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柳莊”莊主柳逸風,立令這人進入客堂,原來竟是那少莊主柳君達,手持一小柬,呈給其父。
柳逸風瞪了愛子一眼,立即將柬原封呈給曉梅姑娘,曉梅根本不知道虛套,接柬即拆,看完之後,笑對兩位盟兄道:“好了咱們不用去金陵了。”
雷嘯天濃眉一皺,明知故問道:“為什麼?”
曉梅道:“我父親在接到‘萬里金鷹’稟函之後,一面回示,一面已率人趕來此地,回示上説,要小妹在此等待。”
雷嘯天哦了一聲,笑道:“看來伯父大人,真疼愛三妹!”
仇磊石卻道:“這真太好了,伯父既然親自來此,小兄已無不放心的地方了,明晨愚兄與大哥就回杭州……”
曉梅慌不迭地接口道:“這可不行,二位哥哥走不得!”
仇磊石道:“為什麼?”
曉梅道:“柳莊主多事,把小妹結義事,也稟函了家父,家父回示上説,要親自見見大哥二哥,還要謝……”
雷嘯天卻接口道:“小妹上你二哥的當了,既是兄妹,焉有明知伯父大人將到,而不拜金面就先走的道理,他是故意嘔你的!”
此言説得仇磊石一愣,繼之恍然大悟,道:“大哥這次可是有心幫小妹忙了!”
曉梅把嘴一噘,道:“哼!今後二哥再説什麼話,我也不相信了。”仇磊石笑了笑,雷嘯天卻似有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事既已經決定,遂在柳逸風陪伴下,去安歇的地方。
那個小巧的黃色暖樓,四面是綠油油的草茵,不遠處,有座紅樓,曉梅姑娘就暫居這紅樓之中。
紅樓的外表和顏色,像極了仇磊石居留了十數年,在蘇州“石湖”畔的那座紅樓,因此他變得十分沉悶!
雷嘯天錯當他對適才事情不愉快,含笑道:“二弟原宥愚兄,因二弟已經説出明晨要走的話了,我只好用這個辦法把話再調回頭。”仇磊石知道大哥誤解了自己,立刻搖頭道:“小弟不是為這件事心煩。”雷嘯天道:“那是為什麼?”仇磊石一驚,蘇州紅樓之變目下仍然沒到告訴大哥的時候,但仇磊石不善撒謊,只好嘆息一聲,道:“是一種説不出的惆悵!”雷嘯天信以為真,一拍仇磊石肩頭笑道:“我相信,這是你脱離‘長不大的孩子’一關時,必須經過的沉悶,不要緊,過幾天就會好的,現在安歇吧。”“長不大的孩子”這一句話,仇磊石記得十分清楚,那是在乍見到雷嘯天時,雷嘯天説過的。
因為他已經成人了,但卻沒有和女孩子親近過,當時雷嘯天用這麼一句話來調侃他,終於結成朋友。
他並不解釋自己惆悵之因,也笑了笑,一日步行,也有些累了,遂脱衣熄燈,卧牀入眠。
醒來,不知什麼時候,隔牀上,已沒有了雷嘯天的影子。
四處非常安靜,他好幾天沒有靜坐行功了,這是個好機會。
立刻跌坐席上,真氣導穴,調順四肢百骸和各個經脈,瞬即物我兩忘!
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突生警兆。按説,一個內功極高的人物,當他靜坐調氣,物我兩忘之際,無異三尺童子,任何人於斯時要想不利這人時,只要略微推動這人身軀,人立即真氣逆行而走火坐僵,僵在所在地方,輕則全身不能挪動分毫,重則吐血不止經脈裂斷而死,鮮有救應!
自然,這人只要已入物我兩忘之境,除非在有人不利於他的前一剎那,適時醒來外,根本無警兆可言。
但是仇磊石卻與普天下任何高手不同,乃師早就代他設想周到,自幼即嚴紮根基,終於修成“萬應心意”神功!
