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蕭索,竹林的秋意卻並不濃,秋色更淡。
觸目都上青緣。
然而眾人卻感覺有些寒冷,這種寒冷也絕不是因為秋已深,天氣已有些寒冷。
他們當然也知道為什麼有這種寒冷的感覺。
司馬東城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緊偎在蕭七懷中。
蕭七很明白她的心情。
蝙蝠表面上仍然被囚在小樓中,事實已暗中挖了一條地道,已回覆自由,可是她卻完全不知道。
也就是說蝙蝠若對她有什麼行動,她根本就逃避不了。
蝙蝠神智縱然是有些反常,但一時也有正常的時候,否則也不會知道要挖一條地道才能夠離開那片竹林。
在他神智正常的時候,會不會憶起昔年被司馬中原傷的仇恨?
會不會想到報復?
這簡直可以肯定,蝙蝠一定會想到,至於他為什麼遲遲不採取行動?那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也許他早已擬好一個報復的計劃,日內就採取行動。
無論如何,蕭七司馬束城他們這一次都總算及早發現。
所以在驚訝之餘,亦暗自慶宰。
司馬東城的神態也所以很快穩定下來。
韓生、雷迅的說話,她聽得很清楚,沉吟著應道:“兩位大概還不很清楚蝙蝠這個人的性格。”
雷迅道:“這個人的性格又怎樣?”
司馬東城道:“自負之極,非人間一戰之前,時常誇言江湖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事實也從未詬計襲擊背後暗算敵人。”
雷迅冷笑道:“我那個女兒的失蹤又如何解釋?還有我那些手下的在茶寮被茶毒殺,又如何解釋?”
司馬東城道:“茶寮中下毒,以我看,乃是因為蝙蝠根本沒有將他們當做敵人。”
雷迅道:“這是說他認為他們不配。”
司馬東城道:“也許就是了至於他的詬計誘開令千金,不過是不希望令千金有任何的損傷。”
雷迅一皺眉,並沒有再說什麼。
司馬東城接道:“這個人還有一個怪脾氣,就是喜歡開玩笑。”
蕭七一怔道:“開玩笑?”
司馬東城頷首道:“只不過他開的玩笑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怕沒有人會感到有趣。”
蕭七苦笑了一笑,方待說什麼,一陣可怕的笑聲突然劃空傳來。
同時一陣勁風,竹濤亂響。
這一陣勁風,就像是被笑聲激發出來,竹濤聲響中,笑聲卻就更加可怕了。
笑聲入耳,所有人都幾乎一齊變了面色。
這種笑聲對他們並不陌生,尤其對司馬東城,辛五娘及那兩個婢女。
那正是無翼蝙蝠的笑聲!
笑聲從東面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又看見了蝙蝠。
蝙蝠還在竹林之外,高牆之外。
他竟然就站在東面那個平臺上,仰天大笑,笑得是那麼得意。
司馬東城面色又一變,道:“地道的出口,若非在高牆之外,即使是橫越花陣,也必定距離花陣不遠,否則他不會這麼快就走到平臺之上。”
蕭七道:“希望就是在花陣與高牆之間。”
司馬東城頷首道:“否則……蝙蝠必定要穿過那片花樹,才能夠來到平臺,他既然能夠穿過那片花樹,那就非獨並不是一個白痴,而且聰明得可怕。”
蕭七道:“也許他對於奇門遁甲方面本就很有研究,但無論如何,要穿過那片花樹,神智都必然在正常的狀態之下。”
司馬東城道:“這當然他就知道如何對付我們。”
蕭七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大姐,有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趕快離開這片竹林?”
司馬東城道:“沒有,我們若是經竹林離開,必須循原路走回。”
蕭七道:“那要花相當時間,而且又一定逃不過蝙蝠的監視。”
司馬東城道:“就像我們方才觀察他一樣,他現在居高臨下,我們一切的舉動都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
蕭七微喟道:“那隻好看他準備如何對付我們,才決定採取什麼行動了。”
司馬東城道:“除非他沒有惡意,否則可以肯定的說一句,我們是休想循原路退出去的了。”
蕭七不能不點頭。
笑聲這時候竟然還未停下來。
風吹更急,竹濤更響,天地間彷佛似暗下來,笑聲更就恐怖了。
蕭七目光一閃,道:“聽他這樣笑若說他不是一個瘋子,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司馬東城道:“現在我們倒是要希望,他真的是一個瘋子,白痴,無論如何,這總比一個正常人容易應付得多。”
蕭七道:“不錯!”
