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那個男人很優哦!當我姊夫綽綽有餘,你可別再挑了……”
和起的慘叫聲終止了他的幸災樂禍,兩泡眼淚含在眼眶裡打轉讓風吹走了,心疼頭也痛的差點撞上路邊吃草的大肥羊。
打小到大他就是生活在女性暴力之下,他的媽篤信棒下出孝子,動輒捉起來打一頓當是運動,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而早他出生兩年的大姊是地方上的孩子王,舉凡爬樹、捉青蛙、偷摘水果都是一流的,所以他自然成為那個任打任罵的小嘍。
誰叫他從小就被“壓落底”,長大了要反抗已經來不及了,“尊敬”之根已深植心底。
“我可不想和這輛車共存亡,你下次要打人頭時多衡量一下你也在上面。”好險,幸好他在部隊裡是開坦克的,四平八穩。
“技術差就說一聲,我頂多嘲笑到你兒子上大學那年。”這是做姑姑的厚道。
兒子?不知道要等到民國幾年,兒子的娘還寄放在丈母孃家中。“總比某人連車速表都看不懂,一輛車四個輪子你一個輪子也動不了。”
“嗯哼!你沒聽過大智若愚呀!什麼都不會才有‘奴才’伺候。”能者不用太多勞,有弟服其勞。
她又不是白痴,有現成的資源不去利用留著當廢物。
人不一定要很能幹,但是懂得如何將垃圾分類,一是可回收的一是不可回收的,善用垃圾能節省成本,為挽救地球盡一份力量。
人也是垃圾的一種,不然怎會有醫院摘除死刑犯的器官進行移植,因為他們是垃圾中的垃圾,但是是可以回收的,因此能不浪費就不浪費的挖光垃圾中的寶。
“是,我是奴才,你是好命人,所以體型越來越圓了。”過一陣子得向五舅公借豬舍了。
“死小孩,才胖兩公斤你也看得出來,最近太累了不想出去吃東西……”有很圓嗎?她怎麼看不出來。
“然後買一堆零食,高熱量蛋糕和冰淇淋放在冰箱內慢慢吃,反正多冰兩天也不會壞。”知姊莫老弟。
她在家裡亦是如此,不過家裡有幾張嘴幫忙消化沒那麼迅速發展,越來越明顯的雙下巴快長成腫瘤了。
“幹麼,你學人家趕流行在我那邊的家裝起針孔攝影機?”保證他拍不到精采畫面。
當然,摳鼻孔不算。
“你當自己住海悅大廈呀!你們那幢詭異到極點的女子大廈根本不是給人住的。”簡直是前KGB的秘密基地。
身份不明者不得擅入。
“我們不是人是什麼鬼東西,外星移民嗎?”那是高科技文明的產物,電腦白痴所能接受的底線。
“都說自己是鬼東西了要叫別人怎麼說……噯唷唷,別擰我耳朵,我在開車吶!”小小聲的自言自語也聽得到,她根本是蝙蝠精轉世。
“說到車我才想到,你哪弄來的銅罐車?四面通風涼快得很。”“透明”的玻璃還能伸手出去和牛打招呼。
“我是向三姑小女兒的婆家的舅舅那個小外甥借的,他還囑咐我別弄壞車門,板金要三千塊。”他一個月的軍餉不過七、八千塊哪賠得起。
坐兩趟車吃點東西就沒了,他是窮苦的現役軍人,錢不能亂花。
“他坑人呀!我記得你們是同學。”明明可以簡單帶過的關係,但是和家人的特性是攀親帶故。
一表三千里,人人是親戚,買豬肉送豬肝,一把水芹菜順便抓把蔥,自己人嘛!不便宜賣自家人怎成。
“有什麼辦法,家裡那輛二手車回孃家省親了。”進了修車場。
“還好吧?”希望沒有大損傷。
“額頭縫了七針,足踝扭傷,手臂稍微擦傷……”大抵上不算大傷害。
“等等,我問的是車子你在叨唸個什麼呀?”他把車子擬人化呀!那可是她的車子。
死的、活的、飛的、種在土裡的,她都有辦法賦予新生命,管他是不是發臭腐爛,地獄裡的撒旦都能挖出來湊一腳。
“哇塞!你這個不孝女,不關心含莘茹苦養大你的母雞居然只想到車子。”她的血一定是冷的。
“原來我是雞養大的,難怪老聽見咕咕聲。”要真不孝就不回來了,省得碰到瘋子。
訕然一哂的和起挺無奈的。“你不要把罪都丟給我,火車站那個男人是不是要追你?”
