可以照顧蕭大俠為由,退出這互傳武功之會,馬家莊周圍三十里,兄弟都派有眼線,如若有強敵大批來犯,他們雖時可早傳驚訊,但如來的是一等高手,他們就未必能夠發覺了。”

    商八點點頭,道:“我明白,先生只管放心,但望早去早回,也好讓在下早日除此重擔。”

    宇文寒濤道:“我儘快回來就是,在下離此之事,商兄最好能夠暫保秘密,不用告訴別人。”

    商八聽他口氣,不禁動了懷疑之心,一皺眉頭,道:“宇文兄離此,當真只是為了去會見一個朋友嗎?”

    宇文寒濤道:“詳細內情,待在下回來之後,再告訴商兄不遲。”

    言罷,轉身而去,不再理會商八。直回室中,收拾了一下簡單的行囊,立時動身,他計算時間,必需要連夜趕路,才能趕上明日之約。

    行約六七里,已是太陽下山時分。

    宇文寒濤回顧無人,就過旁一橋大樹下取出展葉青送來的密封。

    拆封望去:只見密函上寫着“七星潭,雙松巖下”,短短兩語。宇文寒濤看完之後,探手從懷中摸出火摺子,燃起密函。

    這當兒,突見人影一閃,由樹頂直撲而下,抓向那燃燒的密函。

    事出意外,宇文寒濤大為驚駭;左臂一抬拍出一掌,右手卻急急把燃燒的密函,轉過一邊。

    但見那撲下的人影一仰身,向後退出五步,笑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原來,來人竟然是百里冰。

    百里冰道:“那上面畫的是什麼秘密,先生要這等謹慎?”宇文寒濤答非所問地道:

    “姑娘到此作甚?”

    百里冰道:“我奉命監視先生……”

    宇文寒濤道:“奉誰之命?”

    百里冰道:“自然是蕭大哥了。”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要姑娘監視在下什麼?”

    百里冰尷尬一笑,值:“我説的太急了,不是監視先生,而是要我保護先生……”

    宇文寒濤接道:“不管是監視,保護,只是措詞不同而已。那是説蕭大俠已經對在下不信任了。”

    百里冰急道:“先生不要誤會,蕭大哥不但對先生信任有加,而且對先生關心無比,他告訴我,説先生為了怕他分心旁顧,不能專志習武,所以,有很多事,都忍在心中,不告訴他。”

    宇文寒濤點頭一笑,道:“蕭大位的觀察力,似是愈來愈強了。”

    百里冰接道:“因此,大哥要我注意宇文先生的舉動,想不到真被他猜對了。”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多承蕭大俠如此關心,在下感激不盡、敬請上覆蕭大俠,就説在下去會個多年未見的朋友,多則七日,少則四天,定可趕回。”

    百里冰搖搖頭,道:“蕭大哥説不能讓你一人涉險。”

    宇文寒濤道:“在下只是去會個朋友,無險可涉,姑娘只管去覆命就是。”

    百里冰道:“不行,來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宇文寒濤呆了一呆,道:“還有什麼人?”

    百里冰道:“先生一向料事如神,猜猜看來的是誰?”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可是蕭大俠本人嗎?”

    百里冰回頭望着樹頂笑道:“大哥,下來吧!人家宇文先生早已知是你了。”

    但見人影閃動,蕭翎由枝葉密處一躍而下,笑道:“我覺得宇文兄瞞着我,果然被我猜對了。”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的思慮,也是越來越縝密了。”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你一個人走得這等秘密、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宇文寒濤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蕭大俠既然能猜在下有事要離開此地,那就索性再猜猜看在下為了什麼事,要離開此地。”

    蕭翎道:“在下沒有宇文先生之才,只怕很難猜對了。”

    宇文寒濤道:“猜猜不妨,”

    蕭翎沉思了一陣,道:“可是無為道長有了消息?”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猜得很準,在下正是要去會那無為道長。”

    蕭翎道:“無為道長現在何處?”

    宇文寒濤道:“雪峯山中。”

    蕭翎道:“他遣人來請先生嗎?”

    宇文寒濤道:“他遣人來請蕭大俠,但在下知曉蕭大俠正在練習武功,因此,不便驚擾,和他定下了半月之約,約期已至,在下不得不去通知無為道長,以免有愧信義。”

    蕭翎道:“那無為道長遣人找我,定有什麼大事故?”

