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老怪身受重傷跌回地底冰洞中。他哪顧得九龍寶鼎藥效如何,立即引燃三昧真火,自行跳入鼎中治療,他邊截穴止血,邊吼向星天來:“你為何不出手救我!”
星天來道:“已把你救回來了。”
陰陽老怪怒道:“你不該讓我受傷。”
星天來一時難語,隨又說道:“我也受了傷,不能幫你。”
陰陽老怪怒道:“他們全部是惡人,該殺!”
星天來道:“他們也說你是惡人,要我如何分辨。”
陰陽老怪厲道:“連我也敢說惡麼!”
星天來道:“你說過人性本惡,還要把錢英豪變成大奸大惡之人,我不能相信你是好人了。”
陰陽老怪暗詫,那些話竟然被攝得,倒是不易解釋了,斥道:“你懂什麼,錢英豪本就是人奸大惡之人,我故意如此說乃要他時時警惕,莫要犯錯。”
星天來嘆道:“你不該殺了猩猩……”她心性單純,對同宗被殺感受最為強烈,此時即便老怪任何解釋,恐已無法磨滅此陰影,畢竟要說猩猩是壞蛋該殺。她十萬個不信。
陰陽老怪暗道一步錯,步步錯,看來這老妖已不再對自己信任,不由光火:“早知如此,當年就該殺了你!可惡”威脅性怒吼,猝地牽動傷勢,鮮血直吐,四肢抽顫不已,差點昏厥。
星天來道:“我已救你三次,你還不滿足麼?自己好好養傷吧,你被傷了要脈,內臟已萎縮,恐怕天年已近,活不了多久了。”
陰陽老怪大駭:“胡說八道!”運功探去,果然心肺漸感疲弱無力,分明已是衰老傾向,且覺背部受傷穴道、經脈,復原能力減弱甚多,這一發現簡直若判死刑,登時厲吼:
“我不可能死!我要活二千年!你休想要我死!”
星天來道:“你是我恩人,我又怎想要你死……”
陰陽老怪厲道:“不救我,就是想讓我死!快快將長生秘訣告訴我!你能活百餘歲,必有方法,快!”
星天夾道:“陳搏祖師爺都羽化成仙,肉體凡身又怎能千萬年不壞?只不過先時儘量延緩老化,後則以脫胎換骨之術取代,才能活命,我躲在冰層數十年用的即是道家龜息大法,故人家老十歲,我方可能老一歲,而活命至今,你卻身衰體老,又受重傷,恐難再生,除非換得年輕內臟,或有機會……”至於長生胎鼎之秘她則不說,畢竟少了日月儀,縱胎鼎俱奇效,亦難使用,何況那也得身子好了才行。
陰陽老怪急道:“那你快去弄來年輕內臟讓我換之。”
星天來道:“不行!殺人取髒,陳搏祖師爺交代千萬不可,那是妖法,我是正人,不能做。”
陰陽老怪怒道:“難道你見死不救麼?”
星天來道:“為救一人,又殺另一人,那是萬萬不行了!”
陰陽老怪喝道:“假慈悲,你不敢殺,我來殺!”強忍痛楚,跳出九龍寶鼎,召喚王文丑、陰是非過來。等之不及,追至漏斗狀深坑外洞,王文丑,陰是非正偷襲完畢趕回。
陰陽老怪道:“魔界子弟兵呢?”
王文丑道:“全部潰散,無人回返本區,若有,恐也在外圍被敵方所殺,師父您全身是傷,該早休息、治療。”
陰陽老怪急道:“錢英豪呢?”
錢英豪已覺怪異,站得遠遠,道:“師父找弟子有何要事?”
陰陽老怪原想殺他,便覺對方亦上了年紀,換了之後恐過不了多久又要再換,倒不如找更年輕者,邪聲一笑:“找你是要你看好外頭,我要脫胎換骨啦!”
