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驛道,五條人影正以飄逸的身形,踏著晨光,順著道路走來。
這五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人一身狼狽模樣,正是昨夜在狹谷中和狒狒大戰一場的小天他們。
由於天色尚早,路上除了吱吱的鳥鳴,並無行人,是以小天等人放開腳步,行進如風的向北急行。
路上,小天閒不住問:“文大叔,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被困在狹谷裡,趕的憑般的巧,來解救我們?”
文如龍淡笑道:“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們被困狹谷中,我和文霞原本已在離狹谷有段距離的山腳歇下,我們是聽到落石撼地,和你們的嘯聲,才匆匆趕到狹谷一探究竟。”
小仙不解問:“可是沒事你們跑到山區做什麼?”
“追你們呀!”文如龍輕輕笑道:“大概半個月前,我在山上聽到你們二人,闖去苗疆鬼域,尋得南海神龍宮老宮主,符志文老前輩的屍骨和血龍令,解開一段武林謎案,而且,你們二人再度聯手消滅江湖中第一狠毒的殺手組織無情樓,引得江湖為之轟動,武林為之沸騰不已。”
小天和小仙兩人得意地相視對望,對自己造成如此的轟動,感到無比的驕傲,難怪上回伊家村見著他們,像看見神似的那麼巴結法。
曲文霞溫柔接道:“你們文大叔聽到這消息,比他自己還高興,催著我收抬收拾,便趕著想尋你們敘舊,順便恭賀你們。”
文如龍哈哈笑道:“敘舊和恭賀的事,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我等不及想介紹文霞給你們認識。上回,我送喜帖到翔龍社,見著古當家的之後,才知道你們兩人竟然已經前往苗疆,早知如此,我可要等你們回來之後才成親。”
小天故作驚惶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文如龍當下好奇問:“為什麼使不得,你們對我有過如此深重的恩情,我是真心希望你們二人能參加我的婚禮。畢竟,若沒遇上你們,我文如龍至今仍是文如蟲而已。”
小天呵笑道:“文大叔,你已然讓文大嬸等了三年多,你還好意思要她等?你不怕將來——呵呵,被人罰你不準上床?”
文如龍苦笑叱道:“小子胡說!"不光是他面紅耳赤,他身邊的曲文霞更加雙頰如染紅雲,顯得無比嬌羞動人,不愧昔年有武林第一美人的封號。
符龍飛眨眼道:“文大叔,小天這不是胡言,這是他自己的經驗談,他曾言:古來懼內多豪傑,呵呵!”
小天怎料符龍飛竟會將炮口轉向他,於是學著文如龍方才笑叱:“小子胡言!"只是,在此之後,他加上飛踹突擊的一腳。
符龍飛閃躲雖快,卻豈會快過小天蓄意的一腳,只聽見砰、哎唷,他已被小天踹個結實,飛出五步之外,跌成狗吃屎,趴在地上哀聲叫痛。
小仙卻一旁嘲弄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什麼?”
不但小天撲向她,連趴在地上的符龍飛也躥身撲向她,小仙兩面受挾,嘿然大笑拔空而起,小天只料小仙想逃,猛然扭腰追向空中。
小仙卻墜得比去勢還快,倏起丈餘,便突然反撲向地面,一個筋斗翻至文如龍夫婦身後躲藏。
小天警覺上當,反身再追時,已晚了一步,而符龍飛一撲落空,讓小仙安然躲出兩人的魔手。
“停!"小仙躲在文如龍後大吼:“文大叔故事沒說完,不準打岔。”
小天和符龍飛想想有理,便恨恨停身,先將這筆帳記下,待會兒再算。
小天性急催問:“文大俠,後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追進秦嶺山區。你快快說,說完我要找小仙算帳。”
小仙卻呵呵笑道:“文大叔,你歇口氣,慢慢地說,可別說得太快,讓話給哽到。”
小天瞪她一眼,要她小心。
文如龍見他們二人,仍是如此笑鬧嬉戲,不由泛起一抹出自內心的微笑。
符龍飛催道:“文大叔,你別光是笑,請你快點說吧!”
文如龍輕笑道:“好,我說,我和文霞下山之後略一打聽,便知道小天他們二人,再次在茅臺附近挫敗武林中新掘起的另一神秘組織,黑衣蒙面人,解救南海神龍宮少主。”
小仙咋舌道:“江湖上的傳言,竟然這般快法?好像我們晚上剛做的事,早上便有人知道。”
曲文霞淡笑道:“那是因為玉面金童和頑丐,已是江湖上第一齣名的人物,所以,你們的一舉一動,自然倍受注目,爭相受人傳頌。”
小天搖頭嘆道:“乖乖,不得了,咱們越不喜歡受人注目,就越惹人注目,這是怎麼回事?”
小仙翻著白眼道:“這是老天爺故意和咱們作對,咱們越不要什麼呢,也越是送什麼給咱們,真是找人麻煩。”
文如龍繼續道:“由於江湖上對你們的行蹤相當注意,因此,我和文霞自是知道你們一路北上,便想在南陽縣和你們碰面。
“可是,等我們到了南陽見過翔龍社的吳菲銅首頭兒,才知道你們是因為社中有變,要翻越秦嶺,直取陝北一帶。
所以,我們夫婦倆,便拼命趕向秦嶺,一來希望遇上你,二來,也希望有機會再和你們並肩作戰。”
小天結論道:“結果,不但遇上我們,而且立刻陪我們和那群狒狒開打。”
小天他自然知道,文如龍所謂並肩作戰,只是藉口,其實是文如龍想為翔龍社盡點力,以報答小天對他的救命之恩,這番盛情,怎能不讓小天感動。
太陽昇得老高,路上兩岸的田野,有著辛勤忙碌的莊稼漢,小天他們在迄跡的驛道,放緩腳步,好似踏青般,悠閒地走著。
仍有虎威的秋陽,曬得人暖烘烘,有些慌懶,也有些悶熱。
小仙誇張地扇著衣袖,喳呼道:“好熱,文大叔,咱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順便填填肚皮?”