    宇文寒濤道:“在下想先行請問蕭大俠一件事。”

    蕭翎道:“什麼事?”

    字文寒濤道:“希望蕭大俠能夠據實回答在下,你的武功練成了沒有?”

    蕭翎道:“雖然未達精熟之境,但已勉可用作對敵。”

    宇文寒濤道:“記得蕭大俠告訴在下,需要三七二十一日,才能有成是嗎?現在,才過了二七十四日。”

    蕭翎道:“所以才未練純熟,不過,這等武功,只要一入門徑、隨時隨地都可以練習,那倒用不着非要固守在馬家莊中了。”

    宇文寒濤道:“既是如此,在下倒不便再瞞蕭大俠了,那無為道長髮覺了沈木風,在雪峯山中出現。”

    蕭翎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宇文寒濤道:“是的,據展葉青告訴在下,那沈木風似是已傷勢痊癒。”

    蕭翎道:“宇文先生,準備如何對付呢?”

    宇文寒濤道:“老實説,在下覺得這其間定然有着很多內情。”

    蕭翎道:“所以,宇文先生想去查看一下。”

    宇文寒濤道:“正是此意。”

    蕭翎道:“先生一人前去,不覺得大過危險嗎?”

    宇文寒濤道:“一則為那無為道長作後援,再者,在下此番前去,和他們鬥智不鬥力,旨在查看一下內情。”

    蕭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可否帶我們兩人同去呢?”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離開了馬家莊,領導無人,萬一有了什麼變故,豈不是要亂得一團糟了。”

    蕭翎搖搖頭,道:“在下離去之後,已經留下了一封書信。如若有了變故,勞請那馬總瓢把子,代為照顧,以楚崑山和司馬乾,從旁為輔。”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蕭大俠既然來了,只怕在下難再有勸回之力……”

    蕭翎道:“你不肯驚動我,只是為了怕驚擾我練習武功,但在下已經説過了,不會妨礙,如若宇文先生還能説出不讓在下同行的道理,在下倒也不敢勉強。”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只要蕭大俠肯答允在下未得同意之前,不隨便出手,那就成了。”

    蕭翎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宇文寒濤道:“我已和展葉青約好,以暗記聯絡相會,一切都要暗中行事,那是要改裝易容了,蕭大俠已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只怕不屑此為。”

    蕭翎道:“不要緊,只要我們心存正義,這方法,倒是不用苛求了。”

    宇文寒濤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那沈木風還沒有死掉,如若那展葉青説得不錯,在下猜想他也許已知曉咱們的停身之處,如要求行動隱秘一些,最好現在就易容而行。”

    蕭翎道:“好!一切都照宇文兄的計劃而行。”

    三人計議已定,立時改裝易容而且分頭而行。

    宇文寒濤為了使身份隱秘,不惜剪下了一半美髯,扮作一個富商。

    蕭翎單獨行動,扮作了一個村夫,和宇文寒濤保持十丈距離而行。

    這等扮裝分派,就算那沈木風精明過人,也無法猜想到,百里冰和宇文寒濤同行,而蕭翎卻獨走一路。

    需知一個人的易容術,不管高明到什麼程度,縱然能把容貌改變,卻無法改變那原有的氣度。

    沈木風對蕭翎和宇文寒濤,自然特別留心,只要計劃中稍有破綻,就可能引起對方的懷疑。

    三人一路行去,不徐不疾,和常人一般,直到入夜後,才放腿趕路。

    一夜兼程奔行,五更時分。到了一座山谷旁邊。

    宇文寒濤指着道旁的密林,道:“七星潭已距此不遠;咱們天亮趕路,午時可到,如若沈木風真在七星潭附近,再向前走,他們佈下耳目更多,咱們要小心。”

    蕭翎道:“宇文兄説的是。”

    三人在道旁林中坐息一陣,天亮之後,才動身趕路,奔向七星潭。

    又行十餘里,過了一個三岔路口,只見行人漸多,車馬時見。

    又行五里左右,到了一座淺峯下,只見那峯前廣大的草地上,停有數十輛馬車,和近百匹的健馬。

    原來、上七星潭要登矮峯,車馬到此,卻已無法再進。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見蕭翎遠在十餘丈,緩緩而行,低聲對宇文寒濤道:“先生,這裏很熱鬧!”

