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閻羅呼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女娃子,石破山這種高手居然也不是她的對手。”
雨針淡然一笑道:“這種高手又算得了什麼?”
毒閻羅回問道:“那之後又如何?”
雨針道:“石破山是丘獨行買兇殺的。”
毒閻羅道:“千里追風丘獨行?”
雨針道:“難道還有第二個?”
毒閻羅道:“這個人是名俠。”
“也所以他要殺水晶滅口--就在水晶殺死石破山,精神鬆懈之際,出其不意,將唐門七步絕命針封在水晶背後。”
毒閻羅吃驚的道:“七絕針之毒……”
雨釘截口道:“猶在你閻王針之上!”
毒閻羅冷笑,道:“七絕針雖毒,只怕毒不過閻王針。”
雨針道:“我以針做暗器,在針這方面的研究目前相信還沒有人能夠及得上。”
毒閻羅沒有作聲。
雨針接道:“閻王針雖毒,三年前我已經研究出瞭解藥。”
毒閻羅混身一震,外露的雙睛現出疑惑之色。
雨針冷笑一聲,才繼續説話:“閻王針之上一共猝了十二輕劇毒。”
毒閻羅的瞳孔暴縮。
雨針所説的乃是事實,這原是秘密。
“能夠將十二種毒藥混在一起已經不容易,難得毒性非獨沒有抵消,而且相互滋長,其毒更猖,針頭一點,便足致命,可見得你的確下了一番苦心。”雨針冷冷的問道:“七步絕命針之上,你可知一共猝了多少種的毒藥?”
毒閻羅道:“多少種?”
雨針道:“二十七種!”
毒閻羅道:“都是劇毒?”
雨針搖頭,道:“其中有三種甚至是吃上一杯,也只嘔吐,不會死人,可是一配合其他便成了無藥可解的劇毒。”
毒閻羅冷笑,道:“那麼是唐門子弟一時不慎,誤傷自己又如何?”
雨針道:“等死!在唐門來説,這是不可原諒的疏忽。”
毒閻羅盯着雨針,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雨針道:“人!”
風刀接道:“碧落賦中人,她雨我風!”
雷斧緊接道:“雷!”
“雷!”電劍撫劍道:“我們都是人,嫉惡如仇,替天行道的--碧落賦中人!”
毒閻羅道:“並不是神!”
雨針道:“嗯。”
毒閻羅盯着她,道:“你只是一個人,怎能夠從一支針之上看得出,一共猝有多少種毒藥?”
雨針道:“能夠混合在一起的東西一定有方法方解開來。”
毒閻羅目光更寒。“你能夠?”
雨針道:“不能夠--若干年之後,也許有人能夠,但現在,我敢肯定説一句,還沒有人能夠這樣做!”
毒閻羅道:“那麼……”
雨針淡笑道:“我進過唐門的毒谷,也上過你那個閻王嶺。”
毒閻羅一怔,道:“我……”
雨針道:“當時你不在,我進去毒谷是為了水晶,上去閻王嶺,是因為你也是一個用針的高手,也是一個大惡人。”
電劍接下去:“對於江湖上的大惡人,我們都下過一番調查工夫。”
風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雷斧接道:“所以我們不出動則已,一出動必定盡殺江湖上的大惡人!”
毒閻羅冷笑道:“這就是所謂天譴了?”
風刀輕道:“正是!”
毒閻羅笑道:“可笑一般人卻當你們是神!”
風刀道:“無論如何,我們總比較他們供奉的神實際得多。”
毒閻羅道:“能夠被你們看中,亦未嘗不是一種榮幸。”
風刀道:“應該是。”
毒閻羅問道:“水晶也是碧落賦中人?”
風刀道:“她……應該也是的。”
毒閻羅追問:“她殺我的兒子也是替天行道了?”
風刃沉吟道:“未嘗不可以這樣説。”
毒閻羅冷笑道:“因為我的兒子乃是惡人之子,本身也是一個惡人。”
風刀反問:“難道不是?”
毒閻羅冷哼一聲,目注雨針,道:“水晶身中唐門七步絕命針,是死定的了。”
雨針道:“她雖然運功護住心脈,又及時服下不少解毒靈藥,亦只能夠多活一個月。”
毒閻羅盯看她,道:“好像你們這種人應該不會説謊的?”
雨針道:“説來幹什麼?”
毒閻羅倏的仰天一陣狂笑,道:“好,好極了!”
雨針道:“哦?”
毒閻羅狂笑接道:“我一生人之中惟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我兒子的仇!水晶既然已死亡,我這件心事也該了了。”
雨針道:“換句話,你現在就是死也無憾的了。”
毒閻羅道:“還有!”
雨針道:“還有什麼?”