文如龍淡笑道:“再往前一點,就有一處李家小館,咱們可以在那裡歇腳,再吃上頓豐盛的早餐。”
小天嗤道:“難怪你爹要你當叫化,原來就是因為你只知道吃,不會做其他事,才事先替你找一行適合你的業務。”
小仙皺起俏鼻子,雙手一插腰,正待大發雌威,小天嘿笑道:“符老大,咱們是不是該動手報仇?”
小仙一見苗頭不對,撒腳就跑,小天胸有成竹和符龍飛對望一笑,兩人同時呼然騰身追去,筆直的道路上,三條人影直線排列,如飛地漸行漸遠,光看小天那種悠然的身形和賊笑不斷的表情,就可以猜到,小仙這次準沒好下場。
驛站旁左側,一家高掛李記的小館子裡,四溢的牛肉香和堆得老高的包子、饅頭、餡餅和等著下鍋的白元寶——餃子,明擺著,這是口味地道的北方小食館。
館子裡有點昏暗,桌椅座頭不過六副,地方是不算大寬敞,靠裡邊左右兩個窗口,都已經坐著有人。
踏進館子的文如龍等人,只得右張靠門附近的大桌。
瞧小仙那副秀髮蓬鬆、鉸橫鬃亂、玉花愁慘、灰頭土臉、涕淚縱橫、哭訴無門、狼狽悽慘的模樣,不難猜出她方才經過一段何等慘痛的教訓。
而這項教訓,準又是小天一指搔功所造成的結果。
小仙氣呼呼地砰然大響地往椅上一坐,口中猶自咕嚕著罵人的話,捱罵的對象,自然是方才那動手行罰的那兩個人。
小天笑呵呵地環看館裡的光景,目光在經過原有那兩桌客人身上時,略略一溜。
文如龍因為長久江湖生涯的磨練使然,自踏進館子起,就對周遭人事留上心。尤其是對館子裡座,那二桌埋頭慢食的客人特別注意。
但是,他臉上仍然保持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他是否發現些什麼扎眼的事。
館子裡的夥計,快步上前招呼五人,他習慣性拉下肩頭的抹布,抹抹桌面,哈腰問:
“各位大爺,少奶奶,你們要吃點什麼?”
文如龍做主道:“一人一份蟹黃湯包、牛雜湯,要快。”
“是。"夥計躬身道:“一定快。”
他轉過身,拉開喉嚨道:“五份蟹黃湯包、牛雜湯,要快——”
小天掏掏耳朵,滿意道:“好久沒聽到這麼地道的北方口音吆喝聲,在苗疆,不是土話就是什麼格老子,聽得我耳朵都快生繭。”
小天的話,引起眾人一陣鬨笑,連送吃食上來的夥計,都列開大嘴,露出黃板牙,呵呵直笑。
小天目光再次瞟向其他二桌客人,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表情顯得古怪,而有含意。
文如龍目光微閃,含笑對著小天點頭。
小仙看著眼前豐富的食物,不禁砸舌道:“乖乖,這是吃早餐,還是吃午飯?這等子豐富法。”
小天輕笑道:“吃飽一點,待會兒,咱們要買馬匹代步,直往翔龍社,路上可能沒其他時間多休息,得啃千糧渡日,你現在不吃,以後可沒得好吃。”
此時,靠裡邊左側那桌客人,一共三人,同時站起來付錢之後,匆匆離去。
符龍飛抓起包子,一口就咬下去,曲文霞一聲:“小心!"已來不及。
“哇!"符龍飛被包子裡熱騰騰的湯汁,燙個正著,不禁慘叫出口。
小天和小仙兩人,卻幸災樂禍看著他,呼啦呼啦扇著被燙紅的舌頭。
符龍飛埋怨道:“你們二人真不夠意思,這包子有陷井,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
小仙呵呵笑道:“通知你,就沒戲看啦!告訴你,第一次吃蟹黃湯包的人,十個有九個和你一樣……笨!!”
符龍飛苦笑著接過小天遞給他的藥膏,抹在被燙傷的舌頭,他含糊道:“這下子,我可別吃飯了。”
小天呵笑道:“你放心,我這萬應膏治燙傷最靈,只要一刻鐘一過,保證水泡立消,紅腫立退,馬上還你一條好舌頭。”
“條!"小仙謔道:“我還一支舌頭呢!”
小天笑謔道:“喔,原來閣下您的舌頭,是數支的?真不是人用的東西吶!”
小仙一巴掌刮過去,被小天輕易擋開,眾人這才嘻嘻哈哈開始進餐。
小仙唏哩呼嚕喝著牛雜湯,順口問:“小天,你說要買馬,是不是?”
小天大口嚼著包子,模糊道:“是呀,怎麼樣?”
小仙抬眼道:“這裡離長安那麼近,幹嘛不叫你家分店,孝敬幾匹好馬?我看驛站的那些馬,沒一匹像樣的,別到時候騎到半路,它就走不動,那才討厭。”
小天正經道:“我是想過,可是咱們一進長安,勢必耽誤行程——”
小仙斜睨著他,撇嘴道:“不是我愛罵人,不過,你實在他爺爺的有夠笨!”
小天好氣又好笑道:“我哪裡又得罪你,要你如此惡毒地傷害我這個小小可愛的自尊心。”
一旁三人聽他們倆的鬥嘴,皆不由得輕聲呵笑,尤其很少開口的曲文霞,已然舉著袖,笑成掩口葫蘆。
小仙不理會小天投來可以殺人的眼光,徑自擦擦手起身走到館子外面。
曲文霞溫婉道:“我想小仙是想請丐幫弟子跑腿,找人到長安翔龍社的堂口取馬。”
其實,小天在小仙一起身,就想到這回事,他只好癟笑著拍拍自己後腦勺,自嘲道:
“奇怪,這個如此聰明的腦袋,今天怎麼休假不轉?”
“啪!”
