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吉狄飛鵬走上岸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狄飛鵬已封住了傷口的穴道,不讓鮮血再狂流,看清楚那些指傷,秦吉也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好一個老頭兒,十根手指,簡單就像劍一樣。”
狄飛鵬道:“而且用得很快,難怪有千手如來之稱。”
“幸好他不熟水性,否則追下來,你我只怕很難保得住性命。”秦吉再看狄飛鵬,卻發覺狄飛鵬突然雙眼發直,怔怔的望着前面。
他往前面看去,卻並無奇怪之處,道:“你給嚇呆了?”
狄飛鵬搖頭:“我在想……”
“你這個人,要想的倒不少。”秦吉截問道:“又在想什麼了?”
狄飛鵬道:“千手如來金剛水天嬌來抓我們,五行追命剩下來的,火霹靂當然就留在高天祿身旁,保護高天祿……”
“你要去行刺高天祿?”
“雖然只得火霹靂一個,經過那天晚上的事情,高天祿一定會有所安排,我們就是進去也未必能夠找到他,倒是平安侯府那邊,現在的防衞必然很弱。”
狄飛鵬目注秦吉:
“你最好趁着這個機會衝進去,見到平安侯爺,一切事情,相信便迎刃而解。”
秦吉搖頭道:“又會這樣簡單的。”
狄飛鵬道:“秦老前輩説不定已到了那兒,即使出了事,未能走進去,你進去之後,便是不能夠藉助平安侯爺的力量對付高天祿,最低限度,高天祿也不敢再找你麻煩。”
秦吉道:“高天祿又那會這麼容易罷手,平安候爺也未必由我擺佈。”
狄飛鵬苦笑:“你忘了你是太子!”
秦吉一怔,反手一拍後腦:
“我就是這樣糊塗,連自己是什麼身份也忘掉了。”
狄飛鵬接道:“不用考慮了,放下我,立即動身趕去平安侯爺那兒。”
“放下你?”秦吉怔了怔。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普通傷,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狄飛鵬接將胸膛挺高,冷不防秦吉把手一鬆,立即摔倒地上,掙扎了幾下,仍然不能夠站起身子。
秦吉這才將狄飛鵬抬起來,搖頭道:
“看你,充什麼英雄好漢,千手如來的人追上來,你就是任由宰割。”
狄飛鵬苦笑。
秦吉接道:“少爺也不是那種沒有義氣的人。”扶着狄飛鵬接向前走去。
很快他們又到了那片樹林前面。
秦吉將狄飛鵬背起來,一面拔出雙刀,一面道:“抱緊了!”-狄飛鵬左手摟着秦吉,右手仗劍,也就在秦吉一聲大喝下,二人雙刀一劍疾衝了進去。
樹林中原是靜悄悄的,看來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二人才衝進去,高天祿所屬的侍衞與五行教眾便四方八面湧出來
他們的人數的確有限,隨同金剛水天嬌追出來的一批卻沒有回來,這時候仍然沿岸追尋秦吉二人的下落。
秦吉雙刀用的很快,跑得也快,再加上狄飛鵬的一支劍從上突然斬下去,當真是擋者披靡,很快便被他們殺開了一條血路。
秦吉腳步不停,一口氣直衝到平安侯府,衝上門前石階,守衞在外面的侍衞左右上前擋。’
當首的一個很自然的一聲:“什麼人斗膽強闖平安侯府!”
“太子阿吉!”秦吉的語聲也不弱:“快快讓開!”
侍衞統領一怔,脱口一聲:“太子?”
秦吉的語聲更響亮,氣勢也更大;“本太子大駕到來,你們不列隊歡迎,還在阻頭阻勢,可是要捲鋪蓋!”
秦吉接問道:“姓萬的那個太監,到了沒有?”
統領誠惶誠恐的道:“萬公公已到了。”
回頭急吩咐:“快請萬公公!”
