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行只是大笑,那笑聲更加怪異,面容亦一樣,簡直就像變成了一個老怪物。
江成給抬回大堂的時候,已幾乎不成人形,卻仍活著。
排教的酷刑最成功的也就是在這裡,殘忍而不會致命,在酷刑下喪命的人這十年來一個也沒有,只是受刑的人就是怎樣強壯,內功怎樣好,也很難再活上一個月。
在那個月中他卻是會痛苦得寧願死掉也不肯活下去,只是他連自殺的氣力也都已沒有了。
有人說排教教主的祖先原是劊子手,而劊子手這種行業據說一向世襲,世世代代總有一種好殺殘忍的天性遺傳下來。
木天行沒有否認這個傳說,也沒有分辯,當然也沒有人去證明這件事。
一個人的勢力到了他這個地步,別人總要讓他三分,何況江湖上的人大都知道這個狂人,沒有必要,還是避免與他衝突。
江湖上現在也已成了三分的局面:天武牧場,雙獅堂,排教鼎足而立。
比起這三個勢力,江湖上的其他門派便顯得有些頹廢,他們雖然也很想團結起來,但礙於種種原因,譬如門規尊嚴,總是無法成功。
天武牧場、雙獅堂、排教的勢力卻是日漸壯大,比較來說天武牧埸人數最多,行事作風也很有原則,也可以說是代表正義的一面。牧場的弟子也有不少可歌可泣的行為。
排教、雙獅堂也並非應當是代表罪惡,只是所作所為都是以利益為大前題,門下的弟子品流也比較複雜,沒有天武牧場選擇得那麼嚴格,但比起一些邪惡的門派,還是要好很多。
金銀雙獅與排教教主的原則也是很個人化,只求個人滿意,不問結果。
在江湖上當然是天武牧場比較受歡迎,雙獅堂、排教並不在乎這一點大概就因為大家的行事作風接近,終於聯合起來,勢力也因此凌駕於天武牧場之上。
不少人懷疑他們這樣聯合起來,目的其實在對付天武牧場,對於這種傳說,雙獅堂與排教都不可置否,天武牧場也一點反應都沒有,事實上到目前為止,雙獅堂與排教都沒有對天武牧場採取什麼行動,反而在他們的約束下,弟子都更加避忌,絕少會發生衝突。
雙獅堂、排教結盟之後,江湖上反而更加平靜,有人說,這是動亂的先兆,正如暴風雨的前夕,總是特別平靜一樣。
這場暴風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但目前來說,應該不會,在他們面前,出現了另一群人,一群看來更厲害的敵人。
這群人擅用毒氣,而這種毒氣所到的地方,非獨雞犬不留,連所有的生機也斷絕。
天武牧場、雙獅堂、排教都在追查這種毒氣的來源,動機怎樣?是否一樣?當然會有分別。
雙獅堂、排教現在無疑已走先了一步。
根據江成的口供,他們是來自深山窮谷中的一個秘密巢穴。那裡的確是深山窮谷,還有一條惡水奔流其中,除了進口的那一條山路,便再無通路。
一路走來,排教、雙獅堂的人都甚感懷疑,奇怪那怎會是一個藏人的地方,走到谷中,連金銀雙獅、木天行的信心也不由動搖起來。
江成在他們當中,給緊縛在一輛木頭車子上,折磨下來,他身心雖然彷彿支離破碎,也只是一種感覺,實際上現在將他放走,再活上三五七年,絕對不成問題,當然,不會活得怎樣舒服。
排教的酷刑主要是崩潰一個人的心智,那種傷殘比肉體上的卻是要嚴重得多,酷刑之下,未必會死亡,只要控制得恰到好處,但不難變成白痴瘋子,一個表面很強壯的人神經也許非常脆弱,受不得太大的刺激。
侍候在車子兩旁的是兩個劊子手,行進著,一個又問:“進了山谷往哪個方向走?”
“東……”江成的語聲非常衰弱,反應也非常遲鈍,好一會兒才回答。
這個“東”字在他前後說了接近五十次,直至木天行認為他不是說謊,還是重複再重複地回答。
山谷的東面是一片樹林,進了這片樹林,他們很快就看到一條路,一直往前伸展進去。
那條路鋪著碎石子,一看便知是人為,看到這條路,排教、雙獅堂的人才為之精神大振。
碎石路的盡頭是一個山洞,兩旁嵌著石塊,看來頗為堅實。
入洞三丈,前面擋著一道石門,一推不開,用力推也不開,十多個排教弟子立即將腰上掛著的尺許長,兩端嵌著鐵箍的木柱解下來,隨即一截截迅速接上,變成了一條長長的木柱。
他們隨即擁著那條木柱向石門撞去,一撞之下,石門便倒塌了,塵土飛揚。
那些排教、雙獅堂的弟子方自一陣歡呼,整個石洞便震動起來,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歡呼聲不由斷絕,山洞兩旁嵌著的石塊也隨即要塌,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會怎樣,看見這種情形,亦難免心驚魄動,爭先恐後地往外逃去,亂成一片。
與之同時,七色煙霧突然從倒塌的石塊中湧出來,不知哪個脫口一聲:“毒煙”更就大亂,推撞著往外衝。
他們也是第一批進入這個山谷的,卻並非出於英勇,乃出於命令,不能不服從,冒險進來。一路平安無事,他們的膽子也自然壯大,氣勢如虹,長驅直進,但危險一出現,還是不免崩潰。
退得最快的不是走在最後的一個,那是個排教的弟子,突然像條狂牛也似撞擊著跟他的人,一口氣衝出了樹林外,整個身子赫然都裹在彩煙中,彩煙就像一幅彩紗緊貼在那個人的身上,隨風飄舞,看來倒也是很好看的。
那個人的表情卻是難看之極,一張臉越來越紅,奔到了谷中,眼珠突然進裂,身子團團打了幾個轉,終於撲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