小仙在他背後賞他一記清脆有聲的大巴掌,謔笑道:“因為它偷懶,只要給它一巴掌,它就會醒來,不敢再放假。”
小天被打得往前一栽,腦袋差點栽進牛雜湯裡,他猛然反身追向小仙,嚇得小仙哇得驚叫,由桌邊直躥至街心,嚴陣以待。
小天嘿嘿笑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三年內,你可得小心,我會隨時連本帶利討回你欠我的債。”
小仙揉揉鼻子走進館子裡,哼聲道:“你沒事常嚇唬人,算得了什麼君子?充其量小人一個。”
小天睨眼嘿嘿直笑:“小人?沒關係,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晚,而且可以不擇手段,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小仙猛地噎住,說不出話來,只有拿她水汪汪的媚眼,狠狼地瞧著小天,恨不得將他用眼光大卸八十塊,才消危機。
偏偏小天不吃她這一套,得意地嘿嘿賊笑,笑得小仙打心底發毛。
燙傷舌頭的符龍飛,突然驚喜道:“唷,燙傷真的好啦!”
小天白他一眼:“廢話,你竟敢懷疑本未來神醫的話,真是好大的膽子。”
符龍飛窘道:“小天,我不是懷疑你……"他吶吶地不知如何接口。
小天撲哧一笑,揮手道:“跟你開玩笑的啦,看你那麼不經嚇的樣子,真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鬨笑,符龍飛原本沒有臉紅,被小天這一糗,和眾人這一笑,一張黝黑的臉,立刻變成關公的模樣。
小仙最不放過整人的機會,她故意支著頭,斜睨腕著符龍飛,吃吃笑問:“符老大,你好像和關公很有淵源是不是?”
符龍飛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只有吶吶道:“沒有呀,我和關公怎麼會有淵源?”
小仙故意認真問:“你真的確定沒淵源?”
符龍飛猶不明白,憨然的搖頭,小天卻早已忍不住哈哈爆笑出口。
小仙嘻嘻笑道:“奇怪,你和關公既然沒淵源,為什麼你的臉,卻和他一樣的紅呢?”
“哈哈……”
這一下,連小仙都忍不住要拍著桌子狂笑,文如龍夫婦再也保持不住優雅的形象,兩人俱是笑得眼淚直流,直不起腰來。
符龍飛總算真正見識到頑丐的頑性,他有點不知所措地楞了一楞,隨時加入眾人大笑的行列,只是他的笑聲裡,苦笑的成份大得多。
符龍飛嘆然道:“你可以饒過我了吧,小仙。”
小仙依舊喘著氣,有一陣,沒一陣格格直笑,她擦著笑出來的眼淚,沒有歉意地抱歉道:“符老大,你可別生氣,我只是開你一個小玩笑,讓大家快樂一下,你不能生氣嘍!”
符龍飛故意兇狠道:“本少主就是開不起玩笑,偏要生氣,你又如何?”
小仙斜著眼瞟他,促狹笑道,"哎喲,符少主,你可嚇死我嘍!"她故意猛拍胸口,謔道:“怕怕,我可真是怕得要死。”
小天和她頗有默契,同時蹦出一句:“才怪!”
符龍飛搖頭,無奈道:“我真是交友不慎。”
“遇人不淑,呵呵!"小天和小仙,再一次異口同聲,脫口接道。
曲文霞訝然道:“天呀,連遇人不淑都用上?”
文如龍哈哈笑道:“文霞,現在你可見識到玉面金童和頑丐,他們活潑頑皮的一面,我沒有騙你吧!”
小天好奇問:“文大嬸,大叔怎麼對你說,有關我和小仙的事?”
曲文霞含蓄道:“也沒說什麼,只是提了些你們在十里坡附近那個鎮上,開的拍賣大會。”
想起光榮的過去,小天和小仙陶醉地對望一眼。
小天有些遺憾道:“唉,以前沒事可以找些樂事玩玩,現在卻忙得要死,一天到晚東奔西跑,連娛樂自己的時間都挪不出來,這江湖真他姥姥的不好混吶!”
小仙斜瞟最後一桌,很注意他們的交談,卻又不曾笑過一下的四個客人,淡淡道:“這全是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那群殺胚惹出來的麻煩。”
突然——
“砰!”的巨響,小仙猛地拍著桌子,將整個館子裡,連老闆和夥計,一共十個人,全都嚇一大跳。
她怒道:“他爺爺的,給我遇上這群殺胚,再不滾,小爺我要殺人洩憤。”
隔桌那四人,機伶伶打個冷顫,連忙起身招呼道:“老闆,算帳!”
夥計連忙上前算帳,小天冷哼道:“算帳,有覺悟就好,算帳是遲早的事。”
“一共八錢五分。”
四人為首的漢子,塞給夥計一塊碎銀,道:“不用找。”
說完,四人便匆匆離開館子,他們還特意繞個彎,由離他們老遠的另一個方向出門走去。
小天見眾人畏縮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文如龍嘆道:“你們二人真是的,何必嚇這些小角色,你們是如何知道,這些人不是路數?”
小仙嘿笑道:“不光是他們,還有事先離開的那三個也是,光看他們那副賊頭賊腦的德性,就知道他們全不是東西。”
小天輕笑道:“趕走他們也罷,咱們說話可以暢快一點。”
符龍飛輕嘆道:“我實在很慚愧,直到他們要離開,才知道人家是在這裡盯梢的。”
文如龍安慰道:“別灰心,龍飛,因為你不常和他們接觸,自然比較不會留意,只要你面對面,和他們玩上兩遭,文大叔保證,以後他們離你三里,你就感覺得到。”
小天糗他道:“文大叔,沒想到你也挺能辯的嘛!我和他們接觸過好幾遭,為什麼也是進了館子,才發現到不對頭?”
小仙鄙笑道:“因為你的程度差。”
“哇!"小仙突然大叫著彈跳而起,原來是小天以搔功偷襲。
小天嘿嘿笑道:“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晚。”
隨即,小天拍拍板凳,正色道:“好了,別玩啦,談點正經事要緊。”
小仙坐下後,猶在咕噥著:“不正經的人,能談出什麼正經事。”
小天呵呵輕笑不理會她的嘀咕,徑自轉頭問道:“文大叔,你在中原,可能比較清楚目前武林局勢,可不可說說看,現今江湖上,有些什麼大事?”
