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住,在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下他一時沒了注意,他感到自己至高的地位正受到威脅。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衝動的想上去和杜小鳳決一死戰,可是,很快,他又把自己的衝動壓了下去。聰明人是不動手的,他自認為自己是聰明人,而且,杜小鳳的身手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了,那根本不是他可以匹敵的,即使上去,也等於自討苦吃。隨著杜小鳳的逼近,他想退,可也無路可退,希望有人能替自己擋住杜小鳳,結果他失望了,沒有人上前一步,也沒有人說一句話,人們都在看著他,卻是充滿失望地看著他。杜小鳳距離他已近在咫尺,再向前一步,二人身體就能接觸上,他壓不住心中的懼怕,眼神一飄,回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彈簧刀,頂在陳曉婧粉嫩的脖子上,大叫道:“杜小鳳,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殺了她!”
杜小鳳皺眉,但還是停住身形,搖頭道:“用女人做自己的擋箭牌,你不覺得可恥嗎?”
“可恥?”王慶輝身子顫抖,刀尖在陳曉婧皮膚上劃開一條細小的口子,鮮豔的血液隨之流出。“只有失敗才可恥,無論手段怎麼樣,最後的勝利者永遠是對的!”
杜小鳳嘆口氣,說道:“如果你放下刀子,把曉婧交給我,我可以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王慶輝哈哈大笑,狂叫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放下刀子,你能放過我嗎?杜小鳳,你很厲害,只用了幾句話就把那些該死的笨蛋們征服了,呵呵,沒關係,象他們這種人,即使留在我身邊也沒有用。”學生會的人聞言,面se同是一變,如果剛才他們對王慶輝還抱有一絲希望和敬仰,那麼現在,他們徹徹底底的失望了,他們相互看看,發現大家都在笑,是心寒的苦笑,笑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麼選擇跟隨這樣一個沒有骨氣沒有膽量的人。王慶輝不管別人心中在想什麼,他繼續道:“不過,杜小鳳,你不要以為自己贏了,最後勝利的人將會是我,因為,你重重視的人還在我的手裡!如果你想讓她活命,那麼,你,給我跪下!”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聲失力竭喊出來的。
和杜小鳳站在一起,人們在他身上看到的只有醜陋。
杜小鳳暗暗握緊拳頭,冷冷注視著王慶輝。
後者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心虛的又將刀尖向前遞了遞,血,順著刀身,流到地上,陳曉婧發出痛苦地呻吟聲。王慶輝的神智早已不清,沒注意到陳曉婧的傷口,更沒注意到杜小鳳越來越深沉的臉se,見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以為他在害怕,更加忘乎所以地大笑道:“杜小鳳,我讓你跪下,你沒有聽到嗎?”
“聽到了!”杜小鳳目光從王慶輝臉上一偏,看向他身後,他笑了,說道:“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上可跪天,下可跪地,如果向你這種卑鄙的小人下跪,那會讓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媽的!”王慶輝激動道:“那你不怕我殺了她?”
“怕!”杜小鳳實話實說道:“可是你不能。”
“為什麼我不能?”
“因為你沒有機會了,在你身後,有我的人!”杜小鳳一字一頓的從容道。
“啊?”王慶輝大驚,剛要回頭,馬上又感到不對勁,嘿嘿冷笑道:“杜小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詭計,故意說我身後有人,然後借我回頭張望的機會偷襲我,嘿嘿,杜小鳳,這樣的小計量我上小學的時候就玩過了。”
“你為什麼不親眼看看再說呢?”
“鬼才相信你的話,我…”他話未說話,猛然覺得握刀的手臂一陣巨痛,筋骨欲裂,他痛聲哀號,匕首脫手落地,臂膀無力的垂下去。
“其實,你應該相信小鳳的話!”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王慶輝象見到鬼似的,媽呀一聲,身子一栽歪,踉蹌出數步,回頭一瞧,看到一張醜臉,一張凶神惡煞般的醜臉!“是你?張松林!”