錢英豪道:“恭喜師父。”
陰陽老怪目光閃動,反瞧陰是非和王文丑,但覺陰是非武功較高,且由人而獸,正是由人性變成獸性最佳實驗品,不忍毀去,唯王文丑乃用來統籌魔界教派,雖具聰明,但此種人品隨時可找來,故邪聲一笑,對王文丑道:“為師待你如何?”
王文丑道:“甚是照顧。”
陰陽老怪道:“可願意為我犧牲?”
王文丑道:“願意。”
陰陽老怪欣喜:“那好,藉你內臟用用!”
王文丑詫道:“什麼?”
陰陽老怪道:“為師受重傷,五臟六俯已衰,需要你的替換!”
王文丑聞言全身迫冷。他哪想到要作此犧牲,急道:“師父,弟子的恐怕不適合……”
陰陽老怪道:“你身強體壯,最為適合!”殺機已露,王文丑駭覺不妙。趕忙抽身欲逃,陰陽老怪喝道:“為我犧牲還逃!”猛撲過去,他雖傷勢沉重,但拚命一撲仍甚強勁,王文丑難逃魔手,被撲落地。切急駭叫:“師父饒命!”
陰陽老怪喝道:“饒了你,我就沒命!”一掌擊其腦門,讓其昏死,抓著即往內衝。除是非大感興趣,掠去瞧瞧。錢英豪暗呼好險,差點做替身羔羊。
陰陽老怪抓人回洞,立即將王文丑肚皮連胸骨切開,內臟仍活生生蠕動著,可憐王文丑一生忠心耿耿,死時落個被親師父開膛破肚局面。
老怪急道:“仙姑看看這副肝腸心肺還合適吧?”
星天來雖未能見,卻感受血腥,徵道:“你當真殺了人?”
陰陽老怪笑道:“是他自願犧牲,怪不得我!”
星天來嘆息道:“你的確心狠了,連自己徒弟都殺……”
陰陽老怪怒道:“聽見沒,是他自願助我。還不快替我換心換肺”
星天來嘆道:“你錯了,我根本無此本領,如若葛獨行在場,或有此技術,我救不了你……”
此話無異宣判死刑,陰陽老怪驚惶復轉暴厲:“你騙我!想恩將仇報麼,給我出來”喝吼中撲向內冰道,怒掌即劈,星天來卻鐵了心不肯出面,直道無能為力。實際亦是如此,她生性單純,又怎敢殺人換內腑。陰陽老怪若稍加思索,當知狀況,平白犧牲一名手下大將。
陰陽老怪本就受傷極重,原即全憑先天意識支撐,在此爛打下,縱能破去兩丈冰層,卻無法擊穿十餘丈冰層,終因勁衰力竭,昏倒地面。
陰是非一直保持沉默,蹲在王文丑屍體旁邊,不斷研究五臟六腑蠕動,喃喃念著:“原來肚皮下是這碼事。心臟都是紅色,肉做的,有何好研究?”想及自己殺人近百,總覺顏色差不多,此時印證後大惑失望。忽而對腦門再起興趣:“或許腦子就有差別了……”待要掀其頭蓋骨,陰陽老怪墜地聲傳來,立即掠去,將其抱回。不知如何醫治,丟入九龍寶鼎中煮之便是。隨後又把王文丑頭蓋骨給便生生抓開,白腦帶著血絲現形,陰是非瞧得幾眼道:
“像豆腐,竟也控制行動麼?”伸出食指,往腦漿按去,屍體竟然抽顫,除是非但覺好玩,再耍幾次,腦漿碎爛,屍體不再抽動,陰是非直道無趣,棄之不顧,想想食指入嘴。品嚐腦汁,卻覺鹼味難吃,暗道日後莫要吃得。
錢英豪遠處窺瞧,頭皮直麻,這陰是非果然人身獸行,殺人不眨眼。得小心防他。
心想陰陽老怪既然難活命,此後當可好好伺候星天來了,前程一片光明。
陰陽老怪落水不久,已被燙醒。在天年將盡,人生將竭之際,突地靈合一片清明,迴光返照般顯得特別有精神。想及他混跡江湖八九十年,簡直為所欲為,無人能擋,及至後來窮極無聊,竟以對抗世俗心理,常人說人性本善,他非得反解人性本惡,且無所不用其極以證實。果然在種種利誘下,不斷證實人性本惡,當然亦有失敗例子,如宋兩利等,然他仍認為那是未落及生死掙扎地步,否則誰不想掙活命而顯露惡行?妙佛禪師正是最佳寫照,為了活命,生吃老鼠,殺及親人,實了不得,果為自己得意之作。如今一切都已走向盡頭,人生難道就得因此結束了?