“讓開讓開!”秦吉揹着狄飛鵬,隨即大踏步走進去。
侍衞統領不敢怠慢,急將二人領進侯府大堂。
侯府大堂當然富麗堂皇。
秦舌有識以來,幾曾見過這般地方,將狄飛鵬放下,便四周打量起來,接一腳踏上一凳,順手拿起桌上一個墊子揩汗。
跟進來的侍衞,一個個詫異的看着他,不敢作聲。
萬方與平安侯爺也就在這時候出來了。
侯爺與萬方年紀差不多,看樣子頗英明,他目光落在秦吉面上,亦不由一怔,然後轉向狄飛鵬。
萬方的反應也是。
秦吉隨即手一指統領,説:
“你,快拿金創藥來,要最好的,我這個好朋友若有什麼不妥,惟你是問。”
統領不由看了看平安侯爺,看見平安侯爺點頭,忙急步離開。
但又給秦吉叫住:“還有,你們這裏有什麼吃的,快快拿來祭少爺的五臟廟。”
統領又看平安侯爺,看見侯爺亦點頭,才飛步奔出去。
秦吉順手將墊子一丟,正好落在萬方手上。
萬方傻了臉,侯爺就在那時候舉步走前去。
秦吉一見,手一指:“你,去替少爺倒茶來。”
侯爺傻了臉,其他人齊皆惶然。
狄飛鵬失血頗多,,這時已陷在半昏迷中,但仍有一半清醒,看見這種情形,忙道:
“阿吉——”
秦吉揮手道:“你放心休息好了,一切有少爺打點。”
他再看侯爺仍呆在那裏,搖頭道
“怎麼你反應這樣慢,快去!”
侯爺這才問:“你到底是那一個?”
秦吉手指一羣侍衞:“他們沒有跟你説,少爺就是當今大理皇帝的兒子,也即是大理太子?”
侯爺反問道:“那你又知道我是那一個?”
秦吉道;“你自我坦白好了。”
侯爺道:“我就是這兒的主人,當今大理皇帝的第七個弟弟。”
秦吉一怔:“那是我的七叔父了。”
“不錯。”侯爺手一指:
“將腳放下來。”不怒而威。
秦吉聳聳肩膀,還是將腳放下來了,嘟喃道:“這是下馬威了,少爺做了皇帝,慢慢才跟你算這個賬。”
侯爺繞着秦吉踱了一圈,問萬方道:
“就是他?”
萬方移步到秦吉面前,打量了一遍,心頭正疑惑。
秦吉已道:“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個太監,你就是萬方?”
萬方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正要説什麼。
秦吉已又道:“我那個爹爹可是到了?”
萬方一怔,脱口道:“秦魯直?”
“難道還有第二個?”秦吉追問:“他是怎樣了?”
萬方脱口道:“在途中遇襲,來到的時候已經沒救。”
“那秦家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了?”秦吉不由嘆息。
他雖然像無賴一樣,也很講義氣,重感情。
萬方雙眉皺起來,接問道:“你就是……”
秦吉截道:“你喜歡怎樣叫都可以,就是叫阿吉……”
萬方看看侯爺,一面面虛應道:
“奴才不敢。”
侯爺接道:“天子為萬民之首,不分尊卑,不重禮儀怎成?”
他搖搖頭又道:“秦魯直沒理由連這些都不懂,他是怎樣教你的?”
秦吉道:“他教過很多的了,我就是不吸收,轉頭便忘掉。”
侯爺道:“那由現在開始,你便要好好的學習。”
秦吉道:“這又有什麼趣味……”
侯爺截呼道:“來人,帶殿下進內沐浴更衣。”
秦吉忙嚷道:“先安置好我的朋友也不遲。”
萬方不由問道:“這位又是……”
秦吉道:“叫狄飛鵬,是杜西川的徒弟。”
萬方一怔:“杜西川?”
