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縷如炊煙般之青影,輕巧如狐直翻金槍堡西城牆,只一閃身,人影已失。
堡內仍然靜如止水,風燈幻出微弱火光,顯得死寂沉沉。
青影已無聲無息潛向後院。
後院仍有一廂房燈火通明。
“公西鐵劍在等我們?”
躲在暗處之路掛斗感到不妥,已細聲詢問。
小小君茫然一笑:“不曉得,照探索資料來看,他是住在此處沒錯。”
“那……闖?或不闖?”路掛斗沉聲説。
小小君正猶豫時——
廂房已有咳嗽聲傳出。
這咳嗽聲雖然十分清淡,仍可聽出一絲偽裝,而且精神甚好。
小小君搓搓鼻尖,往路掛斗看去,啞然一笑,已走出暗處往廂房行去。
“果然是明訪!”
路掛斗聳聳肩頭,八爺步一晃,也走了過去。
“久聞小小君風采照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坐,坐,還有路大俠?”
公西鐵劍仍是一身金黃錦袍,裝扮得十分華貴,自始至終他就一直坐在那張鋪着毛裘之太師椅上。
沒動,沒品茗,乾坐,像佛像般,任誰都可以想出他是在等人。
“門主您好。”小小君拱手笑道:“深夜造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哪裏話?”公西鐵劍一副和藹像,道:“貴客光臨,榮幸之至。”
路掛斗快人快語,問:“公西門主,你怎知我們會來?”
公西鐵劍笑道:“老夫手下告知爾等已至襄陽,是以老夫才做此猜想,沒想到竟然猜中了,呵呵……”
輕輕往小小君瞥去,輕笑不已。
大家心裏都明白,只是心照不宣。
小小君也知道自己行蹤露了底,再問也無用,直截了當地説:“門主你可曾聽過‘赤煉五絕散’?”
公西鐵劍又摸起左腮那道刀疤,笑道:“連名聞天下的小小君都親自出馬,老夫能説不曉得嗎?”
“很好!”路掛斗爽朗地説:“門主幹脆,我們也不拖泥帶水,我們是來要解藥。”
“為了誰?”
“牛頭。”路掛斗沉重道:“一個無名小卒,但他卻值得人們去救他。”
公西鐵劍有些不信地眨眨眼皮,問:“老夫記得本門無人使用過此毒藥,怎麼……”
小小君截口回答:“人受傷中毒已是事實,門主若能施捨,實是感激。”
公西鐵劍有些難堪地乾笑數聲,點頭道:“此種小事又何勞小小君跑一趟?只須派人捎個信,老夫自會遣人送去。”
“多謝門主。”小小君拱手道謝。
“哪裏,李少俠見外了。”説着公西鐵劍已從身上拿出一紫色小瓷瓶,笑道:“吃,敷皆可。”
正要遞傳給小小君時——
“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
一陣大喝已從北城堡傳來,聲音十分急促,顯然情況甚是危急。
這聲驚喝,不但喝住了公西鐵劍,也將小小君和路掛斗震住。
“小小君你——”
話聲未落,公西鐵劍已穿窗而出,走得甚是倉促。
“路兄咱們走!”
小小君剛奔至現場,就被栽了個大黑鍋。
只見有位黑衣人見着小小君,立時大聲叫道:“得手了嗎?”
小小君正感不妙之際。
公西鐵劍已臉色大變,吼道:“來人!‘四玄劍陣’將李小小拿下。”
霎時四條人影已射向小小君,此四人正是鐵劍門四位護法。
四人聯手威力何等之大?一時之間小小君被迫得僅能招架,無法還手。
路掛斗大罵數聲也加入戰圈。
霎時刀光劍影,勁風大作,數丈之內,壓力逼人。只見人影不見身形。
以二敵四,小小君稍占上風。
公西鐵劍見狀,登時騰身飛掠,想加入戰圈。
“君回走——”
大喝出口,小小君點出三指,封向左側,再一扭身已斜射左邊廂房。
“媽的!下次再找你們算帳!”
怒罵幾句,路掛斗也不落後緊竄退出戰圈。
“快追!非逮着不可!”
公西鐵劍急忙沉喝,本已在空中之身形又再拔高三尺餘,電射廂房。
小小君本以為進入廂房,一切昏暗,有利於甩脱敵人,而從任何一方逃脱,然而他沒想到混亂之際,廂房仍然有埋伏。
青光一閃,十數道暗器已從房裏射出,勁道之猛足可穿金裂石。
小小君乍見埋伏,驀然吸氣,騰高五尺再一翻身已避開暗器,飛身倒縱廂房。
霎時金鐵交鳴已從黑暗廂房傳出。
路掛斗怒極一時,也不管是否是誤會,已拼了起來,逢人便砸,不到一分鐘死在他手下者少説也有十餘人。
這一耽擱,四大護法以及公西鐵劍又圍了上來,另加一位驍勇年輕人。
“讓我來!”年輕人大喝出口,一把長劍已刺向路掛斗,威力之猛不在一代宗師之下。
“來你媽的頭!”
路掛斗殺紅了眼,可不管來人劍勢如何。全然不閃不避,來個硬碰硬。
年輕人見狀傻了眼,他註定要倒黴.作夢也沒想到有人敢朝着利劍撞來。
就只這麼一愣,砰然一聲巨響。年輕人長劍雖然刺中路掛斗肩頭,卻被路掛斗一拳擊中胸口,狂吐鮮血,倒栽於地面,不省人事。
“綠竹——”公西鐵劍極端悲切地叫出口,已往年輕人奔去。
路掛斗殺勁未竭,猛喝不已,雙足點地又罩向四大護法。
在此同時,左廂房角落突地閃出—道淡淡帶有紅霧狀之銀光。
“不好!水晶變!”小小君暴喝:“君回快退!”
聲音未傳出,人已使出曠古絕學‘天人十八閃’,霎時幻出七尊人影朝路掛斗射去,又幻出三尊拖着路掛斗射向屋頂,破瓦而出,身手矯捷,端的是出神入化。
宛若沖天炮般地射出屋面,一陣嘩啦啦瓦片墜地聲已響起。
兩尊天神般之人影映在天空,十分令人讚歎世間真有神仙?
可惜就只這麼一閃,兩位神仙竟然被揪了下來,像摔死狗般摔在另一座屋頂,再滾落於地面。
原來他們早已在屋頂罩上牛筋編織之巨網,任由小小君如何神通廣大,一時之間也甭想掙脱,這一記可捱得不輕。
兩人摔在地上,如困死豬般無處脱困。
小小君苦笑不已:“看來今天得睡冷石塊了。”
路掛斗也笑了起來,調侃地説,“怎麼搞的?有人在陸地捕魚?而且收穫還不錯,我……”
話未説完,四大護法已圍上來,也許懾於小小君武功奇高,未敢再上前一步。
公西鐵劍也已滿懷憤怒地走過來,沉聲道:“小小君,老夫與你何仇?你竟然下此毒手?”
“以前是無冤無仇。”小小君笑道:“現在就不曉得了。”
“有仇!”路掛斗恨道:“我肩頭這劍可不是白挨的,這個仇結定了。”
“路掛斗你……”公西鐵劍憤怒得説不出話來,微喘口氣,力持鎮定,冷冷道:“你將吾愛孫打成重傷,老夫還沒找你算帳,你……”
“我什麼我?”路掛斗截口道:“技不如人,死了活該。哪天被我逮着,非撕掉他不可。”
“階下之囚猶敢口出狂言?我……”公西鐵劍舉掌就要劈下去。
“門主請停手。”
一中年儒生已快步過來,拱手道:“門主,這其中恐怕有誤會,還請門主三思。”
“誤會?”公西鐵劍納悶望着他:“常總管,事實如此,哪來誤會?”
常子開慎重道:“以小小君之身手,本不需要派刺客。”聲音小得其他人很難聽得清楚。
公西鐵劍往小小君看去,只見他仍是含笑望着自已,眼眸依樣清澈,令人很難從其眼神中猜出他的心思。
“小小君你有何話説?”
小小君笑而不答,他的笑,總令人莫測高深,總讓人覺得在他眼前,任何秘密都能被他看穿。
公西鐵劍反而有些遲疑不決,沉默一陣,才道:“不管如何路掛斗傷了十數條人命,我必須對本門有個交代,先押他們下去,等事情查清之後再説。”
“謝啦!別忘了弄些酒菜,省得仇愈結愈深。”
路掛斗仍滿不在乎地戲謔着。
人已押走,公西鐵劍遣散眾人,隨後領着常子開進入雅房。
“損失多少人?”
