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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章 爭奪冰玄

    伏虎山下的柳家集,是個只有十幾户人家的小村落,那夫中午突然闖來了一個白鬍子老頭。

    那老頭兒白鬍白髮白眉毛,一身衣服也是白的。更怪的是老頭兒雙目直視,一瞬不瞬,毫無表情;而且走起路來雙手並不擺動,像個殭屍。柳家集的住户大部分都是獵户,膽子大,沒人駭怕;何況是大白天,殭屍不敢見太陽。最初是小孩子跟着亂叫,最後,驚動了大人,都跑來看怪老頭。

    老頭兒好像很疲乏,有氣無力的慢慢走,晃晃悠悠的進了村口。有人跟老頭講話,老頭不理。另外有人生了氣,閃身攔住了老頭兒,不准他進村。老頭兒齜牙一笑,突然揚起了右手。一股白霧起處,攔住老頭的人立刻渾身亂抖、抽縮,不到一會功夫,變成了一塊凍肉。更驚人的是大毒日頭底下,圍在附近的人都覺得透骨奇寒,簡直像是到了臘月天。大家這才吃了驚,鬨然四散,心知這老頭兒是妖。

    老頭兒仍然不走。到底是獵户們有辦法,想出了晚上捉老虎辦法;大家左手擎着火把,右手拿着鋼叉,把老頭兒圍在了中間。老頭兒似是有些怕火,果然站住不走了。但是被老頭兒一舉手就凍死的人還沒抬走,那樣子恐怖至極,大家都有戒心,誰也不敢走近。這樣相持到夕陽鈄下,仍沒法制服老頭兒。

    眼看這要天黑了,大家都在着急。忽聽一陣叮叮的鈴聲,由遠而近,村外又來了個和尚。和尚手中的一對金鈴,約有碗口大小,一步一敲;口中咕咕嚕嚕,似乎在唸着經咒,竟直向眾人走來。

    説也奇怪,白衣白鬚的老頭兒聽到鈴聲忽然全身-松,像睡了一般的閉目垂首,搖搖欲傾。和尚把鈴掛在胸前,朗宣一聲佛號。雙掌合十,朝着眾人説道:“此物原為千年雪魔幻化,為害人間,老衲奉佛祖法旨,特來收伏此怪。”

    柳家集的人齊都大驚,果然老頭兒是妖,幸虧和尚及時趕到。要不然全村的人説不走都會被妖凍死。有人喊和尚是羅漢爺爺,有人給和尚磕頭。更有人回家燒着香,來迎羅漢爺。

    和尚不住的郎宣佛號,緩緩走到老頭兒身後。輕輕在他身後拍了一把,老頭兒一動不動;但和尚一走,老頭兒也跟着走,像是跟和尚連到了-起。和尚並沒走出柳家集,他走進了村口上的柳家祠堂;柳家集的人跑前跑後的侍候羅漢爺,送湯送水,送來茶飯,但和尚一概謝絕。他説已經久絕人間煙火,只要在這裏借宿一宵。於是柳家集的人相約齋戒三日,焚香唸佛,紀念羅漢爺光臨寒村。

    那時已經交了更,柳家祠堂裏的羅漢爺從背兜裏取出了個小鼎爐,左手一翻一抖;一縷藍色火焰飄入鼎爐,立刻煙霧繚繞,氤氲滿室。老頭兒任由着和尚擺弄,盤膝坐在地上,面前守着鼎爐。和尚面含微笑,立在老頭面前五尺左右,雙手上下左右亂拂亂擺。忽然有人在院中大笑,説道:“百草和尚,你別枉費心機!你這套攝魂法不見得能使冰玄老人為你所用,即使能行,也仍然敵不了蕭珂。”

    和尚大驚,左掌疾伸,駢指點中了老頭兒“膻中穴”,倏然轉身問道:“外面的朋友是誰?”外面之人並不答話,但聞一股金絲破風之聲透窗而入,一支細如髮針的金色長釘正插在百草和尚面前尺許之處,隨後又是一陣縱聲狂笑。

    “東海神龍!”百草和尚失聲驚呼,窗外笑聲未停。

    良久之後,東海神龍收笑説道:“枯木堆前如非東海神龍和木老道及時阻住了蕭珂,恐怕你已命喪多時了。劫後餘生不思潛蹤隱跡,竟而一路追隨弄鬼,難道黃帝神刀還有你的份兒?”