“好像那裏聽過是不是?”秦吉笑接道:“他跟我那個爹爹,以前一齊在大理工作……”
萬方目光一亮,頷首:“奴才記得。”
秦吉接從懷中拿出那兩片銅錢,説道:“差一點忘了給你信物,喏,你拿去看看。”
萬方接過銅錢並在一起,看見完整,便笑了,笑得有些奇怪。
秦吉沒有在意,接指着狄飛鵬道:“這個朋友跟我出生入死,你們千萬不要待薄他,要我不好過。”
“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萬方又笑了笑,看看侯爺。
侯爺沒有笑出來,眼瞳中卻已笑意畢露。
萬方果然沒有待薄狄飛鵬,而且親自替狄飛鵬包紮傷口。
在他身旁的都是他的心腹,開始的時候,非常詫異,他們追隨萬方,除了在皇帝面前,萬方一向甚少動手,也甚少對人這樣恭敬!
可是到他們看見狄飛鵬的後背,便恍然大悟,只是仍然一臉的詫異之色。
狄飛鵬的後背赫然有一顆龍形的胎痣,這與傳説中太子的特徵完全一樣,但那個秦吉——這也就是萬方的心腹詫異的事。
萬方只是一臉笑,小心翼翼的替狄飛鵬將傷口包紮好,白條裹到龍形的胎痣更加小心,也細看了一會,才將胎痣裹上。
狄飛鵬神態自然,若無其事,就好像萬方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萬方裹着,忽然陰聲細氣地問:
“狄公子這一次出門,準備到那兒去?”
狄飛鵬漫不經意應道:
“師父説有很要緊的事,但一直都沒有跟我説明白。
萬方讚歎的道:
“杜師父為人真是小心。”
狄飛鵬聽説也覺得有些奇怪,卻在此際,秦吉赤着腳闖了進來。
他上身赤裸,只是腰下裹着一塊布,他手中也拿着一塊,一面抹着水珠,一面走前,看看萬方,笑道:
“怎麼要你老人家親自動手?”
萬方只是笑,倒退了三步,目光落在秦吉背上。
秦吉後背光滑一片,並無什麼胎痣,他接問狄飛鵬:“是不是好些了?”
狄飛鵬笑笑點頭。
萬方即時喃喃道:“怎會這麼巧?”
秦吉聽説,回頭一望:“你説什麼?”
萬方如夢初覺,忙道:“沒什麼,奴才意思是説杜師父與秦師父是好朋友,他們的徒弟,這麼巧也是。”
秦吉揮手道:
“別再説那個姓杜的了,那個老小子,最沒有義氣,説好了要助少爺一臂之力,夤夜又改變主意,偷偷的溜掉。”
萬方“哦”一聲。
狄飛鵬只有苦笑。
秦吉接對狄飛鵬道:
“你還是不夠壯,看少爺殺出殺入的,到現在仍然龍精虎猛。”
狄飛鵬正要説什麼,兩個侍女已從外面走了進來,向萬方一福,再向秦吉一拜道:
“殿下請去更衣。”
秦吉方説得一聲:“這麼麻煩的。”已被兩個侍女推了出去。
他一向自由已慣,當然覺得很是拘束。
狄飛鵬完全明白他的心情,由心笑出來。
侍侯秦吉穿衣服的侍女,一共有八個,衣服穿完件又一件,但她們停下手,秦吉不由嚷起來:“穿這麼多衣服,悶都悶死了。”
接一整領子:“這也是,壓着脖子,一點也不舒服。”
侍女笑笑,接替他配上諸般裝飾的東西。
秦吉又大皺眉頭:“怎麼還有這許多爛銅廢鐵。”
接將一個金墜拿起來,咬了一口,再看看,眉飛色舞:
“原來是真的,少爺還以為是朱義盛。”
侍女接將一頂金冠加在他頭上,再擁着他走到一面銅鏡前。
秦吉往鏡中左看看右看看,眨眼抽鼻,再走幾步,笨手笨腳的,看得一旁的侍女不由掩嘴竊笑。
“做太子,原來並不是一件怎樣舒服的事情。”秦吉卻不由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侯爺看見秦吉那樣子,點頭微笑:“這才像樣哦。”
那些侍女將秦吉擁進大堂才退開。
秦吉直嘆氣,應聲道:“很不舒服喲。”
侯爺微笑道:“很快就會習慣了。”
道:“我差點忘了我有個朋友……”
“是不是叫馬胭脂?”侯爺反問:“給高天祿抓去了?”