陰陽老怪忽想及綠龜法玉靈魂轉世,活生生即在宋兩利身上顯現,分明元神不滅。
他雖肉體已衰,但元神仍強,必能和綠龜法王一樣轉世投胎,再創生機。如此自我心療般悟道此點,心神反而落定,暗道自己何需硬要為衰老肉體拚命修復,何不另尋一新鮮肉體,如綠龜法玉於宋兩利般,又可重新叱啤風雲數十年。
他終於悟道元神轉世奧妙似地,心神坦然開來,突地跳出爐鼎,陰是非見狀喜道:“師父復原了?”瞧其臉面回被藥水燙紅,血氣不錯,不若先前蒼白,頗為高興。
陰陽老怪亦精神抖撤,不見病態,迥光返照讓他仍能支撐一陣,道:“沒事了!妙佛呢?”
陰是非道:“在外頭。”錢英豪早在偷窺,突見此狀,亦覺意外,然他生性狡猾,暗忖,莫非鼎中藥水藥效仍在,讓他恢復如初了?那可千萬得罪不得,立即行來,躬身拜禮:
“師父傷勢已復,實是藥水神奇!”
陰陽老怪邪笑道:“說得好!不錯,藥水能治百傷,你也可脫毛有望啦!”不肯透露死期不遠形態,免得最後詭計心願不能得逞。
錢英豪的確想落水一試。
陰陽老怪卻喝道:“坐好!我說要傳你閃電魔指,就要傳你,本人一生從不食言!”
錢英豪大喜,立即下跪膜拜。道:“多謝師父抬愛!”叩得虔誠萬分。
陰陽老怪道:“要練閃電魔指,得先打通奇經八脈,你道是不通?坐定,為師替你瞧瞧!”錢英豪不禁疑惑,讓他勁道入侵身子,萬一被震斷心脈,豈非沒命?陰陽老怪如其多疑。丟下一秘本:“看看便知。”
錢英豪乍見“閃電魔經”雙手已抖,抓來翻閱,果然是無上武學秘本,且和自己偷偷觀察盜學者頗為吻合,如其不假,當下又再拜禮:“多謝師父賞賜!”立即坐定,決心讓老怪搜脈,畢竟對方若要殺人,當場即可,毋需弄此手段,看來乃為還諾言之價而所做舉止。
陰陽老怪見他生定,哈合邪笑起來:“你是我所見過最奸最陰最惡之人,以後成就必比為師要高,故栽培你。是我畢生光榮之事,希望你日後多多發揮惡性,讓人性本惡永遠發揚光大!”亦坐下來,準備傳功。
錢英豪道:“師父說笑了,弟子最景仰您了。”
陰陽老怪笑道:“景仰我的邪惡麼?”
錢英豪道:“師父不邪惡!”
陰陽老怪笑道:“我不邪惡,天下全是好人了!連星天來都看出我是邪惡之人,實癟透了!”
星天來暗歎,不想多言,陰陽老怪卻覺得意:“我要弄個超級惡人對付你!”星天來還是不語,邪笑中,陰陽老怪雙手已按及錢英豪背脊要脈,內助源源追去,錢英豪凝神戒備,若有異樣立即自保,然真勁卻平順送來,讓他頗為訝異,若怪當真要把內勁輸予自己?