這種無上的佛門奇奧絕學,自三百年前,一代奇人“天龍子”外,武林之中,再也沒人能夠修成,因為這種神功非但要能在任何噪雜中適應,並須具有可抗萬般誘惑的心神,及抵抗來自四面八方無形重壓的天賦,仇磊石幼得神丹,天賦已是武林第一,其父又暗將真力相贈,故能修成這罕絕人寰的“金剛不壞”神功,與同屬佛家最高上乘功力的“萬應心意”!
懷此神功,幾乎誰也休想能暗算他,他非但能以一心一意馭馳真氣,仍按經穴調息,並可於此時分心對敵而不傷身!
是故心中警兆一生,自然以神功應變!
其實,仇磊石尚有三種凜人的神功,未曾練成,他自己深知仍須靜處苦修,但自出江湖,就難有暇時了。
設若那三種神功再到竟成地步,十丈之外,任何人休想能靠近他,當然,他若是自願這人近前,又當別論!
如今由警兆而提高了“萬應心意”應變,卻依然不放棄最後一週的真氣過穴,是故無人看出他神智清靈!
耳旁,傳來細如蚊哼的聲音,這聲音,來自窗外,是兩個人,若非仇磊石而換上別人,這個耳語休想聽到!
一個説:“為什麼只殺他?”另一個道:“少問,幹吧!”前一又道:“他明明在收真氣調元,無知無覺,殺之不忍!”前一個微籲一聲,道:“為什麼叫我下手,那對高手太……”另一個哼了一聲,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反問的,有膽子去給那個主説!”前一個道:“你來幹麼?”另一個説:“看你打的準不準!”前一個很久沒有開口,卻傳來輕微的“卡簧”聲!
另一個輕笑一聲,道:“那個主説,你這‘萬蜂蝟集’不但過於霸道,並且奇準無比,今天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前一個似已準備妥當,道:“現在就下手?”另一個説:“隨你嘍,你要敢不下手也行!”前一個有些惱了,道:“你少刺言嘲語的對我,我只是偶覺不忍,再説,另外那個主不比咱們那個主好惹,弄僵了咱們同樣是死!”另一個一笑道:“這你可以放心,這個主比咱們那個主好騙多了再説你身懷這奇絕暗器的事,也只有咱們三人知道……”前一個插口道:“要不是因為這一點,殺了我也不幹這個事!”仇磊石聽了個膽戰心驚,他真想象不到,自己踏入江湖僅僅數日,竟已有人必欲置自己於死地而後安了!
自己滿懷仇恨,並無半絲泄露,踏入江湖數日來,除在“天下一家”店中與人動過手外,再無冤家!
況“天下一家”店中的情形,自己是被迫為之,根本談不到結怨,又有誰會非殺自己不可呢?
沉思難得內中原因,轉念自忖:“如今是起而捉住暗算自己的人呢,抑或是……”
他得到了解答,立即全身佈滿“天龍子”昔日所留傳武林的“玄門罡氣”,依然故作不知!
適時,一連兩聲“卡簧”響動,千百點烏絲碧芒,披頭蓋體罩下,蝟集仇磊石身上四肢各處!
仇磊石厲吼出聲,這聲音可傳出數里之外,震碎窗欞暗算他的兩個人,怎敢再留,慌不迭地兔脱而去!
仇磊石在窗欞乍碎,毒針碧芒臨體的剎那,已然認清了暗算自己的仇人面目,故作厲吼,有心驚走二人!
那兩個人剛走,仇磊石料知大哥三妹必然來到,立即以“罡氣”震下所中之物,很快的收齊,妥置囊中。
然後裝作無事,依然閉目入定,耳邊已聽到倉皇零亂的腳步之聲,由遠而近,匆匆緊趕到了門外!
接着,室門大開,突然步履聲,驚呼聲,頓皆靜止!
