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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蓉城

    稍停之後,他堅強決斷地說道:

    “梅夫人,敬請動手,並望能恕我往昔的罪孽。”

    此時沈劍南似已不勝痛楚,話罷之後,全身一陣不由自己的痙攣,那隻右眼也緊闔縮皺成了一條極難看凹縫,黃豆般大的汗珠兒,順頰滴流,沈珏娘實在不忍再看他這樣受苦,突伸右手二指倏地點下!

    哪知怪極之事突然發生,就在沈珏娘二指點中沈劍南的“七坎”重穴之後,沈劍南非但並未隨指喪命,反而發出一聲淒厲的鬼號,全身驀地蹦起,手腳竟然可以自由伸展活動了起來!

    沈珏娘以為中了沈劍南的陰謀,右手一揚,才恃打出致敵於死的煞手,豈料沈劍南如同瘋狂一般,暴伸右手已抓進他自己的肚腹,左手繼之探入,人卻再次蹦起,肝腸齊被帶出,腥血狂噴不止,酒遍地上!

    身形落下,卻仍是挺然站立,右眼圓睜,直瞪著沈珏娘。

    沈珏娘雖說久行江湖,耳聞目睹慘絕之事太多,此時卻也不禁顫凜悚懼,沈劍南突然張口,斷續地說道:

    “那……那‘雷火……閃’太毒,及哮天……天……太狠,勸……勸……夢生別……別再……再……”

    他說到此處,全身再次痙攣,七竅突然滴血,吐出一聲無比悲哀悽慘悔恨的低沉嘆息,才僕身死去。

    沈珏娘木怔有頃,皺著眉,走近沈劍南的屍體,俯身仔細注視,半晌之後,她才找出沈劍南的死因。

    緩緩蒙好面紗,立即動手掩埋死者,了當之後,喟嘆一聲,飛身直奔沈劍南所說的狗莊而去,當她看到那高矗雲天的狗莊石樓時,才霍然想起來有一句至關緊要的話,忘記向索魂客沈劍南問明瞭。

    如今追悔無及,悶嘆一聲只得罷了,她來到狗莊門口,只見莊門緊閉,石門旁新豎了一塊木牌,牌上寫著

    “本莊主人外出,若有要事,敬請駕臨蓉城壺樓。”

    她略加思考,走近石門,施展無比的奇絕指力,在石門上留下了“沈珏娘至此,約期一年,在峨嵋翠碧嶂旁神鴉崖下的古廢寺中,恭候及大俠光臨。”寫完她看了一遍,方始轉身飛縱遠去。

    沈珏娘走末多久,自狗莊內飛射出來一人,正是那位白髮雞皮枯瘦的老婆婆,獒王及哮天的老伴,梟妻端木雲。

    她看了一遍沈珏娘所留的字跡,只見石門並無凹凸之處,僅是灰色巨石上,印上了些深灰字體而已!不由暗中敬佩沈珏孃的心地和那身奇絕的功力。端木雲右掌微揚,石門上面飛揚起漫天粉屑,那些深色字體已失,變作了入石寸餘的深痕!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種‘腐石柔力’,果非平常,早知是她,打個招呼相伴同行多好,省得我一個人奔波千里。”

    說完輕笑一聲,仰頸看了那莊門上面巨大的狗頭一眼,喟然一嘆,才待揚臂將門上字跡震毀,卻又搖頭說道:

    “還是留著它吧,如今江湖之上,已經罕見這種信義不欺的武林人物,老婆婆敢說,再有來訪之客,看到木牌必然不信,他要不擅入莊內一探,那才有了鬼呢,留下這三十二個字,做為紀念也好。”

    話罷她也倏轉身形,朝適才沈珏娘去路,飛縱而逝。

    如今且說蓉城中事。

    是某一天的傍晚,蓉城南門內一條小巷盡頭的一戶人家,三間極為普通的草房,圍繞在七尺高的泥牆正中,任誰也不會對它注意,房主人和他那相依為命的獨生女兒,正為著一件事情而爭論不休。

    只聽到一個嬌嗔的聲音說:

    “爸,您是真不管了?”