“三十七名,十五人受傷。”
公西鐵劍沉思,不久淡然一笑道;“沒想到假戲竟然真做。”
“門主……”常子開不解:“門主言下之意是指……”
“刺客不是我派的。”
“不錯。”公西鐵劍道:“有人乘機混水摸魚。”
“原本計劃……”
“本是如此。”公西鐵劍道:“我本只想給小小君來個下馬威,再借口將他逮住,以後若有適當時機再將他放走,誰知道半途殺出那些刺客,弄得事情幾乎無法收拾。”
他道:“我計劃要人冒充趙瞎子,然後設法將他和小小君弄成一路,如此不但可以脱掉我們與趙瞎子之關係,也可以藉口逮住小小君,再將他給放了,做些順水人情,如今……唉!真是!”
他已失去以前那種沉靜精狡之神態。
“那些人想分化本門與小小君之怨隙?”常子開問。
“正是如此。而且他們也做到了。”
“屬下認為此事也無甚嚴重,反正遲早都會和小小君耗上,早了些又有何妨?”
公西鐵劍默然無語。
常子開低聲道:“門主,屬下認為一不作二休,將他們倆料了。”
“料了?”
“嗯!”常子開用力頷首。
“這是最壞的想法。”公西鐵劍搖頭道:“殺了小小君,副作用十分大,何況咱們現在也沒把握殺得了他。”
“他已被囚,雖然武功未失,但餓死他或毒死他,有何困難?”
“你錯了。”公西鐵劍問:“你可知道小小君為何束手就縛,連一點反抗也沒有?”
不等常子開回答,他又道:“那是因為他已看穿我的陰謀,他知道自已能平安出來,所以他才沒反抗。如果他發現情況不同了,或許就有另一種局面出現。”
“門主是説他隨時可能脱逃?”
“你以為呢?”
常子開不説話了,憋了許久,輕聲道:“屬下還是認為縱虎歸山,遺禍無窮。”
考慮再三,公西鐵劍嘆道:“明天再找他談,如若不成,也只有殺掉他了。”
三面沉厚石壁,—面腕粗之精鐵欄柵門,十分堅固。
“傷得如何?”小小君關切地問。
“傷?”路掛斗甩甩左手笑道:“那傢伙嫩得很,我老人家一拳打過去,他已抖得屎尿直流能刮上一點皮,已算他福大命大,這幾年功夫沒白練,他哪能傷到我?”
傷口已凝血,可見並不重。
小小君笑道:“沒事就好,休息吧!明天還有事要辦。”説着他已躺下。
路掛斗也慢慢躺下,不解地問:“他們會放人?”
“放人?我可沒説。”
“那你竟束手就縛?”
“不然能怎麼樣?那張大網你掙得脱?”
“至少也得試試。”
小小君沒回答。
不久,路掛斗又問:“有人想栽贓?”
“不,是演戲。”
“演戲?”
“不錯,他們早已布好局,張好網等我們上勾。”
“哦,……”路掛斗恍然道:“難怪屋頂有這麼一張大網。”
小小君已認定此事乃公西鐵劍一手設計,並未想到另有枝節。事實上此種枝節連公西鐵劍都想不到,小小君怎能揣測得出?
“公西鐵劍有何目的?”路掛斗問。
“不曉得。”
“那……他會放人?”
“不曉得。”
“他會殺了我們?”
小小君往他瞥去,輕笑道:“階下囚好像都無法避免吧?”
路掛斗白他一眼,叫道:“你不想逃?”
“想。”
“逃吧!”
説逃就逃,路掛斗已大叫起來,想引護衞進來。以便奪取鑰匙。
可惜叫破嗓子也不見一人進來。
驀地——
人影一閃,黝黑牢房依稀可見她那肥胖身軀。
“你……”
李小小和路掛斗正感驚訝之際,人影已丟出一樣東西,緊接着兩人已倒地不起,昏過去了。
浣花心情十分惡劣,一心牽掛小小君安危,奔至金槍堡附近,一語不發已和鐵劍門弟兄打了起來。
“小丫頭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撒野?”
和她對打者,乃是鐵劍門四大護法唯一女性之薛眉翠。
見她媚態天生,一身打扮似能噴出火來,雖是寒冬,她也只不過加件粉紅色披肩而已,十足風騷入骨,冶豔蕩人。
能當上護法,手底下非得有兩下真功夫不可。別看她淫邪浪蕩,盡是些輕薄舉動,耍起功夫來卻有板有眼。浣花拼了全力,也只不過和她戰個平手。
“喲!小丫頭看你一張臉蛋兒不知要迷死多少人?要是跟着我走,保證你不出三個月就能成為天下第一名妓,比那什麼柳柔情,莫雨釵更夠味。怎麼樣小丫頭?老孃免費教你!呵呵……”
“無恥!”浣花咬緊牙關,一手短劍舞得更是犀利逼人。
“咯咯……想動粗呀?來呀!”
薛眉翠竟然不避劍招,胸部一挺,已將Rx房迎向浣花,不時咯咯浪笑。
“你……”浣花霎時愣住,她沒想到此人下流到如此地步,突然來這麼一下,已不知所措。
“怎麼?你不敢?我敢!”
薛眉翠趁她一愣之際,一掌已打向她胸口,還將她衣衫撕碎不少。
呃然悶哼,浣花已挨她一掌,身軀往後摔去,口中一甜已吐出血絲,最令她羞怒者,乃是薛眉翠出手下流,將她衣衫撕下不少。
左手抓衣,右手揮劍,浣花已羞窘地站了起來,她已沒勇氣再攻。
在場那些護衞個個露出貪婪眼神,直往浣花身上瞧去。
薛眉翠見狀得意浪笑不已,道:“小丫頭怕什麼?遲早都是人家的,久了你就習慣了。咯咯……”
她有意要戲弄浣花,一個欺身又將浣花褲管給撕下。
浣花大急,趕忙抓起褲管,蹲在地上,狼狽之至,她已全然無戰鬥意志,只想保住自已衣衫以掩軀體。
見着那魔鬼般之魔女一步步走過來,浣花急得如碰着老虎之小綿羊一樣,身形直往後移。
“別過來!你別過來……”
“怎麼?你嫌我是女的?沒關係,呆會兒我保證找個強壯的男人給你。咯咯……”
薛眉翠伸出白哲而長的右手,淫態畢露,存心一爪想抓掉浣花之衣衫。
“不!你不能過來,不能……”
這恐怕是浣花一生中最懼怕的一次了。
“不能!啊——”
薛眉翠手掌已往下抓,浣花已驚叫起來,偏偏又不敢伸手去架,驚慌之餘已閉上眼睛,淚水已從腮邊滾落,她已無法想像這將會是怎樣一個局面。
然而薛眉翠那隻無情魔手並沒落在浣花身上。
被架住了。
來了一名年輕人,他迅速架住薛眉翠,趁她愕然之際又攻出兩掌,將其逼退,再一翻身已取下外袍罩在浣花身上。
“姑娘快走!”
一聲輕喝,他已拉着浣花往林中奔去。
浣花驚魂初醒,知道遇着救星,感激道聲“謝謝”,已跟着他飛掠而去。
“去她孃的!快追!”
薛眉翠乍見突變,一時也被耍了一記,心中憤憤不平,再騰身已追了下去。
眾人則虛與委蛇跟了上去。
摸摸已昏睡多時仍有些頭昏的腦袋,小小君已憨笑起來。
路掛斗也醒了,他比小小君更迷糊。
兩人對目苦笑不已。
——老是栽在女人手中,這滋味並不怎麼好受。
“好像……已經習慣了。”小小君自我解嘲地説。
“習慣是習慣。”路掛斗苦笑道:“搞不過的,她們竟然是在救人?”
第一次被坑,第二次被救,他十分納悶,也覺得很不習慣。
他又説:“會不會是那招‘欲擒故縱’?”
這問題是瞎猜,小小君很難回答。對於很難回答之問題,他總是以苦笑來代替。
“這些黃毛丫頭分明是他們一夥的,否則怎能將鐵劍門當廚房?愛來就來,愛去就去,還扛着兩個大男人而不被發現?”
這是事實。
“很明顯,她們和公西鐵劍有關。”路掛斗似乎已很有把握:“這是公西鐵劍的詭計。”
“但她們又怎麼會替左晏安送解藥?”