繼之,聽到小妹以低沉而嚴肅的聲調道:“我仇哥哥正在用功,你們都悄悄退下去,誰也不準出聲,樓梯不準響,一個一個走,快!”
仇磊石要注意一下,那兩個暗算自己的人,是否有膽量混入了人羣,更有心嚇他們一跳,遂長吐一口悶氣醒來。
其實他早已知道,雷嘯天立於自己身前,正擋着自己。
小妹在自己在旁相侍,但他故作不知,安詳的睜開雙目。
雷嘯天背對自己,看不出神情,但從這種暗聚功力的站法看來,仇磊石深知大哥是在注意着任何一個人!
這種純高深厚的友誼,使仇磊石既感且愧!
曉梅姑娘,卻正面對着自己,她雙黛緊鎖,愁容滿面,關懷懸念之情,顯露無遺,也令仇磊石既喜又驚!
他剛剛睜開眼,曉梅已迫不急待的長出一口悶氣道:“嚇死人了,磊石哥你怎麼啦!”
這突出別人意外的事情發生,平空使曉梅對她仇二哥改了稱呼,一聲“磊石哥”,喊得仇磊石愣怔良久!
雷嘯天也聞聲回顧了一眼,但卻沒有挪動,低説道:“三妹,可否請別人暫時出去?”
曉梅立即寒着臉,對剛剛得知消息,一步踏進黃樓來的柳逸風父子,威凌而毫不客氣的説道:“這裏沒有事,你還不招呼閒雜人快走?”
柳君達眉頭一皺,似有不愉之色,柳逸風卻立刻應是,揮手將所有聞聲而來的莊中高手,打發下樓。
豈料曉梅姑娘卻白了柳逸風一眼,又道:“我所謂的閒雜人等,也包括賢父子在內!”
柳君達雙目一瞪,道:“艾姑娘,我父子是好意……”
話未説完,柳逸風已沉叱喝止,曉梅卻淡然説道:“好意心領,請吧!”
柳君達忍不住,不理父親的焦急阻攔,冷冷説道:“不論艾姑娘與令尊大人,是家父如何好的朋友,也無這般強賓奪主的道理,別忘了紅柳莊是姓柳的……”
話才説了多半,柳逸風霍地揮臂出掌,硬生生打在愛子的臉上,這一掌極重,竟將柳君達打倒,口鼻出血!
柳逸風接着抬腿踢下,嚴厲叱道:“作死的小奴才,你敢對姑娘如此放肆,還把為父放在眼中嗎?打死你省得給柳氏家族惹滅門大禍!”
此老果然心狠,足踢地方,竟是他愛子的“丹田”!
柳君達已被老父一掌打傻了,此時竟不知躲避,眼見就要喪命在老父足下,人影一閃他已遠離險地到了丈外!
那個就地上抓起他來,避出丈遠的人,竟是仇磊石!
柳逸風怒瞪了愛子一眼,轉對曉梅姑娘祈求的説道:“蠢子糊塗,老朽也管教失嚴,方始得罪姑娘,適才得報,老人家今夜就到,至時尚祈姑娘遮蓋一二!”
言語可悲,神色可憫,簡直不是當代大俠所應有者!
仇磊石卻正色看了曉梅姑娘一眼,道:“小妹,你還認我是你的結盟二哥?”
曉梅姑娘點頭道:“當然,此事已有天地為證,神鬼為憑!”
仇磊石嚴肅的説道:“那你可聽二哥的話?”
曉梅道:“聽,應該聽!”
仇磊石頷首道:“我深信小妹適才的言語,出於無心,但卻説錯了,人應知錯而改。現在你應當向柳莊主父子道歉!”
曉梅一愣,柳逸風急忙道:“使不得,仇老弟,這……絕對使不得!”
仇磊石卻義正辭嚴的説過:“小可旨在教訓義妹,至盼莊主不要多言!”