“小孩子惦惦,飯多吃話少講才會頭好壯壯,倒鳥糞的事你一句話也不準提。”家裡有個三姑六婆會的會長就夠嗆了。
“姊,你都二十六了,再不開苞就變成老小姐……噢!你踢我。”他說的是實話嘛!
“姓和名起的,你當我是躺著賺錢呀?”要不要幫她找個恩客。
坐著和躺著好像沒什麼分別。“那個男人真的滿優的,你考慮看看嘛!三宅一生的名牌西裝耶!”
巴上個有錢姊夫他也好從中得利,下輩子靠他吃喝不用工作。
“三宅一生?!”一件不就十幾萬,而她還把霜淇淋印在上面……
赫!別想了,清洗費肯定是小老百姓的天價,日後狹路相逢絕對要當不認識,以免開據收取賠償費。
銅罐車繞過小路旁的水圳往西行,一條大馬路出現在眼前,接連的大商店附近有間三樓透天的小店鋪,一樓營業,二、三樓是住家,頂樓加蓋種水耕植物。
車未至先瞧見一群婆婆媽媽魚貫而出,手上掛著酸菜、魚乾、幹蘿蔔絲,顯然是來探病順便帶點乾貨回去下菜。
她們一見到和家兩姊弟回家,照例是一陣寒暄,問他們好不好,有沒有要好的男女朋友,幾時要請喝喜酒,誰家的兒子、女兒很不錯,要不要約個時間見見面……
誰會相信由大門口走到屋內只有三步遠的距離,兩人整整走了一小時,臉都笑僵了才得以脫身。
“和媽小吃店”本來就是小鎮的交流中心,想得到小鎮的第一手資料來這裡準沒錯,有好吃的飯菜和麵食,附料是報紙上找不到的大八卦。
所以咯!和家兄弟姊妹一定在話題當中,屬於小鎮地方的“資產”為人津津樂道。
當他們好不容易進到店裡時,兩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正打算由後門溜走,眼一眯的和風放下皮包靠在通往廚房的門邊,雙手環胸地注視那隻流浪天涯的小包包。
“我說阿湧呀!你最近越來越勇了,小女朋友也敢給我帶回家消遣,你當家裡沒大人了嗎?”
像是隔空點穴,原本就緊張得要命的和湧身子一僵,用極慢的速度轉過身活似全身關節生鏽了,太用力扭動會整個鬆掉。
說是笑不如快哭了吧?明顯的懼色掛在下垂的眼角,一副等死的模樣。
“姊,你回來了。”
和風輕哼了兩聲。“再不回來我得去看守所保釋你了,然後還得看法官心腸好不好,你知道監獄的天空是什麼顏色嗎?”
“哇!你姊好厲害哦!罵人都不帶髒字。”不識人心險惡的汪水仙高興的拍拍手錶示佩服。
和湧更想哭了,不過他會先掐死罪魁禍首,全是她的無知。
“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錯人家了,我們家很窮養不起流浪犬,你千萬不要太喜歡我家有勇無謀的小湧弟。”厲害個屁,她想將某人碎屍萬段。
才幾歲的小鬼就想胡來,她先閹了他再說以免祖先怪罪。
“我不……”不是流浪犬。
“姊,你搞錯了啦!她是今天才來我們家玩的網友,我發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要趕緊洗刷罪名免得橫死街頭。
“網友?!”更糟糕,不知人家家長報警了沒。
和湧頭低低地不太敢瞧她。“呃!她是來拿和風的簽名書。”
“就是那十本書?”好呀!拿她當宣傳品,罪加一等不可寬恕。
“對……對啦!她拿了就走,我保證不會惹麻煩。”都怪他太好面子了,網路上不保留地說能弄到和風的新書。
誰知道會在聊天室遇上老姊的狂熱書迷,一看到這個消息拚命上網打聽老姊的事,一不小心就大話一出,造成今日的情形。
當他看到她網上的留言差點嚇死,什麼人已經來到鎮上的網咖要尋找和風,託他代為打探和風住在哪裡。
他哪敢說呀!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只差沒求她原車返回,老姊寫書的事是鎮上少有的秘密,為了怕麻煩連媽都不知情,只說她在出版社工作。
汪水仙睜大眼說:“我沒有要走呀!你答應我要幫我找和風姊姊,你不能食言而肥。”沒達到目的她才不要走。
真給她害死。“你少說一句啦!和風不住在我們小鎮。”
“少騙我了,和風姊姊給我的信中明明提到她住這裡。”不會錯的。
“呃!這……”不是我的錯,是你把秘密透露出去的。和湧小心翼翼的看了他老姊一眼。
讀者?“你叫什麼名字?”
