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艾米很早就要上廁所了,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往洗手間走,連門都忘了帶上。走了兩步,看見媽媽提著菜籃子從廚房出來,看樣子是去買菜買早點。艾米一下子全嚇醒了,想起ALLAN還在她房間裡,趕緊返回去關臥室的門。她往裡瞄了一眼,吃驚地發現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覺,剛才她完全沒注意到。
媽媽看見她,問:“艾米,你起來了?正想問你今天早上想吃什麼。”
“隨便吧,跟上星期一樣。”她不敢去洗手間,怕萬一媽媽到她房間去看見ALLAN在那裡。
媽媽看她站在那裡不動,好奇地問:“不睡了?昨天是你洗的床單?你會用洗衣機了?”
艾米的臉騰地紅了,支吾著:“本來就會用嘛。媽媽快去買早點吧,我餓了。”
媽媽離去後,艾米才敢跑到洗手間匆匆方便一下,趕快溜回臥室,ALLAN已經起來了。看見她進來,他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問:“還疼不疼?”
“NO。”
“別騙我。”
“說疼才是騙你的,”她坦白說,“只是想讓你留下來陪我。”
他看了她一會,好像要搞明白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最後指指外面,問:“鬼子走了?”
她聽到這句,忍不住想笑,只好使勁壓低嗓子,吃吃笑著說:“鬼子走了,偽軍還在。你要回去了?”
他點點頭。
“等我去把偽軍引開。”艾米返回洗手間,很快地梳洗了一下,在客廳大聲對爸爸說,“爸爸,早上空氣好,你陪我去外面散散步吧。”
爸爸受寵若驚,立即從臥室來到客廳:“好呀,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
艾米拉著爸爸往外走:“快走吧,晚了好空氣就沒了。”然後大聲說,“我們散步去羅。”
等她裝模做樣地跟爸爸散了步回來,ALLAN已經不在那裡了。她痴痴地坐了一會,回想著昨晚的情景,心裡有幾分驕傲,也有幾分擔心。驕傲的是她和ALLAN終於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情人,擔心的是他現在已經完全擁有她了,他會不會對她失去興趣?
聽說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興趣,是以佔有她為最高點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向著頂峰衝刺,他的興趣是逐漸上升的。當他到達了那個最高點後,他的興趣也達到了頂點,可能他會在頂峰停留一段時間,但不管停留多久,他的興趣都不會再往上升了,剩下的就是下坡路了。
她一點也感覺不到自己今天的擔心跟昨天的擔心是多麼互相矛盾。昨天還在擔心ALLAN有所保留,不肯全部陷進來,今天卻又開始擔心他洞悉了她的一切會由此產生厭倦情緒了。她很喜歡昨晚的他,那麼溫柔,那麼體貼,他使她嚐到了她以前從未品嚐過的快樂,他又細心地留下來陪了她一夜,這使她很開心。但今天早上他這樣匆匆離去,又使她很難受。
一旦他不在眼前了,她就感到坐立不安,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他跟誰在一起,他還愛不愛她。難道他今天不該陪她一天嗎?他急急忙忙地回那個簡阿姨家幹什麼?
艾米越想越焦躁,她決定到簡阿姨家去找他,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麼。她知道簡阿姨住在哪條街,因為ALLAN說過那條街的名字,但她不知道簡阿姨的家究竟在哪一棟,更不知道在幾樓幾號。她只記得他說過那棟樓附近有家叫“天下第一剪”的個體理髮店,是個退休理髮師開的。那位理髮師的按摩技術很高,不論給誰理完髮都會奉送幾分鐘按摩,所以ALLAN很喜歡在那裡理髮。
她顧不上那麼多了,待會就是一家一家地問,也要把簡家問出來。剛好媽媽買了菜和早點回來,她匆匆吃了一點東西,就跑出去叫出租車。
到了簡阿姨住的那條街,她讓出租車司機開慢一點,她好找“天下第一剪”。還好,費了不大功夫,就找到了,她在“天下第一剪”門前下了車,付了錢,順著旁邊的小巷子走進去,就看見了好幾棟樓房。她大致觀察了一下,發現每一棟都有三個單元。她決定從最近的一棟開始,一個單元一個單元地找。
她看了一下一單元,一層一層地看那些陽臺,希望能發現ALLAN的衣服或者什麼熟悉的東西,但沒有看見。她又走到二單元,正要如法炮製,一層層觀察陽臺,就看見一樓的陽臺上站著一個人。天很冷,外面幾乎看不見別的人,她決定去向那個人打聽一下。
那是個女孩,側身靠在陽臺上,因為是一樓,陽臺是用細鐵條封了的。可能是聽到了腳步聲,陽臺上的女孩轉過身來,從鐵條縫裡打量艾米。
艾米憑直覺知道這就是簡惠,但她仍然問:“跟您打聽個人,您知不知道有家姓簡的住在哪裡?”