“這……”路掛斗遲遲想不出理由,透着點失望道:“將她們捉來問問就明白了。”
“怎麼捉?”小小君問:“你下得了手?人家可對我們有恩,怎可恩將仇報?”
“恩?恩個鳥!”路掛斗叫囂道:“這是詭計,是她們聯手演的好戲,目的就是要我們感恩,想以恩情套住我們,我才不吃……吃……”
他沒説出口,因為門口已出現三位姑娘。嘴巴硬,心卻是豆腐作的。
咋咋舌,眼光已移向小小君,尷尬直笑。那模樣就像當街吹噓可以一拳打死一隻驢子,結果卻被驢子踹上一腳,夠他窘的了。
小小君也被他這副窘態惹笑了。
“公子,你們醒了?想必肚子已餓……”
短短幾個字,袁小鳳總是説得如此費力,令人見之則心生不忍。
先前想好一切之問題,現在卻一句話也説不出口。
又有誰忍心去逼迫如此一位弱女子?
小小君輕輕一笑,拱手道;“多謝姑娘相救,使在下免受牢獄之災。”
路掛斗也拱手,但説不出話來,一張臉比喝醉時還紅。
胖妞弄玉端着兩碗十錦粥,送往牀前,嬌笑道:“兩位公子請用粥,這是小姐親手調的,吃吃看,十分可口。”
雖然聲音有些沙啞,但這已是她所能説出最好聽之聲音。
這聲音可以讓人感覺出充滿柔情,無一絲敵意。
説話之際,她有意無意地往路掛斗瞟去,還帶有幾分嬌羞。
小小君是看在眼裏笑在心裏。道聲“多謝”已接下肉粥。
路掛斗被瞧得混身發毛,上次被瘦妞一勾,差點出洋相,這還沒關係,這胖妞……
“阿彌陀佛,吾神保佑!保佑!”路掛斗心中直叫苦:“千萬別來這一招,要是被看上了,鐵死無疑!”
還好胖妞只是止於眉目傳情,再次瞟向路掛斗,已輕晃金蓮,盈盈而去。
不晃還好,一晃,連那身肥肉都晃了起來,十分不雅。
三兩口、粥已下肚。
經過細心照料,又是柔情少女調理出來的粥,當然十分爽口。
口爽,心也爽。
“粥,可合口味?”
袁小鳳已含情望着小小君,泛白臉腮微現紅雲,嘴角也難得露出笑意。
見着兩人吃相,她感覺得出兩人都吃得很開心。
只要開心,事情總是較為順利,雙方之間的隔閡又減少一層。
小小君笑道:“姑娘手藝真好,在下從來吃過此種口味,不知……”
袁小鳳嫣然一笑:“是家師教的,偏方,好吃麼?”
小小君含笑點頭。
路掛斗也猛點傻腦袋,他總是恨得快,解恨也快。
——如此善良女子怎麼會害人呢?
他現在就是如此想。
小小君有許多問題,卻不便出口詢問,一時也不知該談些什麼才好,只得乾笑着。
瘦妞嬌笑一聲,問:“你們怎麼會去鐵劍門?”
“替朋友索藥。”
“誰?”袁小鳳有些着急道:“難道左堡主……”
心一急,説話更覺費力,已接不下去。
“不是他。”小小君道;“堡主病情已好轉,是堡主之侍衞。”
“哦……”往瘦妞香晨看去,袁小鳳輕道:“你怎麼沒説另有人受傷?”
香晨微帶歉意:“當時我以為那名侍衞活不成,是以沒説。”
她又加重語氣説:“他傷得好重。”
袁小鳳輕輕一嘆,反問小小君:“他需要何種藥物?”
“‘赤煉五絕散’之解藥。”
“香晨你去找找看。”
香晨很快步出雅室。
路掛斗朝胖妞望去,問:“大姑娘,真是你們將我弄出來的?”
胖妞弄玉嬌柔道:“是我揹你出來的。”
路掛斗愣然往小小君瞄去,心中直叫倒黴,又問:“你真能將鐵劍門視若無睹,進出自如?”
胖妞欲言又止,望了袁小鳳一眼,嘆道:“反正現在跟你們説也未必懂,以後你們自然就會明白了。”
很明顯她們必與鐵劍門有所牽連,否則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能救人。
“此事公西鐵劍可知曉?”小小君問。
袁小鳳搖頭:“他不知道。”
她的表情宛若三歲純真小孩,見不着一絲做作。
小小君本以為此事也在公西鐵劍計劃之中,但聽袁小鳳所言,更加迷糊了。
“敢問姑娘與公西鐵劍是……”
袁小鳳輕輕一嘆,幽幽道:“我和他從未謀面,也談不上有何關係。”
到底她們和鐵劍門有何關係?恐怕不是小小君所能猜測得出。
既然他相信袁小鳳的話,又相信自已的判斷,一時間也找不出合理答案,只好先置於一旁,將來再説。
此時香晨已拿着“赤煉五絕散”之解藥走進雅屋,並遞給小小君,嬌笑道;“吃或敷皆可,藥性很強,不必用得太多。”
“多謝姑娘。”小小君接過手,驀然想到什麼,道:“姑娘所要找尋之‘黑葉紅花果’已不在莫山,被一羣神秘人物所奪。”
香晨聞言霎時滿臉通紅,她已想起上次那幕尷尬情景,嬌羞得真想鑽入地洞。
小小君可無戲謔之意,他只想略盡責任,希望將那株“黑葉紅花果”弄到手,以便替袁小鳳治病。
他正色道:“香晨姑娘請別在意,我只想告知你們真有那株靈藥,也好讓袁姑娘更加懷有希望。”
袁小鳳聞言,美目已感激地望着他,遲遲説不出話來。
“公子去過莫山?”香晨嬌羞地問。
“去過。”
接着小小君將一切經過略述—遍。
香晨才恍然,原是受那位假天道人之慫恿,差點做出悔恨終身之事。
小小君已得解藥,心中仍牽掛着浣花,他素知浣花性情,終夜未歸,浣花必定心急如焚,説不定已獨身闖入金槍堡了。
想至此,他已無心再耽擱,再致謝意,已和路掛斗相偕離去。
袁小鳳主僕三人望着其背影,悵然若失,心中也不知為何如此?只覺得好像很久就認識兩人似的,一點生疏也沒有。
“浣花呢?”
整理十分整潔之卧房已不見浣花蹤跡,小小君急切地往佳酒瞧去,希望得知她的行蹤。
滴溜溜之烏黑眼珠兒輕巧轉着,配上那副笑容,佳酒總是如此天真。
她説:“浣花姐去找你們,怎麼?你們卻先回來了?”
“哇喔!死佳酒!你不會拉着她去逛街?”路掛斗瞪目往她瞧去,叫道:“教你多少次了?你一次也沒學會?”
佳酒霎時張口結舌,我我她她地講不出一句話,又急又窘。
微微捏手,小小君道:“佳酒你留在此別亂跑,若是浣花回來,要她等我們,知道嗎?”
佳酒困窘地點頭。
“我們再走一趟金槍堡,不久就會回來。”
説着小小君和路掛斗又自奔出客棧朝金槍堡掠去。
佳酒呆愣於椅。本以為到了城鎮能高高興興玩一頓,沒想到才一天就弄得緊張兮兮,逼得自已喘不過氣,心中直嘀咕着不該下船。
天已大亮。
公西鐵劍知道再也無法找到小小君,只好下令停止搜索。
令他頭大的事又來了。
“薛護法你也真是,怎麼不先報上來呢?”
廳堂裏,公西鐵劍已急躁而不安地叫着。
薛眉翠仍是一副媚態,滿不在乎咯咯輕笑道:“門主,對方只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屬下是想將她獻給門主,再説憑她那點能耐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門主如擔待不了,就讓屬下一人扛好了。”
“你……”公西鐵劍真拿她沒辦法:“你扛得了?”
“怎麼扛不了?”薛眉翠輕拋媚眼道:“她不是差點被我剝光衣服?”
“你知道她叫什麼?”
“聽説叫什麼浣花來的……”
“她姓容,叫浣花,‘天靈子’容觀秀的徒弟,小小君之密友。”
公西鐵劍沉重地説。
薛眉翠霎時斂起媚態,這下她可知惹了麻煩,然而嘴巴仍不服:“是又怎麼樣?”