    “那麼神翁也是為此刀而來了?”

    “千古神器,有德者居之,自然應由吾取。”

    “你説過等敬阜山莊中秋之約……”

    東海神龍再度大笑:“等不及了,三虎五絕,以及宇內各地高手,如蠅逐臭,等到那時恐怕神刀已不在蕭珂之手了。”

    忽聽院外一株大樹上有人冷哼一聲,接道:“現在神刀已經不在蕭珂之手了。”此言一出,東海神龍、百草和尚俱皆大驚。發話之人聲音不高,但卻震得人心頭髮顫,功力高得怕人。

    東海神龍喝道:“來人是誰?”

    “方才你已經説過了,何必再問。”

    東海神龍又是一驚,猜測的問道:“莫非你是塞外三虎中的……”

    來人迅速的接口道:“靈狗司空忌,正是大爺。”

    “神刀不在蕭珂之手,難道已經被你取去?”

    司空忌一笑答道:“若神刀已被司某取走,今夜又來此何為?”

    “你知道是誰取走了神刀?”

    “告訴你也沒用,憑你絕不是那人對手。”

    東海神龍頗有怒意,但念及小不忍則亂大謀,是故隱忍不發,坦然又道:“乾脆説出你來此的目的!”

    “和你的目的一樣,帶走冰玄老人,誘那帶刀之人自投羅網。”

    當兩人對話之際,百草和尚知難逃公道,四周略一打量;祠堂後面尚有一扇小窗;和尚情急智生,暴起一掌,將小窗劈成粉碎。數聲長嘯飄向後窗之外,百草和尚卻乘機挾起冰玄老人,由正門一躍而出。

    但他並沒能逃出去,黑影一閃,一條人影攔在前面,左掌揚處,一股冷凜的白霧立將和尚包圍。百草和尚全身顫抖抽縮,不及片刻,已經成了一塊凍肉。只聽這人悄聲喊道:“白大俠,請幫老奴把冰玄弄走。”原來這人竟是蕭福。

    黑暗中轉出一道一俗,正是涵齡道長和秀才公白秀山。冰玄穴道未解,有如殭屍卧地不動,涵齡顧不得許多,地上抓起冰玄,挾在肋下就走。忽然一條人影攔在面前。

    “天下沒這等便宜事,留下冰玄再走。”發話之人正是東海神龍。背後三人冷笑,除了塞外三虎中的老大靈狗司空忌尚有老二靈貓司馬殊、老三靈蛇單于非,此刻正同時現身。

    秀才公白秀山眉頭一皺,笑向涵齡説道;“老道,今天咱們運氣總算不壞,同時遇到了當今宇內四大高手。”

    老道聞言會意,放下挾着的冰玄,向東海神龍稽首説道:“老神翁別來無恙,您那追魂掌、奪命劍,和百發百中的喪門攝魄釘,武林懾服,江湖道上聞名喪膽,貧道心儀已久。今天重睹仙顏,真是三生有幸。”

    恭維話總不會惹人生氣,東海神龍不覺掀髯大笑。一旁觸怒了塞外三虎中的靈蛇單于非,只聽他焦雷似的厲喝道:“宇內高手,只我弟兄三人,東海神龍又能算得上什麼東西?”