這問題不光是小天想知道,連小仙和符龍飛都豎起耳朵,等著文如龍開口。
文如龍略一沉吟,即道:“眼前,江湖上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你們二人所作所為,再來,便是白玉堡堡主蕭笑生放棄暗抗紫微宮,重回白玉堡掌理全堡之事……”
“等等!"小天打岔問:“蕭笑生重回白玉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文如龍略一盤算後,回答道:“大約在一個月前。”
“一個月?"小天皺眉仰首,視而不見地看著館子裡灰濛濛的屋頂。
良久,他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文如龍沉重道:“有,最近由攝心妖道吳天,領著一批同各大門派年前失蹤的年輕高手,組成殭屍奇門陣,到處作亂,道上人士因為忌於這些年輕人是被妖道所控,不忍傷之,結果有不少人因而死傷,幾乎引起九大門派和其他同道的衝突。”
小天楞道:“難道我爹沒告訴大家,如何對付殭屍奇門陣?”
文如龍嘆道:“有,但是,一來,奇門陣是由各大門派中,最有實力的年輕高手所組成,想制住他們的穴道,並不容易,二來有些人士,白命清高,或是認為令尊所言乃是無稽濫言,不屑一聽,結果……”
“他姥姥的!"小天砰的一掌拍碎半張桌子,他怒道:“什麼玩意兒,這解法是我和小仙拿命換來的,他們居然不肯相信,一定是那些自以為是的白道人士,見不得我爹知道解法,故意和他唱反調。”
文如龍輕嘆一聲,默言,情形正是如小天所言,你叫他如何回答?
曲文霞和小天相處時間雖短,卻也看得出小天動了真怒。
她於是柔聲道:“小天,你先別生氣,其實,有不少人因為聽從令尊之言,保住了性命,故而很支持令尊。只是,那攝心妖道狡猾得很,若見有人得知解法,便儘快退去,若是不詳解法之人,他就大膽攻擊,因此,才會讓他的詭計得逞。”
小天聞言,總算臉色稍緩和,他那股自然而發,威煞冷厲的肅殺之氣隨之消散,除了小仙以外,眾人不由得深噓口氣,頓覺氣氛輕鬆不少。
小仙安撫道:“小天,你用不著生氣,反正,咱們是盡人力,聽天命,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根本不需要去理會;人若被殭屍奇門陣砍死,是他活該,若和九大門派結仇,是他罪有應得,別理那種人。”
接著,小仙故意黠笑道:“前些日子,是誰在批評我實力太差,修養不夠?我看你馬是差嘿奪(也是差不多),比起古老爸,你的氣度,可真是沒量。”
小天轉怒為喜,笑叱道:“你就是嘴巧,總要找機會貶貶我才高興。”
小仙得意道:“那當然。”
文如龍三人見小天不再發怒,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他們對小天的喜怒,竟能左右自己的情緒,有著說不出的訝然。
這種天生的威儀,便該是所謂的王者之風吧!
小天神色一動,笑道:“馬來了。”
小仙等人皺著眉傾聽,小仙首先點頭道:“哦,有七匹馬。”
又過了一會兒,其他三人才聽到隱隱的馬蹄聲,他們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兩個年紀最小的人,竟是功力最佳的人,而除了佩服,他們還有自嘆弗如的汗顏感。
小天突然笑道:“有二匹馬的蹄聲較重,看來是馳著人,但不知來人是誰?”
小仙故意捏指道:“待本大師捏指一算,知道來者必是你我兩家,在長安城內的頭頭是也。”
小天撫掌笑道:“然也!”
眼前一幫一社兩個小人王在此,長安距此地又近,若是分舵主的方面負責人,不前來拜見一番,豈不變成怠忽職守,這在一幫一社而言,皆是大罪一條,哪個人有膽子拿矯?
果然,小館子門口,不久即傳來一陣唏嚦嚦的馬嘶,緊接著兩條人影閃進李記小館。
老闆和夥計只覺得眼前一花,也沒看到人,就聽到有人請安。
“長安大首腦陶採玉叩請少爺、小長老金安。”
“長安分舵主,胡不歸拜見小長老、古少爺。”
來人同聲請安問候,小天他們亦是異口同聲回答:“兩位請起。”
陶採玉、胡不歸和小天他們都是熟得不得了的舊相識,再加上眼前符龍飛和文如龍夫婦俱是武林知名之士,眾人免不了一場熱鬧的寒喧和問候。
熱鬧過後,小天忙問:“陶首腦,可有總堂口最新消息?”
陶採玉回察道:“自少爺北歸之後,魁首先後接到幾次少爺和小長老遇襲之報,很擔心是敵人欺敵之計,目標在截殺少爺你們,後來,在昨天社外各分支堂口及盟幫間,已經發現有敵蹤,正向北六省集結,由於敵蹤分散隱秘,因此很難估計,到底有多少敵人已經侵透進人北六省。”
胡不歸隨即接道:“啟稟小長老,丁長老傳諭,要弟子們告知小長老,他將在翔龍社做客,等候你的前往。”
小仙呵笑道:“喲,我師父也來插上一腳,這下子大家可有得玩啦!”
她卻又突然豁嘆道:“唉,就差我家沒人來,大堂哥現在不知如何?跟著老妖道到處拼命,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小天目光微閃,欲言又止,此時此地,實在不是談論此事的適當時機。
眾人不再多說,在李記老闆驚楞之下,陶採玉塞給他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匆匆走出小館子,認蹬上鞍,準備啟程。
陶採玉在馬上,向小天道:“對了,少爺,你們的鞍袋裡,我已準備有清水和食物,是兩天的份量。”
文如龍和符龍飛不由暗贊此人辦事周到,小天微笑答道:“謝謝你,陶大首腦,如此一來,我們連找地方買吃食的時間也都省下。”
陶採玉和胡不歸恭送之下,小大一行五人策馬沿著驛道,直奔黃河渡口,在那裡,翔龍社的快船,已經待命接送小天等人渡河。
馬蹄敲在平坦的驛道上,聲音傳出老遠,馬上的小天不禁想起上回和小仙渡黃河的往事。
恰巧,小仙正好回頭看他,兩人相對眨眨眼,知道彼此腦中,都在想著昔日的黃河上的事,不由得相視一笑。
符龍飛隨行於後,正好將這情景看在眼裡,他打心底泛起一抹笑意,他心想:“眼前這對頑皮鬼,豈不是佳偶天成?除了對方彼此,天底下還能找出誰和他們兩相匹配?”