曉梅星眸連連霎動,偷窺仇磊石一眼,終於向柳逸風父子道了歉,但卻使柳逸風臉上變了顏色,倉皇攜子告退而去!
雷嘯天始終沒有開口,此時大步走去樓外,左顧右盼了片刻,方始回來,順手關上了樓門。
仇磊石卻正色對曉梅説道:“小妹,這頤指氣使的態度,今後要改。”
雷嘯天看了曉梅姑娘一眼,對仇磊石道:“三妹為人不是如此,二弟錯怪她了!”
仇磊石一愣,注目小妹,只見小妹星眸含着晶瑩珠淚,一個勁兒的在滾轉着,就是沒有滴落,始知錯怪了人。
雷嘯天接着又道:“此處是三妹家中之友,竟有人意圖暗算二弟,二弟怎能怪三妹對柳家父子態度不好呢?”
仇磊石劍眉微挑,道:“沒人暗算我呀!”
曉梅哼了一聲,道:“那磊石哥你窮吼個什麼勁?”
仇磊石無言可答,曉梅又一指破了的窗紙窗欞,道:“你當我是瞎子,剛才還好好的窗户,現在怎會碎了,是你閒着沒有事,像頑皮孩子一樣撕破的?”
仇磊石俊臉紅了,尷尬的看着小妹,難以答話。
曉梅適時猛抬玉腕,柔荑向天棚連抬,手中早已多了十數根牛毛般細,通體問着碧藍光芒的鋼針,又道:“莫不成這些玩意兒,是天然就倒紮在天棚上面的,還是哪個老太婆有毛病,繡完了花把針往天棚上扎?”
仇磊石已不容否認遭人暗算之事,立刻對小妹一揖道:“別生小兄的氣,實在是小兄既然沒有受傷,而又沒看清這人是誰,不願説出去使柳大俠難堪!”
曉梅含情而嗔的説道:“那你就要給我難堪?”
仇磊石又是一揖,道:“小兄這不是向你賠罪了嗎?”
曉梅櫻口微啓,香唇一噘,道:“委屈冤枉了人家,施兩個揖就能算完?”
仇磊石再賠小心,道:“施三個揖可好?”
説着,果又一揖到地,這才使小妹由嗔轉笑雷嘯天早已發覺窗欞宣紙碎裂的事,當看出二弟未曾受傷之後,才緊守二弟身前,嚴防變故。
但卻沒有發現天棚之上的淬毒暗器,這不僅僅是偶然的疏忽,也證明了他本身功力識見,差曉梅姑娘一些!
此時他走近曉梅,道:“三妹給我看着這東西。”
“你還不快把這身長衫脱下來,一身針眼,都染上了巨毒,稍不留心就危險萬分,脱嘛!”
仇磊石感激的對曉梅一笑,脱落長衫,道:“走的匆忙現在……”
曉梅接口道:“你不用愁衣服,這兒有的是。”
雷嘯天適時濃眉緊鎖道:“二弟,你什麼時候和‘蟠龍谷’結的仇?”
仇磊石一愣,道:“沒有呀!‘蟠龍谷’是個什麼地方?”
雷嘯天道:“我也相信二弟不會和她們結仇,不過這‘萬蜂蝟集’毒針,卻是‘蟠龍谷’之物,不會有錯!”
曉梅卻一笑道:“大哥知道的事真多。”
雷嘯天心中一動,道:“三妹既然這樣説,想必也知道‘蟠龍谷’了?”
曉梅點點頭道:“是家父説的,蟠龍谷全名是‘香鳳蟠龍谷’,谷中無一男子,是武林中一個特殊的門户!”
雷嘯天道:“三妹還知道該谷些什麼,可否説出來聽聽?”
曉梅道:“還有兩件事,一是該谷以用毒配毒役使毒物毒蟲,又善設消息埋伏威震天下,再就是男子入谷三年必死!”
仇磊石劍眉一挑道:“這是何原故?”