    東海神龍果然大怒,但僅是冷哼了一聲,並沒言語。

    白秀山故意轉向單于非低聲説道:“賢昆仲威名遠播,自足以稱雄武林。但東海神龍的確並非易與之輩,尚加小心為是。”

    單于非怒極,鬚髮皆張.一聲斷喝道:“那是你怕他,咱卻不怕。”説畢,身形一長,欺向東海神龍。

    東海神龍冷冷一笑,道:“你不要中了他人的的離間之計。”

    單于非心中一動,不由停下腳步,斜瞅了白秀山、涵齡一眼,但仍怒聲答道:“無論他們是否有意離間,今天咱們誓難並立,難免一搏。”

    東海神龍心中瞭然,同意此説,當下不便示弱,哈哈一笑道:“搏鬥得勝之人,帶走冰玄老人,敗者不得持有異議。”

    “這是當然。”單于非説畢,身形斜跨三步,掄拳擼袖,就欲動手。因見東海神龍仍然寂立不動,不免催促道:“老鬼,怎麼樣,該動手了吧?”

    東海神龍冷哼一聲道:“尊駕有兄弟三人,在下卻孤立無援,這場搏鬥似乎有欠公允。”

    “老鬼,你後悔了?”

    靈狗司空忌躍進三步,道:“閣下雖然以一敵三,但我等卻是輪流出手,你不見得吃虧。”

    東海神龍深知今日之勢不戰難休,自恃功力高深,不見得會敗於塞外三虎之手,故而也邁進兩步,凜然大聲説道:“既然如此,老夫就領教賢昆仲每人一招;三招過後,敗者自動退走。不過,拳腳無眼,若因而傷了性命,休怪老夫……”

    單于非怒極,接口吼道:“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弟兄死而無怨。”

    東海神龍輕蔑的再哼一聲,“道。”説畢,輕卷袍袖,右掌緩緩高舉,逕向單于非逼到。單于非也微哼一聲,同樣的緩緩迎上,也是輕揚右掌迎敵。轉瞬之間,兩人相距已在咫尺。

    單于非突然一聲暴喝:“看掌。”一聲暴響中夾着呼嘯勁風拍向東海神龍。東海神龍也陡的一聲斷喝:“來得好!”兩股狂飈起處,一時飛沙走石,目迷難睜,轟轟之聲,歷久不絕。

    霎時風沙漸息,但見靈蛇單于非被震出五步,東海神龍則震出三步,似乎東海神龍佔了優勢。靈狗司空忌朗聲一笑道:“東海神龍名不虛傳,功力比我三弟稍高一籌。”

    不容東海神龍答話,司空忌轉向身旁的靈貓司馬殊道:“二弟,第二招你上。”司馬殊應聲而出。東海神龍靜立原處,等候接招。

    司馬殊躍立東海神龍面前,昂然一笑道:“剛才我三弟已經領教了閣下的追魂掌,在下不才,想討教一手閣下的奪命劍。”説罷不待東海神龍同意與否,逕自先從背後取下劍來。

    東海神龍真正成名的絕技,還是在一柄奪命劍和獨門暗器喪門攝魄釘上,聞言正中下懷。見對方已自取下劍來,更不遲疑,也立刻拔出了曾使武林震懾的奪命劍。

    司馬殊待對方拔劍在手,暴喝一聲:“看劍!”長劍斜出,一晃即回。

    東海神龍方才已見識到靈蛇單于非的功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間,那敢輕忽大意,當下力注右臂,奪命劍奮力迎去。但他料不到司馬殊竟是虛招,奪命劍迎空劃過,並未擊到對方之劍。方自錯愕失神,寒光閃處,司馬殊長劍又到。

    東海神龍-來長劍劃出,甫行收回,內力未能注入右臂,二來恐怕司馬殊又是虛招,故而僅用了三成力道碰向司馬殊擊來的劍鋒。殊料司馬殊這-劍不但是實招,而且是全力而發,待東海神龍發覺時,已經太晚。但聞砰然一聲巨響,兩劍相交,火星亂閃,同時-股強勁內力透過劍鋒,竟將東海神龍聲出了七步。

    靈狗司空忌哈哈笑道:“-勝-負。”

    東海神龍收住身形,憤然叱道:“陰謀狡汁,僥倖而勝,豈能作數。”

    司馬殊冷笑答道:“用劍如用兵,致勝之道,全在虛實莫測,只能怪你劍術不精罷了。”

    靈狗司空忌接口喝道:“二弟且退。待我領教他第三招。”

    説畢雙肩-晃,人已欺到東海神龍面前。

    東海神龍急退三步,沉聲問道:“閣下要比什麼?”