哪管是或不是。先盜取些許再說,於是暗用手段,小心翼翼盜之。
陰陽老怪卻將內勤不斷源源注入,錢英豪原是偷盜,及至後來卻發現對方送的更多,詫愕不已:“師父您要將內勁送我?”
陰陽老怪冷道:“認真按著,少走火入魔!”錢英豪詫喜,內力根本無關有毒無毒,且多多益善,當然願意受之,縱使狐疑。
仍不動聲色任由老怪灌來。
陰陽老怪的確輪予他五十年功力,而後始顯疲憊,收功,道:“你快把內勁轉入正軌,免受傷害。”
錢英豪道:“多謝師父!”運功不斷。
陰陽老怪隨又換來陰是非,道:“剩下的就給你啦!”
除是非道:“多謝!”亦坐定位。
陰陽老怪絕功迫其體內,陰是非感到舒服,先前受傷鬱悶已除,倒是受用無窮。
陰陽老怪又花半時辰為他迫功,將體內所餘二十餘年修為全數灌予其體。待撤功之際,原應癱軟於地。老怪仍現迥光返照最後勁道,臉面雖轉煞白,精神仍在,道:“老夫修為已近八十年,加上靈丹妙藥,少說亦有百餘年修為,唯贈予宋兩利二十年,以及幾次動手,喪失不少,但仍有七十餘年之譜。只是此次受傷,損及身子,引起衰老,恕不久人事,故將內力分配予你兩人,望你倆本著陰陽魔界宗旨,繼續發揚光大,則本人再次轉世投胎時,再來享受成果不遲!”
陰是非道:“師父要死了?”總覺不像。
錢英豪更詫:“鼎中藥救不活您傷勢?”
陰陽老怪哈哈怪笑:“你一生詭計多端,謹慎異常,不騙你,怎肯讓我輸送內勁?不錯,寶鼎藥水早失功效,我仍傷重欲衰,所以才將功力傳予你,希望成就你這大奸大惡之人,終身奉行“人性本惡”,專找他人做惡裡,如何?辦得到麼?”
錢英豪怎肯承認自己大奸大惡,道:“弟子一向對師父忠心耿耿,談不上多厲害、多奸惡!”
陰陽老怪笑道:“就是要你如此,死都不承認者,遠比我這天天把惡事掛在嘴上的人更狡猾啦!本人甘拜下風,並對你為天下第一大惡人!”
錢英豪暗斥:“老不死,到此時還想損我名聲?”表情仍不動聲色,道:“弟子不敢受用,唯謝你輸功之情。”拜禮再謝。
陰陽老怪滿意至極,哈哈暢笑:“日後你要專心收拾天下好人啦!尤其是住裡頭那隻猩猩仙姑,你得全力對付才過癮!”
錢英豪急道:“弟子不敢!”
陰陽老怪虐笑:“你早在動腦筋了,且想等我死後再去迷惑她,對是不對?”
錢英豪暗斥老不死,多話,仍亟力否認:“弟子尊星前輩為恩人,不能揹她!”
陰陽老怪喝向內洞:“星天來你看到啦!我造就了一個天下第一大惡人,將來就是你倆決鬥局面啦!我二十年後再來攪局!”任錢英豪極力否認,但星天來早有感應錢想法,暗暗一嘆,對方竟也敢罵恩人老不死,恐亦非好人了,決心懶得回應。
陰陽老怪轉往陰是非,笑道:“你是師父刻意送往山上讓狼入養活的,你該恨生下你且遺棄你的父母,且發揮你的獸人專長,將本門武功發揚光大。”
陰是非道:“弟子早在進行啦!”
陰陽老怪笑道:“甚好,一切都甚好,我走了,轉世投胎去了,如若日後發現有為師類似特徵者,得立即照顧扶養!”