曉梅粉臉突生春意,垂首道:“我怎麼知道,你可以問大哥嘛。”
仇磊石果然要問,雷嘯天卻以眼色止住了他.道:“三妹説得很對,看來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以這種無比歹毒的暗器下手的人,是個女子!”
曉梅道:“這事好辦,紅柳莊女孩子不多,一查就知!”
仇磊石卻正色道:“大哥三妹,這件事情聽我來安排如何?”
曉梅霎霎眼,雷嘯天皺眉道:“二弟想怎麼辦!”
仇磊石道:“此事最好暫時不提!”
雷嘯天道:“為什麼?”
仇磊石道:“身居客中,好在小弟並未受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鬧穿了對柳莊主和小妹,都不好看。”
雷嘯天知道仇磊石設有説真話,但二弟既然堅持,不便不允,再説這暗施毒手的人也不容易查出,遂點頭道:“愚兄隨二弟作主就是。”
曉梅卻道:“磊石哥,我可要查清楚這件事!”
仇磊石道:“小妹,你生性本來忠厚,何不給人留個生機?”
曉梅哼了一聲,道:“話是不錯,不過她這個膽子未免太大了。萬一磊石哥你不會‘玄門罡氣’的話,豈不早已慘死!”
仇磊石間言突然心中一動,雷嘯天卻有些驚駭,二弟明明是“哭笑禪師”顛僧的傳人,怎會“玄門罡氣”?
仇磊石料到雷嘯天必已懷疑,遂對曉梅道:“小妹,這次你卻料錯了!”
曉梅道:“怎麼,難道……”
仇磊石不待曉梅再猜測下去,接口道:“小兄是少林俗家弟子,怎會三清一派的功力?”
曉梅道:“那小妹是料錯了。”
她並沒有追問,仇磊石是施展的佛門何種功力,這使仇磊石不致撒謊,進而也令雷嘯天消除了疑念。
此事,就在互不再提之下,淡忘過去。
有人謀殺仇磊石一節,也因仇磊石的堅持不究,雷嘯天和曉梅不對人言,故也無人知曉。
午飯後,柳逸風親自前來恭請,飯後,柳逸風親自陪同雷嘯天和仇磊石及曉梅,漫遊全莊各處。
就在他們漫遊到“紅柳林塘”時,半空中突傳金鈴串響,雷、仇二人並未注意,曉梅和柳逸風卻不由抬頭觀望。
只見天空中,一條黑影帶着動聽的鈴聲投射下去柳逸風看看曉梅姑娘,曉梅姑娘道:“招它下來好了!”
柳逸風點點頭,立刻仰頸輕嘯,音調奇特,令人極難仿冒,這嘯聲,才引得雷嘯天和仇磊石抬頭注目。
那黑影已電掣而到,近前,方始看出,是隻巨大紅灰色的蒼鷹。隨着柳逸風嘯聲,投落在柳逸風的臂上!
雷嘯天和仇磊石,俱知這是武林中傳遞消息的快捷方法之一,凡以此速信,必屬機密,遂雙雙藉故先行。
柳逸風本對雷、仇二人沒有好感,但自晨間,仇磊石仗義執言,柳逸風已變為欽敬,如今更加暗中贊服!
他自蒼鷹爪上,取出信函,遞給曉梅姑娘,姑娘展讀之下,神色竟然一變,並未給柳逸風看,卻説道:“是我哥哥的,他今夜三更前到,你還是快吩咐人準備好住處和迎他的對馬,他就窮講究這些!”
柳逸風道謝道:“多謝公主……”
話未説完,曉梅看了行已十丈的雷、仇一眼,道:“你怎麼又忘了,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別看爹是什麼王,我哥哥是什麼太子,我可不是公主!”
柳逸風自做自罰道:“是屬下一時忘懷,姑娘莫罪,屬下告退!”