    另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調道:

    “傻丫頭,你還要爸怎樣分說才能明白呢?我不信天下事就有這麼巧。”

    “好,那麼你再念一遍我聽聽。”

    嬌嗔的聲音像銀鈴般念道:

    “小女不幸,為所養靈猿抓傷面頰……”

    那個低沉的聲音接口道:

    “這些不必念,只要念後半段就行。”

    “是!爸……數日來遍請名醫,群皆束手,小女聞訊悲不欲生,迫得張貼此文於各處,求得今世之扁鵲,復我小女之貌容,雖萬金不……”

    “夠了,我還是決定不管此事!”

    “爸,您不知道女孩兒家對自己的容貌……”

    “我不准你再說這件事,還不到後面做飯去?”

    “爸,女兒……”

    “住口,去幹你應該乾的事,少再羅嗦。”

    室內沉默片刻之後,隨即聽到房門推響聲音,由草屋裡面走出來一位嬌俏的姑娘,轉向房後而去。

    緊跟著一位素衫老者,也推門而出,目送姑娘背影轉過房角,低籲一聲,搖了搖頭,自語道:

    “這孩子天性就像她媽媽,仁慈厚道……”

    說到此處,他像是回憶起自己那老伴兒來了,臉上現出極端欣慕地笑容,但隨即心頭掠過一絲淒涼,沉嘆一聲。

    老者骨清神沛,氣宇不凡,正是昔日名震天下,以一身三絕藝被江湖尊稱為“神手仙醫”

    的章性初。

    昔日避仇,舉家遠遷蓉城,詎料半途仍遭對頭襲擊,章性初夫婦迫得將長幼二子,藏之路旁草叢,然後力戰逐退敵者,再覓二子,誰知已然無蹤,自此章夫人餘爾心即憂鬱不歡。

    在蓉城定居之後,生下女兒“天蓉”,次年中秋前夕,章夫人竟留書出走,言明海角天涯必欲找回所失二子。

    章性初立攜孤女,隨後追趕,奔波數年,遍履南北,斷無消息,卻又多結了不少仇家,萬般無奈又回到蓉城。

    豈料迴轉蓉城所居之後,竟又發現夫人留函,說她為尋所失二子的下落,不幸身受重傷,被一異人救下,已經拜師,迴轉蓉城本欲和良人幼女見上一面,誰想並無人在,只得留函告知,藝成即返等等,函上並沒寫明習藝地方和異人姓名,日期卻是在一年以前的七月六日。

    自此章性初就隱居不出,教導愛女文武和醫理,日日年年,等待夫人歸來,那知十數年來卻……

    如今他這愛女天蓉,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非只文武已入奧堂,就是脈理醫術,也已盡得章性初的神髓。

    月前,章性初郊遊山野,偶遇一個被虎撲傷的樵子,失血過多瀕於死亡,不能不施術救治,豈料恰被白骨雙魔穆家兄弟看到,他兄弟不動聲色暗中追躡章性初身後,探知居處但卻並不露面,原來白骨雙魔另有所求,一因飛龍山莊赴約期近,再因章性初一身功力不能輕侮,只好暫時放過。

    笑面銀豺在拂雲閣上,要殺穆三飛的剎那,穆雲飛霍地想起了章性初,他一派謊言,竟被老怪信以為真,他兄弟到頭來仍難免死,而章性初卻不知大禍隱伏,所幸沈劍南下手太快,穆雲飛尚未說出章性初隱居蓉城的地方,否則恐怕章性初父女,早已禍從天降遭遇慘變了。

    數日前蓉城各要道路口,突然有人張貼急聘名醫的紙條,內容是說因為家養靈猿失性,抓傷了他唯一愛女的面容,傷勢甚重,曾遍聘名醫,卻無一人能夠使他女兒容貌,恢復原先模樣而不落疤痕,他才四出張貼聘請仁心國手的文書,只要能醫好他的女兒殘傷,萬金不惜等等。

    消息傳到姑娘天蓉的耳中,她知道只要老父願意醫治,必然著手回春,天蓉姑娘天性仁慈,為此曾經懇求過父親,不知是什麼原因,神手仙醫章性初堅不應允,父女兩個已經爭論過好久,仍無結果。