“汪水仙呀!家人都叫我仙仙。”她不認為有什麼好隱瞞,涉世不深的她當每個人都是好人。
“住在仰德大道二段三百三十七號對不對?”希望是她猜錯了。
“天呀!你好神哦!怎麼知道我住在仰德大道?不過我們那條路改了……”汪水仙還沒說完,頭大的和風已揚起手阻止她說下去。
她才要喊天呀!怎麼又遇上一個瘋子。“和風真的不住在小鎮上,她早幾年搬到臺北隱居了。”
“可是她告訴我她的家是在這鎮上,怎麼可能搬到臺北去。”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定是他們不想幫她才騙她。
“寫小說的人最會騙人了,如果你是和風的忠實讀者應該知道她超懶的,又怕麻煩,哪有可能自找麻煩。”對,她要反省了。
她要狠心一點,學同行不要回信。
“你說和風姊騙我?”她不相信,不問清楚她不甘心。
“當然,我跟和風是好朋友,她的動向我最明白了,聽說她最近嚷著要封筆,大概嫌麻煩了吧!”本身即分身,分身不現身。
“不要啦!和風姊不能封筆,我最喜歡她的小說了,我要跟她學寫小說。”汪水仙急得眼眶都紅了。
她遠從臺北一路下來就是為了見和風姊一面,她怎能說不寫就不寫,以後不就沒書好看了。
和風笑面虎似的拍拍她的頭。“乖!你要想和風繼續創作就向出版社反應,由出版社去壓榨和風寫稿。”
“有用嗎?”汪水仙的眼淚豆大一點,噙在眼眶欲掉不掉。
“絕對有效,而且你要多找幾人直接殺上出版社,把編編挖出來談判。”死道友不死貧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反正讓阿編去擺平,她只負責交稿。
“編編是誰?”
殺了我吧!她看小說不看序嗎?“編編是編輯大人,主宰稿子通過與否的第一道劊子手,我小聲的告訴你喔!你找南姊就對了。”
給她死,出賣朋友是她的專利,盥用有罪,既然都賣了九人了,再加一個不算什麼,臭名遠播正是她的希望,她要當小說界第一個壞女人,哈!哈!哈!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汪水仙一臉懷疑的問。
“因為我們是非常要好的老朋友,所以她常常會說些出版社的事讓我知道。”小女生不要太聰明,瞧她就很好拐。
寫過幾十本小說還怕拗不出一段感人肺腑的情節嗎?說起騙人的技巧她可是無師自通,騙倒一掛小女生不成問題。
要是每個都單蠢至極,她的書鐵定銷爆了,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
“喏!這一千塊你拿著趕緊坐車回去,趁週休二日之前去出版社舉牌子抗議,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末了她還喊加油、加油。
這一段若讓編編看見,她的耳朵定會長繭,因為會被念上一年。
汪水仙搖頭推拒說自己有錢。“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讓小湧送你去坐車。”一使眼神,和風又把責任推向既佩服又不服的弟弟身上。
這個姊姊真賊,難怪是寫小說的,騙死人不償命。和湧在心裡嘀咕著。
就在兩人要出店門口時,街尾的王老師剛好進來,她一見自己帶過的學生也在場上鬲興的一喊──
“和風呀!你幾時回來的?和媽的傷沒事吧?我家小寶說要吃你家的魯肉飯,這店還開不開?”
白眼一翻的和風不敢相信她的運氣這麼背,只差個幾秒鐘就能送走一個禍害,為何老天偏要在此時和她作對,她平時並沒有少燒香呀!
難道壞事做多了終有報應?
“你……你是和風?!”
※※※
“不是,不是,我不是和風,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劉小姐盜用我的名字,你知道她的名字很俗的,在菜市場一喊起碼有十個歐巴桑會回頭……”
半信半疑的汪水仙綞ú蛔吡耍不過在和風的菜刀威脅下,她還是乖乖地打了電話回去報平安,並徵得家裡的同意請假一週。
所以她在“和媽小吃店”打工,不支薪的那一種,但提供食宿和和風小說二十本,每本都以她的名字寫下一段感言。
像是水中仙子盈盈笑,鳳眼汪汪惹人憐之類,叫她興奮之餘不免頻頻打量眼前這位“和風”。
如果她是和風為什麼不承認是和風?若是她並非和風怎會一夜之間就拿到和風的簽名書?寄快遞也沒那麼快,何況沒見她出過門。
她到底是不是和風姊?