“呵呵,正是我!”只見王慶輝身後站有一人,又黑又瘦的高個,體格健壯結實,露在衣外的肌肉塊高高鼓起,往臉上看,濃眉環眼,獅鼻海口,大嘴張開,森白的牙齒反射出寒光,特別是臉上那一處處傷痕和血跡,讓人看後,從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他雙腿分開,大咧咧站在那裡,肩膀抗著一把大號木棍。
杜小鳳臉上雖然在笑,心中卻不好受,張松林臉上的傷口和身上衣服的口子,已向人表明他剛剛經歷過一場苦戰。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松林一眼,輕輕點頭,後者咧嘴笑了,有時候,朋友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話,只是一個眼神,便也可表達一切。他走到目瞪口呆的王慶輝近前,緩緩接過仍摟在他懷中的陳曉婧,轉過身,淡然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什…什麼?”王慶輝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木然問道。
沒有預兆,也沒有打過任何招呼,杜小鳳猛然回手一拳,正中王慶輝面門。
後者哎呀怪叫,搖搖晃晃倒退兩步,眼前一黑,轟然倒地,鼻子,嘴巴,滿是血跡。杜小鳳不願意再看他一眼,轉過頭,冷冷道:“這是為你對曉婧所做一切的補償!”
“…”王慶輝直挺挺躺在地上,兩眼翻白,已說不出話來。
杜小鳳抱著陳曉婧走了,張松林搖頭笑了笑,跟了上去,在他之後,還有張少成和趙耀,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經過一場苦戰,他們終究未把杜小鳳等來,但是,他們並不怪他,反而慶幸,自己交上一位了不起的朋友。
學生會的副會長王慶輝又住院了,不過這一次的傷可比上次重很多,上回他還能在別人攙扶下勉強走出學校,這回,他是被人抬出去的。杜小鳳,在一天的時間裡,幾乎讓整個浩陽高中的老師和學生們都知道了這個名字,一個新生,徹底擊垮了學生會的根基,因為在樹林這一戰過後,足有二十號學生退出學生會,另外還有十多號人因傷住近醫院,更多的學生因傷回家修養,這讓學生會的實力在一天時間裡,縮水二分之一強。對於這個結果,不只學生們感到難以相信,就連校方都感到震驚。
杜小鳳是誰?他的來歷,他的出身,他的背景,有關他的一切,都成為浩陽的話題。
只不過話題的主角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
杜小鳳處理過陳曉婧的傷勢後,坐在教室中愣神。這是一間閒棄的教室,空蕩蕩的,所剩下為數不多的桌椅大多破爛不堪。
在他身邊,有張少成、張松林、趙耀三人。
沉默的四個人各想心事,寂靜的教室氣氛有些壓抑。張松林最先開口道:“曉婧的傷不礙事吧?”
“恩。”杜小鳳點點頭,道:“我剛剛找了的士把她送回家了,沒有太重的傷,過幾天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張松林點點頭,緩了口氣。
教室中又恢復沉寂。
“小鳳?”趙耀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杜小鳳眨眨虎目。
還裝傻?!趙耀翻了翻白眼,道:“現在,門口那二十多號學生會的人都在等你的回信兒,只要你一句話,他們都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你…”
“跟隨我幹什麼?”杜小鳳搖頭道:“我從來沒考慮過要成立什麼幫會、團社,我連自己的目標都沒有找到,那我又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呢?如果只為圖好玩、耍威風,圖一時的痛快,我看,還是算了吧!”
趙耀道:“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以後恐怕再難找得到了。”
杜小鳳苦笑道:“這樣的機會,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不在乎。”
“唉!”趙耀暗中憋氣,轉頭不再理他。
他不明白杜小鳳心中在想什麼,為什麼這麼好的機遇不懂得把握。樹林那一戰,杜小鳳的表現征服了在場眾人的心,讓他們由衷希望能跟隨他左右,要是將這些實心實意的人收下,已足夠組建一個社團的核心,但若不理不睬,失去這個機會,他替杜小鳳感到惋惜。
張少成突然開口問道:“小鳳,你的夢想是什麼?”
“啊?”夢想?杜小鳳感到茫然,他一直沒仔細考慮過自己的夢想是什麼,只是心中模糊有個概念,他臉se一紅,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呢?”張少成一針見血,讓杜小鳳無處可避。
他苦笑一聲,為難道:“呵呵,我可能確實有些說不出口吧。”
張少成不放鬆地追問道:“是什麼?”