陰是非道:“知了!”陰陽老怪見一切順利美滿,道聲來生再見!意識一散,心脈立斷,當場生化而死。死時邪笑仍在,原以為能靈魂出竅,轉世投胎去了。
陰是非皺眉道:“師父你未交代如何處理屍體?要埋要火化?”
錢英豪道:“把他抬到九陰澗外,外頭那些人發現師父死了,自會撤軍,咱日後可以自由進出。”
陰是非道:“好吧!”想要扛去,錢英豪卻搶在前頭,道:“我來!你扛王文丑好了。”扛起陰陽老怪,拜向星天來:“星師父,陰陽老怪背叛您,沒資格留在此,弟子將他送出去就是!”說完恭敬退出。
至於陰是非則嫌麻煩,王文丑已開膛破肚,怎能扛著走人,心念一轉,將屍體施於九龍寶鼎下,以三昧真火燒之。霎見血流汁滲,軀體漸漸焦縮,火焚速度驚人。
星天來自始至終不理不睬,畢竟覺得陰陽老怪一夥殘忍無比,她自不想再接觸,待外頭人員撤走,亦叫他們離去便是。
錢英豪早將臉面恢復正常,且江著陰陽老怪屍首準備邀功。突然增加五十年功力,簡直讓他健步如飛,騰雲駕霧感覺實在妙透,天下第一恐將探囊取物,指日可待,想來造化無常,好運終落身上。實且該謝這一代惡人看上自己,心頭直生一念:“為惡亦能好報應麼?”陰陽老怪邪惡思想的確了不得。至於自己當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只不過對危害者得加以剷除罷了。
他掠出九陰澗,挺身而立,登時引起哨兵回報,群雄急忙圍來。
妙雲禪師最是驚詫:“妙佛是你?”
了殘堂主道:“你怎在裡頭?”
宋兩利道:“我說得沒錯吧,他就是那青臉傢伙!”
錢英豪道:“不錯,我潛入妖域無數日,冒著性命危險,為的就是除此人!”將屍體一拋,跌落地面。
眾人見及屍首,大駭不已,齊叫道:“陰陽老怪?”
張天師道;“不可能,他武功那麼高?”
胡天地道:“快查是否老怪,他易容術天下無雙!”
張繼老道:“恐怕是了,老怪指甲甚異!”宋兩利上次即以指甲識破老怪身分,然現在要他承認妙佛能殺死老怪,那萬萬難以置信!
錢英豪已多得五十年功力,不再畏懼眾人,落落大方擺手:“諸位儘管檢查,若有造假,我以人頭擔保。”
妙雲禪師想檢查,又覺瞭解不夠,張天師和胡天地已欺身向前,摸撫陰陽老怪臉皮,但覺未易容,後檢查傷口,的確為明月斬、太陽輪等所傷。
胡天地道:“看是陰陽老怪無誤。”
張天師道:“正是他,其應為傷重死亡,傷口根本未復。”
眾人相信張天師判斷,倒對妙佛禪師自稱親手殺了老怪,不以為然。
錢英豪冷道:“憑老怪修為,數次受擊皆沒事,此次怎一命歸天?我承認是在他傷勢沉重時下手,亦且冒了性命危險!”
妙雲禪師道:“我等信你,既已殺了陰陽老怪,可知鬼域妖人藏身何處?作何反應?”
錢英豪道:“妖人行粽飄忽。不易掌握,可能已逃至他處,不過弟子願冒性命之險再除之,長老何不暫退少林,一切交由弟子解決。”
宋兩利道:“他胡說,妖人根本在裡頭,其中必有陰謀!看是要大家追兵,他好作至!”
錢英豪怒道:“小叛徒,此處哪有你說話餘地!”