韓生插口道:“兩位是擔心那廝利用竹林中的機關佈置對付我們?”
蕭七道:“正是!”
雷迅道:“他雖然知道這裡機關的厲害,卻並不知道如何開動那些機關。”
司馬東城苦笑道:“那些機關我豈非說過早就已安排妥當了?”
蕭七接道:“否則我們進來之際也用不著步步為營。”
韓生嘆息道:“現在我們大概得期望那廝的神智突然又失常了。”
雷迅霍地一手握住刀柄,厲聲道:“與其等死還是衝出去拚一個明白!”
韓生急伸手按住,蕭七一步橫侈,道:“我們留在小樓之內反而比較安至,竹林中那些機關原就為了阻止蝙蝠離開而設置的。”
司馬東城卻道:“錯了!”
語聲甫落,蝙蝠恐怖的笑聲已停下。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即時在眾人的心裡冒起來,亦同時一陣茫然。
那種感覺就像是行走間冷不防地面凹陷了一片,一腳踏空一樣。
蝙蝠笑,當然就安全得多,不再笑,只怕要出手的了。
眾人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向蝙蝠那邊。
蝙蝠瘦長的身子那剎那突然往上拔起來,凌空翻了一個斛鬥落下,右手已多了一柄刀,-刀!
那柄-刀,有如一-殘月,護手卻是一支雙翼大展的蝙蝠,閃亮奪目。
秋菊一眼瞥見,脫口呼道:“蝙蝠刀!”
司馬東城接一聲呻吟,道:“他那兒找來當年所用的蝙蝠刀?”
秋菊道:“據他說,這種刀一共有十三柄,卻只剩一柄,其他十二柄,都送了出去。”
司馬東城道:“送給他喜歡的十二個女人。”
蕭七插口問道:“還有一柄去那裡?”
司馬東城道:“在我家。”接著解釋道:“蝙蝠被擊倒之後,人與刀都是送來這裡,刀鎖在家父書房一個暗格之內。”
蕭七道:“現在他手上這柄刀若不是那柄刀,那十二個女人之一的生命只怕就成問題了。”
司馬東城道:“那十二個女人可都是他喜歡的。”
蕭七道:“可是那十二個女人會不會喜歡他?還有,今日的蝙蝠已不是當年的蝙蝠。”
司馬東城沉吟道:“當年的蝙蝠,的確不會聽說過殺過任何女人。”
蕭七道:“江湖上傳言的確如此。”
司馬東城道:“現在他以我們所知,已經殺了一個雷姑娘,而且是分屍。”
她苦笑接道:“不管他手上蝙蝠刀從何處得來,我們現在還是小心他拔刀作何打算。”
蕭七道:“小弟已經在小心了。”
事實非獨他,眾人的目光都沒有在蝙蝠身上移開。
事實非獨他,舉刀過首,橫壓在頭上。
彎刀閃亮,遠看來,那簡直就不像一柄刀,只像是蝙蝠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道銀虹。
銀虹陡轉,橫轉直,筆直在蝙蝠眉心落下,突然又靜止。
刀鋒向外,刀脊就壓在蝙蝠的鼻尖眉心之上,刀芒已變成一線,卻更加觸目。
在蕭七他們眼中,蝙蝠的臉龐在彎刀靜止那剎那,彷佛就裂成兩片。
刀彷佛就深嵌入蝙蝠的臉龐中。
蝙蝠到底有什麼打算?
眾人不期再生出這個念頭,也就在那動念之間,刀芒又起了變化!
那一線刀芒閃電一樣從蝙蝠的面門飛出,一圈一翻一挑,平臺石欄干的一截就給刀削斷,接給刀挑上半天!
眾人在小樓中都看得清楚,雷迅脫口道:“那廝到底在幹什麼?”
蕭七欲言又目,臉色凝重,從他的神情看來,似乎已知道蝙蝠在準備採取什麼行動。
司馬東城的神色比蕭七更凝重,顯然她也想到了。
欄干凌空未落,蝙蝠刀已入鞘。
他雙手旋即一翻,將那截石欄干接在雙手中,隨又笑起來。
笑得更得意。
他笑著突然說道:“你們都是聰明人!”
這句話當然有很多意思,蕭七、司馬東城相顧一眼,方待回答,雷迅已咆哮暴喝道:
“蝙蝠?”