杜小鳳仰面,嘆了口氣,說道:“以前,我十分喜歡看,特別是,我喜歡裡面那些俠客的快意恩仇,更喜歡他們的行俠仗義,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我想我的夢想,應該是象他們一樣,能給需要幫助的人予以幫助,我並不在乎人們回報得有多少,只要自己舒心、痛快,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想我這樣的想法,在現在社會中應該是很可笑了吧?!”
張少成三人楞然,沒人發笑,皆沉默不語。
好一會,張松林道:“中的俠客,人人都想做,可是現實中已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因為他們會讓國家的法律和權利機構感到羞愧,我曾經也夢想過自己成為大俠,但是,夢想與現實太遙遠了…”
張少成道:“人,有為自己夢想去奮鬥的權利。”
杜小鳳道:“可那卻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想。”
張少成正se問道:“小鳳,你知道夢想的含義嗎?”
杜小鳳微愕,茫然道:“夢想的含義…?”
張少成挺直身軀,幽幽說道:“夢想,是永遠也不可能被實現的,如果只需要努力,便可將其成為現實,那就不叫做夢想了。人,可以無限的接近夢想,卻無法實現,但那已經足夠了,去體會自己為夢想而努力的過程,去感受其中的快樂,這樣的生活才是有意義的,如果僅僅為夢想太遙遠不能被實現而放棄夢想,那他只是懦弱的人,他的人生註定是失敗的,小鳳,你是嗎?”
杜小鳳沉默。
張少成的話,是他從未理解過的,同時也讓他靈光一閃,胸中豁然明瞭,是啊,之所以不能被實現,所以夢想才叫夢想,如果因此放棄它,那人生的意義又在哪呢?沒有夢想的人,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簡單的為了活著而活著,這樣的人生,絕對不是杜小鳳想要的。半晌,他點點頭,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應該為了夢想去奮鬥。”
張少成微微一笑,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小鳳,你只是一個人,付出再多努力,所能幫助的人也會很有限。如果能團結起周圍的人,如果你給帶給他們希望和幸福,如果你能在人們心中樹立起絕對的崇拜,那麼,你的夢想將會隨之發生轉移,變成周圍人共同的夢想。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群人為著共同的夢想而奮鬥,而在並肩作戰著,即使只是想一想,也會覺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趙耀仰面吸氣,他此時的血便在沸騰,心便在澎湃。張松林臉上浮現出無限嚮往之se。
杜小鳳情緒也有些激昂,但很快,又平靜下去,他冷靜地問道:“少成,連你也希望我成立一個社團嗎?”
張少成笑道:“在人們觀念中,只要提到幫派、社團,馬上會聯想到黑社會、血腥與邪惡,其實,社團可以是正派的,可以是見得光的,可以是給予人們幫助的,最主要的是,看這個社團在由什麼人來領導。”
杜小鳳悠悠道:“少成應該是理想的人。”
張少成哈哈笑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人,但是…”他一指教室大門,說道:“他們要追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杜小鳳道:“我對社團毫無概念而言,帶領那麼多人,我一個人根本做不來!”
張少成大笑道:“小鳳,你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我在你身邊。”說著,他把手伸到杜小鳳面前。
張松林眼睛眯了眯,道:“想想都會熱血沸騰的事,如果不親自體驗和參與,會抱憾終生的!”說罷,他伸手壓在張少成手背上。
趙耀聳聳肩,說道:“既然多我一個不算多,少我一個也不算少,那麼,就多我一個吧!”說完,也隨之將手伸過去。
現在,他們三人無疑站在同一立場上,同時轉頭看向杜小鳳。
杜小鳳也在環視他三人,他們的表情,根本不容他拒絕,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算計了似的,即使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可又不得不往前走,跳進去。唉!他心中嘆了口氣,邊伸出手與三人握在一起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加入,但是,我不做老大行嗎?”
三人皺皺眉毛,齊刷刷搖頭。
趙耀小聲嘟囔道:“你不做,誰做?”
張松林道:“小鳳,你行的,你那麼聰明,一定會做好的。”
“恩!”張少成最後說話,他重重點頭,道:“就這麼定了吧!”