    今朝姑娘再次懇求老父,竟遭嚴叱,天蓉姑娘悲傷之下,已經暗中打定主意,好在已知那戶人家的住處,姑娘自信可以憑自己的醫術,醫好那位可憐女子的殘傷容貌,她決定不再和老父商議。

    晚飯後不久,父女各自歸寢。二更時候,天蓉姑娘悄悄起身,帶好早經準備妥善了的藥物和器具,並將床帳安排得像是自己正在沉睡一般,輕輕支開後窗,飛身直奔那戶人家而去。

    正三更,神手仙醫悄然而起,從牆上摘下自己名震江湖的“金佛手”,床頭旁抓起小藥箱,閃到女兒門外。

    他側耳聽了聽室內毫無聲響,微然一笑自言自語道:

    “蓉兒,江湖多詐,爸不能和你多作分說,其實爸並非真的不管此事,但我必須先去探查一下,免得中人暗算,你永遠不會懂得,這個消息像是專為著我來,我已深感不安,但願是我料錯此事。

    適才厲聲訓叱。爸是硬著心腸,如今你我父女相依為命,我怎敢不遇事謹慎?睡吧,明天你就會高興了。”

    說著也是輕輕推開後窗,飛身縱馳而去。

    就在二更過後,天蓉姑娘已經離家,而章性初尚未起身的時候,那急聘名醫的人家,書房中也有人正在談話。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

    “已經好幾天了,老爺子,您要等的人怎麼還沒來?”

    另一個冷凜蒼老的聲音道:

    “我還沒著急呢,你著急些什麼?”

    “章性初也是個老江湖了,怕不會上這個當吧?”

    “哼,老夫計算一向不空,他雖絕對不會貿然前來應聘,但是我敢斷言,他卻必然會暗中來此一探!”

    “老爺子的意思是想……”

    蒼老的聲音不容對方說完,沉聲叱道:

    “少自作聰明妄猜是非,老夫所想的你會知道?”

    室內開始沉默,久久無聲。

    此時後宅小樓之上,卻出現了一條人影,這人俯身窗外,溼破窗紙,仔細地向樓內窺探。

    樓內佈置素雅,高吊著八角燈籠,象牙床上,躺著一個滿用白布緊密裹著頭臉的姑娘,口裡不停地哼唉嘆息。

    樓外暗窺動靜的之人,不再猶豫,推窗而進。

    象牙床上的姑娘,聽得窗響,低沉而無力的問道:

    “是春蘭嗎,我想喝水。”

    這人自然並非春蘭,卻是章性韌的愛女天蓉。

    天蓉姑娘走到床旁,低聲說道:

    “這位姐姐,我不是春蘭,是來為你醫傷的人。”

    床上的姑娘似受驚嚇,顫聲道;

    “你……你……你怎麼進來的,這……”

    “姐姐你別怕,我不願意叫別人知道,偷偷來的,你的傷,我能治,我不要什麼金銀,只是想使你復原……”

    “你能治我的傷?你是誰,姓什麼?”

    “我姓章,家父是天下最有名的……”

    “我怎能相信你,令尊怎樣稱呼?”

    “家父人稱神手仙醫……”

    床上的那位姑娘,性子忒急了些,立刻接口道:

    “可是那位一身絕藝的江湖俠醫章性初?”

    天蓉姑娘毫無戒心,笑著說道:

    “姐姐竟也知道家父的事蹟?”

    那位姑娘心中一驚,她這才發覺已經露出了破綻,所幸天蓉姑娘說出這句話來之後,跟著就安慰對方,並一再果斷地說,她有信心能夠醫治好這種傷殘,更頻頻詳問出事的經過和日期,似平設有絲毫疑念。

    她雖深慶天蓉姑娘心無城府,但也暗中深愧自己的鬼祟,和厭惡這種預定的狠毒陰謀,故而遲遲不忍下手。

    其實她也是因為事出意外,老賊安排牢籠本欲釣得巨鱉,沒想到上鉤的竟是一位姑娘。

    她在遲疑猶豫的時候,天蓉姑娘已經把所攜的藥囊,放在床前高大衣櫥旁的小櫃上面,生在床沿上溫柔地說道:

    “姐姐,現在要解開蒙著的這些布了,多少有點痛,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很小心謹慎地來慢慢解它。”

    那位姑娘突然轉身臉側到裡面去了,天蓉又道:

    “你別怕,必要……”

    誰知那位姑娘卻厲聲道:

    “別碰我!”