曉梅姑娘秀眉一皺,手一揮,柳逸風退身而去。
別看這些事,是在仇磊石背後發生,但這舉動神態,卻仍被仇磊石看到,這原因只有仇磊石自己明白!
曉梅迎上兩位盟兄,伴遊已畢,恭請盟兄駕臨她所居的“紅樓”,用些茶點,在盛情難卻下,齊登紅樓!
仇磊石踏上紅樓,心頭即起了一種難言的悲澀和惆悵。
神色竟爾也憂鬱起來,使曉梅芳心為之不安。
香茗細點,由侍奉曉梅的兩個丫頭端上,曉梅揮走侍女,殷勤勸用,在談過幾句閒話之後,曉梅突説道:“大哥二哥,小妹有幾句話要拜問,但卻有個條件,就是大哥二哥非但有問要必答,中途並且不能反問……”
話未説完,雷嘯天已含笑道:“這是哪一國的律條?”
仇磊石心情沉重,是故雖覺小妹不近人情,卻未開口,曉梅神色肅穆的説道:“因為事關重大,故此小妹始有這種不近情理的要求。”
雷嘯天這才感覺嚴重,注目仇磊石,突見仇磊石似失魂落魄般,雙眉深鎖,不由問道:“二弟,小妹有要緊的事情發問,你怎麼説?”
仇磊石道:“好嘛,隨小妹問就是。”
曉梅始終目注仇磊石身上,這時聲調微揚,道:“二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仇磊石苦笑一聲道:“沒什麼。”
曉梅道:“小妹要問的事,十分緊要,二哥可得細心聽。”
仇磊石摒除心中雜念,道:“好好,小妹請問。”
曉梅道:“大哥和二哥,在杭州是住在什麼地方?”
雷嘯天和仇磊石俱皆一驚,深知小妹突作此問,內中必然是有了文章,既結同盟,自無相欺之理,雷嘯天遂答道:“是住在一家名叫‘天下一家’的店中,不過這家店房,非武林中人不收,並不取分文。”
曉梅神色開朗了些,道:“住什麼等級?”
説到等級,雷、仇不由深自警惕,暗中忖念:“怎地小妹會清楚‘天下一家’店,有等級之分?”
忖思儘管忖思,答對仍須答對,雷嘯天道:“住‘武’字樓第一號,小妹怎知……”
曉梅嫣然一笑,道:“大哥忘了?中途不能反問!”
雷嘯天默然微笑,道:“記住約信是不容易的事,好,大哥不問。”
曉梅神色更見明朗,道:“大哥二哥可是結伴一道去的?”
仇磊石這次答道:“不,小兄後到,有幸結識了大哥,‘水月酒家’又結識小妹,定盟金蘭,這是小兄生平最欣慰的事。”
曉梅神色恢復原先那樣寧靜,嬌笑一聲,道:“磊石哥和侯騰雲打了一架?”
仇磊石搖頭道:“小兄不承認此事,那是按該店規矩試技!”
曉梅咯咯一笑道:“技服毛猴是試手,點封華惕穴道呢?”
仇磊石道:“華惕是北五省某一大幫中的叛徒,身犯武林大逆的弒師罪行,並欲利用小兄,因此,不得,難道……”
仇磊石突有所悟,才説出“難道”二字,卻又記起承諾不反問的事情,因之停下話來。
豈料曉梅卻含笑道:“磊石哥猜對了,華惕從前,也許是北五省某一大幫中的弟子,但他這十年來,卻是歸屬了天下一家店!”
仇磊石哼了一聲,道:“小妹點我醒來,始知華惕是和宇文顯勾結,商量好了,以被捕盜金賊之名,有意探查小兄之意!”
曉梅道:“對。一點不錯!”
話鋒微頓,接着又問道:“磊石哥可是‘顛神僧’的弟子?”
仇磊石道:“神僧授藝,但堅持不準拜師!”
這句話,仇磊石是為了給自己預留退步,他所知神僧之事,極為有限,若經高明人套問,必露馬腳!
