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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喜歡。」

    站在校園內那棵五、六十年樹齡的老椿樹下,壬虎看著身前的簡芬芳,真摯地做出生平第一次的告白。就連以前論及婚嫁的女友,他也不曾這般正式地把自己的「情感」告訴過對方。過去他總以為一切順其自然,言語無法傳達的情感,對方自然會由他的態度中感受到。

    然而,風曉-的一席話卻驚醒他這個夢中人。

    當她盤問自己,為什麼不去爭取最後溝通的機會時,他竟沒有辦法回答。

    是愛得不夠?是愛得不深?或是自己總在情感上做逃兵,不敢去面對最後的現實?如果真的喜歡對方,那麼為了挽回情感做最起碼的努力,到最後真的沒有辦法挽回的話,雙方也能了無遺憾地早早把它給完結,也算是對得起自己所付出的一段情了。

    因此,當他看到簡芬芳聽到自己的告白後,露出吃驚又為難的表情時,他微笑了。「-無須為此感到困擾,簡老師。」

    她抬起頭,歪了歪頭,不解地看著他。

    「不管-決定要接受或拒絕,只要那是-最誠實的心情,我都會接受-的回答。」不希望自己的情感對別人而言是負擔,也不希望讓喜歡的人感到為難,壬虎笑了笑。

    簡芬芳眨眨眼,低下頭,嘆了口氣。

    雖然已經預想到她會說出什麼答案,他仍然把所有的思緒都放空,等待著她所做出的最後決定。

    簡芬芳沉默片刻後,轉過頭去,一手摸著老榕樹的樹幹,微微地笑說:「要是一年前的我,聽到你現在所說的話,大概會點頭吧,柴老師。那時候我們經常去看電影、吃飯……我覺得你真是個很好的男人。穩重、成熟、對女孩子很體貼、很紳士,沒有什麼讓人挑剔的缺點。」

    回過頭,她凝視著壬虎說:「就像這棵老樹一樣,給人一種可靠且屹立不搖的安定感。我那時候真的覺得和你在一起很愉快。」

    壬虎點頭,並不急著催促她把下文說出。

    做了個深呼吸,接著嘆了口氣,簡芬芳才扯扯唇說:「可是我是個貪心的女人……和你在一起很好……但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夠。怎麼說呢?……那不像我想要的……只要一想起對方,就會心跳不已……只要一想到對方,就會覺得世界上的所有事看起來都很美好……視線交會便能讓我臉紅……而一旦對方對我冷淡,我便會失魂落魄……」

    嚥下一口氣後,簡芬芳坦白地看著壬虎說:「我也喜歡你,柴老師,可是我想這是朋友之間的,而不是情人之間的喜歡。我很願意做你的朋友,可是無法和你成為情人,因為我已經愛上別人了。很抱歉。」

    壬虎很意外地發現,親耳聽到她的坦白,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受到重創。比起自己那天胡思亂想地決定放棄這段感情,他此刻反倒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事實。

    「-不必向我道歉的,這種事畢竟勉強不來。」他淡淡地笑著說:「而且我想我知道-喜歡的人是誰。」

    簡芬芳紅了臉。「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是杜老師吧?」

    她羞澀地點點頭。「那天去唱KTV的時候,我……去找他並且告訴他我喜歡他了。說來很好笑,我知道他身邊一直有很多女朋友,我也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女同事而已,我一直以為不會有什麼希望的……可是我真的好痛苦,看著他在我眼前和其它女老師談笑風生,我就會非常地嫉妒,而且覺得自己很像只可悲的醜小鴨。所以我抱著玉碎的覺悟向他告白了。」

    「一切還順利嗎?」從不曾發現外表溫婉的她,也有這樣激情的一面。壬虎終於知道為什麼常有人說「愛會改變一個人」,只是他似乎不屬於那類人罷了。

    雙頰嫣紅的簡芬芳綻開甜美的笑。「嗯!杜老師他……願意和我交往。」

    「那真是太好了。」

    簡芬芳點點頭,張著黑黝的水瞳,問:「你會祝福我們嗎?」

    壬虎嘆口氣。「對一個剛失戀的男人,簡老師的要求會不會太多了?」

    「啊,我很抱歉。」

    微笑著,壬虎搖頭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並說:「我當然會祝福-,希望-和杜老師能一切順順利利。」

    「謝謝,我現在真的好想和全世界的人分享我的喜悅!杜老師的外表雖然吊兒郎當,不像柴老師一樣這麼穩重,不過我相信他會為了我而逐漸改變的。」簡芬芳對未來滿是憧憬地說道。