    天蓉笑著說道:

    “這怎麼可以,哪有病人不讓醫生磋的?”

    “我就不要你碰,否則可別後悔?”

    天蓉姑娘仍然笑著道:

    “不後悔,我自願來替你治傷,有什麼可後悔的?”

    “不後悔你就動動看!”

    這句話的聲調冷凜至極,天蓉姑娘不由一怔說道:

    “姐姐莫非你不願意醫好傷痕?”

    “我不願意你來醫治。”

    天蓉姑娘笑了,笑得那麼真摯,她決定不再管病人願意與否,倏地伸手,硬要去解那些白布。

    誰知床上的病人,卻突然一擰身形,躲過天蓉姑娘,陡地左手食中二指暴出,疾若星火點到天蓉姑娘的肩井。

    天蓉姑娘雖然不防此變,但她這一身功力,幼承家學,已經盡得乃父絕技,自然而然的微肩甩臂,飄身閃過。

    她站離床前數尺地方,奇怪地問道:

    “姐姐原來也懂武技,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床上的病人突然坐起,冷冷地說道:

    “你真是糊塗到家了,快走還來得及。”

    天蓉姑娘卻正色說道:

    “沒替你把傷治好,我不能走。”

    “你怎麼一點事情不懂,我要你快走!”

    “那除非你叫我替……”

    “我根本沒傷,你要替我醫治什麼?”

    天蓉姑娘根本不明江湖險詐,聞言錯會了意,說道:

    “哦,姐姐是不信我能夠醫好這傷……”

    “我現在確實知道你什麼也不懂了,聽我說,我已不忍對你下手,要不乘這個時候走,再想走就難啦。”

    天蓉姑娘詫異地說道:

    “我好心好意揹著爹爹來給你醫傷,並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呀?你怎麼像是非常怨恨我呢?

    又為什麼……”

    床上坐著的那位姑娘,聞言幽幽嘆息一聲道:

    “唉!章家妹妹,你太老實了,老實得令人不忍對你有絲毫不利的舉動,只是我也由不得自己,趁著現在還沒有別人發覺你來此的時候,趕快帶著你的藥囊走吧,要不你我都極危險。”

    天蓉姑娘蹙眉說道:

    “為什麼?姐姐可以告訴我內中原因嗎?”

    “你真是的,也罷,我就告訴你好了,我並沒有受傷,此間主人急欲找到令尊的下落,才施出……”

    此時天蓉姑娘才恍然大悟,接口問道:

    “姐姐,我明白了,莫非這裡的主人和我爹有仇?”

    床上的姑娘尚未答話,樓外有人揚聲說道:

    “老夫和令尊毫無怨仇,只是急欲要見他一面罷了。”

    那位姑娘聞聲之後,全身一顫,三把兩把將頭上所蒙裹的白布扯下,露出毫無傷痕的秀麗面容,但卻蒼白得可怕,天蓉姑娘絲毫不顯驚懼,正要開口說話,樓門推響,進來了一個白髮老者。

    天蓉姑娘娥眉皺蹙,星眸一閃說道:

    “哦,原來需要醫治殘傷的是你。”

    說著她手指著旁邊的椅子又道:

    “你坐下,讓我先瞧瞧這傷痕。”

    老者殘眉一揚,才待說話,天蓉姑娘抓起小櫃上的藥箱,走到老者身前,略加註目,不由說道:

    “是誰這麼狠,竟然連左眼都挖下來了,你這是被人用內功貫於五指抓割的傷痕,至少已二三十年……”

    老者哈哈笑道:

    “姑娘家學淵博,不愧為神手仙醫的千金……”

    天蓉姑娘打斷他的話鋒,正色說道:

    “依你今天安排的這種計謀來說,我敢斷定你不是什麼正經人物,臉上這些傷殘,也必然是當年惡行所換得的結果,傷隔得太久了,我沒有把握醫得好,你要能答應我今後以誠詩人,我拼受家嚴重責,帶你去請他醫治。”