“我家就姓簡,你找誰?”
艾米走近一點:“你是不是簡惠?”
那女孩點點頭:“你找我?”
“我找成鋼。”
“你找他有什麼事?”
“呃——,他把東西忘在我家了,我給他送過來——”艾米不打草稿地撒了一個謊。
簡惠打量了她一會,指指單元門的方向,說:“你從那個門洞進來,我來跟你開門,”說完,就從陽臺上消失了。過了一會,簡惠打開了門,探出一個腦袋,對艾米說,“在這裡,進來吧。”
艾米進到門裡,看見ALLAN的鞋放在進門靠牆的地方,趕緊把自己的鞋也脫了,放在ALLAN的鞋旁邊,她注意到地上鋪的是塑料地磚一樣的東西。
簡惠小聲對艾米說:“別出聲,他今天早上剛回來,還在睡覺。別把他吵醒了。”
艾米想說,我知道,因為他今天早上是從我家回到這裡來的,但她想起了地下工作的原則,就忍住沒說。她不知道哪個門是他的臥室門,也不好問簡惠,只好勉強跟著簡惠在客廳坐下。
“你家沒人?”艾米問,想了想,又改口說,“你爸爸媽媽不在家?”
“他們監考去了。你是——?”
“我是艾米。”
“你是他導師的女兒?我猜到了。”簡惠笑著說,“看不出來你已經上大學了,看上去還是個小女孩呢。”
“還小女孩?老女人了,”艾米本來是自謙一下的,但她想起JANE比她大,怕簡惠誤會到別處去了,趕快打斷自己,問,“成鋼住哪間?”
“讓他睡會吧,他昨晚肯定沒睡好,今天回來時很疲倦的樣子。”
艾米見她這麼關心ALLAN,好像他是她的男朋友一樣,心裡酸溜溜的很難受,幾乎要口不擇言地告訴她昨晚的事了。
“你喝不喝茶?我去幫你倒杯茶。”簡惠說著起身到廚房去倒茶。
艾米藉機看了一下幾個房間的門,只有靠陽臺那邊的那間關得緊緊的,其它幾扇門都半開著,她知道ALLAN一定是住在靠陽臺的那邊,就跑過去,敲了敲門。她聽見ALLAN睡意惺忪地問:“誰呀?”
“我,艾米。”
ALLAN很快把門拉開一道縫:“真的是你?好像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是我睡糊塗了做夢呢。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不能來這裡嗎?”她很快地鑽進屋子裡,反手關上了門,撲倒他懷裡,“想你了,就來了。”
他把她拉到床邊,自己鑽進被子,拍拍床,示意她進去。她很快脫了外衣,鑽到被子了,鑽到他懷裡。他摟住她說:“我是問你怎麼過來的,不要告訴我你騎車來的,你現在這樣——,騎車不好吧?”
“打的來的。”
“聰明。”
艾米問:“你昨晚沒睡好?床太小了?不過我睡得挺好的。”
他閉著眼睛微笑,不啃聲。
“我把你擠到椅子上去了?”艾米問。她知道自己睡覺愛跟人追,所以小時候跟媽媽睡一床的時候,不管床有多寬,她都可以把媽媽擠到床下去,有時媽媽只好從另一邊爬上床再睡,但過不了多久,艾米又會追過去,有時一夜要這樣拉鋸多次。
她埋怨說:“你怎麼不叫醒我呢?或者把我推一邊去?”
他仍然是閉著眼微笑,說:“你睡得呼呼的,象只小狗一樣,怎麼忍心把你弄醒?”他打個哈欠,問,“早上吃東西了沒有?餓不餓?”
“吃過了,不餓。”
“那就睡一會吧,我好睏。”
艾米一點瞌睡也沒有,只好假寐。寐了不到兩分鐘,她就開始在他身上摸摸索索。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好像天經地義是要做什麼的,不然她就會懷疑他不愛她了,至少是他感覺不到她的吸引力了。
他閉著眼,笑著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碰他那個地方:“幹什麼?小手這麼不老實。沒聽說過老虎的什麼什麼摸不得?撩蜂射眼,玩火自焚,不要自討苦吃。”
“你不想討苦吃?”
“怕你疼。”
“不會的。”
“YOUSURE?”
“YES。”
戰鬥打響之後,艾米慢慢地有點忘乎所以了,開始咿咿呀呀地唱起無字之歌,嚇得ALLAN連忙把自己的嘴蓋上她的嘴,鉗制了她的言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