曉梅問雷嘯天道:“大哥是哪個門户?”
雷嘯天道:“終南,可惜所得不多。”
曉梅一笑,神色一變,道:“小妹僅僅還有一問了,此問之後,任憑大哥二哥反問小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仇磊石這:“小妹快問吧,小兄存在心中反問的話,已在蠢動,大有不經我意,聯珠而出之勢了!”
曉梅喜歡透了她磊石哥的這份幽趣,故意道:“言而無信則非君子,小妹刮目以待,這小人行徑的‘聯珠而出之勢’,是怎樣的不經磊石哥之想法!”
雷嘯天打趣道:“小妹是愚兄和二弟共有的盟妹,應對愚兄和二弟,一體待遇,否則豈非是心有所偏?”
曉梅一愣,道:“小妹何曾偏心過?”
雷嘯天道:“心有所偏而不自知,實誠令愚兄不解!”
曉梅急了,説道:“大哥您明講好不好?”
雷嘯天道:“好呀!這可是小妹你要我説的,説出來不準怪我!”
曉梅道:“小妹不敢。”
雷嘯天道:“君子不分男女,小妹別忘記喲?”
曉梅一跺腳道:“大哥快點説嘛,真急死人啦。”
雷嘯天一笑道:“就説啦,別急,小妹我問你,你怎樣稱呼愚兄?”
曉梅道:“大哥呀……不!也是嘯天大哥呀……”
她聰明的透了頂,剛説出“大哥呀”三個字來,已知受了調侃。立到改口,加上一句“嘯天大哥”!
雷嘯天哈哈震聲大笑,道:“好,大哥永遠是大哥,自不能免去這個‘大’字,二哥叫來不順口,那‘二’字真是多餘,哈哈……”
曉梅玉面頓成紅桃,羞、帶着俏,嗔、含有喜,嬌中有三分醉人的嫵媚,看傻了這英俊的奇男子仇磊石!
曉梅久久方始白了雷嘯天一眼,道:“大哥,您好意思的這麼嚷?”
雷嘯天仍然哈哈笑着,道:“本應不好意思,這次例外,下次……”
曉梅急了,道:“大哥!您還有下一次?”
雷嘯天道:“愚兄認為至少還應該有一次,小妹認為不對?”
曉梅一時間沒能解過此意,仇磊石雖已知道大哥所指,是未來洞房之日,但卻不能挑明,只有任小妹苦思。
雷嘯天似有不忍,又道:“小妹若想不明白,不要想了,到那一次來的時候,愚兄咬咬牙,忍耐過去也就算了。”
他這樣一描,何異畫龍點睛,曉梅頓時又紅雲飛起!
仇磊石實在急欲知道曉梅的最後一問,遂説道:“笑談歸笑談,正事是正事,小妹最後一問何事?”
提到正事,曉梅恢復了自然,道:“大哥,二哥,決不會有心在‘天下一家’店中生事,那大哥二哥寄居‘天下一家’,究為何事?”
雷嘯天道:“愚兄和你二哥不同,愚兄浪跡天涯,一事無成,悟及雙木始成林的道理,才寄居該店,旨在交結知友,然後作一番大丈夫當作的事業。”
他交友是假,尋父是真,相若能順便結下幾位知己賓朋,自也是他十分希望而願意的事,故而説來毫無虛飾。
如今輪到仇磊石了,仇磊石慨然道:“小妹你是要聽實話。小兄就實説,但卻有個條件,不論何時,或對何人,現在小兄説的,小妹要守密不言!”
曉梅毅然道:“小妹願守此約。”
仇磊石道:“小兄身世可憐,父母皆被仇家所殺,因念‘天下一家’店,是藏龍卧虎之地,或能在無心中,有所發現,方始投宿該店之中!”
曉梅姑娘連連點頭,半晌無言,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瀟湘子掃描Rayman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