秦吉奇怪道:“你怎會知道的?”
一頓接道:“這也好,你立即給我一隊兵馬,隨我去將人搶回來。”
“這不是辦法。”候爺搖頭,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
“你先看看這封信。”
秦吉接在手中左轉右轉,一會才問:“説什麼的?”
侯爺失望道:“你看不懂?”
“懂一些,不全懂。”秦吉若無其事“我練武還好,認字就是很辛苦。”
侯爺搖頭道:
“這封信是高天祿着人送來的,説抓到刺客馬胭脂一名,將在三日後正午在百丈坪處決。”
秦吉立即道:“到時我一定去救,殺他媽的一個落花流水,螃蟹夾雞蛋,連滾帶爬。”
侯爺道:“你看不出這個陷井?”
“看來就像了。”秦吉接問:
“你是這兒的地頭蟲,有什麼好辦法,不妨指點一下世侄!”
侯爺啼笑皆非,道:
“刑場是在高天祿的勢力範圍內,以我看,你無謂冒這個險。”
力秦吉立即嚷起來:“我可是太子!”
侯爺截道:“那你便該知道自己的性命寶貴。”
“太子也不能夠作主話事?”
侯爺微笑:“等你做了皇帝……”.秦吉立即手一指鼻尖:“少爺若是做了皇帝,嘿嘿嘿——”
“怎樣?”侯爺笑問。
“到時你便知道!”秦吉霍地轉身,走了出去。
侯爺淡然一笑,屏風後即時一聲輕咳,轉出了萬侯爺目光一轉,擺手,那些侍女侍衞連忙退出。
“那個傻小子,”侯爺這才笑顧萬方:“以為自己真的是太子。”
萬方道:“俗語有説,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侯爺道:“第一眼看見他,我便有些懷疑了。”
萬方笑笑道:“高天祿卻是完全相信。’
“都是你老謀深算。”
“有很多事卻都在奴才意料之外,想來也可真夠驚險的。”
萬方一頓,道:“其實侯爺方才應該答應他!”
侯爺目光一閃,道:“你擔心他找狄飛鵬相助?”
萬方點頭。
侯爺笑接道:“我根本就有意答應,但不是現在,答應得太容易,難保會引起他的懷疑。”
“他不是這麼聰明的人。”
“還是小心一些好。”侯爺笑笑:
“到這個地步有什麼失錯可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枉費一番苦心。”
“侯爺高見!”萬方長揖。
侯爺又笑道:
.“其實你早就應該找我合作,若是一早將人送到我這兒來,現在又怎會有這樣多的麻煩。”
“現在也還不算太遲。”
侯爺頷首道:
“若非你如此小心,當日也保不住太子的性命,是了,不是説,真太子的身上還該有一個玉佩?”
.“玉佩可是沒發現,但有那顆龍形胎痣,已足夠證明的了。”萬方笑了笑:
“當然,有玉佩就更好。”
玉佩這時候在飛鳳手上,她手指穿着玉佩的繩子,一面搖幌着,一面往堂內窺望,完全不知道玉佩的珍貴,是證明太子身份的一樣東西。
高天祿在堂內,捋着須,若有所思,到飛鳳走近來,才抬頭看看:“還不去睡覺?”
飛鳳一邊坐下,將玉佩往桌上隨便一放,道:“有件事,要找爹爹商量一下。”
高天祿道:“要我放走馬胭脂?”
