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開始,艾若喬作息一成不變的走向公車站牌。
今天算是來早了!她低頭看看錶,知道五分鐘後公車就會到了,只好和欲搭同班公車的人一樣,神情呆滯的看著前方。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嘛!她抬頭仰望藍天,發現雲量似乎愈來愈多,一陣陣清風讓她嗅到些許溼氣!她猜想今天晚上大概會下雨。
她再看了看手錶,深思片刻。
今天出門沒有帶傘,看樣子她得在八點前回家,否則一定會淋成落湯雞,因為她是不可能會為了不被雨淋而買把傘或雨衣應急。
正當她左顧右盼之際,一輛銀色轎車緩緩的停在她面前。
她瞧也不瞧的直視前方,正納悶今天公車是不是遲到的時候,轎車的車窗緩緩的降下來,一句問候語教她瞬間皺起眉頭。
“早啊!艾小姐,今天天氣不錯哦!”
他的呼喚聲引起側目,艾若喬極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公車會駛來的方向,不想開口和他交談。
這傢伙真是怪透了!艾若喬忍不住低咒!無奈的是平時最準時到達的公車居然遲到了兩分鐘!
仇忌揚再次對她釋出善意。
“請上車吧!我今天是特地來載你上班的。”
“你是誰呀?”她惡狠狠的低斥了句,刻意往左方的人群靠過去,不習慣被人注目,本能的假裝不認識他。
再則,她本來就和他不熟,為什麼要接受他的邀請?
“咦?”仇忌揚詫異,心想她的記性應沒有這般差吧?“昨天我們才見過耶!無妨,我再重新自我介……”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她大吼一聲,對著他粗魯的比中指,罵道:“你最好快點離開,我不會坐你的車!”
仇忌揚朝她笑道:
“你的火氣還沒有消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不過一早就火氣大對身體不好哦。”
聽!這是一個大男人說的話嗎?
“你這個人很不知好歹耶!要不是你,剛才我的心情可是非常好!”她刻意提醒他,卻發現公車早在她擦腰對他破口大罵之際已停站載滿乘客正準備離開。
她慌忙的叫了一聲,直朝公車奔去,可是她一向不愛運動,所以她如龜爬的腳程根本不可能趕得上公車。
滿臉黑煙,她氣急敗壞的扭頭就罵:
“都是你!是你害我趕不上公車,可惡!你快點消失好不好?遇到你果然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我?”仇忌揚一臉無辜,“這不能怪我呀!我是好意邀請你坐我的車呢!”
“誰要坐你的車?”她還是堅持苦苦等待公車的到來。
她通常很早出門,一批人被載走後公車站突然變得冷清,她一成不變的生活作息一早就被破壞,她只好再走向公車時刻表牌,得到的答案讓她充滿怨氣。
下一班車居然要十分鐘後才會到!她急躁的看看錶,覺得一天的生活作息全被這十分鐘打亂。
都怪他!她憤恨的瞪著車子。
他還不走?是想等她丟石頭嗎?
突然,車門開了,仇忌揚瀟灑的走下車,儘管她滿面怒容,依然大膽的走向她。
隨著陽光愈來愈刺眼,照耀著她的黃色光芒讓她更顯清靈。
她坐在候車的椅墊上,身形顯得更嬌小,一身的打扮讓她一點兒都不像個老闆。
牛仔褲膝蓋的位置破了兩個洞,上半身穿的T恤大抵不超過一百元,斜背了個書包型的包包,不細問,別人搞不好還以為她是學生。
仇忌揚對她很好奇,始終找不到機會了解她,一如現在!
“你甘願等公車十分鐘也不坐我的車到公司?”他語氣柔和的發問。
可他的語氣愈溫和,她的脾氣跟著愈大!
“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她鼓著腮幫子斥道。
他幹嘛愈來愈靠近她啊?他是傻了嗎?很明顯的她正在拒絕他,他未免太不識相吧?
凝視她,他很自在的停在她面前誠懇的邀請她。
“搭我的車可以省下十五元車資,對你而言是好事,不是嗎?”