蝙蝠怪笑道:“在這裡,未知道雷大爺有什麼吩咐?”
雷迅到現在已能夠完全肯定在平臺上的這個蝙蝠就是他們今天早上所見的那個,嗆啷的一聲金刀出鞘,指著蝙蝠厲聲道:“你真的就是那個蝙蝠?”
蝙蝠道:“蝙蝠本來就只有一個!”身子滴溜溜的忽一轉。
到他的臉再轉過來的時候,竟然已變了第二個人的臉,接問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司馬東城脫口應道:“易容!”
她的語聲雖然不怎樣響亮,蝙蝠一樣聽得很清楚,大笑道:“聰明人到底是聰明人。”
一頓笑接道:“好像你們這樣的聰明人當然知道我將要採取什麼行動,也當然知道應該如何應付了。”
語聲甫落,他雙手捧著的那截石欄干突然飛出,疾往竹林中飛進去!
司馬東城看在眼內,面色一變,失聲道:“不好!”
秋菊道:“那截斷石並不是向我們這邊擲來……”
司馬東城苦笑道:“這與一個人闖進竹林之內又有什麼分別?”
說話間,竹林中已響起了“通”的一聲,整塊地面也震動起來。
蝙蝠那一擲所用的氣力也顯然不輕。
一陣奇怪的聲響隨即在竹在中響起來,司馬東城入耳驚心,面色更難看。
秋菊的面色這時候也變了。
蝙蝠的怪笑聲又響起,怪笑聲中,瘦長的身子又往上拔起來,雙袖暴展,整個人彷佛就化成一支奇大的黑蝙蝠,飛上半空!
只見他半空中一個風車大翻身,疾往下瀉下。
這一次卻不是落向那座平白,眨眼消失。
竹林中那種奇怪的聲響這時候更加響亮了。
司馬東城的面色越發難看,道:“竹林中的機關已經發動了!”
蕭七道:“我們現……”
司馬東城道:“現在闖出去只有一條死路!”
蕭七目光一轉,沉吟不語。
韓生道:“留在小樓中?”
司馬東城道:“家父早已經考慮到蝙蝠在此發機關之後,又退回小樓之內。”
韓生心頭一凜,道:“這是說,在竹林毀滅的同時,這座小樓……”
“也一樣毀滅!”司馬東城語聲一沉,忽然道:“第五第六道的機關也發動了。”
蕭七目光再一閃,忽然道:“我們難道就不可以利用蝙蝠挖的那條地道離開?”
司馬東城顯然已考慮到這一條生路,道:“這是惟一的生路,只希望蝙蝠在地洞之內沒有佈下了什麼陷阱。”
一順接說道:“到這個地步,我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目光轉向辛五娘,不等她開口,辛五娘已道:“我先走一步!”
語聲一落,她已躍下那個地洞。
眾人當然都知道這並非她貪生畏死,地道之內若是有什麼陷阱,第一個遭殃的也就是她的了。
辛五娘身形方地道之內消失,司馬東城就吩咐那兩個婢女:“你們兩快扶秋菊先走!”
那兩個侍婢不敢怠慢,左右伸手扶住了秋菊,急步往地道走去。
司馬東城目光再轉,道:“雷韓兩位英雄……”
雷迅立即道:“姑娘請先走一步,我們兄弟兩押後!”
司馬東城搖頭道:“現在並不是客套的時候,這裡的情形,兩位當然也沒有我的清楚!”
語聲未已,竹林中竹濤大起,一條條的竹樹從中飛出,激射半天!
司馬東城道:“第九道機關也發動了!”再顧雷迅、韓生,道:“兩位還等什麼?”
雷迅、韓生到底也是爽快人,不再多說,先後急往地道里走去。
司馬東城即時道:“小蕭,劍!”
蕭七劍立即出鞘!
“嗤嗤嗤嗤”的破空聲響立時四面響起,無數的暗器疾從竹林之內射出,四面八方向小樓射至!
那些暗器絕無疑問都是由機簧發射,急激之極!
司馬東城衣袖一拂,捲起了那張石床,擋住了一面的暗器,右手接一抖,嗯哨的多了一支軟劍,迎向射來的暗器!
蕭七三尺斷腸劍同時展開!
那剎那兩人彷佛早已有默契,不約而同身子一轉,背靠在一起,雙劍齊飛,護住了兩人的身子,也護住了那個地洞!