飛鳳道:“爹爹知道了-.....”
高天祿淡然一笑,道:“由回來到現在,你不知道先後已嚷了多少次,要將人放回去!”
“那爹爹是答應了?”
高天祿搖頭:“別的事,爹爹都可以答應,就是這件事——不成!”
“爹——”飛鳳撒嬌。
高天祿截道:
“你最好也不要再給爹這麼多麻煩,當時若不是你跟胭脂換過衣衫,事情早就已解決,等不到現在。”
“這種傷天害理的……”
“小孩子懂得什麼?”高天祿截喝。“你難道不知道,殺害太子是怎樣的一條大罪?”
“現在他還不是太子。”高天祿沉下臉:“我不殺他,你哥哥怎能繼承帝位?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高家不能失勢,一失勢,很多人都會落井下石……”
“都是爹你做的壞事多……”
高天祿怒道:“你不站在爹這邊兒,還説這種話?”
“俗語有説,幫理不幫親——”
“胡説!”高天祿揮手:“出去!”
飛鳳仍然道:“放掉那個馬胭脂,秦吉一定會感激……”
“不能放!”高天祿沉聲道:“我就是要拿他引秦吉到百丈坪送死,他一定會去的。”
飛風還要説什麼,高天祿已連連揮手道:“出去出去!”
飛鳳也有氣,站起身子,頭也不會往外走。
高天祿看着搖頭,隨手拿起她留在桌上那塊玉佩,一看一怔,再看面色一變,反覆細看,脱口呼道:
“鳳兒——”
飛風應聲回頭,喜極而呼:
“爹爹改變主意了?”隨即奔回!
高天祿一揚玉佩,道:
“這個玉佩,你是從那兒得來的?”
飛風道:“我跟胭脂換衣服的時候,從她身上跌出一個香囊,這玉佩是放在香囊內。”
高天祿喃喃道:“這麼要緊的東西,怎麼隨便交給別人,莫非有什麼問題?”
“你説什麼?’’飛風聽不明白。
高天祿突然站起身子。
飛鳳急問道:“爹,你要到那兒去?”
“監牢——”高天祿急步往外走。
那監牢,其實是一座堆放雜物的房間,但禁衞森嚴,再加上金剛,胭脂就是掙脱了繩子,也插翅難飛。
她被縛在一條柱子上,神情有些憔悴,但看見高天祿金剛走進來,立即又變得倔強。、
高天祿走到胭脂身前,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另一支手拿着玉佩在她眼前幌動:
“這個王佩,你是在那兒得來的?”
胭脂看看,勉強搖頭道:“忘了。”
“不是忘了,是不想告訴我吧。”高天祿冷笑,突喝一聲:
“金剛——”
金剛笑應道:“國舅爺有何吩咐?”
高天祿道:“我再問,若是她仍然不肯説,你脱光她的衣服!”
金剛立時眉飛色舞,臉邪笑,那雙手一開合,骨節“格格”地作響。
高天祿接將手放下。
胭脂卻惶然抬起頭來,只看高天祿那個表情,她便知道這個人什麼事也做得出來,脱口道:“阿吉不會放過你的!”
高天祿道:“那是另一件事,他現在絕對救不了你則是絕無疑問,金剛——”
“屬下已準備好了。”金剛十支手指就像是彈琵琶似的。
飛鳳也就在這時候悄然走進來,躲進了一堆雜物後面。
高天祿金剛都沒有發覺,胭脂的視線給金剛擋着,也沒有,眼瞳已露出驚恐之色。
高天祿再問:“你是在那兒得來這個玉佩?”
一頓,才補充一句:“説不説?”
“我説——”胭脂簡直叫出來:“我是從狄飛鵬那兒偷來的。”
“狄飛鵬?”高天祿詫異問:“就是跟秦吉走在一起,那個杜西川的徒弟?”