    老者正是笑面銀豺,到達蓉城已有多日,四處打聽章性初的下落,但卻苦無消息,才迫施誘敵入網自投之計。

    如今天蓉姑娘不知厲害,自投羅網,她樸實坦誠,一點兒也不知道江湖中的險詐,反而數落了老賊一頓。

    笑面銀豺一向寡恩絕義,行事辣極,只知有己而不知有人,今宵竟被天蓉姑娘耶種赤子的言行和浩然正氣所懾,怔在一旁無言對答,恰在這個時候,樓梯聲響,外面有人低聲說道:

    “紅燕三女之一,無情女報進。”

    笑面銀豺沉聲說道:

    “什麼事?講!”

    老賊規矩嚴極,沒說要對方進來回話,那無情女就不敢再妄行一步,聞言立即輕輕地回答道:

    “前面來了一位應聘的郎中,聲言……”

    “暫請這人前廳待茶,老夫就去。”

    無情女答應一聲,剛要挪步,笑面銀豺卻又問道:

    “來人有多大年紀?”

    “六旬左右,提著只小藥箱。”

    “你問過他的姓名?”

    “這人只說他是有心人,不提名姓。”

    “候我片刻,一起前往。”

    說著他冷酷無情而猙獰地,對始終坐在床上如待死之囚不敢挪動分毫的那位姑娘,怨毒地盯了一眼道:

    “我將章姑娘交給你妥善招待,要小心仔細些。”

    那位姑娘慌不迭地連聲答應,笑面銀豺對她持哼了一聲,轉向天蓉姑娘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說道:

    “姑娘候我剎那,稍停還要有勞指引叩見令尊呢。”

    天蓉姑娘點頭道:

    “你放心,我說的話一定算數。”

    笑面銀豺對她點頭一笑,慢步踱出樓門,臨去還回頭又看了天蓉姑娘一眼,才輕輕合上樓門走下。

    老賊走後,那位坐在床上的姑娘立即站起,飄身樓門口旁,輕輕開啟一線縫隙,側耳聽了半晌,重合門戶,看著天蓉姑娘悽然說道:

    “我因見你純樸赤誠,不忍下手,豈料老鬼卻在暗中窺探,一念仁慈,已惹殺身之禍,是必死無疑的了。老鬼有兩個冤家,他急欲探知對方的下落,據說令尊可能知曉,故而設計引誘令尊上當自投,卻未想到你會前來,我不忍心傷你,被他看在跟中,稍停定要遭他的慘毒惡刑,事已至此,反正是死,我已決心趁此良機逃出牢籠,能自由自在快樂的過上一年,死也可以瞑目。只是老鬼功力太高,人又狠毒詭詐陰險至極,逃出虎穴之後,必須覓地暫時隱藏不露方保萬全,不知章姑娘可肯暫為收容我幾天否?”

    天蓉姑娘皺眉說道:

    “我已經答應等侯他回來,怎能失信走呢?姐姐你不是他的女兒嗎?虎毒還不吃自己的兒女呢,何況他……”

    那位姑娘卻已焦急萬分,截斷天蓉話鋒說:

    “你真迂得可以,老實得可憐,再遲就來不及了,有很多話現在沒空詳說,請相信我,等見到令尊……”

    天蓉姑娘卻已想出了辦法,走近對方,低低地說了幾句話,那位姑娘頻頻點頭,接過天蓉的藥囊,推窗飄身飛縱而去,天蓉姑娘目送人影遠去,抿嘴沉思片刻,微然一笑,縱到大櫥頂上,伏身不再挪動。

    她剛剛躲好,一條人影點開窗欞飛身投入樓中,他略以顧盼,只見樓上已無人蹤,輕笑一聲自語道:

    “她倆個倒很聰明,不過只怕仍難逃脫毒手,我還是隨後護送一下吧,省得阿爺又說我辦事糊徐。”

    話罷這人凌虛彈指,紙窗洞開,身形一閃而去。

    天蓉姑娘悄然伸頭,卻僅僅看到一個背影,不由深佩此人這身出眾超群的輕功提縱之技。

    適時自附近街道上,傳來三更梆聲。

    此時前面廳內的笑面銀豺,卻已遭遇了意外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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