“薛護法別再逞強,你先找個地方避開一陣等事情平靜再説。”
“我……”薛眉翠仍不願避開。
公西鐵劍沉聲道:“你可知道這麻煩惹得多大?要是今天找不出浣花姑娘去向,或者浣花姑娘有所失閃,鐵劍門至少折損一半以上。”
他又道:“你惹小小君還沒關係,但你惹了他朋友,而且又是女性,就算他不會像路掛斗那樣拼命,也差不到哪裏去。”
在旁之總管常子開也出口道:“薛護法,在鋒頭上還是暫時讓開為宜,你是明理之人,當不至於如此莽撞吧?”
薛眉翠哪有不想避開之理?只是不這麼一鬧,面子上掛不住,現在已鬧得差不多,見好就收,十分勉強地點頭。
“那你立時動身回到先前我們盤據之秘窟。事情平靜時再回來。”
“現在就走?”
“嗯!”
“不必走了!”
一陣大喝已傳過來。
砰然一聲巨響,碎瓦紛飛,兩尊人影宛若天神般從天而降,穿破大廳琉璃瓦,矗立廳堂前。
一青色布衣,挺拔身材,一虯髯猛漢,正是小小君和路掛斗。
事出突然,鐵劍門個個劍拔弩張,嚴陣以待。
情勢一觸即發。
小小君從沒有如此嚴肅過,兩眼泛出青光足可射穿任何人心窩。路掛斗更是功提十成,逼得臉紅脖子粗。
公西鐵劍沒料到事情來得如此之快,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不愧城府深沉,心念一閃,乾咳數聲,拱手假笑道:“哦!原來是李少俠去而復返,此事純屬誤會,還請見諒。”
小小君沒反應,仍是冰冷瞪着他,從齒縫中進出幾字:“浣花在何處?”
“你是指浣花姑娘?”
“不錯。”
“老夫並未見她來此,不知……”
“放屁!”路掛斗吼道;“堡外打鬥是假的?”
隨手他已丟出一塊破布,正是從浣花身上撕下之衣角。
“你交不交人?”小小君更深沉地説。
公西鐵劍見解釋無望,眼睛餘光已向常子開瞟去,想突擊出手。
“瞄什麼瞄?”
路掛斗大喝一聲,舉掌翻足,整個人已罩向常子開,那勁勢要比餓虎撲羊更霸道。
小小君也不落後,本着擒賊先擒王,‘天人十八閃’之無極身法已閃出七尊人形,砰然一聲已一掌劈中公西鐵劍肩頭。
公西鐵劍沒想到小小君身形如此快捷,乍覺人影閃來想避已是不及,只得運足全力,硬接一掌,踉踉蹌蹌摔向牆壁,口角已滲出血絲。
“快擺陣!”
四大護法霎時騰身將小小君困入陣中,一時之間也阻擋他再製公西鐵劍之機會,一股怒氣不由得全然發在四位護法身上,出手更是凌厲。
“媽的!混球,雜種!不交出浣花,打死你!”
路掛斗一撲中的,雙拳左右開弓,打得常子開滿口鮮血落牙,無還手之餘地。
公西鐵劍驚魂初定,小小君那掌似乎對他無甚妨礙,略一調氣,已然欺身罩向路掛斗。
“來得好!”路掛斗丟下常子開兀自朝他劈去,他迎敵從不退縮,全是硬碰硬。
兩人一觸,路掛斗功力稍遜半籌,但他敢拼,一時之間公西鐵劍也奈何不了他。
雙方接觸已十餘招。四人護法已漸走下風,也許只能支持十數招,就得敗陣下來。
公西鐵劍猛然一反常態,反手向天如乩童般抖了起來,一隻右手已變成綠色,神態宛若索命惡鬼。兩眼翻白地往路掛斗瞪去,已如妖魔般向他撲去。
“死老怪你練的是邪功?別以為我怕了你!”
路掛斗也不含糊,動起手來他從不擔心對方用的是何種功夫,只想將敵人殘滅,大喝出口,他也更催勁地向公西鐵劍迎去。
“君回接不得!快閃——”
小小君突聞路掛斗叫出‘邪功’兩字,立時往公西鐵劍瞧去,但見他掌泛碧青,必有劇毒,擔心路掛斗被擊中,已急叫出口,然而雙方全是拼命,想制止不可能,大驚之下,他暴喝“啊——”。喝聲震天。
音隨身走,宛若千蜂戲蝶遊走四方,身形幻化無數,緊接着傳出四聲悶哼,四大護法已全然倒摔於地。
在此同時公西鐵劍也將右掌印在路掛斗胸口,砰然巨響,他已如斷線風箏往後摔。
“君回——”
小小君身形未停,已朝路掛斗射去,右手抄人,左手擊向迎面而來之公西鐵劍。
砰然又是一響,雙方倒射出去,凌空翻滾數圈方自落於地面。
公西鐵劍似乎又牽動傷勢,口角再次滲出血絲,腳步有些浮動,但他強忍血氣,凝目直盯小小君不放,以應變一切可能之突擊。
小小君情況也不甚良好,他感到胸口火熱,似乎中了毒掌,又見路掛斗已不醒人事,猛吞口唾液,直立而起,朝公西鐵劍逼去。
他沒把握中毒之後是否有能力打贏他。
公西鐵劍更是沒把握,心中微帶怯意,忍不住往後退卻一步。
“解藥!”小小君冷冷道。
公西鐵劍聞言暗自竊喜,然而再瞧小小君神情,一點中毒跡像也沒有,不由得又擔心起來。
雖是如此,他仍想一試再説。
“沒有解藥!”他依樣冷森回答。
小小君已明白他心理,暗自苦笑,也不再説話,迸出餘力,一步步往前逼。
公西鐵劍猶豫直往後退,他也知一擊不中之後果,這後果他實在負擔不起,心念一閃,他已有了決定。
暴喝出口,連人帶身直往小小君罩去。
拼出最後一絲真氣,天禪指已狠準點向公西鐵劍胸前‘巨闕’,‘紫宮’雙穴,已然無力再移動身形,只得佇立當頭,裝出一副處之泰然狀。
公西鐵劍這次失算了,他並無意全力以拼,只想試試小小君是否中毒,騰身猛力佯攻,但見兩縷指勁纏射而至心中暗自慶幸出此絕招,輕一翻身已躲過指勁,斜飄左前方,已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之得意神態。
其實只要他再拼一次,勝利者恐怕就是他了。
他在慶幸,小小君也在慶幸。
強制按住胸口如錐刺之痛,小小君低沉而冷森道:“你再不拿出解藥,休怪我要開殺戒了。”
公西鐵劍強笑道:“李少俠,其實這都是誤會,李……”
“解藥拿來再説!”小小君截口道。
公西鐵劍聞言已知今天事情暫時已獲得解決,給瞭解藥,小小君萬萬不會再為難自已,至於容浣花之事,也許兩三天後就有結果,再不行,也比現在好得多。最多將薛眉翠犧牲而已。
乾笑幾聲,他已撤掌,拿出白色玉瓶,丟給小小君,笑道:“和水服下,三日之內自可復原。”
“幾顆?”小小君問。
“一顆,不夠?”
“不夠!”
“你也中了毒?”公西鐵劍驚異地説。
“不錯。”
“你……”
小小君立時將解藥服入口中,冷冷一笑道:“多謝你的解藥。”
“你……”公西鐵劍臉色泛青,這筋斗栽得不小。兀自悔恨不已。
“公西門主,別忘了還有一顆。”
“哦!哦!”公西鐵劍見錯已鑄成,悔也無用,乾笑道:“自是應該奉上,應該奉上。”
説着又掏出一瓶藥瓶,倒出一粒硃紅色丹丸,遞給小小君,笑道:“顏色雖不同,效用卻一樣,只是紅色藥力較強,二十四個時辰即能解毒。”
小小君接過藥,輕輕一笑,已讓路掛斗服下。又反視公西鐵劍,道:“另一件事你如何解釋。”
他已想到公西鐵劍狡猾如狐,決不會為了一名不怎麼相干之人而損兵折將,浣花恐怕真不在他手中。
公西鐵劍乾笑道:“全是誤會,浣花姑娘來過,但在堡外已和薛護法交上手,結果浣花不敵已退敗離去。”
“她可受傷?”