    「加油吧!」

    簡芬芳柔柔地笑了,她說:「柴老師也是,要快點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一個比我還能配得上你的、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聳肩不語。壬虎不懂,為什麼人們總是在自己幸福的時候,都會想湊合別人的幸福?但暫時他不會再去碰觸情感的問題了。失戀的打擊雖沒使他一蹶不振,但要那麼快地遺忘一個人,他還沒那麼豁達。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她抬抬眉毛,仰問道。

    「嗯。」

    她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壬虎,他吃驚地抬起雙手回抱住她柔軟的身軀,簡芬芳靠在他的胸口上說:「我很高興你今天主動找我,並告訴我你的心情。我更正以前我曾說過的話。你不是難以親近的人,只是你太慣於把自己的心事擱在心裡頭,不只是煩惱,連高興或不高興都不說。以後我們是朋友,你可不要再吝嗇把煩惱與我分享喔!當然,喜事的話,更要告訴我。」

    「好,我儘量。」他分開兩人的距離,拍拍她的肩膀說:「午休要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沒關係,你先回去,我還要去自然科實驗室找杜老師。」

    兩人在友好的氣氛下分道揚鑣。

    壬虎手上拿著學生的家庭訪問通知單,走向正低頭批改作業的風曉。

    弘桃每學期都會安排一次老師到府訪問。為求建立與學生家庭的良好互動關係,校長相當重視家訪的報告書,所以老師們也不敢有所懈怠。

    通常家訪會由兩名老師構成一組,事先和家長溝通好到府時間後,一起在課後或閒暇時上門訪問。

    他今年分配到的同組老師,是風曉。

    剛好壬虎也想跟她說聲謝,假使那天沒有她這樣推了自己一把(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也不會下定決心再和簡芬芳談清楚。最後他雖然是被拒絕的一方,但親口聽簡芬芳說出來,畢竟和自動放棄不一樣。

    「風老師?」

    她肩膀顫了一下,並未回頭地說:「有什麼事嗎?」

    「-正在忙的話,我等會兒再說。」

    這次,她總算抬起頭回眸看他,只不過……

    「-眼睛好紅,怎麼了?」

    風曉-揉著眼睛苦笑道:「剛剛沙子跑進眼睛裡,怎麼都弄不出來,八成是被我揉紅的。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下次去保健室點個眼藥水吧,又不是小學生了,揉眼睛會傷到角膜-不知道嗎?」認真的壬虎一板一眼地說。

    一吐舌,她重回前題,問:「叫我有什麼事?」

    「這個。」壬虎把通知單放到她面前。「我這邊的學生家長都聯絡好了。這是我排出的時間表,如果-的也做好了,記得給我一份。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從下週開始每天放學後都有得忙了。」

    曉-張大嘴。「糟糕,我還有好幾個家長沒聯絡上呢!」

    「沒時間讓-摸魚了,這兩天務必要完成。」壬虎交代完之後,遲疑了一下。「另外有件私事,我想向-道--」

    話還沒說完,風曉-就突兀地將它給打斷。「我知道,我這兩天一定會處理完的。不好意思,其它事等會兒再說好嗎?我作業改不完了。」

    壬虎啞然片刻。「那-去忙吧。」

    也罷,反正也不是非講不可的事。他走離開她的座位沒兩步,又蹙著眉回頭打量著。是他多心了嗎?總曼得今天的她好象有哪裡不對勁?……是多心了吧!

    甩開沒來由的困惑,壬虎公事一忙,也立刻淡忘這件事了。

    「……漢族、平埔族、高山族等族群。漢族群中又有閩南人、客家人以及……」將指定的段落唸完後,學生抬起頭。「老師,還要繼續念下去嗎?」

    站在講臺前的風曉-動也不動。

    「老師?」

    「啊!嗯,不用了,謝謝你。那我們繼續看第46頁……」

    「老師,-弄錯了吧?我念的是52頁耶!」

    曉-臉一紅。「抱歉、抱歉,那讓我們繼續看第52頁。」慌張地翻著課本。

    學生們哪會輕易地就放過她呢?「喔喔……老師在想男朋友!」、「老師在發呆!」、「老師要扣薪水嘍!」群起鬨鬧著。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取笑老師,快點看課本--」就在曉-企圖力挽狂瀾的時候,下課的鐘聲也響起來了。

    學生們跳起來高呼萬歲,而無可奈何的她也只好在宣佈完回家作業後,沮喪地垂著肩膀走出教室。唉,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竟然在課堂上發起呆來了,曉-覺得自己的「心病」似乎日益惡化了。