    宇文寒濤一面舉步而行,一面答道:“這地方為人發現,雖已在百年以上,但遊人羣集,還是近十幾年中事,山中道路修整之後,遊人更多,在下十年前來過一次,但看場中車馬,似是比過去更熱鬧一些。”

    舉步登上矮峯,眼下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峯后里許外,一片廣大的盆地上,遊人如織,不下數百,七星潭分佈成北斗七星形,中有一道溪水連起。

    宇文寒濤低聲説道:“百里姑娘,小心戒備,不要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知他料事之能,向無差錯,也不多言,暗中提聚真氣,緊追在宇文寒濤的身後而行。漸漸地行近了七星潭。

    只見潭水碧綠,每一座星潭,佔地在五畝以上。

    靠北的一面,崖壁聳立,長滿青草,望去一片翠色。

    無數的梭形小舟,間雜一兩艘小型的畫肪,穿梭往來於那一溪碧水連接的羣潭之中。

    宇文寒濤站在潭畔,沉思片刻,舉手一招,一艘小舟馳了過來。

    宇文寒濤登上小舟,道:“我們僱你小船,自己劃。”

    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那船夥計看那錠銀子,足有四兩多,再造一艘新船,也用不了如許多的銀子,心中大喜,接過銀子一語未發就上岸而去。

    百里冰隨後上了小舟。

    宇文寒濤道:“運槳馳舟,繞道七星潭走上一週。”

    百里冰也不多問,雙手運槳,小舟沿那一溪碧水,緩緩馳去。

    七量潭奇怪處就在那一條天然溪道,連接起了七個各不相同的水潭,那溪道雖然貫連七星潭,但彎曲迴轉,極渣物神奇之妙。

    穿過了兩座水潭,溪道突然折轉向正南方聳立的崖壁下。

    百里冰雙手運槳,小舟輕靈地劃在靜靜的溪水面上。

    宇文寒濤目光轉動,很留心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突然間,宇文寒濤一揚手,道:“快些靠岸。”

    百里冰抬頭看去,只見兩株連身而生的松樹,聳立岸上。

    一塊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樹旁。

    宇文寒濤低聲説道:“在下如若沒有招呼,不論發生什麼事,姑娘都不用上岸相助。”

    百里冰心中雖然疑竇重重,但卻點頭應允。

    宇文寒濤舉步登岸,緩緩向前行去。

    百里冰好奇之心大動,側身而坐,暗中留神着宇文寒濤的舉動。

    只見宇文寒濤在那雙身松樹之下,繞了一週,行入大巖之後。

    百里冰等了足足有一刻工夫,卻仍不見宇文寒濤由巖後行出,心中大奇,付道:難道他遇上了暗算不成。

    正待舉步跨上岸去,突然又想到字文寒濤吩咐之言,強自忍了下去。

    又過了半住香的工夫,仍不見宇文寒濤繞出石巖,百里冰再也忍耐不住、縱身上岸,直向那巨巖後面行去。

    凝目望去,哪裏還有宇文寒濤的影子,不禁大吃一驚,暗道:糟了,他定是受了人的暗算,為人俘獲而去了。

    宇文寒濤的武功不弱,怎的一點聲息未發,就這般失去了蹤影,那暗算他的人物,實是不可輕視。

    回頭望去,但見潭中舟肪往來,蕭翎也不知身在何處。

    她生性聰慧、心知此刻必需鎮靜從事,才可應付這詭變莫測之局。

    她暗暗提聚真氣,抬頭向那枝葉茂密的樹冠望了一眼,突然一提真氣,直衝而上。

    右手探出,抓住一根粗枝,一個大翻身,人已坐在一根粗於之上。

    目光轉動,看樹上確無埋伏,才疾疾躍上樹頭。

    居高臨下,向外望去。

    只見十餘丈外,緊依崖壁之下有一座青色的房屋。

    百里冰心中暗作盤算,道:如若那宇文寒濤被人擄去之後,正南方人多眼雜,那人絕不會帶着一個無法行動的人奔走,必是趕向北方,那座綠色的房屋很奇怪,和山崖上的柄木,顏色一般,不留心很難看出,那是有意的混淆耳目了。

    心中盤算了一陣,躍下樹身,直向綠屋奔去。

    行近之後,才看清楚,那是一幢農舍,上面爬滿了青藤,藤葉密集,望去有如綠屋。

    竹籬大開,房門未掩,分明是一座有人居住的農舍。

    百里冰重重咳了一聲,舉步行入籬門,道:“有人在嗎?”只聽室中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冰兒,進來吧!”