“只劃破一些衣角,毫髮未損。”
小小君想着自已毒傷未復,雖服解藥但一時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何況還有路掛斗昏迷未醒,實是沒有必要再生事端,再加上浣花去向不明,也夠令人擔心。
他道:“人是你們鐵劍門逼走的,若她有所閃失,咱們這根梁是架定了。”
公西鐵劍乾笑道:“老夫定盡力將浣花姑娘尋獲,她不會有事的。”
小小君再次瞄他一眼,不再説話,扛起路掛斗已一步步邁出大廳,邁向城門。
廳外圍滿了護衞,沒有命令也不敢阻攔,如刀削竹杆般往兩處散去。
這一戰,誠如公西鐵劍估計損失將近一半,除了他以外,四大護法兩重傷。兩人雖較輕,但也得躺上十天半月,常子開更不用説,差點連命都掉了。
坐落山間新蓋小茅屋,依山臨水,宛若畫家筆下藏在雲層叢樹中之雅屋。
純樸古木原色,罩在屋壁四周以當牆,又如山間古石般融于山林一體,讓人覺得它本該就是屬於這座山林而非別處移來的。
絲絲枯黃茅草尖端,正含着昨夜臨霜已化之剔透小水珠兒,串串往下墜,一滴又一滴,刻劃出大自然韻律,纏以林葉輕飛,流水潺潺聲,真讓人忘卻世俗煩惱,宛若輕煙徜徉山林,悠遊又自在。
茅屋內竹椅木桌,還夾掛着幾件皮飾,似虎似豹,簡單而淡雅。
左牀白紗輕罩,人卻倚在窗口。
一身素裙羅衫,盈盈柔姿宛若秋月輕竹隨風搖晃,説有多柔就有多柔。
脂粉未施,那白中透紅之臉蛋兒有如透明白水晶蒙上紅珍珠般,又薄、又細、又嬌、又嫩,真怕她被柔風一吹就裂出縫隙,滲出滴紅葡萄酒來。
好一張完美無缺之絕世佳容。
然而她卻眉頭深鎖,她本可離去,但在恩情壓力下,只好留在此地,然而她的心卻一直惦記着小小君。
除了他,她的心似乎已無法容下別人。
望着窗外流水潺潺不絕,早已將她靈魂載向遠方。
她希望這位替她解危又趕着替她抓藥的年輕人趕快回來,以便能向他告別。
終於——
年輕人回來了,英挺容貌,眉聳髮鬢,配以魁梧身材。讓人從他身上能感覺出力與勁。
他不但帶藥回來,還扛了一大包東西。
“姑娘,外面風大,你怎麼不多休息?”
乍見浣花,他已關心地説出口,腳步加快不少。
浣花輕輕一笑,並沒回話。
“來,這是上好藥材,想必你餓了吧?這是‘一品香’的滷味,千刀燒火腿,還有衣服……”
他真像在辦年貨。
浣花除了直點頭道謝,真不知如何是好。回絕了,恐怕傷到他,不回絕,這麼多東西而且還包含了男女關係,自是不便接受。
“謝謝你,其實我的傷……”
“姑娘別如此説!”年輕人截口笑道:“這是我輩中之本份,何足掛齒?”他又關心地説:“你的傷可不能耽擱,我馬上替你煎藥。”
“謝謝你,搭救之恩沒齒難忘。”浣花深深拱手一揖,隨即輕聲道:“我想我該回去了。”
“姑娘……”年輕人十分驚異地望着浣花,他沒想到浣花如此急着要走。在他心中猜想,少説也得三五天,否則他也不會購置如此多的物品。
愕然一陣,他才感傷地問:“姑娘如此快就要走?”
浣花輕輕頷首,嬌柔道;“我姓容,雙名浣花,出來如此之久,家人會擔心的。”
她不便將心事説出,只能如此藉口,找個離開之理由。
“容姑娘……”年輕人直望着浣花那絕世姿容,他真想不出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女,一時看傻了眼,忘了自已是誰了。
浣花被他這麼一瞧,也泛起嬌羞紅雲,更是可人,但一想到小小君,也顧不了羞窘,輕輕一笑,道:“公子,我該走了。”
“哦!”年輕人大夢初醒,發覺自已失態,臉頰也紅了起來,困窘笑道;“我送你,免得……”
“不用了。”浣花再次蹲身答謝:“多謝公子,援手之恩來日再報,對了,我忘了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楚天觀。”
“怎麼?路大哥又受了傷?”
佳酒急忙奔向門口,想瞧瞧背在小小君肩上之路掛斗。
小小君雖服解藥但藥性一時還未化開,臉色顯得十分疲憊,啞然一笑,輕聲道:“沒關係,他中了毒,等毒性退了就會沒事。”
佳酒呶起嘴叫道;“看你們?一天到晚老是打架?快點放在牀上,我去弄點熱水!”
小小君苦笑不已,隨手將路掛斗置於牀上,並替他推拿一陣,見佳酒已去而復返,這才笑道:“佳酒你好好照顧他,我還得出去找浣花。”
“你……”佳酒遲疑道:“你不累?看你臉色……”
“沒關係。”小小君輕輕一笑:“我會照顧自已,浣花不在,總令人難以放心。”
驀然,小小君眼泛冷芒,大喝一聲“誰……”,整個人如幽靈般朝窗口射去。
佳酒哪曾見過此種功夫?驚愕得目瞪口呆,真以為自已碰上傳説中的狐仙了。
“且慢,且慢,李歪歪有話好説,別把我嚇着了!”
窗口已伸出一顆微禿之人頭。
“是你?老烏龜?”
小小君驚異之餘,已收掌倒射回原地,問:“怎麼了?可有收穫?”
孟烏龜神秘一笑,晃着闊步走過來,笑道:“放心,浣花美姑娘已在城外,馬上可以回來。”
“當真?”小小君喜出望外直往外瞧去,希望得到更肯定之答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孟烏龜笑道:“而且現在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放心,錯不了!”往路掛斗行去:“我先看看公西鐵劍練的是何種功夫再説。”
浣花既然有下落,小小君也放心不小,輕輕一笑,也往路掛斗行去。
見着路掛斗胸前碧綠色掌印,孟烏龜直皺眉頭。
“怎麼?看不出來?”小小君問。
孟烏龜慎重道:“此掌像是以前神武門之‘騰龍無極掌’,可是此掌已隨渡永天消逝武林,難道會是……”
臉色不由得一變,反問小小君;“李歪歪你可知當時公西鐵劍是如何出手?”
“運勁逼向右手,整隻右手變成碧綠色。”
“他是否筋肌暴漲,似乎將瘋狂般?”
“有一點,當時情況十分急迫,無法十分肯定。”
“那你想此種狀況與九幽真經之‘凌空攝力’大同小異?”
“凌空攝力?”被孟烏龜一提,小小君霎時感到情況十分嚴重,沉聲道:“你是説公西鐵劍練的也是‘九幽真經’上的功夫?”
“恐怕是如此。”孟烏龜苦笑道:“‘凌空攝力’和‘碧綠斷魂掌’正是仇赤魁這老魔頭之兩大絕藝。”
“你敢肯定這是‘碧綠斷魂掌’?”
“九不離十。”
“奇怪……”小小君喃喃道:“這本真經已被我毀去,怎麼會再出現武林?”
“蕭月沉呢?”孟絕神問:“你殺了他?”
“沒有,但我廢了他。”小小君肯定地説:“他不可能再涉入武林。”
孟烏龜相信他所説,遲疑道:“難道有第二部留在世上不成?”
“看來也只好如此假設了。”
沉默一陣,小君問:“這幾天你查到什麼?”
孟絕神得意聳聳肩頭,神秘道:“大有問題,大有問題!”
小小君在聽。
孟烏龜戲謔地瞟向他:“此事透着古怪,看來只有等你去揭底了。”
言下之意,似乎有考考小小君之意思。
小小君苦笑道:“看來這趟混水,我是躲不掉了。”
“想躲?還早哪!”孟烏龜狡黠一笑,“左金槍沒死,他在霸王莊。”
這本是人之常情——徒弟當然要救師父。
他又道:“金槍和鐵劍四十年前是同宗師兄弟。”
“他們是師兄弟?”小小君十分驚異地問。
孟烏龜點頭道:“不會錯,我翻遍整個金槍堡,才在他們祖師爺靈位上找到證據。”
“既是兄弟,又為何結怨?”
盂烏龜搖頭;“不怎麼清楚,只聽説公西鐵劍臉上那道殷紅疤是左金槍所劃的。”
“他們必有所爭執……”小小君沉思半晌,道:“他倆起紛爭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
孟烏龜瞟向他哧哧直笑不已,道:“如若公西鐵劍得到那部‘九幽真經’,這就不足為奇,他有野心,想要完成其野心,他就必須將你除去。”
“就這麼簡單?”小小君輕笑反問。
“怎麼?難不成你還有更佳理由?”