提起錢,她的火氣似乎暫滅。
她很節儉,自她的穿著即可知曉,若不是下車處那家早餐店賣的早餐最便宜,她也不會多年來都選擇在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下車。
“我看不出你是個缺錢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他憐惜她的口吻直教她大為光火。
她氣得在他面前一站,大罵道:
“我怎麼樣關你屁事?你到底沒有沒禮貌?我早叫你滾了,你還出現在我面前,找死啊?神經病!”
聽她滿口髒話,到底是誰沒有禮貌?
他不自質地嘆口氣,突發奇想的想好好教教她。
“我也說了,我是出於好意。”他試圖解釋。
“我也表示我不接受!”
他挑眉指出她的矛盾之處。
“你這麼說很不符合你的原則,你沒有發覺嗎?”
“什麼東西?”
艾若喬拔尖的音調顯示她沒有耐心聽他胡說。
他指住耳朵擋掉她高分貝的音量,一邊解釋:“你要省錢,我可以幫你,你卻不接受?”
“因為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她以一種像在看著神經病發神經的目光瞧他,“這個事實你不知道嗎?”
“那麼你就錯了,為了省錢,你應該要無所不用其極才對。”
他糾正她。
聞言,她幾乎傻眼,直覺這傢伙分明在自圓其說嘛!
“我懶得跟你說!”她冷淡的眉下這句話後,決定不再開口。
公車終於來了,她飛快的跑向即將開啟的車門,一股強勁的力道突然將她牽制住,讓她又眼睜睜的看著一班公車開走。
她回眸不由分說地就是朝著那雙手的主人揮出一拳。
他反應極快,接住她的拳頭不說,還反手強制的將她拉向他的車子。
她被仇忌揚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不由得只好接受他的安排,可當他在駕駛座上坐穩之後,她卻看到溫柔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嘴角。
“走吧!”他顯得興奮極了。
兩極化的反應已教她說不出話來,凝視著他的側面,她的心彷彿被打鼓棒猛敲著。
她看著他的正面,發現他柔美得不像話,而他的側面,臉部線條卻透出讓她畏懼的氣息。
她錯愕極了,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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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忌揚將車速維持在四十公里讓艾若喬相當不悅,瞪著車窗外面的景物,她忍不住嘮叨:
“喂!你要奉公守法是你家的事,現在沒有塞車,你可不可以加速?開那麼慢,不如我下車走路還比你快些。”
“我並不覺得這樣的速度有什麼不好。”他不時往窗外瞄去,一邊回答她,“更何況我在找早餐店……啊!有了!”
他眼睛一亮,毫不遲疑的打著方向燈將車子往路旁停去。
他擅自作主又引起她的不悅。
“誰說要吃早餐?你要吃的話先帶我到公司去,你再自己去吃,我很忙的。”
她不會妥協的,別以為她上了他的車,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門都沒有!
他看她一眼,並沒有反駁她的話,但司機是他,更何況沒吃早餐不好,所以他不會順從她的。
他本能的對她的身材和行為有意見,在她還未發出抗議的尖叫聲時,先決定了一件事——
“你不用擔心,我看時間還很早,我請你吃早餐,你要吃什麼?”
“我不要吃!”她斷然拒絕,更討厭他多事。
“為什麼不?”他輕聲問道,“你看起來營養不良,是因為你都沒有吃早餐嗎?”
“你說我什麼?”她又生氣了!
“難道不是嗎?”他對她氣怒的樣子視若無睹。
正確的來算,他和她相處的時間連一個小時都不到,他卻可以看出她營養不良,真是太怪異了!
可是對她而言,他的做法無疑是鄙視她!
“我當、當然有吃早餐啊!”她深感不平的說:“不然你可以去問廟口對面的早餐店老闆,我都在那裡買早餐的!”
驀地,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發動引擎,朝著她所指的早餐店駛去,並不是為了要證明什麼,只不過是想知道她的喜好,才有籌碼繼續纏著她。
和她簽訂合約書是他的目的!接觸她卻也是必要下的功夫!