    才回辦公室,放下課本、教材,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風老師,最近看-沒什麼元氣,有什麼煩人的事啊?」杜雲喬笑嘻嘻地說:「連我一路走在-後頭,-都沒發現,一個勁兒地低頭猛走。」

    曉-想裝出笑臉,可是臉皮就是不聽話。「我不要緊啦,只是一點小麻煩,但我會自己看開一點的。」

    杜雲喬挑挑眉,還想再開口時,正好看到簡芬芳走進職員室內,表情不是很愉快。連帶的他也收斂起笑臉,對曉-說了句「打起精神來吧!」,便離開她的身邊。

    曉-納悶地看著他走向簡芬芳,兩人低語了兩句,像是起了什麼爭執,接著就雙雙離開辦公室。

    這是怎麼回事?在心中晝個問號的同時,柴壬虎已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朝她開口說:「風老師,我在停車場等。」

    「噢,好,我馬上就好。」

    沒空去深思方才的疑問,曉-動手整理那些要帶回家的工作。

    進行家庭訪問已經進入第二週了。上禮拜都是去拜訪柴壬虎的學生,本週起輪到曉-擔任導師的班級。在還沒有調整好心情的時候,得天天和柴壬虎碰頭,曉-每天都覺得很辛苦。

    一方面要維持住同事的面孔,一方面又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唉,快點結束這種折騰人的日子吧!

    拿起學生的檔案夾,扛著要回家批改的作業,曉-往外走的腳步顯得沉重。再忍耐一下,過了這一週,等家訪的日子結束後,她便可以隨心所欲地躲著柴壬虎了。

    「-還好吧?看-一臉疲累的樣子。」駕車的柴壬虎側眸問道。

    「我很好啊!」強打起精神,曉-若無其事地笑道:「因為沒有家庭訪問的經驗,所以有點緊張而已。雖然平常和家長在聯絡簿上都有溝通,可是一想到要面對面地訪談,總覺得挺讓人忐忑不安的。」

    「只是把學生平常在校的狀況和家長溝通而已-上週不是也看到我和家長訪談的情況了嗎?只要照平常那樣子去做,-不會有問題的。」壬虎細心地為她打氣。

    「謝謝。」

    幸好他沒有再提起……那天意外撞見他和簡芬芳在校園擁抱的事,曉-一直沒告訴他們倆。有一部分是因為尷尬,也有一部分是不想讓柴壬虎誤會自己是偷窺狂。事後他少見地找自己攀談,一聽到「私事」二字,曉-便聯想到他該不是要告訴她,他和簡芬芳水到渠成了吧?於是反射地躲開那話題,而柴壬虎好象已經忘了這件事。

    要我祝福他們,我可沒那麼好的風度啊!

    曉-慶幸自己在對柴壬虎「有好感」的時候,便知道了他和簡芬芳成了一對。要是等到自己「再」、「更」喜歡他一點,或是到了無法自拔的程度,除了悔恨自己太晚和他相遇外,還會……

    我又能怎麼樣呢?「假設」我非常愛他,難道就能設計搶奪他嗎?

    曉-不想介入誰的愛情成為第三者。

    她知道有些人認為「會被介入的愛情,就代表它本身根本不夠牢靠,不是第三者的錯」。但她不喜歡這種把黑白對錯,全都攪成混沌灰色的看法。

    介入他人的愛情,是自私且不管他人死活的任性作為。

    「只要我愛,沒什麼不對」的說法一旦被設為「無限上綱」,就好象做什麼都無所謂、都不犯法、都不是罪過,也成了最弔詭好用的藉口。

    其實那就像是三歲的小孩子,看到旁邊的孩子在吃糖,自己想吃便不顧一切地搶奪過來,是一樣的道理。為什麼搶糖果是錯,而搶他人男友便是無所謂呢?曉-無法理解這種詭辯。

    「今天拜訪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回過神,曉-翻開檔案夾。「白莘荃,我們班的副班長,是頗為乖巧伶俐的孩子。是個單親家庭,父母已經離婚,現在跟父親一起住。」

    「姓白?」柴壬虎嘀咕著。「不會這麼巧吧?」

    「你認識?」

    「不。我想到有位大學學長以前住在這附近,他也姓白,畢業後他就到美國去,我們好幾年沒聯絡了。」

    「他叫什麼名字?」曉-看著家長的資料,問。

    「白旭華。」

    曉-抬起頭。「一樣耶!」

    壬虎詫異地低語。「我沒想到他已經結婚,還有這麼大的孩子了。」

    「那你們可以好好敘舊了。」

    沒有接話的他將車子停放在路邊臨時車位上,兩人走進寧靜的住宅區內。這一帶是新興的住宅區,不少昂貴高價的獨棟住宅動輒數千萬。看樣子柴壬虎的這位學長,家境還頗富有的。

    循著門牌號碼,他們站在其中一幢三層洋房的鐵門前,前來應門的外傭很快地打開兩道鐵門,請他們到屋內客廳稍坐。不久,外傭端來兩杯紅茶和兩盤蛋糕放在曉-與壬虎面前,正好白莘荃與他父親也一起下樓了。