小小君笑道:“理由倒是説不出,不過有些人是專衝着我來的。”
“你碰過?”
“嗯,在莫山。”小小君道:“雲湘君的失蹤很可能就是他們擄去。”
“最近倒是有些不知名的黑衣人在活動。”孟烏龜喃喃念着:“他們之目的和動機到底為何?”
“不外乎爭權奪利,或者在報私仇。”小小君笑道:“此事碰上了再説,你先去一趟蕭月沉住處,看他仍否在那裏?”
“怎麼?豁上了?”
“我能不豁嗎?”指着路掛斗和佳酒,苦笑道:“再不豁開,她們將不知又要遭受何等災噩?”
佳酒天真地説:“李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我才不像你們到處亂闖,那多危險啊?”
小小君只能對她苦笑。孟烏龜也憨然一笑,隨即又問:“從何開始?”
小小君凝目窗外,不久道:“先探左候爺,等弄清他和公西鐵劍之關係再説。”
“恐怕楚天河不願讓你和他見面。”孟烏龜加強語調:“他連左瑗安都瞞了,外人似乎甭想見着侯爺。”
小小君道:“明的不行,只有暗訪。”
他感到疑問:“楚天河似乎沒有必要連候爺的女兒和乾兒子也瞞着?難道他藏有何種秘密隱情不成?”
孟烏龜笑得有些神秘,道:“我正在查,想必結果是驚人的。”
突地——
“浣花姊!”佳酒已驚訝叫起來,隨即奔向門口:“浣花姊你終於回來了,害人家差點急昏啦!”
她高興拉着浣花衣袖,雀躍不已。
陡見浣花,小小君一顆心也平靜不少,迎上去,笑道:“浣花你還好吧?”
“還好。”
短短兩字,她又想到被薛眉翠劃破衣衫那幕情景,不由得香腮已輕泛紅雲,更是楚楚動人。
“呵呵……”孟烏龜輕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浣花是天生富貴像,總能逢凶化吉的。”
閒聊幾句,他已離開,準備去探訪蕭月沉是不是仍在那秘密地方。
小小君等路掛斗醒後,也相偕前往霸王莊,以便替牛頭治傷。
當小小君剿戮‘鐵劍門’之消息傳向霸王莊時,只不過短短兩個對時。
楚霸王顯得十分激動。
“此事當真?”他問。
文天相杜夢堤拱手道:“千真萬確。”
“情況如何?”
“公西鐵劍受傷不輕,常子開及四大護法分別受到重傷。”
楚霸王人立而起,目視屋樑,急促而激動道:“備馬!”
烏駒驃悍,氣卷長江水,力拔山嶽,一聲長嘯,那結實如硬石之肌肉已繃緊,騰龍般狂奔出霸王莊,數丈長之護莊溝渠,它竟然一掠而過,正如大丈夫奔馳沙場,令人豪氣萬千。
緊跟着二十餘匹快馬亦狂奔出莊,匹匹千中選一,瞬息千里,那種整齊而急促馬蹄聲,宛若錢塘海潮,澎湃壯烈,嘶吼着無盡力道,足可吞噬山河,血氣為之沸騰。
光是這種震撼力,就足以動搖敵人軍心,未交鋒,已先勝了一半。
事實上連楚霸王加進去,也只不過是三十一騎。
然而這已是霸王莊全部主力。
這三十人不知經過了多少次之挑選,不知經過多少艱苦之訓練,才有今天這三十騎。
他們的力量是可觀的,如若他們不行,就是動用全莊之人,也是無濟於事。
快馬如飛,時光如梭。
奔馳數十里,天已昏暗,冷風又起。但仍掩不住那豪烈蹄音。
天暗下來,無月,只有疏星點點。
馬也靜下來,除了烏駒能越過那山澗外,剩餘三十騎就得慢步行過不足三尺寬之窄木橋。
楚霸王在等他們,也算算時間,差不多再一個時辰就能到達目的地。
剛由奔騰中進入低嘶慢行,讓人感覺更加寧靜。
寧靜中,一陣陣“嘟嘟”有若悶棍敲硬磚之響聲已傳出。
趙瞎子,他終於又出現了。
手杖仍然嘟嘟點着,盒子呢?盒子不在腰際,在手中,沉沉地託在手中。
楚霸王那匹天下第一名駒,仍按捺不住沉悶而恐懼之氣氛,足蹄已微微抖動,馬首直往後仰。
其他馬匹已輕嘶不已,有的已往後退去。
“你是趙瞎子?”楚霸王已出口詢問,不管如何,總得先問明來意再説。
趙瞎子沒回答,但腳步已停下來。
“你找我?”楚霸王又問。
趙瞎子點頭。
“找我何事?”
“退回去。”池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陰森而恐怖,不帶一絲人味。
楚霸王猛咬牙關,對此人,他也甚是忌諱,問:“閣下與楚某可有瓜葛?”
“退回去。”趙瞎子似乎不願再多説,靜立於該處。左手已按住黑盒子,隨時有掀蓋之可能。
楚霸王猛一狠心,右手往前急揮。
“衝——”
音如震天霹靂,他想吼出部下士氣。
沒錯,他是吼出士氣來,眾人猛踢馬匹腹部,嘶然巨響,已然衝往趙瞎子。
就在此時——
盒蓋已掀開,一道微帶紅霧銀光已射出。
“唏嘩嘩——”
眾馬匹恐懼之餘,已人立而起,甩身扭頭,直往四處逃竄,霎時亂成一片,連這些馭馬好手都被甩下不少,有的更被馬匹踐踏得肚破腸流。
“矇住眼睛,快退——”
一聲大吼已出自楚霸王之口,烏駒不愧為名種,驚懼倒甩之餘,仍能在空中扭身,反往退路奔去,方能逃過此劫。
趙瞎子似乎只想逐退他們而已,只是將盒子輕掀,又立時蓋上。露出一絲殘酷笑意。他知道這神秘盒子又將對手逐退,替他完成另一次工作。
隨着神秘銀光之消失,一切已恢復平靜,雖然鉅變,人、馬皆有損失,然其皆經過嚴格訓練,倒也能臨危不亂,強忍傷痛而不呻吟。
“回去吧!遲了,恐怕連灰都沒了。”
趙瞎子仍然冷冰冰地迸出這句話,對先前之事狀若未聞。
“你……”
楚霸王臉色連變數變,整個人差點癱瘓:“你們偷襲……”
趙瞎子沒回答,仍是冷笑。
“走——”
一聲令下,馬匹已掉頭,蹄聲仍如急雨襲瓦,馬蹄之聲由近而遠,終於消失冥夜之中。
趙瞎子並沒有欺騙楚霸王。
一聲“失火了”。
整個霸王莊已沸騰,夾雜在火舌之中,已有人在吶喊:“來人啊!有刺客——”
霎時亂成一片,殺伐之聲不絕於耳。
走了楚霸王,莊中一切由“文天相”杜夢堤和紅葉莊派來支援之“左掌令”顏人穎指揮。
二十餘名黑衣人個個身手矯捷,武功更是厲害,憑着兩莊好手也抵擋不住,陷入苦戰之中。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終於命不該絕霸王莊——
“快啊!李歪歪你去逮人,我去看看牛頭!”
一聲大喝,西莊牆已射出三條人影,宛若飄風般掠向戰區。
他們正是趕着要替牛頭治傷之小小君,路掛斗和浣花姑娘。
路掛斗最是關心牛頭,因為牛頭和他有相同之處——敢拚命,為朋友,不惜一切。
惺惺相惜之心使他對牛頭產生一種情愫,危急之中,他第一個就想到他。猛扭雄腰,他已住後院射去。
“浣花你也跟君回去,這裏留給我就可以!”