“叮叮”聲中,射來的暗器盡被兩人的劍擊落,都是長約廿寸的沒羽弩箭!
有些弩箭射進地面,亦有些射進小樓的柱子之內,最少也沒進一寸之深!
那若是射在身上,若是要害,一箭已足以要命!
小樓中長劍施展得開,以蕭七司馬東城的武功劍術,還可以應付得來。
若是在竹林之內,竹樹縱橫,長劍根本就難以盡展,當然就沒有這樣容易應付了。
蕭七也明白,不覺道:“幸好我們並不是在竹林中。”
司馬東城道:“嗯。”
她方待再說什麼,霹靂聲響,一道火光疾從竹林中冒出!
蕭七失聲道:“火藥!”
司馬東城苦笑道:“你以為大姐說謊?”
蕭七亦只有苦笑,即時霹靂又一聲。
司馬東城面色又一變,頓足道:“快走!”
蕭七道:“還是大姐你先走!”一把抄住司馬東城左肩,推往地道。
司馬東城也不推辭,拾級急步往下走,蕭七亦往地道下倒退!
他一步方踏下地道的石級,小樓四面的柱子霹靂聲中突然片片碎裂!
在那些柱子之內竟然都藏有火藥!
火藥被引發爆炸,柱子碎裂,當然再也支撐不住,那座小樓立即塌下來!
這倒塌的聲響較之火藥的爆炸更加響亮,震耳欲聾。
蕭七雖已經在地道之中,耳朵仍然被震得嗡嗡的作響。
他一身灰塵,卻當然顧不得整理,急步往前行。
地道中漆黑一片,他幾次撞一壁上,在他的感覺,那條地道並不是筆直往前伸展。
他立即探懷取出一個火摺子,方待剔亮,已撞在一個人的身上。
柔軟的胴體,芬芳的體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蕭七雖然看不見,也知道這個是司馬東城,他隨即聽到司馬東城的聲音:
“大姐,是我。”蕭七接將火摺子剔亮。
“小蕭?”
火光驅散了黑暗,照亮了地道,也照亮了兩人的臉龐。
司馬東城一面的關切之色,連隨拉住了蕭七的臂膀,道:“若不是你,無論是什麼人,我現在都怕已給嚇昏了。”
蕭七道:“大姐的膽子不是一向很大?”
司馬東城噗哧笑道:“可是跟著來的,應該就只有你一人,若是有第二個,那隻怕就不是人,是鬼了。”
蕭七笑接道:“好像這樣的地方,就是有鬼出現也不足為怪。”
司馬東城聽說打了一個寒噤,再也笑不出來。
蕭七這時候才看清楚那條地道,上下左右都是犬牙交錯,高低凹凸崎嶇下平。
司馬東城接問道:“你可曾見過這樣子的地道?”
蕭七道:“沒有這條地道似乎是倉猝挖成。”
司馬東城搖頭道:“下來地道的那道石級不是非常完整?”
蕭七“嗯”一聲,道:“蝙蝠既然能夠弄得出那樣的一道石級,沒有理由弄條平坦的地道來。”
司馬東城道:“方才我就是因為那道石級,以為下面的地道也必定很平坦,所以幾次撞在壁上,也險些摔倒。”
蕭七道:“這莫非是蝙蝠故意將這條地道弄成這樣?”
司馬東城道:“只怕就是了。”她沉吟接道:“無論他弄威怎樣,對於他都沒有多大影響的。”
蕭七道:“因為他是個瞎子。”
司馬東城道:“可是,他這條地道若是隻挖來給自己行走,也應該弄得好走一點,由此得知他早已知道有此一天。”
蕭七沉吟道:“蝙蝠這個人縱然很多時不怎樣清醒,在他清醒的時候,相信與當年並無多大分別,大姐,小弟現在倒真的捏一把冷汗。”
司馬東城又打了一個寒噤。
他們一面說話一面前行,地道中回聲極大,他們的語聲聽來也不像原來的聲音。
一陣陣隆隆的聲響從來路傳來,就像是一支怪獸在不停的吼叫。
那到底是那座小樓倒塌的聲音,抑或是火藥爆炸,已經分不出。
他們走過的地方,很多處泥士簌簌剝落,整條地道彷佛在震動,彷佛隨時都會倒塌。
司馬東城步高步低的前行,面色已變得蒼白。
蕭七的面色也不怎樣好看,行走間,忍不住說道:“這條地道說不定也會崩塌!”