毒閻羅回顧那個紫衣少年,道:“這個人平生深居簡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也絕不是一個惡人,尚請幾位,放他一條生路!”
紫衣少年搶前一步,脱口道:“公公!”
電劍奇怪的望着毒閻羅,道:“這個人叫你做公公?”
毒閻羅道:“應該如此。”
電劍道:“他……”
雨針插口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是一個女孩子?”
毒閻羅道:“也是我的媳婦!”
紫衣少年即時反手扯下頭巾,一把秀髮瀑布一樣瀉下,冷冷道:“水晶殺了我的丈夫,這個仇我是否應該親自來了斷。”
雨針不由不點頭,道:“應該!”
紫衣少女道:“你們當然不會欺騙我們的。”
雨針道:“有這種必要?”
紫衣少女道:“我是為了丈夫的仇恨活到現在,仇人既然已死了,我活着退有什麼意義?”
雨針道:“話不是這樣説!”
紫衣少女冷笑道:“我知道絕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也絕不會就此屈服,向你們乞命。”
語聲悲激,衝向毒閻羅,道:“公公,媳婦先去了!”
毒閻羅霍地一步橫移,大呼道:“不可!”
語聲末已,紫衣少女已跪倒在毒閻羅的面前,一縷黑血從口角流下!
毒閻羅伸手方欲扶住,紫衣少女已倒在木排之上,一張臉也變成了紫黑色。
天地間,那剎那彷佛陡然沉寂下來。
毒閻羅呆若木雞,怔住在那裏,這個時候無論誰向他出手,相信也絕不會失手。
沒有人向他出手,風雨雷電木立在他的四面,目光都落在那個紫衣少女身上。
龍飛公孫白那邊看在眼內,亦怔在當傷,翡翠的眼中,更有淚流下。
也只是剎那,一聲厲嘯震撼長天,毒閻羅厲嘯聲中。從木排上猛拔了起來!
他混身上下同時閃起了一口慘綠色的光芒,無數支閻王針四面射出,分射風雨雷電!
風雨雷電四人的身形幾乎同時展開,疾往外掠出!
閻王針雖然迅速,又怎追得及這四人的身形!
毒閻羅也如道那些閻王針實在起不了多大作用,那剎那他的心清亦是混亂之極!
因為他還未決定追殺何人!
風刀雨針電劍身形輕巧而迅速,只有雷斧,身形既笨拙,兵器又沉重!
先殺雷斧!
毒閻羅此念方轉,身形落回原位,風雨雷電四人即時繞着毒閻羅疾轉了一個半弧,所處的方向完全改變!
雷斧本來在東,現在已變了在西,各人仍立在木排上。
他們距離毒閻羅原來不過丈八,方才那一退,現在俱都在毒閻羅三丈外。
毒閻羅身形一落又起,往東撲出,撲向站在東面木排上那個雷斧!
身形一撲出,閻王針亦射出,一點點慘綠色的寒芒向雷斧射去!
雷斧目光及處,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個挑上我!”
笑語聲中,雙腳一沉!
他乃是站在木排末端,這一沉,整個木排立時倒豎了起來,他人卻直沉進湖水裏!
所有的閻王針立時全都射在木排上!
毒閻羅撲前的身形亦變了撞向那個木排!
好一個毒閻羅,凌空變式,雙袖一展一拂,身形藉此蝙蝠一樣飛起,飛掠上那個木排的上端,旋即一蓬閻王針射出!
雷斧若是仍然在木排之後,這蓬閻王針便正好射在他身上!
可是雷斧已不在!
也就在那剎那,“轟”然一聲,整個木排彷如被炸藥炸開一樣,一條條樹幹四方八面飛散!
毒閻羅輕叱一聲,身形同時半空中疾翻了一個筋斗,落在其中一條樹幹上!
那條樹幹“拍”的跌落水面,毒閻羅的身形立時穩定!
湖水裏即時寒光一閃,一把利斧破水而出,疾斬在那條樹幹之上!
毒閻羅驚呼未絕,腳下那條樹幹已經被斬成了十多截!
水裏揮斧的當然就是雷斧,水性的高強,也實在驚人,人在水裏,竟然還能夠施展出那樣的一招!
驚呼聲中,毒閻羅人又已拔起,蝙蝠一樣飛舞半空!
閃電也似的一道劍光即時劃空飛來!
是電劍的七尺劍,電劍人距離毒閻羅差不多還有一丈,劍已經刺到!
劍長七尺原來有這種優點,可是好像這樣長的一支劍,又有誰施展得開!
電劍的腕力,臂力,無疑是厲害,現在這凌空一劍,尤其急激,當真就閃電一樣!
毒閻羅要閃開這一劍實在不容易,但也並不是全無可能!
但是他並沒有閃避,以胸膛迎向劍尖,雙手遊移,同時發出無數的閻王針!