小小君不願浣花涉險迎敵,是以要她隨同路掛斗到後院。
微微猶豫,浣花輕輕頷首:“好,你小心點,我馬上來。”
她也明白小小君心意,輕點蓮足,緊隨路掛斗背後掠去。
小小君已無後顧之憂,露出習慣之笑容,已閃出七尊人影,奇快無比地射向杜夢堤迎戰之三名黑衣人。
只見他右手輕揚,“天禪指”無上指勁已狠準點向三人背面要穴。
三名黑衣人身手不凡,但覺勁風襲到,已覺有異,只得回身自救。
可惜他們快,小小君更快,再閃出兩尊人影。砰然三聲巨響,黑衣人霎時口吐鮮血栽倒於牆角。
杜夢堤驚魂初定,乍見小小君趕到,整顆浮晃之心已安定下來,急忙拱手道:“多謝小小君相救……”
小小君輕輕一笑:“敵人未退,事後再聊。”
説着他又閃向顏人穎,天馬行空般從天而降。
“小小君?!快退——”
眾多黑衣人之中,已有人脱口驚叫,一聲令下,黑衣人也不戀戰,個個抽身往四面八方逃竄。
人的名,樹之影,豹死餘威仍在,小小君一到,敵人已退卻。
再次縱往南方,騰身飛掠,雙手連點帶劈,已將敵人抄入手中,翻身飄落於地面。
只因黑衣人四散而逃,想再追逐,已不見蹤跡,而且此刻也不宜離開。
輕輕習慣一笑,他不再追掠,慢步往顏人穎行去。
顏人穎臉色鐵青,口角掛血,顯然受了極重內傷。
“顏掌令,強敵已退,你得趕快療傷為是。”小小君道:“這些人質找個人看好,呆會兒也好問口供。我再到各處看看。”
顏人穎苦笑地點點頭,他實在無法再開口説話,深怕一開口鮮血就會禁不住而往外噴。
放下人質,小小君已往後院掠去,他仍擔心浣花他們是否有危機。
奇怪的是,後院卻出奇平靜,牛大成和左晏安仍安詳地躺在病房,未曾受到一點干擾。
小小君立時想到左侯爺,已偷偷潛往禁區。
可惜禁區依樣寧靜如昔。
最令他不解的是——左侯爺竟然不在雅屋?
他去了哪裏?
一個瞎老頭他能去哪裏?
“奇怪……”小小君喃喃自語:“侯爺會不在?”檢視四周東西,他又道:“房屋倒是挺清潔,不可能沒人住……老烏龜也不會對我撒謊之必要……他會聽見那邊大亂而出去迎敵?……還是……”
小小君笑了,他笑得很神秘,路掛斗最怕他這種笑,因為他露出這種笑容時,就表示他看穿某種事,看穿某人之心思似的,能令人透心直涼到腳。
輕輕一笑,他也不在逗留,反身已步出禁區。
火熄了,一切傷患救助已告一段落。
折損百餘名好手,紅葉莊就佔了三分之二,就連護法狄健也掉了一條手臂,災情不可謂不重。
較重傷勢而職位較高者,一共有六名,被安頓在和左晏安同一間病房,以便救助。
杜夢堤雖是受傷,卻無大礙,已提着那五名黑衣人,準備問口供。
路掛斗興致勃勃道:“我來!”
對於逼供,他是有一套。
小小君笑道:“醉魚你省點力氣吧!”
“怎麼?”路掛斗瞟向他:“你以為我逼不出口供?”
小小君搖頭:“你那幾招是十分管用,不過你想問他什麼?”
“這……”突然間,路掛斗也答不上口,定神一想,道:“問他們是何人所指使。”
“我以為這由杜天相來問更為適合,不對嗎?”
小小君不願喧賓奪主,他想點醒路掛斗。
路掛斗聞言不禁老臉一紅,有些困窘地瞄向杜夢堤。
杜夢堤趕忙抱拳道:“李少俠何須見外?杜某將人犯帶來,就是想請少俠共同出個主意……”
小小君伸手阻止,笑道:“杜天相客氣了,在下以為不論人或事,此時此地都不怎麼適合。”
“依少俠之意……”
“天相不覺得等莊主回來審問,兩全其美。”
説到最後之目的,仍是想將人質交給楚霸王,不管如何?他總是一莊之主,該有處置人質之權力。
杜夢堤突被點醒,困窘一笑,若非小小君在此,他也不會如此冒失。在他心裏好像已肯定只要將事情交到小小君手上,就能得到解決,是以才忽略了莊主之職權。
老臉微紅,他道:“多謝李少俠指點,杜某就等莊主回來再一起會審。”
小小君笑道:“會審倒無此必要,倒是結果如何,杜天相不妨告知一二。”
“一定,一定!”
説話之際,一中年美婦已奔向小小君,急切道:“李少俠,小雙她失蹤了!”
來人正是左瑗安,洛英紅之妻。她急得花顏失色,有話難以出口。
“小雙?”小小君迎上去,輕聲道:“夫人請靜下心來慢慢説。”
左瑗安喘口氣,仍是急切不安道:“小雙不見了,她不在房中,可能被敵人擄去了!”
説着眼淚已滾下來。
小小君往在旁之浣花瞧去,要地來安慰左夫人。
浣花會意,輕步走過來,安慰道:“夫人,小雙她不會有事的,您先別急,將事情説説看,也許我們能將她找回也説不定。”
左瑗安抽搐不已,道:“入夜時分她仍在,但敵人入侵時,我也出來迎敵,原以為後院甚為平靜,小雙可能相安無事,結果事情結束後,我返回卧房想看看小雙,準知道她卻杳無蹤跡,一定是被擄走了!”
説到傷心處,珠淚便滾滾而下。
浣花也無啥主意,反往小小君看去。
小小君苦笑道:“你陪夫人到小雙卧房看看有無線索。”
轉向夫人,他道:“夫人請勿太過傷心,若真是有人將小雙擄走,在下一定盡力將她救回來,您先和垸花一起去查尋小雙卧房,也許能找出一些端倪來。”
浣花扶着她,已慢步走出廳堂。
小小君又向杜夢堤道:“杜天相你是否該派人手四處搜尋?”
杜夢堤點頭:“自該如此。”
隨後他已吩咐下屬,盡所有能力找出一切有關小雙線索。
廳堂已幽靜下來,小小君有許多事要想一時亦沉默不語。
只有路掛斗仍是瀟灑地喝着酒,一口一口喝得甚是順暢。
不多時浣花已回來。
小小君急問:“可有結果?”
浣花搖頭:“一點線索也沒留下。”
想了想,小小君又問:“她可有入睡?”他又補充:“牀單和棉被可有人動過?”
“沒有,完好如初。”
“完好如初……這表示她未上過牀就寢。”小小君問:“衣衫呢?”
“衣衫?”浣花回憶道:“好像沒看見,她……”反視小小君,驚愕道:“你是説小雙可能獨自離開霸王莊而非被擄?”
小小君回答:“有這麼想,可是不敢下定論。”
“為什麼?”
小小君道:“夫人説入夜時分仍見過小雙,而敵人是二更近三更時分寸攻入莊裏。”
他反問:“你想,在這天寒地凍之冷夜裏,很少人會獨坐至三更天而不眠吧?”
他的推斷一向合情合理,大冷天裏,誰不想窩進温暖之被窩?
“這……她真的走了?”
“也許,不過還不能肯定,至少證明了她心頭有煩悶不解之事。”
“她會有什麼事想不開?”
小小君輕輕一笑,道:“你好好猜,趕明兒再告訴我,嗯?”
浣花霎時香腮泛起紅雲,嬌羞帶嗔道;“才不哪!”
音未落,已奔向患者,一一替他們診傷。眼眸仍不時偷偷瞟向小小君,含情淺笑不已。
小小君要她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同樣年齡之女人,總是有些相同之心態,想起來也較為真確。
冷星黯光直瀉平野,映着莊院殘嫋餘煙,十數里外皆可瞧見。
一道如暖春和風裏的鄉村晨家煙窗所冒出之輕弱白煙。
楚霸王全身血液先由沸騰而到後來冷卻。
他知道他慢了一步。
他第一件事是直奔後院禁區,想看看禁區是否有所變化。
但以他步出禁區之表情,似乎對左侯爺之失蹤一無所覺。
——仍是繃緊着臉。
接着文天相杜夢堤已迎過來。
“情況如何?”楚霸王沉靜低聲地問。
“損折一百二十七名,紅葉莊弟兄八十四名,受傷四十六名,皆在治療中,有十三位傷勢較重可能有性命危險,東廂院全毀。”
“敵人來了多少?”
“二十餘名,擄獲五名。”
楚霸王輕嘆道:“沒想到此次栽得如此嚴重。”
杜夢堤拱手道:“屬下慚愧,無力保莊,若非小小君及時趕到,恐怕已莊毀人亡。”
“唉!多虧是他。”楚霸王深深一嘆:“你也下去休息吧!有事等天亮再説。”
“是。”
杜夢堤走了,只留下楚霸王孤伶伶佇立冷夜中,刮骨寒風似乎無法刮動他那顆勞瘁之心。
今夜如此,明日又將如何?