    這聲音正是百里冰最愛聽的,當下叫道:“大哥也在嗎?”只見那室中幾個竹椅上,分坐着蕭翎和無為道長、展葉青、雲陽子等四人。

    無為道長微一欠身,道:“姑娘請坐。”

    百里冰不見宇文寒濤在坐,顧不得向無為道長還禮,急急説道:“大哥,宇文先生不見了。”

    蕭翎點點頭道:“我正和道長研究此事。”

    百里冰奇道:“怎麼?你們早知道了?”

    無為道長道:“看着他被人帶走。”

    百里冰道:“他如肯叫我上岸,也不致孤身無援,被人擄走了。”

    説話之間,人卻行到蕭翎身側坐下。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兒不用焦急,據無為道長説,他並非是落在沈木風的手中。”

    百里冰吃了一驚,道:“怎麼?那是説這裏除了沈木風之外,還有其他的敵人了?”

    無為道長道:“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和咱們是敵是友,目下還無法明白。”

    百里冰道:“他們怎麼會擄走了宇文先生呢?”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和貧道訂下了半月約期,今日最後一日了,前些日,都有我幾應師弟,輪流守望,貧道料他可能在最後一日趕來,故而稍作佈置……”

    百里冰接道:‘你們那約晤之地,可就是雙身松樹之下嗎?”無為道長道,“不錯,那地方很清靜,甚少有入去,而且高樹巨巖,也好藏身,但今日貧道趕去之後;竟然已有一個人立在!”

    百里冰道:“什麼人?”

    大為道長道:“不認識,他帶了一本書,坐在那兒閲讀,看起來,似是也要在那裏等人一般,貧道雖想逐他離開;但卻想不出好的方法。”

    百里冰道:“以後呢?那個人是何許人物,道長怎能斷言,他不是沈木風的屬下?”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以後貧道覺出事非尋常,.就傳諭我武當門下,截住你們,到此相晤,哪知,你們易容改裝得太像了,使他們無法辨認,糟的是,我們為了逃避沈木風的耳目,也都改裝易容,再加上展師弟歸來相告説,來的只是宇文先生一人,這就使我們錯中加錯、情勢逼人,貧道不得不抹去易容藥物,以真正面目在潭畔行動,幸好遇上下蕭大俠,經蕭大俠説明經過,我們只好又匆匆趕來,但仍然是晚下一步,宇文先生已然為人擄去。”

    百里冰奇道:“你們看見了。”

    無為道長道:“看到了。”

    百里冰道:“為什麼不迫呢?”

    蕭翎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形如編蝠之物,接道:“被這一種奇形暗器逼退,我和無為道長追到了崖下之時,那人已挾持宇文先生登上崖間林木之中,打出此物,幸好是我走在前面,憑仗千年蛟皮手套,接得此物。

    百里冰看蕭翎和無為道長述説經過時,毫無焦慮之情,心中暗道:宇文寒濤是何等重要之人,他們卻是全無驚慮之情。心中大感奇怪。

    但聞無為道長説道:“那人見蕭大俠手接蝙蝠鏢,竟然無傷心中對蕭大俠極皇佩服,約定今晚初更在崖下相見。”

    百里冰道:“道長相信他的話嗎?”

    無為道長道:“這懸崖上的密林,只有兩條可通之路,貧道已遣人把守,蕭大俠也已和他們約定,如是今夜初更,他們不肯履約,我們就放火燒山,這片密林,足足有五里方圓,草藤濃密,都是可燃之物,如是放起一把火,山上之人,絕難有存身之法。”

    萬里冰想到沈木風放火燒自己的慘景,不禁為之一呆,口中輕輕嘆息一聲,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無為道長道:“目下還無法知曉。今夜之中,就可見他們之面了。”

    百里冰望望蕭翎,道:“大哥,他們一定會來嗎?”

    蕭翎道:“我已和無為道長再三研究,覺得他們絕不會甘冒咱們放火燒山之險。”

    百里冰道:“大哥又如何能確知那些人不是沈木風的屬下呢?”