話口未完,後面一截地道就“轟降”地塌下來。
司馬東城脫口驚呼,縮入蕭七懷中。
蕭七忙道:“我們快走!”擁著司馬東城急步前行。
司馬東城忽然道:“小蕭,你害怕?”
蕭七道:“大姐難道不害怕?”
司馬東城搖頭,道:“大概因為你在身旁。”
蕭七喟道:“可惜我也只是一個人,地道若是塌下來,也只有等死。”
司馬東城幽幽地一聲嘆息,道:“能夠死在你的面前我卻是沒有什麼遺憾了。”
蕭七苦笑。
司馬東城道:“我雖然已活得不耐煩,兄弟你年紀還輕,這樣死掉卻未免太可惜,所以運氣好壞是一件事,我們還是盡力前奔!”
蕭七喟道:“大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子傷感?”
司馬東城道:“這也許才是大姐本性,生死關頭,終於露出來。”
蕭七沉默了下去。
“轟隆”又一聲,後面又一截地道倒塌,而且繼續塌前來。
蕭七面色大變,急呼道:“大姐快走!”把手一推!
司馬東城當機立斷,道:“兄弟小心!”身形前掠。
她當然知道若是下這樣,蕭七一方面要兼顧她,一方面不能放開腳步,那結果就真的只有死在一塊兒!
蕭七尚未來得及回答,頭頂一大塊泥土已塌下來!
他輕叱一聲,身形前掠,反手一劍刺上去!
一劍刺出,勁風呼嘯,當頭塌下的泥土被他一劍抵住!
劍脫土崩,蕭七人掠前一丈!
那條地道竟然緊追著他塌下來,“轟隆隆”之聲不絕!
蕭七一劍劍不停刺出,藉以暫時擋住下塌的泥土,也藉力掠前!
他的身形有如箭射,身上的衣衫肌膚多處被劃破。
這些皮外傷他當然不在乎。
火摺子已熄滅,但地道崩塌,也漏進了天光,雖然沙塵飛揚,以蕭七目光的銳利,仍然分辨得到道路。
地道中尚且變成這樣,地面上變成怎樣,蕭七實在不敢想像。
那十三道機關埋伏的厲害,他雖然沒有一一見識得到,亦知道事實足以將附近一帶夷平,若是身在竹林之內,有幾分生機簡直就可想得知了。
這十三道機關埋伏要花賣多少人力金錢,要花費多少心血,更就可想得知,而目的,只為了囚禁一個白痴!
這是否值得?
蕭七現在倒有些懷疑,司馬中原他們的腦袋是有些問題了。
地道終於停止崩塌,蕭七的身形卻沒有停下,繼續急掠向前。
再前七丈,又看到了天光,看到了一道石級。
司馬東城就等在石級之下,神情緊張,看到蕭七,才松過一口氣。
蕭七亦吁了一口氣,劍這才入鞘,身形一緩,三兩步走到司馬東城的面前。
司馬東城握住了蕭七的手,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半晌才說道:“我們上去。”
蕭七道:“他們怎樣了?”
一個聲音應道:“沒有事。”是雷迅的聲音。
他接著探頭道:“兩位又怎樣了?”
司馬東城道:“我很好,小蕭受了一些傷。”
蕭七笑接道:“只是皮外傷。”
雷迅大笑道:“你還能夠笑得出,我們就很放心了。”
笑語聲中,司馬東城、蕭七拾級而上。
地道的出口乃是在花陣中,那其實已經是花陣的邊緣,前行不用兩丈就可以走出花陣。
那兩丈距離並無岔路,也實在還未入陣。
司馬東城出了地道,四顧一眼,忽然嘆了一口氣,道:“現在若說那蝙蝠是一個白痴,第一個我就不相信。”
蕭七亦自嘆息道:“若說他是一個瞎子我也不相信。”
司馬東城卻應道:“這可是事實。”
蕭七道:“大姐真能夠肯定?”
司馬東城道:“也根本就不是一個秘密,很多前輩都清楚。”
蕭七怔了一會,道:“但這條地道簡直就算準距離一樣。”
雷迅接口道:“可不是,一個瞎子竟能夠挖出一條這樣的地道,本來就難以令人置信。”
司馬東城道:“他一生的作為原就很都難以令人置信,這條地道的所以恰好挖到這裡,也許就只是巧合。”
韓生嘟喃道:“這不無可能,巧當然就巧一些了。”
雷迅道:“奇怪的卻是他沒有在地道出口襲擊我們,否則憑我們的武功……”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以蝙蝠的武功,若是在地道出口襲擊有什麼結果,每一個人也都明白。
蕭七嘆息道“這個人的作為也實在出人意外,總不成方才火藥爆炸,驚天動地,連他也嚇呆了,又或給嚇得精神再失常,忘記了應該守在地道口外?”