胭脂頷首。
高天祿呆了一會,突然放聲笑了起來,道:“好,好一個萬方,果然老謀深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金剛旁邊聽得奇怪,忙問:“什麼虛之實之?”
高天祿道:“真真假假,説你也不會太明白。”大笑不絕。
胭脂瞪着他,委曲的道:“你這樣欺負我,將來阿吉做了皇帝……”
“阿吉會做皇帝?”高天祿大笑着道:
“不怕告訴你,這塊玉佩就是太子出世那天,皇帝親自掛在他頸上的賀禮,收藏這塊玉佩的人,才是真正的太子。”
胭脂怔住。
高天祿接道:“也所以萬方除了派人去秦魯直那兒,還派人到杜西川那兒。”
隨即搖搖頭:“我也覺得很奇怪的了,秦吉那樣子,正所謂穿上龍袍也不像個皇帝,怎會是太子?”
金剛顯然已明白,插口道:“那我們不是要改變計劃,去找那個狄飛鵬?”
高天祿又搖搖頭道:“不必,秦吉這個小子也很麻煩,他死了省得以後來找我們報復,只要到時留火霹靂一個在百丈坪便成,他除非不去,否則就引發火藥,將他跟這個女娃子一齊炸掉了,樂得乾淨。”
金剛脱口道:“這麼嬌俏的女孩子,炸掉了太可惜啊。”
高天祿自顧説道:
“萬方那條老狐狸,以為我們去算計秦吉,一定與那個真太子繞路趕赴大理皇城,那我們便在路上等他們經過,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説到得意處,他笑得就像個瘋子,接往外走去。
金剛跟在後面,不忘回頭望,眼珠子不住在打轉,顯然已有打算。
門關上,胭脂立即掙扎起來,她並不在意秦吉是不是太子,卻在乎秦吉的性命。
飛鳳在雜物後看得清楚,正要走出來,門突然打開,她急忙縮回去。
進來的只是金剛一個人,看他那麼高大神氣,這時候,卻像支大猴子似的邪笑着手舞足蹈的走近來。
胭脂看在眼內,立時變了面色。
她當然看出金剛是不懷好意,再想到高天祿方才的話,金剛聽後的反應,不禁由心裏寒出來。
金剛一把摸上胭脂的臉,立即大笑説道:
“這麼漂亮的女娃子,不好好享受一番,就那樣送去地獄,就是對得起別人,怎對得起自己呢。”
胭脂一張臉羞紅。金剛看着忍不住一捏,胭脂立時痛得一聲尖叫。
要知道金剛一身橫練,刀槍不入,皮膚簡直就像鐵石一樣。
給胭脂那一叫,金剛才發覺捏得太重,看看一雙古銅色的手,“格格”大笑着道:
“真的是不解風流之至,小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先將金剛氣功散去,才跟你好好温存一番。”
“你別看我這樣子,其實也是一個很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一面説金剛一面吸氣呼氣,肌肉不住的跳動,由慢而快,再由快而慢,那種古銅色逐漸褪去。
肌膚終於變成普通人一樣。
胭脂看着奇怪,但到金剛撲到身上.不由又尖叫起來。
金剛大笑道“我只是要香一香,你害怕什麼!”
他嘴唇接往胭脂面頰櫻唇香去。
胭脂左閃右避,冷不防金剛一雙手已抓住衣襟,金剛輕易分開了她的衣衫,她尖叫,流淚,那剎那一陣絕望。
也就在那剎那,金剛面部的肌肉突然崩緊,慘叫一聲,一個身子疾轉過去。
胭脂給他叫得差一點沒有跳起來,也才看見插在金剛背上的短刀。
那柄刀,插進金剛的後心,直沒至柄。
金剛轉過身子,便看見站在他的後面,一面驚訝之色的飛鳳戟指道:
“你——”
飛鳳也是給他那一叫驚呆,給他這一指,不由自主的跳開。
金剛雙手拔刀,伸手不及,額上涔涔汗落,隨即運功,混身肌膚填起,驟變成古銅色。
插在他後背那柄刀,立時給他的肌肉迫得“錚”
的齊柄而斷,這一斷,刀尖的一截立時再深入,穿透心房。
他不由又慘叫,身子直往前撞去,撞倒了那堆雜物,他就在雜物中痛苦打滾,慘叫連聲,由高而低而斷,終於倒斃在雜物堆中。
飛鳳胭脂只看得心驚動魄,到金剛不動倒下,才回過神來。
飛鳳即急步走到胭脂面前。
胭脂奇怪望着飛鳳:“你這是……”
“不要多説了,快離開這裏。”飛鳳急急的解開繩結。
胭脂仍問道:“為什麼你要救我?你喜歡阿吉,要爭取他的好感?”