“姊,不要去啦,很丟人耶!鎮上的人都認識我們……”好羞人哦!和雲皺著一張臉。
“立正站好,你彆彆扭扭地成何體統,不怕街坊鄰居笑你小家子氣,一點也沒有和家的氣魄。”牌子也不拿好歪歪斜斜的。
她寧可不要氣魄。“凡事息事寧人嘛!有必要鬧得這麼大嗎?”
肯定會被同學笑死。
“哪有很大,包括小花在內才五個人,我還嫌人數不夠壯觀呢!”就是不想鬧大她才婉拒親朋好友的大鼓陣。
“人家叫水仙啦!”小花好難聽哦!
“水仙是花的一種,你又還沒長大,叫小花剛剛好。”和風拍拍汪水仙的頭像在拍小狗。
和媽五十多歲了,“含莘茹苦”地帶大四個孩子,因為和爸是木訥漢子,三天聽不到他說一句話宛如異形,所以一家之主的重任自然落在和媽肩上。
那天和爸肚子痛沒法去市場批菜,因此唯一在家的小兒子無照駕駛地開車送和媽去買菜。
回程時經過一間正要開幕的連鎖店,風一大吹落了招牌砸扁車頂,駕駛座旁的和媽首當其衝禍從天降,自然成了倒楣的受害者。
可是餐廳的經理非常不講理,和媽都決定不追究此事自行療傷了,他卻反過來要求賠償,指稱他們撞壞“放”在地面的招牌。
吃定了和湧只有十七歲沒見過什麼世面,找來律師說要控告他無照駕駛及毀壞私人物品,沒有五十萬不肯善罷甘休。
開什麼玩笑,和家是小康家庭又不是蔡萬霖,“區區”五十萬是拿得出手沒錯,可是憑什麼便宜那個頭上沒兩根毛的經理。
律師很囂張嗎?她家樓下不就有個王牌大律師,真要法院見誰怕誰,告得他們傾家蕩產用不著再開餐廳了。
“大姊,你看木炭夠不夠?”反觀和雲的愁染雙眉,興匆匆的和湧當是來郊遊好報當日所受的氣。
“再多弄一點,角度要對準,今天的風很合作。”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喔!好。”先把瓦斯槍準備好。
風、起、雲、湧是各司其職。
和起本來在屏東外海附近的軍艦上,一封“母病危,速回”的電子郵件急得他告假十五天,趕忙要回家奔喪和治喪,因為他是長子。
而在臺北念二技的和雲同樣收到E-mail,連夜趕火車南下地託同學請一個星期的假,哭紅了雙眼生怕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趕回家中,可是他們見到的並非奄奄一息的母親,一口粥、一口鰻魚的和媽滿臉疑惑地問他們回來幹什麼,有放假嗎?
火大的兩人將誤傳軍情的小弟拖出來痛毆一頓,心想反正都請假了,不如在家待一陣子照顧行動不便的母親。
三個孩子都在家獨缺老大,和媽一通電話電召和風,難得聚首的四人才會同時在家,因此也有了鬧事的龐大陣容。
“和起你在幹什麼,叫你去五叔公家搬稻草,你隨便拿兩捆稻草人來敷衍我呀!”沒用的傢伙。
“大姊,你少冤枉我了,人家的稻子還沒收割哪來稻草,這兩個稻草人還是騙五叔公說是媽要的他才肯給我。”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釘草人洩憤嗎?有點低級。
“算了,算了,山不轉路轉,我有更好的辦法。”先澆點水吧!
是更毒的辦法吧!和起頗為同情得罪她的人。“你袋子裡是什麼東西?”
“喔!辣椒粉和蒜末,你待會灑在稻草人身上。”嗯!大功告成了。
“灑在稻草人身上……”辣椒粉和蒜末呢!很嗆人的。和起吶吶的看著餐廳的方向。
和風測測風向打了個手勢,準備大展身手的和湧點燃本炭,火勢洶湧地迅速燒紅了煤炭,他噴了些水維持炭的溫度只悶燒。
培根、玉米、芋頭、青椒、蛤仔、地瓜、腥羊肉一應俱全,她順手倒了些油在稻草人上頭,一塊冒煙的木炭十分不小心的一扔。
“來來來,來烤肉,一家烤肉萬家香。”
烤肉?!