宋兩利突展攝腦大法,追其腦門,想逼出實情,錢英豪頓時抵擋。他原已學會對抗攝腦之術,如今增加老怪五十年內力,功夫更加純熟,不但能避,且有反彈勁道,不禁暗喜,說不定練久了,能達老怪邪靈之境,妙哉。
宋兩利暗詫對方功力怎突然增強?仍不肯放棄攝之。
錢英豪不想拖耗太久,冷道:“小妖道你還想以妖法迷惑我麼?”一掌掃去。了道禪師左斜切來,冷道:“他只想證明真相,無關傷你!”掌勁追處,雙臂生疼,暗詫對方武功怎突地增強?錢英豪冷笑,未再進一步攻擊。
妙雲禪師道:“老怪已除,妖人又失,本門以已無留此必要,了殘、了道準備收隊,不必為難妙佛,至少他殺敵有功。”顯然已接受妙佛說詞。
錢英豪拜禮:“多謝執法長老英明。”
了殘不便多說,下令羅漢堂弟兄退去。了道縱有疑惑,然長老有令,只有先退,日後再私自探訪便是,亦指使果陀和尚帶領降魔陣退去。
妙雲禪師轉向群雄,通:“感謝諸位聯合除妖,此事已了,少林先走一步。”
張天師道:“長老不覺妖人仍可能侵犯少林?”
妙雲禪師道:“妙佛師弟剛從鬼域走出,且扛著老怪屍首,他已說明妖人已逃,自該回去守少林,怎可守在此?”
張天師恍然對方急欲退去原因,通:“既是如此,長老請!”
妙雲、了道拜禮而去,少林弟子霎時走個精光。
錢英豪縱使功力大增,卻不願立即穿幫,且大群人馬仍在,並非他所能抵擋,見妙雲已去,心念轉處,立即拱手:“諸位方可退去,妖人一事交予在下處理便可!”說完身形一掠,逃回鬼域去了。
宋兩利喝道:“必定有鬼!”
張天師道:“他功力似突地增強不少,中午對敵並未如此矯捷,難道妖人造就他了?”
胡天地道:“或有可能,可惜無法進去查明……”
宋兩利道:“我來問問妖人!”腦門突然打開,搜向鬼域,妖人立即回應,道:“錢英豪功力是陰陽老怪所給的。”
宋兩利詫道:“他在玩何花樣?”
星天來道:“他要造就另一個以惡為本的人。”
宋兩利道:“你為何不阻止他!”
星天來道:“我在療傷,出不去……你進來陪我好麼?……”
宋兩利道:“除非你把錢英豪趕出來!”
星天來道:“可以……他非我恩人,可以不讓他住在裡頭……”
宋兩利道:“把人趕出來再說!”趕忙斬斷通靈大法。
轉向胡天地道:“妖人仍在,但她說妙佛禪師內勤是陰陽老怪所傳。”
胡天地詫道:“怎會如此?”
寒天兒道:“恐是看上錢英豪狡黠心性,他既然得死了。故把禍害轉給錢英豪,繼續玩弄人性本惡遊戲。”
張天師道:“若真如此,恐禍害更甚。在妙佛未犯重案之前,咱師出無名。”
張繼老道:“何況另有少林寺可以為他漂白。”
寒天兒道:“且走著瞧,他若不知反省,遲早遭到報應,倒是有關鬼域妖人一事,諸位作何處理?”
張繼老道:“此妖危害數十年,仍該除去為是,否則讓地出來,恐百姓再遭劫難。”
寒天兒道:“晚輩卻覺她非十惡不赦之人,又如今天戰役,她始終未出面,在鬼域亦不肯傷人,是否傳言有誤?”
張繼老道:“傳言如何並不知,但其攝腦之能天下無雙,且其心性難料,不覺除之較妥?”
寒天兒道:“我等以俠義自居,此妖縱使以前有罪,然已囚禁數十年,已償其罪,常言一罪不雙罰,若她有悔改,何苦硬要置人於死,咱亦不可以預測其將危害,而將其拭之,此乃對性命最起碼尊重,張天師以為如何?”