    司空忌一笑答道:“自然是領教你那百發百中的獨門暗器喪門攝魄釘。”

    東海神龍早在意料中,勉強一笑又道:“那麼閣下以何物還擊?”

    司空忌探手摸出三枚制錢大小的發亮鋼片,在東海神龍面前一搖道:“就用這鬼眼三錢。”

    東海神龍得意的笑道:“你可知喪門攝魄釘的奇絕之處?”

    “正要領教。”

    “鬼眼三錢要在多遠的距離發出?”

    司空忌笑答道:“遠近隨心,以爾為準。”

    東海神龍冷哼一聲,翻身倒縱出二丈,一聲厲喝道:“匹夫當心,接招!”説畢右掌一揚,數十縷絲絲的金光,竟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向司空忌劈面打來。左右一丈距離之內,皆在喪門攝魄釘擊射範圍之內;其勢既疾且快,司空忌任是身負奇技絕學,也不免暗自驚心。當下急忙展開“百魅飛昇”輕功,凌空一躍而起。

    因喪門攝魄釘距地八尺之上分佈較稀,司空忌見東海神龍手法過於疾厲,要想左右閃避均不可能,只有身形拔起,在攝魄釘空隙之中閃過。詎料身形拔起未及五尺,攝魄釘業已疾射而至。

    司空忌一式“平沙落雁”,身形扳成水平,絲絲勁風俱皆由四周而過;方欲慶幸脱險,忽覺腳面一痛,竟而中了一釘,一時收勢不住,立刻跌了下來。

    東海神龍見狀大喜,哈哈笑道:“老朽幸獲二勝。”

    司空忌強忍痛楚,冷冷哼道:“恐怕未必!”抖手一揚,一枚鬼眼錢疾射而出。

    東海神龍凝神看時,鬼眼錢竟從頭上三尺之處飛過;方在訝異之間,忽聽司空喝道:“我這鬼眼錢專會盤旋飛射,回頭傷人。”

    東海神龍一驚,不自覺地回頭一看,詎料司空忌右掌藉機又將兩錢打出。東海神龍心知中計,急旋身看時,兩錢並至,來勢甚緩。暗忖這種暗器並沒什麼驚人之處,當下縱身一躍,逕向左側避開三尺。

    忽聽兩錢發出“錚”的一聲,突分向左右急射而出。東海神龍大驚,但已不及再躲,向左飛出的一錢,電射般直奔前胸。鬼錢犀利無比,竟射入心臟,但聞一聲慘叫,東海神龍立即一命嗚呼。

    司空忌陰陰一笑,拔出腳上的攝魄釘,返身笑向涵齡、白秀山等説道:“三位大概不會跟我們弟兄交手了吧!冰玄老人已成廢物,就請交由在下帶走如何?”

    涵齡等未及回答,突然凌空撲來一人,迅如飛鳥,落地無聲,逼向司空忌説道:“你要冰玄又有何用?”

    不但塞外三虎大吃一驚,涵齡、白秀山等亦各凜懼失色。

    來人身法招式奇快無比,不知又是何方魔頭?但等來人落地現身之後,都不免大喜過望。

    白秀山首先興奮大呼:“楚賢侄!”

