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巨網從樹上撒下來,正好迎着柳東湖,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織成的,散發着一種令人寒心的寒芒,其間還瀰漫着七色煙霧。
巨網落下來的時候煙霧七色分明,可是柳東湖一騎撞進來,煙霧便激盪起來,七色混合出現了種種難得一見,瑰麗已極的七彩。
柳東湖的反應並不慢,立即從馬鞍上拔起來,劍同時出鞘。他的劍用得也很快,渾身上下剎那間閃起了一團劍芒,身子裹在劍芒中往外倒射。
巨網卻已經收縮,他已經被罩在巨網內,劍芒射在網上,一點作用也沒有,隨着巨網的收縮迅速消散,千鋒變為一劍。
“什麼人!”柳東湖脱口暴喝,面色同時驟變,像他這種高手,又怎會覺察不到彩霧中有毒。
沒有人回答,古道兩旁樹上樹下出現了二三十個黑衣人,一個個黑布蒙面,只露出眼睛,雙手各抓着一支銅管子,管口都向着柳東湖。
他們都是逆風立在巨網前三丈的地方,瞬也不瞬的看着柳東湖。
疾風很快將彩霧吹散,綠葉青草迎風逐漸地枯黃,柳東湖沒有看見,在他身上出現的變化已足以令他心驚膽戰,瞠目結舌。
七色煙霧混合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一張瑰麗多變的怪網,沾上衣衫肌膚竟然吹不去,而且繼續滲入。
他不敢再喝問,一口真氣運行,便要將滲進去的煙霧化成的怪網一縷縷吹碎,已滲進他體內的眼看着也一縷縷從他肌膚的毛孔內被他以內力迫出來。
他臉上卻一絲笑容也沒有,眼瞳中反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與他的真氣遊竄的同時,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痛,那種刺痛來自他全身上下,他全身的皮膚彷彿都要裂開了。
然後他倏的發覺這並不只是一種感覺,他的皮膚的確已經開始進裂,就像久旱龜裂的土地,蜘網般裂開,一縷縷鮮血接着從其中冒出來。
那剎那他心中的恐懼已不是任何言語文字所能夠形容的,也幸好他不能夠看見自己的臉龐。
他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叫,也就在他接近瘋狂的叫聲中他的眼珠“波”的迸裂了。
在他的眼前出現了前所未有、瑰麗已極的血紅色,這也是他最後的感覺。
那些蒙面黑衣人看着他倒下,突然一齊發出了一聲歡呼,其中卻還有一聲嘆息。
那一聲嘆息似乎不屬於他們,聽入耳的幾個蒙面人立即回頭。
他們看到了一個不屬於他們一夥的人,那個人很年輕,一身灰衣,一雙手猴子也似攀附在不遠處的一株高樹上。
他本來藏得很好,只想看看那些黑衣人到底在幹什麼,看見那張毒網的威力,卻不由驚歎出來,也為了要看清楚,早就不知不覺間離開了本來藏身的地方。
其他的蒙面黑衣人相繼亦往那邊望去,第一個反應是怔了怔,其中一個髓即壓低嗓子,道:“是龍山。”
“牧場的龍山?”旁邊另一個黑衣人語聲陡沉。“不能讓他走!”接着一揮手。
兩旁樹上樹下的黑衣人立即向那邊撲去。
龍山這時候亦知道行藏暴露,處境危險,輕嘯一聲,身子離開了那株高樹,猿猴般撲向旁邊的另一株高樹。
那些黑衣人顯然受過訓練,並不着急,弧形散開,兩個一組的向龍山走的方向包圍過去。
竹哨聲同時在他們當中響起來:
龍山一聽這竹哨聲便知道那些黑衣人在附近還有接應,橫越十來株高樹,隨即竄上了樹梢,以最快的動作放出了一隻信鴿,然後向另一個方向掠去。
他的輕功非常好,但在這種環境下能夠迅速往前移動,主要還是他模仿猴子的那種動作,即使雙腳踏空,雙手也能夠迅速抓住樹木的枝幹。
竹哨聲四面八方響起來,他越前了數十丈,竟然還是在那些黑衣人的包圍中。
是什麼組織這麼龐大?以前怎麼一直都沒有人發現?
動念間,在他前面的樹梢上已冒出了兩個黑衣人,一個左手執銅管,右手握把刀,另一個雙手執刀,只等他接近。
他不敢接近,對於那種銅管他有一種強烈的恐懼,也就在他這稍微遲疑之際,在他的後面,又冒出了三個黑衣人。
他回頭一看反而向前掠去,那是因為他逆風而行,擋在他前面的黑衣人若是施放銅管中的毒氣,不難禍及在他後面追來的同黨。
那個黑衣人果然沒有使用銅管,右手長刀卻扎到,另一個雙刀飛舞,亦襲向他要害。
龍山右手已多了一柄軟刀,迎劍風抖得筆直,接着借力使力,從那兩個黑衣人頭上翻過,再往前掠去,他劍用得很刁鑽,身形也是,武功顯然在那兩個黑衣人之上,因為逃命,潛力都發揮了出來,更見矯活。
那兩個黑衣人轉身急追,在龍山的前面隨即又冒出了兩個,一個突然從一叢枝葉中出來,可惜龍山早已發現了枝葉中閃亮的刀光。
他的刀尚未扎到,龍山的劍已削進了他的咽喉,隨又連人帶劍撞進了另一個黑衣人的懷抱。
那個黑衣人慘叫着往下倒,龍山卻以他的身子借力往上拔,翻騰着落向另一叢枝葉。
一落又起,就是他自己也奇怪身手竟然這樣的敏捷,他不怕死,有足夠的信心多找幾個黑衣人同赴幽冥。
可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卻是必須將看到的送回去,讓大家知道有這種暗器,小心防範。像柳東湖那樣死亡的江湖人他已是第三次看見,也因而追查到這裏,現在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並不認識死去的那些人,就是柳東湖,他也只是見過面,知道有這個人,並無任何交情,所以追查下去,只因為他是天武牧場的弟子。
天武牧場養馬萬千,弟子千百,非獨懂得馴馬趕馬養馬,還有一身上乘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