張繼老恍然道:“護法教訓極是,在下一時嫉惡如仇,失之考量,實是不該,如若妖人當真悔改,不出鬼域,抑或出來卻未犯案,自該饒她了。”
寒天兒道:“多謝。”目光移向張天師:“您以為如何?”
張天師道:“護法一向恩怨分明,理事明確,老朽當然同意看法,唯不知你怎突然替妖人求情,是何事使你如此?”
寒天兒道:“除了今日她未傷人外,另有消息乃是她曾為猩猩之死殺向少林,原可毀了少林,她卻折回,可見其並非兇惡之人。”此已非秘裡,方才了道禪師已做說明,她故能得知。
宋兩利暗忖:“娘竟然替妖人說話,那我豈非當真誤會這妖女了呢?”遂道:“那妖女原是有傷在身,後來被茅山掌門葛獨行治好,葛獨行臨死說她乃善類,只是太過單純,容易被蠢惑,我是被她嚇著一直不敢相信她性本書。但寒護法一說,大概要信一半了。”那字“娘”始終不敢喊出,小可悶著,但母子連心,私下明白意思便可。
張天師臉容卻動:“葛老?他還活著?”
宋兩利道:“原活著,他原被茅山假掌門方虛默囚在秘洞中煉藥,後來我也被抓至茅山秘洞,和他結識,再後來他發現鬼域妖人之事便趕來探個究竟,結果發現妖人還算善良,才答應救他,葛獨行煉丹之術天下無雙,終把她給治好,誰知道得罪陰陽老怪和妙佛,不幸被暗算,結果就飛昇了。”
張天師嘆道:“可惜,葛老原是劉混康叔伯之輩,道法甚為了得,且煉丹之術更為一絕,原想向其請益,看來已難實現!”
張繼老道:“葛老為人正派,他肯救妖人,大概亦覺對方不算太壞吧。”總算找到理由說明自己放下對妖人之偏見。
胡天地爽聲笑道:“既然諸位對妖人有了寬容,自無圍剿必要,此次收拾陰陽老怪,亦算大功告成,應可舒服休息一陣,剩下恐是朝廷瑣事。咱慢慢再做處理啦!就此相互道別,來日再聚如何?”
張天師道:“也好,雖另有妙佛存在,但他尚不敢明目張膽為惡,暫留他一命,我天師派歷經多次波折,的確勞頓已極,亦該好好休息了。”
於是眾人合力將陰陽老怪埋了,始相互道別。胡天地先行回江南總舵處理幫中事,張天師、張繼老則引領龍虎陣弟兄返回京城。所剩明教四大護法,在寒天兒要求下,和宋兩利下得此拳,在附近客棧辦得酒席吃頓飽,隨後丘尊、陳三秋及胡天價亦先行告退,返回南疆明教總壇。
客棧只剩宋兩利、寒天兒母子,親情相見,格外溫馨,寒天兒總忍不住摟著心肝寶貝,熱淚盈眶,“你倒是讓娘提心吊膽了。”
宋兩利道:“此後孩兒不再亂闖便是。”
寒天兒急笑道:“不不不,娘非此意,那是娘自己庸人自擾,誰家母親不擔心小孩的?
娘只是自私罷了,你愛去哪就去哪,只要把持善心、正心四字,其他皆無所謂了。”
宋兩利道:“孩兒謹遵娘教訓。”
寒天兒道:“那好那好!”想及兒子如此懂事,心神頓舒。摟得暢快且又訴談過癮後,方將愛兒放開。
宋兩利道:“娘何不回京,大家一起團聚?”
寒天兒道;“時機未到,奸相仍在,若娘一現身,將引來蘇家災難。”
宋兩利道:“怎會如此嚴重?孩兒可收拾蔡京、童貫等人,讓他們永遠別犯咱家啊!”