“啥?”杜小鳳張目結舌,楞問道:“什麼就這麼定了?”
三人異口同聲道:“由你做老大吧!”
“可是…”杜小鳳不服氣道:“可是,我並沒有同意啊。”
“少數服從多數。”張松林老神在在道:“我們是三個人,你是一個人,在三比一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推卸了。”
“可是…”杜小鳳為難道:“可是,我什麼都不懂啊!”
“但是你聰明。”張少成笑眯眯道:“憑你的頭腦,很快會適應的,其實,沒有人天生下來就什麼都會做,大家都是從零學起,有些人能力弱,學東西會慢一些,有些人能力強,只要給他相應的位置,他就能做好相應的事情,而你,是後一種人。”
杜小鳳抬頭看了看他,再看看另外兩位,苦笑著垂下頭,默然無語。
他是最討厭幫會和團社的,從他和陳曉婧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這一點,但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竟然會成為一個團社的老大。
命運就是這樣喜歡和人開玩笑。
“啪啪!”張少成拍拍巴掌,笑道:“既然決定成立社團,那麼,就不得不先想出個名字了。”
張松林點頭道:“沒錯,名字很重要,一定要起個既威風又強悍,還可以傷敵於無形的名字!”
杜小鳳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趙耀翻起白眼,道:“我們起的是名字,不是在研究生化武器!”
張少成道:“成立幫會,我們的宗旨並不是為了打架爭奪利益,而是為了幫助別人。至於名字嘛,還是柔和一些的好。”
張松林輕問道:“那叫小刀會?”
“靠!”趙耀氣道:“我還紅花會呢!”
“這個名字也不錯嘛,比較有詩意。”
“…”趙耀無語了。
杜小鳳開口道:“就叫無憂社吧!”
“嚇?”三人一起驚訝地看向他。
杜小鳳解釋道:“我希望人們都能無憂無慮的活著,沒有憂愁,沒有煩惱,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遇到難題,找上我們,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他解決。”
“的嗎?”“義務的嗎?”趙耀和張松林同時開口問道。
杜小鳳一笑,道:“世界的一切都是守衡的,索取就要有付出,而付出當然要得到回報。”
三人聞言,低頭沉思不語。
半晌,張松林抬頭問道:“我可以理解成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嗎?”
趙耀仰面,放聲大笑,搖頭道:“你的理解能力很強,不過,話讓你說出來卻變得很俗氣!”
張少成認真思考一番,正se道:“我覺得‘無憂’這個名字不錯,符合我們的宗旨,又給我們定下一個沒有盡頭可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能激勵我們不斷向前,你們說呢?”
趙耀沉吟片刻,搖頭道:“我沒有意見。”
張松林怪眼一翻,瞄瞄他們,低聲嘟囔道:“我還是覺得小刀會、紅花會這樣的名字好聽。”
“那好!”杜小鳳撫掌一笑,道:“那就這麼定了,社團的名字就叫無憂社!”
“那麼…”張少成問道:“我可以讓外面的人近來了?”
杜小鳳面帶嚴肅,鄭重地點點頭。
張松林猛然拍拍自己的腦袋,驚叫一聲,道:“差點把我那群兄弟忘了,你們等會,我去去就來。”說完,他風風火火跑出教室。
趁著等他的機會,杜小鳳來到教室角落,從口袋中掏出硬幣,只有三枚,與他平日卜卦所用的五枚不一樣,這是他將真悟元經所學的卜卦之術融會貫通之後,自創的一種方法。與之相比,他認為這種卜卦辦法更便捷,更精細,也更容易掌握。三枚硬幣分兩次投,第一次取得上卦,第二次取得下卦,上下兩卦合併,再結合卦意,自得其中的奧妙。
杜小鳳凝神,雙掌合實,硬幣裹入其中,默默冥思三秒鐘,雙掌分開,硬幣從中散落,嘩啦一聲,掉在桌面。
他低頭一瞧,三枚硬幣皆為背面朝上。背為陰,按照五行八卦之說,上卦為坤地。
他重拾起硬幣,再次用手掌握好,凝神冥思,三秒後投出。
這一次,三枚硬幣皆為正面朝上。正為陽,下卦為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