    蕭翎道:“不論是何人,如若他們定要和我們作對,其心必在謀我,我既來了,他們豈肯放過。”

    無為道長接道:“還有一點,使貧道可確定他們不是沈木風的屬下!那就是他們早已和我等照面,如是沈木風的屬下,早就對貧道等下手了……”

    話到此處,突然見一個船伕模樣的大漢,急急跑了進來,欠身對無為道長一禮,道:

    “稟告師父,雙松巖下,又出現一人。”

    無為道長道:“什麼樣個人物?”

    那船伕樣的大漢道:“一個輕袍緩帶的老者,因相距過遠,弟子沒有看清他的面貌。”

    無為道長回顧了蕭翎一眼,道:“咱們的推斷不錯,這是一次誤會,此刻出現之人才是他們要等的人。”

    蕭翎霍然起身,道:“既是如此,在下得去看看了。”

    無為道長道:“貧道覺得那計劃太危險了,蕭大俠已和他們訂下今晚之約,何不多……”

    蕭翎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道長請依計行事,在下去了。”

    回身向百里冰説道:“你留這裏,聽無為道長吩咐。”

    百里冰低聲道:“近來我武功進境很大。”

    蕭翎笑道:“我知道,但也不用兩人涉險,我已和無為道長研商好了對敵之策,你聽從無為道長吩咐行事,決然不會有錯。”

    大步向外行去。

    無為道長道:“這蝙蝠口中,含有毒針,如是不知內情的人。不論伸手去接,或是用兵刃封擋,都將激動這毒針外射,如非蕭大俠搶先出手,貧道勢必要傷在這毒針之下了。”

    百里冰望着蕭翎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回頭對無為道長道:“道長,咱們可要去接應我大哥?”

    無為道長笑道:“不用,我有過一次之失,哪裏還能再有第二次,貧道已然分別在各處要道之中,安排了人手,不論他從哪一個方向逃走,“都無法逃過我們的監視。”

    百里冰道:“如若他傷了我大哥呢?”

    無為道長道:“以蕭大俠武功之高,世間能夠傷他之人,實還不多。”

    百里冰道:“他們如若憑藉武功,絕難傷我大哥,但江湖中人,詭計多端,他們也可能在暗中下手。”

    無為道長心中暗道:她這般磨難我,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心中念轉,緩緩説道:“姑娘既然不放心,在下倒有一個法子。”

    百里冰道,“什麼法子?”

    無為道長道:“屋後有青牛一頭,姑娘扮作一個牧童模佯,跨牛而行,當不致引起蕭大俠和那人的懷疑。”

    百里冰喜道:“道長的方法,果然高明,我立刻改裝。”

    片刻之後,百里冰化作一般牧牛童子,跨上牛背,緩緩向連身雙松下行去。

    且説蕭翎直奔到雙松巖下,果然見一個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靠在大巖之上,流目四顧,似是在眺望四外的景物。

    蕭翎一直行到那大巖之旁,那老者卻仍是毫無所覺,連頭也不抬一下。

    這老人出奇的鎮靜,反使蕭翎提高了警惕之心,故意放重了腳步。

    那老人回過臉來,望了蕭翎一眼,又緩緩轉到別處,神情間一片冷漠。

    這時,蕭翎正戴着一張人皮面具,遮去了臉上的尷尬之容。強自忍下心中怒意,緩緩説道:“老前輩……”

    那老人不待蕭翎的話完,立時轉過身子,冷冷説道:“你可是跟老夫講話嗎?”

    蕭翎道:“老前輩可是在此等人?”

    白髯老人道:“哼!你是?”

    蕭翎道:“晚輩奉命而來……”

    白髯老人道:“你奉何人之命?”

    蕭翎早已和無為道長研商過應對之法。當下一笑,道:“約老前輩到此相會之人。”

    那白髯老人冷哼一聲,道:“那人現在何處?”

    蕭翎道:“在那綠屋之中,請老前輩移駕一行如何?”

    白髯老人怒道:“他為何不來看我,反要老夫去看他,我千里迢迢跑來此地,他好像完全地忘懷了,是嗎?”

    蕭翎道:“這是兩位長者的事,在下不敢妄自置喙,兩位見面之後,自己談吧!”

    白髯老人點點頭,道:“好,老失去見他!”