她的面上又露出了嫉妒之色:“我才不要你來救!”
飛鳳冷哼道:“我是喜歡做好人,那成不成?”
胭脂道:“這是你自願救我,可不是我的意思。”
飛鳳搖頭道:
“這個時候你還管這些?你不走,非獨你活不了,秦吉也一樣,此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死。”
胭脂不能不同意。
飛鳳接道:“我們也是老辦法,一會將衣服換掉,你要離開這裏也方便。”
一面説她一面解繩子,總算將繩完全解下,也就在此際,一個陰沉的聲音突然傳進來:“鳳兒,你在於什麼?”
飛鳳惶然回頭,只見高天祿冷然立在門前.後面是大羣侍衞,不由露出了絕望之色。
胭脂亦不禁苦笑.道:“那個金剛慘叫連聲,我們早就該知道,一定會驚動其他人的了。”
飛鳳隨即低聲道:“你拿刀抵着我的要害,要脅讓他們讓路。”
“成不成?”胭脂暗中將刀接過,一面問。
飛鳳應道:“上次阿吉他們就是這樣離開的。”
胭脂隨即將刀抵着飛鳳咽喉,嬌呼道:“你們都讓開,否則,我一刀將她殺掉。”
高天祿看看她們,淡然道:
“你忍心下手,那殺掉她好了,也讓她知道做這種好人是什麼下場。”
一頓接喝道:
“來幾個下去,將那個女娃子縛回柱上,然後小心門户,沒有我的信物命令,誰也不許擅自進出,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拿腦袋見我!”
胭脂飛鳳怔在那裏,她們絕不懷疑高天祿的話,這一次是真的絕望了。
飛鳳一口氣奔回內堂,踢翻了兩張几子,擲碎了個花瓶,才氣憤憤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高天祿高攀龍相繼走進來。
高攀龍侍候高天祿坐下,才道:“妹子,你這樣……”
飛風只瞪一眼,便將高攀龍的話截斷,嚷道:“金剛那種人,乘人之危死有餘辜。”
高天祿沒有理會她,轉向攀龍道:“龍兒,由現在開始,你看着飛鳳,要是她不聽,到處跑,你便叫人將她捆起來。”
攀龍看看飛鳳,道:“爹爹放心。”
高天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萬方、平安侯,這一次,我要將所有跟我作對的人斬盡殺絕!一個也不留!”
只看他那表情,連飛鳳也不敢懷疑他的話,脱口嚷道:
“那秦吉又怎樣?”
高天祿冷笑:“我不是已經説得很清楚,一個不留,秦吉又怎會例外!”雙手接緊握,發出“格格”的聲響。
一天又一天過去,終於到了高天祿要處決胭脂的那一天。
秦吉早上起來,立即換上原來的衣服,到底還是這種衣服穿着舒服,他伸拳踢腳一番,隨即將桌上雙刀拿起來,左右一旋,插在腰後,接一拍雙手,喃喃道:
“我一個人去,一樣可以,那些太監什麼的,沒一個講義氣,都是廢物。”
“連我也罵上了?”一個聲音立時傳來。
秦吉回頭望去,只見狄飛鵬拿着劍站在那裏,他一怔,大笑道:
“你的傷都好了?”