寒天兒道:“官場事沒那麼簡單,死了蔡京、童貫,另有更多奸人可取代,就算殺了趙倍又能如何?局勢並未轉佳,娘仍不便出面,你且忘掉此事,自己過活便是。”
宋兩利知母親有難言之隱,然當人兒子豈可追問,只好暫罷,來日局面明朗再說。
寒天兒忽有異樣,問道:“你通靈大法修得如何?”
宋兩利道:“尚可,以前能感應五人,現在可以一次感應十多人,聽說佛陀神仙俱八萬四千法門,一次可以聽八萬匹千人祈禱心願,那便無所不通了。”
寒天兒道:“你能預測大宋命運麼?”
宋兩利見及母親神情稍緊張,道:“孩兒一向不敢測及過去未來,不過照天空流星不斷,且全是天槍、天殘、天鋒、豈尤等星,看是國運衰敗,遲早要出事的,而且大金已準備收拾大宋,國衰難免了。”
寒天兒道:“那就是必將開戰了……”
宋兩利道:“嗯,孩兒倒是希望大宋大敗一場,才知什麼叫荒淫無度,亡國之苦。”
寒天兒道:“本該如此,否則那堆人怎肯悔改。”欲言又止,忽而抽出髮髻,交予宋兩利,此髮髻狀若琥珀,似木非木,似玉非玉,材質特殊,替首雕有小小鳳凰,十分別致。
“哪天若加入戰爭時,請把此簡插在頭上,懂麼?”
宋兩利道:“懂了。”接過手,卻滿心困惑。
寒天兒笑道:“至少能保你平安!別想太多!日後自會明白。”
宋兩利道:“不想啦!”卻覺保平安隨時可插,何需等到戰爭時始用?但母親交代,遵命收下便是,藏得甚為謹慎。
再聊幾句,宋兩利忽感應鬼域妖人星天來召喚:“宋兩利你來吧。我已將錢英豪和陰是非趕走了。”
宋兩利詫道:“你倒是陰魂不散!”
星天來道:“已經沒有惡人,你可以來了,我要你幫忙……”
宋兩利道:“該不會套我到鬼域吧?”
星天來祈求道:“我已沒有同伴,無法瞭解外面世界……”說來可憐兮兮。
宋兩利終起不忍,道:“待我想想!”立即斬斷感應。想及妖人活得百餘歲,總覺渾身難自在。
寒天兒不知星天來所言,但兒子回應的話仍聽清楚,道:“妖人又找你了?”
宋兩利道:“她說她恨孤單,想找人聊聊,想了解外面世界……”忽低聲說道:“告訴娘一個秘密,妖人是葛獨行的師叔,而且是猩猩所生,是陳搏祖師爺的親生女兒!”
寒天兒詫駭:“當真有此事?”
宋兩利道:“錯不了,葛獨行親口所言,且亦給了孩兒“還胎秘典”,她原是一身毛,後來被治好啦!”隨即將種種經過說明。
寒天兒聽後同情多於驚訝,嘆道:“看來,她一生多災多難,實是值得同情,你去看看她吧。”
宋兩利道:“可是要是她騙了孩兒,豈非非常危險?”
寒天兒道:“總也有理,娘不勉強你,但你停在澗口守上幾天,探清狀況再說,畢竟她若孤單可憐,很容易讓妙佛等那人乘虛而入,有失葛獨行臨終所託。”
宋兩利道:“說得也是。葛前輩以死祈求,總不能不理啊!”終於回應星天來。道:
“我自會去,在此之前,你莫要跟任何人談話!”
星天來欣喜不已:“我等你來!”終露笑容。
宋兩利斬斷感應,道:“竟然笑得花枝招展,像個小鬼!說不定還要認我當哥哥呢?”
寒天兒道:“得尊重對方。”
宋兩利道:“孩兒知了。”
母子相視而笑,再聊一陣,方始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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