    老蕭福聲音有些哽咽,也叫道:“楚少爺……”

    楚零擺手笑道:“各位且請稍待,等我打發了這三位朋友之後,再給各位請安。”説着,他又逼向司空忌。

    “朋友,現在不必再爭一個活死人了。我知道,你們找的是我,爭那個活死人只為的是找我。現在我來了,三位想要怎樣?我再告訴你們,你們想要的東西並不在我身上,這是實情;而且即使在我身上,你們也拿不去。”

    塞外三虎見楚零現身而來,既驚又喜。楚零説的不錯,他們找的正是他。依他們所知,黃帝神刀在楚零身上無疑;不期而遇,大好機會焉能錯過?司空忌首先一聲厲叱,雙掌併發,司馬殊、單于非雙雙跟縱而上。

    楚零嘿然一笑道:“恐怕你們比遼東五絕還差一些。”

    四條人影纏做一堆,倏聞一聲慘叫,一條人影已被凌空摔出三丈,正是已經受了釘傷的靈狗司空忌。司馬殊、單子非兩人見甫一交手老大即被摔出三丈,自知遠非敵手,雙雙暴退不迭。

    司馬殊勉強哼了一聲,道:“姓楚的,果然名不虛傳,今天大爺們認栽就是。不過我要問你一句話:敬阜山莊中秋之約是否準時舉行?”

    “柬帖既發,自然如期舉行不誤。”

    “那麼蕭珂神刀何在?”

    “這些不用你擔心。”

    司馬殊陰狠的一笑道:“好!那麼中秋再見。”説畢,和單于非扶起司空忌,狼狽而去。

    楚零冷笑一聲,並不追趕,返身奔向白秀山等立身之處。

    老蕭福首先迎來,哽咽着説道:“楚少爺,過去的事……”

    楚零不待他説完,接口道:“過去的不必提了,何況你本是一片忠心。”接着他轉向白秀山和涵齡道長。急急的説道:“白大叔,侄兒現有急事待辦。不及詳談。我大哥又被困伏虎山,我必須立刻趕去。不過最多兩個時辰即可回來,就請各位在此地略候。待小侄回來後再詳談一切。”

    白秀山驚訝的問道:“那麼要不要我和老道去助你一臂之力?”

    楚零一笑道:“不用了,對方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涵齡接口道:“好了,楚賢侄,你快去吧!憑你的功力,我知道宇內無人能敵,我們在這裏等就是。”

    楚零略一思忖,又道:“萬一小侄黎明之前尚未回來,則煩請到白馬寺向老禪師通個信息。”説罷,不待答話,雙肩一晃,已如一隻沖天巨鳥振翅而去。

    霎時之間,他已奔上了伏虎山羅漢嶺伏魔洞前。

    是時已近三更,夜霧悽迷。正當他逡巡洞前之時,倏見不遠樹叢之中,電射般撲來一人,身材小巧,全身黑衣,連臉上也蒙着黑紗。楚零一驚,以身法速度看來,來人功力奇高。

    來人閃身之間已攔在楚零面前。“你很好,敗五絕、退三虎,出足了風頭。可是,我討厭你了!”聲音甜脆,竟是一個女人。

    楚零無意與她糾纏,朗聲答道:“在下好壞都與姑娘無關,隨您討厭就是。”説罷閃身欲走。

    黑衣人嬌叱一聲道:“你想不戰而走,沒那麼容易。”

    “在下和姑娘素無恩怨,何必交戰?”

    “我説過我討厭你。”

    “姑娘由何處而來?”

    “天外而來。”

    “請教芳名?”

    “你沒資格問。”

    楚零不耐,趁黑衣人不注意的剎那,一躍而起,就欲往伏魔洞而入。不料黑衣人動作更快,早在楚零欲入之前閃身攔在洞口。楚零躍如箭射,已自收勢不及,竟和黑衣人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一撞之下,楚零更是大吃一驚!黑衣人身材雖然嬌小,但僅被震退三步,而楚零卻一路踉蹌,退回了八九步遠。他大感奇異,這個黑衣蒙面女人是誰?耳中忽聞黑衣人嬌笑着説道:“楚零,我説過我討厭你,我要取你的命!”説畢,嬌手一揚,一縷紅光電掣而至。