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她在搞什麼把戲,噗哧一笑的加入烤肉行列搶得不亦樂乎,誰也不管悶燒的煙會飄向何方,他們只是一家出遊來烤肉而已。
不過始終燒不起來的稻草人盡冒著黑煙,在上風處的他們是毫無感覺到異味,照常吃吃喝喝地玩起小貓,喝可樂,還可樂地笑聲連連。
但是今天的風吹得特怪,像是和和風商量好似的,那煙沒有一絲絲偏向地進入餐廳空調,頓時黑煙密佈彷彿惡火侵襲,九成滿的客人掩著鼻奪門而出。
不用說他們的目的是達成了。
連員工和廚師都灰頭土臉的準備逃生,氣焰高漲的經理更是狼狽不堪,看得出他相當怕死,驚惶失措地撞倒好幾張桌子,紫蘇、魚翅、玉米粒等殘渣弄了一身。
上衣的口袋有半片牛排,醬料染汙了白襯衫遠看似血,整個人猙獰地像是剛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
真是一家烤肉萬家香呀!有人因此氣黑了一張臉。
“你……你們到底在幹什麼?!誰准許你們在這裡烤肉?”他要報警捉他們。
此時,非常古怪地,一朵低飛的白雲靠近,原來飄向餐廳的黑煙忽然轉向,淡淡地往空曠的地方飄散。
一手串魚丸,一手烤魷魚的和風問他要不要吃一口。“臺灣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我們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烤肉?”
沿用一表千里的道理,嬸婆孫子的女朋友的舅公的小姨子家隔壁那位七姑的小表弟,所以是“自己人”,理所當然借用一下是人情。
反正還債的是和媽,和幾個“小”孩子無關。
“你們烤肉的煙影響了我們的生意就是違法,這叫公共安全法。”他臉一抹,越抹越髒。
“騙人家不懂法律呀!哪有煙。”她和夢裡那隻兔子商量好了,它準會幫她的。
“誰說沒有,那不是……”手一指,他愣在當場完全木化。“怎……怎麼可能……沒煙……”
“阿伯仔,你不要欺負我們鄉下人老實,人在做天在看,良心也稍微摸一摸。”想坑她和家,門都沒有。
“我才三十四歲你叫我阿伯,我非告你公然侮辱罪不可。”他哪有老得讓人叫阿伯。
和風拉過不解世事的汪水仙。“她今年十五歲不叫你阿伯叫什麼?我們鄉下人的規矩是跟著小孩喚人,不然你說丈夫的大哥要如何稱呼?”
“大伯……”呃!不對,他怎麼會被她牽著鼻子走。“王律師你最公正,來說說她犯了哪條法。”
辯不過人的禿頭經理頭一摸地推出善辯的律師,一年幾百萬的律師費可不能白費。
誰知眼神銳利的律師還沒開口,一馬橫掃的和風眼神輕蔑的一眄。
“你認識東方奏吧!他也是個律師,雖然有時候不務正業搞搞音樂,不過人家說他是紅牌大律師沒打輸過官司,你想來試試身敗名裂嗎?”
王律師的眼神頓時失去鋒芒。“你是說東方先生?”
“就住我家樓下嘛!他家的大肚婆快生了。”做好事果然有好報。
“張經理,我有事先走了,這種小事用不上我。”他不好開罪律師界的翹楚。
耳聞東方先生有位親密愛人快臨盆了,可是這件事只有少數同行知情而未向外發佈,因此他是先信了八分不願正面衝突。
到目前為止,國內的律師人才還沒人能贏過東方奏。
“王律師、王律師……”怎麼掉頭就走不管事?“你,我認識你,你是撞壞餐廳招牌的小子。”
禿頭經理一眼認出大口啃玉米的和湧,害他差點連玉米梗都吞了。
“大姊,我們的抗議牌子可以拿出來了吧?”他被誣賴呀!
“當然,熬夜努力的成果哪能作廢。”食指一勾,和風要弟妹們拉開白布,十來面紙糊的牌子一字排開。
小貓可樂的白毛上也噴上:抗議。
快氣炸的張經理一看到白布上的字和紙睥上的標語,當場血壓升肩青節突出,兩眼幾乎要突成死魚眼。
這……這分明是……
不行了,他要暈倒了,絕不能讓老闆看到這事,否則他飯碗不保。
但是──
來得及嗎?
“奸商不奸哪來錢,一尾苦花要人吞,要錢不要命,死活老百姓……”
嗯!有意思。
“招牌砸人人破膽,經理無毛死要錢,一句話,死不瞑目。”
還有呀!
草菅人命,人面獸心,心存修羅,佛祖無願,老母掩面,訛心訛財,繼續禿頭……
“哈哈……繼續禿頭,這句話寫得算好。”真不愧是寫小說的,詞藻豐富。
“你……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一副見鬼模樣的和風驚恐的指著孽緣,目瞪口呆地難以置信她今年的運勢背到天怒人怨,為什麼是他?
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每次選舉時少說有三、四萬張選票,要碰上熟人不見得容易,但他……
冤孽呀!冤孽!
讓她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