    正待舉步而行,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激射而來。眨眼之間,那人已到了蕭翎身前,攔住了去路。

    蕭翎抬頭望去,只見來人大約有四旬左右,中等身材,長褲短衫,打扮得很利落,目閃精芒,分明內外兼修的高手。

    但聞白髯老人冷冷説道:“你是什麼人?”

    那大漢望了蕭翎一眼,口中卻答道:“在下邊度,老前輩可是在此等人嗎?”

    白髯老人望了蕭翎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翎早已藉機打量了那白髯老人,只覺他精華內藴,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心中暗道:這人及時而來,只怕很難騙他進入那山邊茅舍,看此老武功,實非等閒,一動上手,只怕很難在短時中分出勝敗了,何況還有這位邊度,看來也非等閒之輩。

    他心中念頭打轉,也就不過是眨眼之間,説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邊度望了蕭翎一眼,道:“這位不是老前輩帶的人嗎?”

    白髯老人冷冷説道:“他是奉命來接老夫的人,哼!你們究竟在鬧什麼把戲?”

    蕭翎心中明白,此刻一言錯出,立時將露出破綻,事情既是無法兩全,只有設法在一舉間把兩人制服,然後,再查明內情。

    他心中主意暗定,靜靜地站在一側,等待機會。

    那邊度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雖然覺得事情不對,但並未立刻發作,只是冷冷一笑,道:“閣下是何許人物、蕭翎道:“在下嗎?奉命而來,迎接這位老前輩……”

    邊度冷冷接道:“你可知曉這位老前輩是何許人物?”

    蕭翎暗道:看來,今日非要動手不可了,當下反問道:“在下知道是知道,但卻不能奉告。”

    邊度怒道:“胡説八道!”

    突然躍起,一掌攻向蕭翎。

    蕭翎左掌一抬,硬向那邊度掌上迎去,口中冷冷説道:“閣下出手傷人,是何用心?”

    但聞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

    邊度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呆在當地。

    那白髯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們打吧!哪一個打勝了,老夫就跟哪一個走。”

    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好啊!這位老先生,並無是非之心,倒是看起熱鬧來了。

    但聞那白髯老人叫道:“打啊!打啊!你們怎不動手了?”邊度在那老人催迫之下,欺身而上,揮拳搶攻。

    蕭翎揮掌迎擊,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那邊度武功不弱,攻勢猛惡至極。

    但蕭翎此時武功,已近超凡入化之境,掌指揮彈之間,輕描淡寫地化解開邊度猛惡的攻勢。

    那邊度一口氣攻出二十餘招,盡為蕭翎化解開去。

    白髯老人眼看蕭翎只是封架,不肯還手,忍不住叫道:“你怎麼不還手?”

    蕭翎微微一笑,回手反擊,第三招已點中邊度穴道。

    白髯老人滿臉驚奇之色,目光盯注在蕭翎的臉上,道:“閣下究竟是何許人物?”

    蕭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蕭翎!”

    白髯老人雙目盯注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就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蕭翎?”

    蕭翎道:“正是區區在下。”

    白髯老人搖搖頭,道:“不像,不像,我聽説那蕭翎生得英俊遊灑,豈是你這樣一副尊容?”

    蕭翎拿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輩聽説的蕭翎,可是如此嗎?”白髯老人望了蕭翎一眼,道:“這就有些像了……”

    臉色一變,接道:“好啊!你是應那老和尚之邀,為他助拳?”蕭翎搖搖頭,道:“不是,晚輩和雙方都不相識,自然談不上為誰助拳,不過,事情牽扯到區區身上,區區是不得不出面了。”

    白髯老人道:“此言何意?”

    蕭翎道:“在下一個朋友,和人相約,但對方卻誤為是老前輩,把他擄了去,因此在下不得不插手此事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

    聲音突然轉變得十分冷漠,接道:“聽説你進了禁宮?”

    蕭翎微微一怔,道:“不錯。”

    白髯老人道:“那禁宮的建築如何?”

    蕭翎聽他忽然扯上禁宮,心中大是奇怪,但仍然應道:“建築奇幻,巧奪天工。”

    白髯老人道:“嗯!老夫的手藝還不錯吧!”

    這一句話,字字如鐵錘一般,擊打在蕭翎的心上,不禁仔細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

    “閣下是……”

    白髯老人道:“那是老夫的手筆啊!”