文如龍開口問道:“小天,你想方才那批人會在何處暗襲我們?”
小天在馬背上沉思道:“黃河是個好地方,但是,由於是社裡的快船,因此危險性較小,除此之外,往翔龍社必經之處,也有一些山區適合設下埋伏。”
文如龍沉吟道:“那麼,一路上我們可得特別小心,還得多加提防才是。”
“那是當然!”
“他爺爺的,我就不信邪,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相信,那些殺胚能奈我們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別忘記咱們現在可是活靶子,等人來射。”
“癟,真癟……”
“真鱉就抓來清燉,挺補的……
“哈哈……"。
滾滾濤聲,黃河在望。
看著寬敞的河面,黃濁的水流,往事歷歷,小天再次有種即將回家的激動。
一艘平底單槍中型快船,正鼓著風帆,迎風破浪直放風陵渡。
快船在左右各十名健壯漿手的全力划動下,有如急箭飛射,幾乎是貼著水面,快迅地滑進。
瞧那帆桅之上,迎風冽冽翻飛的黑底金鑲邊,金色翔龍圖案的大旗,就知道是翔龍社的快船。
領船的頭兒,是銅首級的吳大正。他正殷勤地為小天介紹,這艘快船。
符龍飛更是不時提出些問題,他不愧是南海霸業的繼承人,對船隻和船行的知識,不但所知豐富,對水面作戰的見解,更是精闢。
突然——
在快船前方不遠的河面,十數艘黑色的小船並排駛來,這十幾艘小船,一式漆黑瘦長的船身,行進速度快捷無比。
負責瞭望的翔龍社兒郎,大聲傳訊:“正前方出現十三艘來歷不明的黑色小型快船,已將河面攔住。”
吳大正聞言,立即下令道:“放慢船速,強弩手就位。”
立刻,漿手中有一半人收漿待命,另一批翔龍社兒郎,手持強弩半掩於船舷,進人作戰位置。
此時,翔龍社的快船,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船上人數雖多,卻沒有發出噪雜的喧譁。
文如龍不禁讚道:“不傀是名動江湖的組織,光看船上眾人訓練有素,行動快捷,便知道翔龍社的出名,並非僥倖……”突如其來一陣火球的攻擊,打斷文如龍未完的話。
幾乎是立刻的,符龍飛猛然大喝:“停漿、落帆,火器手就攻擊位置……"這一喊,他才想到自已是在別人家的船上,而不是在南海老家打海盜。
他面色窘然看著小天和吳大正,吶吶道:“小天,我……”
小天不在意擺擺手,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水上打仗,你比我行,就聽你的指揮。”
其實,早在符龍飛一聲令下,翔龍社的兒郎,已經自動聽令行事,這是他們尊重少主的朋友。
吳大正見小天將指揮權交給善於水上作戰的符龍飛,並不以為忤,從方才符龍飛提出問題起,他便心服這位來自南海的神龍宮少主,水事方面,人家的經驗和見解,都比他高明許多。
小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船首眺望小船,忽然聽見她呵呵笑罵:“他爺爺的,這是我的老相好,黑鯨門的船隊,看情形,是衝著我來的。”
眾人聞聲擁向船首,對方又是一陣燃燒的火球,飛射而來。
小仙等人連忙揮掌劈開大部份火球,符龍飛大聲下令:“發射火器,全速後退。”
吳大正回報道:“符少爺,船上並無備有火器……”
符龍飛一楞,立刻問:“船上可做攻擊的武器有哪些?威力如何?”
吳大正答道:“船上只有強弩二十具,最遠射程可達二十五丈。但是最有效的攻擊範圍則為十五至二十丈左右。”
符龍飛目注正快速接近的黑色小船,毫不猶豫道:“將箭頭浸油後點燃,準備聽令攻擊。”
吳大正領命而去,小天問道:“符老大,你看他們下一步攻擊會在什麼時候?”
符龍飛指著最旁邊兩側的小船,估計道:“看到沒有?他們兩邊的小船已經超前而出,可見是打算將咱們圍住之後,再用火球燒掉咱們的船。”
小天皺眉道:“他姥姥的真狠,那咱們要如何對付他們?”
符龍飛環眼看所有的強弩手,已經將燃燒的箭架好,正在等候命令,他淡笑道:“看我的,左滿舵,全速逼進。”
掌舵的舵手,聞令將原本高舉的船舵,往左舷一擺,原本受命後退的漿手,立刻調過漿,嘿喲一聲,全力划行,小天他們的船,如飛也似,迅速接近黑鯨門側的船隻。
符龍飛謹慎注意著雙方的接近,對小天等數名高手道:“對方火器射程比咱們的船遠,所以他們一定會先採取攻擊,請大家合作,像剛才一樣,出掌將火球逼退。”
眾人明白地點頭後,他大聲喝道:“攻擊手,預備……”
果然,對方船中再次射來漫天火球,小天等人全力出掌將火球逼退,符龍飛沉穩的看著兩方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驀地——
“放箭!”
“咻咻!"的利箭破空聲不絕於耳,翔龍社的強弩手,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反攻黑鯨門,黑色小船有幾艘發出一陣哎唷叱喝聲。
“停船,直退半里。”
單桅快船在符龍飛的調度之下,立即往後直退。
黑鯨門的小船,以為他們想逃,馬上銜尾追來。
符龍飛冷冷一笑,再道:“攻擊手,預備。”
突然,小仙哈哈笑道:“對了,你們有火球,我有火藥,看誰厲害。”
她自懷中掏出上回在風雷潭中所制的水底雷,威風凜凜地跳上船頭踏板,大喝道:“他爺爺的黑鯨門,吃一次虧,還不知道學乖,竟敢再來找小爺麻煩,看我的厲害。”
小仙點燃水底雷,猛力投向黑鯨門的船隊中,小小的瓷瓶,划著弧落入河裡,黑鯨門的船隊,根本毫不在意那是什麼。
驀然——
“轟!嘩啦!”