狄飛鵬應道:“你不妨一試。”
他伸出一手,秦吉同時伸手握在一起,兩條手臂都是那麼強勁,狄飛鵬接一提,秦吉順勢凌空一個筋斗翻身落下,道:
“還不錯。”
狄飛鵬笑接道“我這一份當然少不了。”
秦吉點頭,大笑道:“我總算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
兩個聲音響起來:“還有我們呢!”
狄飛鵬秦吉齊皆一呆。
從外面走進來的是平安侯爺與萬方。
侯爺接道:“我這個做叔父的,又怎會看着侄兒去送死?”
萬方亦道.:“奴才只得一個頭,殿下有事,又焉敢不盡力?”
秦吉看着他們,大笑不絕。
狄飛鵬笑接道:“原來你不止錯罵我一個。”
“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像一個太子!”秦吉笑得合不攏嘴。
狄飛鵬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這個樣子,看來的確不很像。”
秦吉稍整理衣衫道:“幸好我將這套衣服藏起來,否則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侯爺搖頭道:“你還要這套衣服?”
秦吉反問:“叔父,你有沒有穿過舊鞋子?”
侯爺皺眉道:“什麼意思?”
“舊鞋子穿來總是比較舒服,衣服也是,叫我穿着太子的衣服去打架,大可以先給我準備棺材了。”
他笑着,接拉了狄飛鵬一把:“我們去——”
侯爺忙搖手阻止:
“高天祿這個人不簡單,一定已作好準備,等候你們踏進陷並去,我們最好也計劃一下,小心來應付,而且還要趁着這個機會.搗破他們企圖謀奪帝位陰謀。”
萬方接道:
“如果我們一齊去,高天祿未必會動手,萬一他改變主意,我們便麻煩了。”
侯爺又説道:
“所以,我們要分兩路去……”
侯爺接從袖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放在桌上攤開。
指點着道:
“高天祿就是在這個地方處置馬胭脂,這附近有一條古道。一直不為人知,我們大可以兩路並進,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萬方接道:
“一路是殿下一個人,一路是我們,高天祿看見殿下.以為他偷襲,一定會動手,我們也這才現身.將他們一網打盡。”
侯爺笑笑道:
“到時候證據確鑿,高天祿看到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狄飛鵬點頭道:
“他就是膽子再大,陰謀既被揭破,也不敢與侯爺你動手的。”
侯爺道:“詳細的計劃,我們已經擬好,只要你們不反對……”
“當然不反對。”秦吉急不及待的:“那還不動身?”第一個便走了出去。
狄飛鵬不由跟着。萬方侯爺有意無意相顧一眼,會心微笑,一齊舉步。
高天祿這時候亦已動身,飛鳳雖然知道,卻是無計可施,高攀龍一向很服從,這次也不例外。
他看得這個妹子很穩.一面喝着酒,當然是淺斟低酌,這樣喝就是喝到黃昏也未必會醉倒,而事情在中午卻一定會有一個解決。
飛鳳一面的焦急之色,坐立不安,在堂內走來走去。
高攀龍看着,忍不住道:“你還是坐着好了,這樣轉來轉去,你就是不頭暈,我也會眼花。”
飛鳳聽説,立時坐下,眼珠子一轉,移步到攀龍身邊坐下。
攀龍點頭道:“喏,這才是。”舉杯輕呷一口。
飛鳳也就在這時候拿起酒壺敲在他頭上,這一下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頭一側,當場昏過去。
飛鳳立即往外奔,堂外雖然有守衞,但沒有攀龍命令,如何敢去阻止。
飛鳳直奔到馬廄,取出坐騎,隨又往外衝,鞭如,出到街道,只嚇得街道上的行人倉皇而閃避,紛紛將路讓開。
(這一段原文如此,不全。)
豆豆書庫獨家連載寒星子OCR、排版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