    蕭翎大吃一驚,道:“老前輩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白髯老人道:“不錯,正是老夫!”

    蕭翎道:“老前輩沒有死在禁宮嗎?”

    包一天道:“你幾時見過一個人自己修築的墳墓,把自己埋在其中。”

    蕭翎嘆息一聲,道:“老前輩花盡心血,修築了那座禁宮,只是想一網打盡十大高手……”

    包一天道:“你錯了,不是十個人,連那長眉和尚,一共十一個人,只是武林以訛傳訛;知曉十人罷了……”

    臉上突然泛現出黯然神情,道:“老夫只是想考考他們的才智,因此,留有出路口,想他們必然能找到出路,逃出禁宮,哪知竟然大都死於其中……”

    蕭翎道:“大都死於其中,那是説,還有人逃出來了。”

    包一天道:“不錯,逃出一個長眉和尚。”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加上長眉大師,那是説有兩個人不在禁宮之中,但就晚輩記憶所及,我們似是見到了十具屍體。”

    包一天道:“不錯,有一位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夫死於禁宮之中。”

    蕭翎道:“這就對了,老前輩逃出禁宮之後,數十年未在江湖出現,此番到此,定有作為了?”

    包一天道:“老夫設下禁宮,一舉間埋葬了和老夫齊名的十大高手,心中確有着無比歡暢,想想此後武林,是老夫一人天下,再也無人和老夫爭雄江湖,卻不料,正當老夫興高采烈之際,那長眉和尚陡然出現江湖,找上了老夫!”

    蕭翎道:“你們動過手?”

    包一天道:“不錯,他罵老夫心黑手辣,不算英雄人物,他要為活葬禁宮的九大高手報仇,一番惡鬥之後,兩敗俱傷……”

    蕭翎搖搖頭道:“我不信。”

    包一天道:“你小小年紀,我們動手之時,你還未在人世,為何不信老夫之言?”

    蕭翎道:“我生得晚,未趕上那場大會,但就晚輩所知,那長眉大師,在你們十一人中是武功最強的一位,他精通天竺文字,已得到達摩祖師武功真詮,他在你們幾場比試之中,不肯太露鋒芒,用心只有維持武林的均衡,有你們號稱十大高手的比武之爭,使武林宵小不敢妄動,保持了一種平衡的均勢,也使九大門派和包老前輩這等江湖奇人,心有所專,意不旁騖,才使武林中有一段很長時間的平靜日子。”

    巧手神工包一天聽得呆了一呆,道:“你這娃兒小小年紀,倒是很有見識,這些話,是別人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蕭翎道:“半由晚輩在禁宮觀察所得,半由晚輩推想出來的結論。”

    包一天道:“你很聰明,老夫和長眉和尚那番動手相搏,老夫確然是敗在了他的手中沒錯,不過,不過……”

    他似是有着難言之隱,不過了半天,説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翎緩緩説道:“老前輩暗施詭計,也傷了那長眉大師,是嗎?”

    包一天雙目圓睜,望着蕭翎道:“你猜得不錯,老夫在重傷之下,乘那長眉大師不備之際,以一把毒粉,陡起反擊,傷了長眉大師……”

    蕭翎嘆息一聲,道:“那長眉大師指責老前輩心狠手辣,看來果然是不錯。”

    包一天道:“那長眉大師身中毒粉之後,轉身狂奔而去,但老夫也傷得很重,養息數年之久,才逐漸康復,在那幾年歲月之中,我一面養傷,一面思索所作所為,不禁是愧憾交集,悲痛莫名,但大錯已濤,悔恨何及,我想到死,但又擔心那長眉大師身中毒粉之後,以他絕世功力,還有生存之機,我身懷解藥,只要能找到池存身之地,就可療好他的毒傷……”

    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接道:“也許是我不想死,找出這樣一個理由,來為自己解説,但我傷好之後,確也化了數年時光。走遍了天涯海角,去找尋那長眉大師,但我失望了,那長眉大師有如沉海沙石,聽不到一點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又道:“老夫失望之餘,就為自己建了一座孤獨之屋,準備終老那房舍之中,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我想一個人孤處一室,定然是寂寞難耐,很快地會憂鬱而死,哪知我卻大反常情,在那暗室中,住了幾十年,不但沒有死,身子反而更為健朗起來,就老夫感覺之中,也覺出我的武功,大有進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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