慘綠色的閻王針有如蕭騷細雨,“沙沙”的罩向電劍!
毒閻羅竟然是準備一命換一命,拼卻一死也要將電劍射殺針下!
電劍實在想不到毒閻羅竟然就這樣拼命,劍勢雖則未走老,但是要以劍將這麼牛毛般小針完全擊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電劍並沒有信心將那些閻王針完全擊落,可是他的出手並沒有因此延遲,腕一抖。七尺劍“嗡”然轉動,划起了一道光幕!
他的身形同時後退,倒瀉湖中!
那些閻王針,迎面而來的完全被劍震飛,當頭罩落的只被擊落大半,還有小半,那小半眼看便要射在電劍頭上,九團金芒突然從旁飛來,“嗚嗚”聲晌中將那小半閻王針擊飛,震飛!
那是九枚金環,雖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旋轉着飛來,凌厲之極,已足以將那些閻王針截下!
那九枚金環當然就發自龍飛,他一劍九飛環名震江湖,金環是兵器,也是暗器,不知已擊倒多少強敵。
他手扣金環,一直在殿前觀戰,發覺電劍不可能將那些閻王針完全擊下,金環立即出手!
電劍耳聽“嗚嗚”聲晌,也看見金環向自己飛來,以他目光的鋭利,當然看出龍飛射出那九枚金環目的何在,所以既沒有分心,也沒有閃避!
“多謝!”卻不忘這一聲。
雨針一旁人到針到,針無虛發!
她用的針雖然無毒,但正射穴道,毒閻羅左手立時一軟,手中閻王針盡落湖中!
電劍這一次也已有準備,劍刺到中途,飛輪般一轉,便將射來的閻王針震飛,“颼”一聲,劍連隨脱手飛出,閃電一樣射向毒閻羅!
相距既近,劍又長逾七尺,要閃避電劍這脱手一劍飛擊,實在不容易。
毒閻羅半空中仍然能夠身形再變,上半身一仰,劍貼着左邊臉顯射過!
劍風激烈,一聲裂帛,他蒙臉黑布“獵”然被劍風捲飛!
毒閻羅的真面目立時暴露眾人眼前!
眾人目光及處,不由自主一聲驚呼,就連毒閻羅那些未死的手下也不例外。
毒閻羅一直黑布蒙臉,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實在並不多。
傳説中,他貌美如子都,風流而瀟酒,曾經迷倒了不少多情少女。
在以前,這也許是事實,否則,侍候他的那四個侍女,當夜也不會因為要再見他的一面,寧可一死。
然而,現在無論誰看見他,相信都難免嚇一跳。
在他的面上,赫然佈滿了一個個的肉瘤,有些紅如血,有些已接近透明,膩然生光,倘着膿水。
這簡直已不像一張人的臉。
公孫白脱口一聲:“麻瘋!”
“不錯,麻瘋!”毒閻羅眼瞳中閃出一絲痛苦之色,身形甫落又起!
“哧”一聲破空聲同時暴晌,電劍那支七尺劍竟倒飛回來!
這一劍比電劍方才脱手那一擲的一劍顯然更迅速,更凌厲!
毒閻羅一不提防,二來劍實在迅速,身形凌空,如何來得及閃避?
劍已將他攔腰斬斷。
--他們的主人已經來了。
那個人,一身白綾,頭髮亦是用一條白綾束着,衣飾並不華麗,卻是高貴之極。
他鬢髮俱白,一臉皺紋,年紀看來已不少,相貌慈祥,但慈祥之中卻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
尤其是他的一雙眼,比閃電還要明亮,比火焰還要輝煌!
他負手站在木排之上,儼然就帝王一樣!
目光一掃,天地間彷佛突然間一靜!
龍飛看見這個白衣老人走來,那一瞥之間,他幾乎以為那只是一隻鳥,不是一個人。
那個白衣老人的身形也實在太迅速了,貼着水面疾向宮殿這邊掠來,身形陡然一折,右手一探,就將那支從一旁飛過的七尺劍接下,反手擲向毒閻羅!
他實在難以想像一個人身形凌空,一擲之下,竟然能夠發出這樣厲害的威力!
他的眼珠子幾乎凝結,盯穩了那個白衣老人。
--這個人是誰?
白衣老人肩不移,腳不動,在木排上才一站,又向前掠出。
掠過水麪,掠上了伸入水中那道石階,掠到了龍飛三人的身前!
翡翠倉惶跪下。
白衣老人目光一落,道:“起來!”
他的語聲並不怎樣的晌亮,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翡翠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子。
這片刻之間,風雨雷電身形已齊展,掠上石階,分立在白衣老人兩旁。
左風雨,右雷電。
白衣老人旋即緩緩的轉過身子,目光往湖面一掃。
湖水已經被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