威力巨大的水底雷,在黑鯨門的船隊中炸開,濺起十餘丈高,有若水桶粗的水柱,頓時,黑鯨門十三艘小船,被小仙投出的水底雷,毀去了三分之一,只剩下零零落落幾艘,掉頭急急逃命而去。
小天等人所乘之船,亦被水底雷爆炸激起的水柱,衝出老遠,船隻沒有翻覆,卻也是一片狼狽,十兒名強弩手,因為來不及抓穩船身,在甲板上摔得四處亂滾。
甲板下面的船艙之中,傳出陣陣馬嘶,正是小天他們所騎的馬,受到了驚嚇,發出悽切的哀鳴。
一陣驚慌忙亂之後。船上眾人很快穩住陣腳,立刻展開復原的工作。
還好船的本身,並沒有重創,只是船上未固定的東西傾倒打翻而已,人員亦是少數幾人受到輕微擦傷,一切全無大礙。
小天猛地想起:“小仙呢?”
這一叫才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果然船上不見小仙的影子。
小天急忙大吼:“小仙,你在哪裡?”
“這裡!”船外傳出小仙的回答。
小天急急衝到船舷旁,探頭一看,竟發覺小仙雙手正抓遊船邊的粗繩索,一劈溼地爬上來,他呵笑著伸出手,將小仙自船外拉進船甲板。
他看著全身溼透狼狽的小仙,謔笑道:“船上待的好好的,你幹嘛想不開跳河?”
小仙擰著溼答答的衣服,瞪眼道:“你才想不開,我是不小心,被震下河的。”
符龍飛走上前,嘆笑道:“老天爺,小仙,你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將對方炸得那般的悽慘呢?”
小仙得意道:“自己做的水底雷。”
符龍飛開玩笑道:“水底雷可以自己做?那你可得教教我,以後我在南海和海寇打仗,就賞他們幾顆,省事得很。”
小仙一本正經道:“那有什麼問題,你要回南海時,我送你一份製造方法當禮物,讓你回去可以表現一下。”
符龍飛訝然道:“你真的有水底雷的製造方法?”
小仙白他一眼,不悅道:“搞半天,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符龍飛連忙鞠躬作揖,低聲下氣陪不是。
文如龍輕笑道:“奇怪,黑鯨門不是在長江流域上討生活的嘛?怎麼會跑到黃河上來搗鬼?”
小仙嘿笑道:“他們在三年前,被我引長江之水一淹,就銷聲匿跡,不知去向,我也搞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會跑到黃河來。”
小天感興趣問:“小仙,你和黑鯨門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好細說來聽聽如何?”
小仙呵呵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三年前嘛,我師父第一次帶我回君山,那時,黑鯨門獨霸長江全線的買賣,氣焰張狂,他們不但不給同行生路,更利用獨攬長江買賣的機會,欺壓平常船家和老百姓,引起不少人的公憤。
“這沒關係,他們居然囂張到跑進洞庭湖,搶起丐幫的生意,但是丐幫的水上買賣只是兼差性質,怎麼比得過他們那些職業老手?沒兩下,生意被搶走,臉皮也被刷啦,那隻鱉,可吃得很大。
“剛巧,我和師父回去接受幫主師兄賜封麻袋,碰上這種事,怎能不管,於是我一火大,連夜召集總舵附近百里方圓內的大小叫化三千多人,一人帶一個沙包,在黑鯨門下游不遠,將江水堵住。”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見小仙停下來喘氣,連忙催問:“後來呢?”
小仙故意賣關子道:“口渴啦!”
吳大正連忙送上茶水,讓小仙解渴。
小仙一口喝乾茶水,抹口嘴邊茶漬,繼續道:“這江長被堵,自然就會上漲,而黑鯨門的窩,是引江水開渠,用閘門管制的水城,我等江水漲得差不多時,就摸黑將他們的閘門炸掉,閘刀一毀,江水就衝進黑鯨門裡,結果……嘿嘿,想也知道,從此以後長江上面沒有黑鯨門。”
眾人聽完小仙這段輝煌的過去,不禁嘖嘖連聲讚歎,符龍飛佩服道:“小仙你真是大手筆,一動員,就是三千人,真是有魄力,有作為。”
小天卻道:“小仙,你真夠狠,連長江都把它堵上,這一淹,淹得黑鯨門雞飛狗跳。”
小仙嘿嘿笑得頗為得意,不過,她接著搔搔頭,苦笑道:“堵長江容易,可是善後就慘嘍!”
“為什麼?”
小仙解釋道:“丟沙包很容易,撲通一聲,就下去,可是,要把沙包撈起來,就要有不錯的水底功夫才行。”
這種人不好找,害得我自己也下水去搬沙包,足足搬了三天,才將江水疏通,差點沒把我累死。”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
小仙有些感慨接道:“現在想想,我都覺得當初自己做得有些過分,毀了黑鯨門,不知道害多少人沒飯吃。”
文如龍輕笑道:“小仙,你也不用太自責,你想想,如果黑鯨門沒毀,不是一樣有很多人沒飯吃,而那些人都是安善良民。”
小仙呵笑道:“說的也是。”
眾人又是一陣輕笑,此時,一名翔龍社兒郎過來稟報,已經快到風陵渡。
小天等人向前望去,果然看到前方不遠,集結停泊著不少船隻。
場面熱鬧非凡,在一連串的吆喝忙碌之中,小天他們這艘船,緩緩的靠問碼頭,準備下岸……
黃河畔,龍門急端。
寬廣的黃土道上,小天等五人五騎,有如潑風般呼嘯著飛馳而來。
二十隻健馬的鐵蹄,在地面敲出撼人心絃的鼓響,揚起漫天的黃沙,而鼓聲和沙塵不過甫現,就被拋在眾人身後,遺忘與烈日之下。
小天等人跨下的駿馬,好像也知道眾人是如何心急著趕路,不需小天他們多加駕馭,自動朝著翔龍社的方向,馳騁急行。
符龍飛突然在馬背上吼道:“小天,咱們被人盯梢啦!”