    楚零凝神戒備,見暗器迎面而來,並未在意;待射至面前,右手方倏然一翻,一把接在手中。接是接住了,但那件暗器竟是活的,滑膩冰涼,立刻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黑衣人縱聲大笑,聲如銀鈴迎風而鳴。楚零心知不好,立覺右臂麻木刺痛;同時一陣噁心,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僕地便倒。黑衣人緩緩走來,又復一陣大笑。看看僵卧不動的楚零,倏起一腳,將他踢到一丈之外草叢之中。

    四更天,濃霧瀰漫了羅漢嶺,伏魔洞前忽然出現了個全身白衣的小姑娘;只見她衣袂飄飄在霧中時隱復時現,有如雲中仙子。不一會,她就找到了僵卧在草叢之中,恍如死去的楚零。她輕輕搖搖頭,嘆口氣,兩條小辮子甩到腦後,立刻在楚零身旁蹲了下來。楚零面色青黑,氣如遊絲;但她放了心,他還沒死。

    她輕盈的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玉質小瓶,倒出一顆血紅的藥丸,撬開楚零牙關,塞進藥丸,然後小手在他胸前一拍。楚零一伸脖子,“咯”的一聲,藥丸下了肚。小姑娘笑態可掬,盤腿一坐,靜靜的注視着楚零。

    一會,楚零喉間發出了微微的呻吟,緊跟着滾動不安,大嘔大吐。小姑娘端坐微笑,一動沒動。楚零連續嘔吐了三次,方才逐漸平靜下來,鼻息均勻的似已睡去。

    小姑娘緩緩湊上前去,先後在他“天突”、“巨厥”、“期門”、“氣海”四穴輕拍慢揉了一會,看看楚零面色,已經漸轉紅潤,方才悄悄立起身來。解下腰間繫着的一個小包袱,放在他身邊;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紅色柬帖,用石塊壓在包袱之上,滿面含笑的自語道:“要教二姊姊三姊姊看見,不知道又要心痛成什麼樣兒了?”忽然小手一指楚零鼻尖,哧的一笑,仍然自語着説道:“楚大俠,咱們再見了。”説完立刻轉身輕盈而去,仍像個頑皮的小女孩一般,一蹦一跳的慢慢消失於濃霧之中。

    五更天,一縷曙光穿透羅漢嶺,濃霧已消。

    草叢中僵卧的楚零,沉睡已醒,悵惘的睜開雙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忽地翻身一躍而起。一陣昏眩、疲憊,幾乎使他又躺了下去。他連忙閉目調息,同時細細的思忖,他怎麼會躺在這裏的?

    終於他記起了一切,在伏魔洞口他曾和那個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交手,被她的暗器所傷。其實應該説是被她的毒蟲咬了一口,然後直到現在……他又心頭一驚,記起了失陷在伏魔洞中的蕭珂和蕭瑾,立刻又睜開眼來,隨即他發現了身旁的小包袱,和壓在上面的紅柬。他連忙掣柬在手,細細的用心去看。彷彿柬帖上的字很多,好一會方才看完;同時面色由憂而喜,由緊張變為鬆弛。看完之後,摺好揣在腰間,順手打開了小包袱。包袱內包着有一套玄色衣褲、玄色長袍、一頂風帽,還有一副帶着雪白鬍子的人皮面具。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但立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套袷衣。不多會,草叢中轉出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看年紀總在七旬以上了;但卻昂首挺胸,步履穩健,一點沒有老態。他經由伏魔洞而過,但卻連向洞內望一眼都沒有,就直奔嶺下而去。

    不一會,他就走下了羅漢嶺,走出了伏虎山,漸漸走到了那個只有十幾户人家的柳家集。村頭上有人來往,他一愣,突然站住了,接着又噗哧的笑了一聲。隨後他又往前走,但這回不那樣昂頭挺胸了;傴着腰,駝着背,哼哼唧唧的,看起來不但年老,而且多病。他隨手又在路旁折了一根竹竿,拿在手裏拄着,這樣就更像個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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