她所有的行徑都很不恰當,他直覺有必要糾正她。
“你……你真的想問?你以為我說謊嗎?”她很不諒解的嚷嚷。
直到車子停妥後,她尚未了解他的動機,卻被他拉出車外,朝她再熟悉不過的早餐店走去。
此時她才注意到自己和他瞎混了多久。
早餐店裡的人湖比她往常所見到的還要多出一倍,顯然到了上班的巔峰時間,在她的時間觀念裡,等於她已遲到了。
早餐店的老闆見到她!本欲主動為她打包多年來她因定吃的早餐,卻因為她身旁的男伴而停下動作。
仇忌揚興致勃勃地打量這間店,看見吧檯上擺滿各類傳統麵食,每一樣都熱騰騰得令他垂涎三尺。
他正愁不知該從何挑起,瞥見老闆打包到一半的燒餅,突然有興趣的指著它道:
“我也來一份燒餅吧!在這裡吃。”
“這裡吃?”她忍不住抗議,因為已經耽擱太久,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更何況她從來不在這裡逗留超過三分鐘。
他皺眉不解:“不在這裡吃,在哪裡吃?”
“你、你幹什麼啦?”她才咬了口燒餅,還未吞下呢!
“吃早餐啊!”他喚著燒餅上的芝麻香,開心的模樣教她驚訝。
為什麼一塊燒餅可以讓他這麼開心?她狐疑的瞪著自己手上的食物,多年來她享用著同樣的食物,不認為食物有美味或好壞之分,因為東西下了肚,還不都一樣?
有什麼值得開心?
“你怎麼不吃?”他朝著她問道,因為她用雙手棒著燒餅好似在檢查有沒有螞蟻般的怪異舉動讓他好奇。“裡面有什麼東西?”
“不是……”她連忙咬一口!看他喝著豆漿才問道:“你……是沒吃過燒餅嗎?”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轉頭正視她。
她的問話代表他們之間出現轉機,因她每一次怒罵他,都只是在發洩情緒,認真的詢問他還是第一次。
雖然只是個稀鬆平常的問題,他卻很樂意回答她。
“我通常會選擇吃西式早餐,傳統中式的早餐我只吃過一兩次,但吃燒餅還是第一次。”
她似乎很意外他如此認真的回答,眼一瞥,卻迎上他的視線。她心忽地一顫,忙移回目光的時候,火熱的兩頰讓她心煩意亂,牽動了她憤怒的情緒。
她憤恨的瞪他一眼,怒斥:
“你學我吃燒餅做什麼?你……你以為你是皇帝出巡,想體會民間疾苦嗎?”
聞言,他哈哈大笑。
接收到她責備他的目光,他想忍住笑卻怎麼也不成功,只好解釋:
“我不是笑……笑你,而是你說的話很有趣,一塊燒餅能讓你有這種聯想還真是……”
瞧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話,她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水杯丟去。
“有什麼好笑?我說的是事實,我看你一定是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的有錢人,到現在也是一樣,你是想笑我只吃得起這種東西嗎?”
倏地,他斂起笑,欲解釋時被她丟來的燒餅砸個正著。
眾目睽睽之下,她目光森冷的盯著他,追加潑灑手中的豆漿後,憤而離開。
仇忌揚錯愕的看著手中燒餅的殘渣,不難想像臉上到底沾了多少餅屑,不過,他倒是藉此體會到一件事,就是要她改掉潑辣的個性他可能必須多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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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若喬生平第一次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公司,櫃檯人員一見到她僵冷的表情紛紛識相的低頭繼續做事。
她也不想說話,摔門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顆心疼痛無比。
她努力工作,是因為她習慣貧窮;她愛錢,是因為她曾經一無所有,她全憑自己的能力擁有今日的成就,可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不論仇忌揚是否在嘲笑她,她都已因此而受傷。
大家都強調公平,可這個社會卻存在著不公平!
“先生,你不可以進去!”
嚴厲的喝止聲響起,仇忌揚依然置若罔聞,大刺刺地走進艾若喬的辦公室。
迎面而來的殺氣讓他猝不及防,但他卻不怕,相信同樣糟糕的事不可能在他身上重複發生。
他伸手接過艾若喬扔來的茶杯,提醒她:
“這可是你在使用的茶杯,破了要花錢買的!”
話落,又飛來一個靠枕,他很輕鬆的將它抓下來,直截了當的在她面前道:
“喏!這個靠枕倒是該換了,幾乎快破了。”
“要你管!”她兇巴巴的揮舞著手中的靠枕當武器,恨不得將在門外偷看的員工解僱,在摔門前大吼了句:“你們看什麼看?回去工作!”