小天閒適一笑,淡然回喊道:“我早就知道,他們若是不惹咱們,就別理他們。”
但是,天下事十有八九隻是不如人意,小天等人不過剛繞過一個彎道,就看見前方不遠,有二十餘騎,大馬金刀地橫阻於黃土道上。
看他們的架勢,好像這條路,是他家開的一般。
“來人住馬,是何人膽敢在龍門幫的地盤內,如此放馬急奔?”
喊話之人,是一名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四旬漢子,他和身後一共有二十三人,皆是一身黃衫,黃頭巾打扮,每個人手下,還握著一對分水刺。
小天目光一瞄,不由得吃吃笑著放緩馬速,眼前這些人,可不正是闊別已久,臣服與翔龍社的龍門幫人馬。
小天穩坐於馬背之上,傲然道:“玉面金童,古小天!”
龍門幫的人馬聽到小天的名號,不由得驚乎一聲,匆匆翻身下馬,直奔向已經住馬的主人。
那名喊話的漢子,領著手下,在小天馬前拜倒,單膝跪地惶恐道:“屬下龍門幫巡路司趙大虎,不知是少盟主大架,多有不恭,請少盟主原諒!”
小天吃吃笑道:“不知者不罪,各位起來吧!”
“謝少盟主,龍門幫幫眾,一聲謝諾,在趙大虎的率領下,起身恭敬肅立於一旁。
小天問道:“趙巡司,紀當家的可好?”
趙大虎畢恭畢敬回答道:“當家的一切安泰,謝少盟主垂詢。”
小仙插口問:“趙頭兒,我記得以前貴幫沒有攔路查問的巡路司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趙大虎躬身道:“回玉少爺,因為近來有不少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物,潛進北六省,意圖對盟主不利,是以敝幫主臨時增設巡路司,加強監視過往龍門幫附近的武林同道,儘量阻止不速之客潛入。”
小天皺眉道:“難道他們已經發動?趙巡司,你所說對盟主不利,是指何事?”
趙大虎稟道:“七天前,曾有人行刺盟主未遂——”
小天怒道:“是誰有這麼大膽子?”
趙大虎有些膽顫心驚,連忙回答:“據說是有名的殺手買命閻王錢不多。”
小天追問:“結果呢?”
趙大虎咽口乾沫道:“錢不多被盟主所斃,但是盟主身邊的史護衛也受傷。”
小天惱怒道:“他姥姥的,一定又是那群殺胚的詭計。"他對趙大虎揮揮手道:“沒事了,我要趕回翔龍社去。”
趙大虎等人,迅速讓開,齊聲道:“恭送少盟主。”
小天一揮手,率先吆喝一聲,領馬而行,小仙等人同時一夾馬腹,急趕而上,眾人在龍門幫人馬的恭送下,遠馳離去。
路上,小仙呵笑道:“紀無天這老傢伙,可是真的服了翔龍社,也懂得主動加設什麼巡路司,可惜,用心雖好,卻不太管用。”
小天輕笑道:“人家的好意,咱們總不好去批評,你說是不是?”
一旁,符龍飛好奇問:“小天,怎麼咱們兩旁,還有龍門幫的馬隊跟著?”
小天瞄眼四看,果然在五人身後不遠,左有各有一隊黃衫馬隊,尾隨相送。
他笑道:“喔,他們是在護送咱們,這是北六省盟幫,對盟主所表達最崇高的敬意和禮節,我可是沾了我爹的光彩,才被如此尊重。”
久未開口的文如龍呵笑道:“小天,你倒是挺客氣,以你現在的名氣,可也不比你爹小呀!”
小天嘿笑道:“但是北六省的霸主,是我老爹,可不是我,而且,翔龍社能有今天的勢力和威望,全是我爹辛苦三十多年的成果,只有他才是翔龍社的象爭,我對社裡還沒什麼貢獻,可不敢沾光。”
曲文霞淡笑道:“可是,翔龍社為你爹所創,將來,還不是要傳給你。”
小天搖手道:“文大嬸,你這麼說可差多,翔龍社雖是我爹創建,卻是社裡大傢伙一起打出來的天下,如果我接掌翔龍社,那必須是因為我對社裡付出的夠多,而不是因為我是爹的兒子。”
文如龍豁然笑道:“好,有出息,難怪你爹那麼以你為榮。”
小天難得不好意思地笑笑,故意不在意地聳聳肩,以掩飾己的赧然。
但是,他身邊的符龍飛,卻被小天的話,深深所震撼。
多少年來,符龍飛已經習慣自己生來便是龍宮少主,好像未來接掌神龍宮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如何以自己的雙手,去為神龍宮爭取更多的福利。
他慚愧,他鹹嘆!
慚愧自己一直只知道向家裡需索,卻不知道該為家裡付出。
感嘆自己竟然要一個比自己年幼的人,來點醒自己的愚昧無知。
正當符龍飛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被小仙的聲音拉回現實。
“你們看,龍門幫的人要走了!”
眾人回看一瞥,果然見龍門幫兩幫人馬,齊齊翻身落地,向眾人行跪送之禮後,撥轉馬頭向龍門急湍的方向回去。
小天點頭道:“再過去,便要進入山區,就不是龍門幫的地盤。”
符龍飛好奇問:“那是哪個幫派的地盤?”
小天呵笑道:“這山區並沒有什麼經濟價值,或是攻守之利,所以沒人要它,是個三不管地帶,若要嚴格來分,由這座山到翔龍社,不足一百五十里地,勉強算得上是翔龍社的轄區。”
曲文霞訝然道:“這麼說,咱們快到翔龍社?”
文如龍輕笑道:“如果沒有意外,咱們明天晚上,可以在翔龍社裡,接受晚宴招待!”