司馬東城道“那都不無可能,怎樣也好,我們既能夠逃過此劫,實在值得高興。”
雷迅道:“在我們該怎樣,去將蝙蝠搜出來?”
司馬東城道“若是我沒有判斷錯誤,現在他只怕離開這裡了。”
她接著解釋“司馬山莊雖大,可以藏人的地方不多,他若非神智錯亂,應該會想到我們必定會到處搜。”
雷迅道:“那邊竹林是否還可以藏人?”
司馬東城道:“竹林一帶現在只怕已夷為平地了。”
她身形接動,掠上了一株花樹之上,放目向竹林那邊望去。
蕭七亦掠上了旁邊的一株花樹。
目光所及,蕭七面色大變,司馬東城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一看之下,亦不由變了面色。
在他們前面不到三丈的花樹竟然已完全被摧毀,花陣之外的那道高牆亦已倒塌,煙硝四起,竹林之中更就是火光熊熊。
他們雖然離開那麼遠,也竟然覺得熱力迫人。
蕭七卻倒抽了一口冷氣,道:“大姐,這場火我看是人力很難熄滅了。”
司馬東城無言點頭。
蕭七接道:“幸好有那一道高牆阻隔,火勢不會蔓延開來。”
司馬東城頷首道:“以我看,家父築那一道的牆用意也就在這裡。”
蕭七搖頭道:“小弟實在不明白。”
司馬東城道:“不明白浪費這許多金錢人力來囚禁一個白痴?”
蕭七苦笑道:“前輩高手難道真的是那麼拘泥固執?”
司馬東城沒有作聲。
雷迅、韓生這時候亦已先後掠上來,看見那邊竟變成那樣子,亦無不色變。
蕭七轉顧兩人,道:“我們今天亦可謂死裡逃生了。”
雷迅一怔,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未嘗就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司馬東城一笑,道:“這個也是!”飄身躍下。
蕭七緊隨掠下花樹,道:“大姐,你有什麼打算?”
司馬東城道:“你是擔心蝙蝠仍留在附近,我會有生命危險?”
蕭七道:“不能不擔心。”
司馬東城笑道:“他若是要算計我,早就已有所行動了。”
蕭七道:“現在不同,他的秘密已暴露,已可以放開手腳。”
司馬東城道:“以你的意思?”
蕭七尚未回答,司馬東城又問道:“有什麼地方你認為是絕對安全的?”
蕭七沉吟不語。
司馬東城道:“你想不出來?”
蕭七苦笑,司馬東城接道:“因為根本沒有,反而司馬山莊之內,還有一個應該很安全的地方。1蕭七一怔。
司馬東城笑問道:“家父既然能夠設計一個這樣囚人的地方,你以為能否弄出另一個更鞏固的地方?”
蕭七道:“當然能夠了。”
司馬東城道:“一般莊院通常都有一處地方建築得特別鞏固,以備不時之需,司馬山莊也不例外。”
蕭七道:“嗯。”
司馬東城道:“雖然沒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但蝙蝠縱然有所行動,要攻進去也不易。”
蕭七道:“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時間,而我們由今天開始,一定全力去追尋他的下落。”
司馬東城道:“我本該與你們一起去的,只是大姐是怎樣的一個人,你應該清楚。”
蕭七道:“大姐下喜歡到處走動我很清楚。”
司馬東城道:“你們卻是要與我保持聯絡,好教我趕得及與你們聯手對付蝙蝠。”
蕭七道:“大姐用不著操心。”
司馬東城道:“你劍術雖好,但應付蝙蝠之外,還要小心一個王無邪,大姐怎能不擔心。”
蕭七道:“生死由命,小弟儘量小心就是了。”
司馬東城轉顧雷迅、韓生,道:“兩位若是不反對,我想將秋菊留下。”
雷迅立即點頭,道:“我們到處找蝙蝠,總不能將秋菊帶在身旁,司馬山莊無論如何比鏢局安全,有姑娘一旁照料,我們更就放心了。”
韓生道:“小弟也是這意思。”
秋菊當然就更沒有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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