巨大的關門聲結束之後,一陣細微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看著那扇破舊的門,他有些憂慮。
盛怒中的艾若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指著門口道:
“你、你給我出去!你擅自跑進來做什麼?”
他憂心仲忡的朝門板瞄一眼,才掏出合約書,她就已難以忍受的制止他。“別想跟我談合併案!”
“這是我來這兒的其中一個目的。”他向她坦白,愈接近她,目的也跟著增加。
她指著垃圾桶,得意洋洋地說:
“我才不管,昨天你拿來的那份合約書早成了廢紙。”
“所以我才準備了另一份合約書。”他早有預感。
她臉色一變,回到座位上,心情惡劣到極點。
面對他的糾纏,她有了結論——他是個麻煩的人!
她沒有耐性,他卻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耐心,看來,這個傢伙足和她槓上了是吧?兩天內被氣死的細胞早已超過一年的產量,她決定儘量保持冷靜和他周旋,但沒有把握自己能忍受多久。
“我是不會看的!”她重申自己的立場,“我自己把公司經營得不錯,沒必要讓別人來瓜分我的地盤。”
“你錯了!這不是瓜分,這是協助!”他乘機說明,“我承認暴力討債的方式在御龍幫裡曾經存在,可長期下來,這種討債方式所引發的官司和影響是不容小覦的。幫派本就是地下組織,可凡事必有正反面,今天為了討債殺人,並不能代表兇手就可以在黑社會理逍遙,必要時,黑社會份子也會衡量輕重而幹掉這個人也說不定。”
“等等!”她可不想聽他長篇大論,“我可沒要聽你說這些,在我的觀念裡,各種人都存在,這種人也是,而且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再怎麼骯髒都會找到新生的機會,永遠存在。我不信我得用御龍幫的人才叫符合道上規矩,更不信御龍幫真如大家所說的有所謂的體制存在,黑社會就是黑社會,有錢就好辦事,有錢就可以當老大!”
他無法否認她的說法,因為他被黑社會老大倚重一事同樣讓白道人物無法諒解,她的想法即是一般人的想法,不過……
“御龍幫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幫派,有他們的幫助,總比聘請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來得好吧?”
“我才不會管什麼頭不頭、臉不臉,總之我用這些人有一年的時間了,無風無浪,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她看似心平氣和的外表其實暗潮洶湧,但她並不胡塗。
“這麼吧!我們先結束這個話題如何?”他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什麼意思?”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的一隻手拎了一袋燒餅和豆漿。
凝視他的笑臉,她覺得刺眼的移開目光。
“來吃吧!”他說。
“你嫌被我潑得還不夠是嗎?”她叉腰瞪著窗戶,可食物的香味飄入她的鼻腔,讓她不由自主的記起早餐她只咬一口的事情。
他刻意將燒餅遞到她的鼻子下方,在等待她轉頭的時候,看著她剋制慾望的表情。
他發現其實她很可愛的,一如現在,就像個想吃糖卻倔強不低頭的孩子。
他更發現自己很喜歡坦率的她,覺得她可愛又有趣。
“我是看你幾乎沒有吃,你不是再三強調你是個以工作為重的人嗎?我也問了早餐店老闆,他說你每天都會去買同樣的東西吃,所以……”
“你問老闆?”她無法再保持冷靜。“你幹嘛調查我?”
“你毋需這般激動!”他安撫著她解釋:“我只是順便……”
“什麼叫順便?”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我就必須隨便嗎?要吃早餐我不會自己出去買啊?誰知道你有沒有在早餐裡面下藥!”
他怔愣了半晌,直覺她又開始語無倫次。
每當她歇斯底里的時候,也就是他結束話題的時候。
“缺德的事我不會做,艾小姐。”他緩緩地退到門邊,開心的叮嚀:“記得要吃,中午我還會再來。”
聞言,她的靠枕再次攻擊門板,可這一次卻是轟然巨響回應她。
老舊的門板已不堪被攻擊,在此時宣佈報廢!
她驚愕的看著倒在門邊的木板殘骸,激動的情緒馬上爆發。
她悲慟的叫了一聲!一想到要花錢補上這扇門,就心痛得哀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