    「您好,白先生。不好意思前來打擾了。」曉-立刻起身,向對方致意,並說:「我是莘荃的班導,敞姓風,這位則是我的同事柴老師。」

    穿著一襲名牌休閒服,五官清瘦,戴著書香氣息的無框眼鏡的男人,在乍見曉-身旁的壬虎時,露出驚訝的表情。「柴壬虎?你……你怎麼會跑去當老師了?」

    壬虎淡淡地一笑。「好久不見,學長。」

    「人生真是難以預料啊!」

    結束完訪談後,壬虎的學長硬是強留他們兩人一起吃晚飯。

    雖然白旭華的家中聘有外傭,但吃不慣外傭料理的他,向來是直接請外燴師傅每天定期送一次餐點過來,外傭只要把那些餐點熱一熱,便可以上桌了。五菜一湯的豐盛菜色,四人享用還嫌太過奢侈呢!

    晚飯後,曉-和學生到他樓上的房間中話家常,而壬虎就和學長一起坐在客廳小酌。

    「我和前妻是在美國相識,孩子也在那邊生的。後來臺灣的科技廠商有人找我一起開創新公司,我便又回到臺北來了。起初我們住在新竹,但老婆不習慣那種鄉下地方,天天把孩子丟著,一個人到臺北找樂子。因此我氣得和她辦離婚,她一離婚就拿著我給她的贍養費飛回美國了,只有過年過節時才會寄份禮物給莘荃。」

    「學長的公司我聽過,發展得挺不錯的。」

    「是啊,我在美國看風頭不對就轉行,現在不做半導體,改做通路了。」舉起酒杯和壬虎的杯子一碰。「倒是你,竟去教書,這真是浪費。你在教授們的眼中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怎麼會放棄本行呢?就算要教書,也不必到小學吧?以你的資格,重新去考個博士當副教授也行。」

    壬虎笑而不答地搖搖頭。「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

    「真的假的?」

    追問不出所以然的白旭華,惋惜地說:「你這脾氣還是沒改。以前,有一次教授要你改變研究課題,說那太冷門了,你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無論教授怎麼死纏爛打就是不肯改。到最後連教授也拿你沒轍。」

    講起過去的歷史便一發不可收拾,白旭華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壬虎只是笑著點頭或搖頭。從大學時代的糗事,不知怎地竟聊到了壬虎的情史上。

    「……你現在還和那個叫什麼來著……就是本校的校花啊……你和她還在一起嗎?」

    「沒有,我們分手了。」

    「不會吧?那時候大家都猜你們一定會結婚的,發生什麼事了?本校最石頭的男人總不會移情別戀,把人家-棄了吧?」

    「學長不必亂猜測了。沒有什麼大風大浪,只不過是她沒辦法接受我辭去嘉技的工作,所以就分手了。」壬虎啜了口酒,希望能讓這話題就此打住。

    白旭華喃喃說著「原來如此」,話鋒一轉,又問:「那你現在沒有交其它的女友嗎?小學女老師可是男人心中賢妻良母的最佳人選呢!你該不會身在花叢,笨得不知花兒香吧?」

    「我又不是為了找老婆才到小學教書的。」扯唇一笑,他搖搖頭。

    「噯,話不是這麼說,有好的機會卻不懂得把握,就不叫男人了。」

    一抬眼鏡,白旭華感慨地說:「這幾年我可是一直在物色,看看有沒有機會再討個老婆呢!你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不要說朝九晚五了,根本是朝七晚十二,有時等國外的電話就等到半夜,等我回家兒子都睡熟了,我們父子倆能相處的機會少得可憐。」

    聽著樓上傳來的笑聲,白旭華再嘆口氣說:「我是個大人,能忍受孤單,可是孩子卻要跟我這老爸一樣受寂寞之苦,因此我很想為他找個母親,最好是能像那位風老師一樣,親切、活潑又樂於和孩子相處的。」