小仙嘻笑道:“好馬兒,跑快一點喔,我等不及讓人家請吃飯啦!”
“哈哈……”
小天等人,就這一陣暢笑中,馳進一座樹林。
濃蔭的樹葉遮去大半的陽光,使得原本燥熱的空氣,為之一涼,但是,同樣的,也帶來一種陰森的感覺。
驀地——
“唏嚦嚦!”一陣馬嘶。
一馬當先的小仙,被一條原本埋在路上,突被扯起的絆馬索,將馬絆倒。
馬背上的小仙,猛地被摔出去,眼見小仙飛出,其他人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緊接著一陣咻咻的利箭射向半空的小仙,和馬上眾人。
“小仙!"小天急聲怒吼,對象是空中的小仙。
只見小仙人在空中,無處可躲,她突然將身子一蜷,有如刺猥般以背部迎向利箭,利箭雖然紛紛打中她身上,可是竟沒有一支傷到她。
其他四人,就在小天怒喊出口時,同時飛身而起,分成四個不同的方向,射向樹蔭濃密的深處。
一陣嘭嘭掌擊肉體聲和著悽慘的哀叫聲,數名紫衣人被小天他們在樹頂擊斃,跌落於地。
小仙落地之後順勢一滾,雙腳蹬地飛射,追著兩名方才隱身樹後,以絆馬索將她摔倒的紫微宮嘍羅。
這兩名嘍羅魂飛魄散死命往前奔逃。
但是,在他們身後,小仙閒閒開口道:“兩位,別逃啦,既然有膽子將小爺摔下馬,就該有膽子讓小爺摔你門。”
兩人猛然回身,噫的一驚,他們才看到小仙對著他們露牙一笑,就突然覺得眼前一花。
嘭的被小仙一拳打中下巴,飛起半天高,手足舞蹈,往地面摔去,巧得不能再巧,落地時這兩名老兄的腦袋,撞在一起,變成兩顆稀爛的紅蕃茄。
小仙冷冷一哼,拍著手往剛才出事地點走回去。
突然,一陣兵刃撞擊和打鬥的叱喝聲,傳進小仙耳中。
小仙猛然加速身形,掠進林中,突兀的,就是那麼突兀的,一抹有若來自幽冥地獄的白光悄然無聲地奔向小仙門面。
驟遭異變的小仙,大喝一聲,身形不退,她只是立穩腳跟,整個身子宛如殭屍般,硬闆闆往後摔去,那抹白光便擦空飛過。
小仙在身上即將觸地須臾,腳跟一撐,人已貼著地面直滑而出。
不過剛看到她平飛出去,小仙已經呼地捲回林中,她手中的墨竹,有如狂風驟雨,出手一百棒回敬剛才偷襲的傢伙。
那名偷襲小仙的人,竟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油頭粉面,珠光寶氣,臉上塗著豔妝,七尺餘,身材適中,手持雙刃彎刀,十足女人味的男人。
他的外型打扮雖然女人味,但是武功卻是地道的男性化,雙刃彎刀所施招數悍野兇狠異常。
他見小仙墨竹噴射著烏溜冷悽的光芒迎面而來,一柄彎刀劈、挑、砍、掛,剎時回敬他一百刀。
小仙看清眼前之人的賣相,不禁訝然大叫道:“他爺爺的,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怎麼如此不男不女,沒有人樣?”
這人竟然尖著嗓門,嬌叱道:“小子,你找死,竟敢說我不男不女!”
激鬥中,文如龍冷然道:“小仙,小心一點,此人乃武林有數的魔頭之一,人稱陰陽豔煞叫做屈不回。”
“去不回?"小仙呵笑著閃開劈來的彎刀,促狹道:“小爺我保證讓你一去不回。”
屈不回怒叱一聲,雙手左右一手,一柄雙刃彎刀,竟然一分為二,左右交織飛舞穿掠,凌空布起一道細密的光網,帶著尖銳的呼嘯,攏向小仙。
小仙嘿然大喝,墨竹驀然平舉不動,就在屈不回刀網臨身的剎那,烏光猝映,墨竹爆飛翻湧。
只見無數閃動著森森冷芒的竹影,縱橫飛曳,左右迴繞,空氣中充滿著如條、如弧、如圈、如點,似虛還實的烏溜光華,悍然迎上刀網。
連串的金屬撞擊的鏗鏘聲後,網破影滅,小仙和屈不回兩人各退半步。
屈不回有些暗暗吃驚,估料不到眼前這個模樣邋遢的小叫化,竟有如此之功力,能和成名許久的自己,不相上下。
小仙狂傲至極笑喝一聲,閃身撲向屈不回,兩人再度纏戰一起,拼殺得難分難解。
文如龍正和妻子曲文霞兩人聯手對付四名紫微宮高手。
他們夫妻倆,雖然是新婚燕爾,但是兩人聯手對敵之間,攻守進退的默契十足,宛若已經聯手數十年的老夫老妻,不需要特別的招呼或暗示,便很自然在對方劍術的空隙間,補上令敵人跳腳的一擊。
圍攻文如龍夫妻這四人,是新近被紫微宮收買的黑道梟雄,人稱星月四錘。
此四人乃是同門師兄弟,所用兵器皆是左手飛星錘,右手月牙錘,四人手中怪異的兵刃,走著怪異的招式。
在飛騰閃撲之間,四人進退方位有著奇妙相輔相成的效果,一看便知是久經陣仗的聯手合擊之術。
符龍飛手中神龍寶刀翻飛旋湧,刀勢時而有若排空巨浪,時如蚊龍騰空,南海神龍宮獨門絕藝飛龍十八斬。
在神龍寶刀的配合下,發揮得淋漓盡致,將對手兩名身穿黑表,手持長鞭,瘦小漢子,逼得進退無路,漸入絕境,撂倒他們,已是遲早之事。
那邊——
小天一人獨拒五名強敵,其中有三人身穿紫衣,顯然是紫微宮的人。
另二人,一個是身穿金色長衫,手持鷹鉤的年輕人,一個年約四旬,身材圓胖,一身紅衣,刺目如火,他空手迎戰小天
瘋馬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