    壬虎皺起眉頭。「這麼說對女性並不公平,學長想找的是保母吧?」

    「你怎麼還是一樣正經八百的?我當然也會找自己中意而且孩子也中意的女性啊!誰規定討老婆不能一妻三『得』?做情人、做妻子、做母親的?」

    白旭華搭著壬虎的肩膀說:「講真的,那位風老師有沒有意中人啊?」

    「學長!」壬虎嚴肅地低喝。

    「我可不是光看她對莘荃好,才這麼說的。她叫曉-對吧?人漂亮、個性也很大方,這年頭很少見到這麼乖巧的女孩了。」摸著下巴,白旭華-起眼睛說:「而且那雙長腿真是迷人,我敢打賭她的腿如果不是套在牛仔褲中,一定會更令男人心癢難耐。」

    「學長,請不要用這種角度評斷我的同事。風老師不是隻有外表的女性,她也是有著專業教師素養的女子,你這麼說已經接近侮辱的程度。」壬虎放下酒杯說:「我們該告辭了。」

    「小柴,你在火大什麼啊?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啊,難道你也喜歡她,所以不想看我追她?」

    「你怎麼還是搞不清楚,學長!問題不是我喜不喜歡她,我在乎的是你用那種眼光去看她!」

    「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壬虎想開口反駁時,偏偏風曉-挑這時候下樓來。「你們在吵什麼?樓上都聽到了。」

    白旭華走上前去,笑著說:「我在徵求學弟的意見,可惜他似乎很反對。乾脆我就直接問本人好了。」

    「和我有關嗎?」曉-眨眨眼,看看他,再看向柴壬虎。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哪天能請風老師去喝杯茶?」白旭華做出屈膝捧心的姿態說:「-願意賞光嗎?」

    一頭霧水的曉-有些困惑地說:「白先生要找我喝……茶?」

    「喝茶是第一步,可以的話我還想請風老師去吃飯、看電影、逛街或是去欣賞美麗的陽明山夜景。」毫不浪費時問,立刻展開追求攻勢的白旭華,積極地凝視著她說。

    「我們回去了,風老師!」壬虎忽地一個箭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扣住曉-的手腕。「學長,謝謝你招待的晚餐,我們不多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

    不給曉-弄清楚狀況的時間,她傻愣愣地一路被壬虎給拉到了門外,要不是使出小碎步跟在他身後,曉-根本追下上他氣沖沖邁開的步伐。

    乖乖,他在生氣些什麼?臉色都變了!曉-在心中暗道。

    好不容易,兩人走到停車的地方。

    「那個……柴老師,你可不可以放手?我的手好痛喔!」

    經她一提點,壬虎才慌忙地鬆開她。都是學長的一番話讓他失了理智。他低頭道歉說:「沒事吧?我太用力了,對吧?」

    「沒什麼,只是有點紅而已。」輕甩手腕,曉-挑起眉頭說:「倒是,方才白先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那該不會是在追我吧?」

    壬虎煩躁地用手撥開額前的劉海。「不必理他,他是在鬧著玩的。如果以後他邀請-出去,-也一樣不必管他,當他是不認識的人。」

    「……那樣好嗎?他不是你的學長?而且也是我學生的家長。」不知前因與後果,曉-單純地問道。

    「有什麼好不好的?要不要和他出去,與他是我學長或是學生家長一點關係都沒有。」一頓,壬虎蹙起眉頭,驀地想到。「-有那個意思想和他出去的話,又另當別論。」

    他無法接受學長「物化」地討論風曉-,所以生氣。

    然而他不顧風曉-的意願,用「命令」的口吻干涉她的行動,顯然也不太合理……他幾時做過這麼魯莽的事?壬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著魔了?

    倘若……風曉-想和學長交往呢?

    「喔,這麼說來白先生是真的想和我交往啊?」嘟起嘴,曉-想了想。「白先生單身又有錢,人品也不錯,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聞言,壬虎整個臉都僵直了。「-是這麼想的嗎?」

    一聳肩。「恰巧我最近也需要一個能讓我轉換心情的對象,白先生看來沒什麼不好的啊!」

    壬虎有些失望。他原以為她……是個思想獨特的女孩。但她竟用這般草率的態度決定要不要和對方交往。就只因為有錢?就只因為人品不錯?

    「那就隨-的意思去做吧!」壬虎-下這句話,繃著臉,掏出鑰匙打開車門。

    無端端地被人擺張臭臉這麼說,曉-也莫名地火大起來。「我當然會照我的意思去做!柴老師,不勞你費心!」

    什麼跟什麼嘛!

    曉-氣呼呼地坐上車,賭氣地想:幸好沒愛上這種脾氣古怪的傢伙,要不然自己肯定會被他活活氣死!

    母親是對的,肖羊和屬虎的人,果然是天生相剋,以後她絕不會再違背母親大人的意旨,她會牢牢記住這個教訓,離柴壬虎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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