瓦罐難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這一幕不難令人想起楚漢相爭,楚霸王被逼自刎烏江那種英雄末路的悲慼落寞情景。
“水晶門?!”
眾人大驚,他們從未聽過江湖有這麼一個幫派?
最令他們感到不安的是“水晶門”手下竟然羅致如此多的高手。
杜夢堤頷首道:“是的,囚犯的確如此招供。”
楚霸王也不知該如何去處置這突然而至之事。他更想不出何時與水晶門結下了樑子。
“他們還説些什麼?”
“只此而已。”杜夢堤道:“屬下以為他們也僅知於此。”
沉思半晌,楚霸王已轉向小小君,神色莊重問道:“不知小小君對水晶門一事可有耳聞?”
小小君習慣一笑:“我和莊主一樣,是第一次聽到江湖有此幫派。”
“依你所想,他是怎樣一種組織?”
小小君輕輕一笑:“事出突然,也難以揣度,不過……”他反問:“敢問莊主不是連夜趕至金槍堡,又為了何事折回?”
在莊中眾人正對此事納悶。
嘆口氣,楚霸王道:“老夫前行至五渡口,就被人給截下,對方透露風聲,老夫方能知曉有人偷襲,是以調馬回奔。”
他將遇伏之事略説一遍。
“是趙瞎子?”小小君問。
“正是他。”
小小君輕輕一笑:“莊主不以為他是有計劃在阻攔你?”
楚霸王點頭道:“不錯,事先他已在五渡口等老夫。”
小小君星目泛出光彩,笑道:“時下天下第一名駒恐怕是莊主之‘烏駒’吧?”
楚霸王雖不解小小君用意,但仍點頭回答:“烏駒可算得上馬中極品,不知……”
“似乎沒有其他馬匹之速度可以與烏駒相比擬吧?”小小君又問:“莊主進攻金槍堡可是臨時主意?”
楚霸王點頭:“是的。”
“既是臨時主意。”小小君笑道:“那麼此消息事先必無跡象可尋。”
輕輕沉聲,又問:“既無跡象,趙瞎子又如何事先知曉而在途中阻攔?”
眾人聞言,霎時臉色大變。
絕無可能之事卻在此發生。
——很明顯,楚霸王進攻金槍堡之消息是走漏了。
誰是奸細?
沒人知道。
在眾人面前,小小君也不便説出莊中有“奸細”之存在。
但眾人都想像得出小小君所言為何事?
奸細能混入莊中而不被發覺,自是有他的一套,短時間內想找出,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光猜也不是辦法。
小小君笑道:
“莊主,你認為趙瞎子和水晶門可是一路?”
他已把話題扳回,他不想讓霸王莊人人自危而互相猜忌。
楚霸王心亂如麻,強自鎮定,吸口長氣,道:“很有可能。”
“莊主可會聽説過‘紅絲水晶變’?”
“可是趙瞎子那口盒子?”。
“也許。”
小小君道:“到日前為止,大家一致如此認為。”
他道:“如若將水晶變和水晶門連在一起,不知莊主以為如何?”
“你是説水晶門是趙瞎子所組成?”
“只是‘可能’而已。”
“趙瞎子……”猛然拍起扶手,楚霸王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咽。
小小君心思敏捷,觀察入微,已點開水晶門之謎,然而他仍有許多謎團無法解開,有的只是憑感覺,有的卻是事實。
——霸王莊似乎藏了不少秘密。
他試探性地問:“莊主可曾聽過關於侯爺之謠言?”
楚霸王臉色吃重:“你是指……”
“有人説當時事發之時,曾見到莊主那匹烏駒出現在金槍堡,謠言還説莊主救了侯爺。”
楚霸王聞言並沒多大反應,只是嘆口氣,感傷道:“如若真能救出師父他老人家,那該多好?”
他反問:“不知小小君聽誰所言?”
小小君笑道:“鐵劍門上下至少有一半有此想法,莊主別在意,在下只是隨便問問。”
他想楚霸王也許有難言之隱,而且事情尚未證實,也不便再追問。
“李少俠見外了,多次搭救之情,楚某尚不知如何回報,豈敢見怪之有?”
“莊主言重,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卻不知莊主今後可有打算?”
楚霸王沉吟半晌,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先鞏固內部,其他再做打算。”
驀地,一陣急叫聲已從西院病房傳出。
“不好啦!不好啦!有刺客——”
叫聲震天,緊扣人心。
看來霸王莊真是多事之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逼得人人難以透氣。
驚愕之餘,眾人已掠向西院。
沒有刺客。
只有兇器。
黑森森而腐鏽之小鐵劍,和上次牛頭從旗杆上摘下之七寸小鐵劍一模一樣。
六支鐵劍,插在六人心窩正中央。
六個重傷病患,其中一位還是紅葉莊護法狄健。
死的全是紅葉莊好手。
病房內有左晏安,武天相傅陵春,有牛頭及兩名副執掌,六名紅葉莊兄弟。
然而霸王莊弟兄卻安然無恙。好生生地躺在牀上。
難道刺客專衝着紅葉莊而來?
這事透着懸疑。
刺客呢?
病房四周佈滿衞兵,沒説肩並肩,少説也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可説是飛鳥難渡。
然而他們對刺客卻一無所覺,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有人能在如此嚴密監視下得手?
小小君在苦笑,他一樣一無所知?甚而十分佩服刺客之身手。
若以此事推斷,刺客之身手恐怕天下無人能及了。
最令他不解的是為何刺客只殺紅葉莊之人?
到底刺客動機為何?有何目的?
左晏安已被驚醒,經過許多天療養,其傷勢已好了大牛,照理來説,有刺客侵入,他該有所警覺才對,然而他卻一無所覺。
他問:“師兄發生何事?”
隨着楚霸王眼光移去,已然見着一切,驚愕之餘:“有人行刺?”
楚霸王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死了霸王莊之人,心中也較為平靜,然而死的全是紅葉莊的人,見着顏人穎那種憨然如痴之表情,內心真比刀割還難受。
顏人穎望着自己弟兄屍首,欲哭無淚,此次支援霸王莊之人,在他手中可説是全軍覆沒,叫他又如何向莊主交代?向弟兄親屬交代?
輕嘆一聲,小小君朝浣花看去,道:“浣花你詳細察看死者致命之處,也好多得些線索。”
浣花依言前去,仔細檢查六具死屍,其結果仍是一刀正中心窩斃命再無其他原因。
小小君向楚霸王及顏人穎,道:“已是事實,也無法再挽回,為今之計當先找出兇手為是,以免大家相互猜忌而使親者痛,仇者快。”
靜默中,楚霸王已吩咐隆重辦理喪事。
紅葉莊弟兄卻是悲憤交加,有的脾氣暴躁者已開始和霸王莊弟兄有了磨擦。
楚霸王只得約束部下儘量忍讓,悲上心頭難免如此,再幾天可能就會平靜下來。
當真會如此?
西廂院雅房裏。
只有小小君,路掛斗和浣花三人。
小小君問:“浣花你再將結果説一遍。”
他知道浣花當時並沒將全部重要因素説出。
浣花嬌柔一笑,道:“依時間來看。兇手在離我們趕到之前,差不了幾分鐘。”
她解釋:“因為短劍插中心窩時還有鮮紅血液滲出。”
她又道:“六把短劍都是以垂直手法戳入體內,而且深度也相同,可以看出兇手下手時態度十分從容,全然不像刺客應有的急速反應中下手。”
“你是説刺客行刺時十分悠閒?”
“嗯!”浣花又道:“以六張病牀分散之角度和距離來看,想每把短劍垂直插入死者,恐怕非得十數秒之時間不可。”
路掛斗道:“也許他不願行動過於急躁而行蹤有所敗露。”
浣花笑道:“話是不錯,可是當時死者全是受重傷,也不必謹慎到要一把把垂直戳入死者心窩,我以為行刺者通常都是以最快而最有效的手法行刺,你不否認這點吧?”
路掛斗搔頭直笑,他不否認,任何人也不會否認。
“刺客是莊裏的人?”小小君問。
“可能性很大。”浣花回答,
“這就奇怪了。”小小君皺眉深思不解。
“怎麼?你有發現?”浣花急切地問。
小小君苦笑道:“也不是發現,只是猜想,我原本以為奸細只有一人,但照此看來奸細數量還真不少。”
路掛斗道:“現在該如何?這好像是他們家務事,外人不怎麼方便插手吧?”
小小君沉思半晌:“此間事事透着玄機,先是水晶門攻打之事,現在又有鐵劍門行刺,兩種事,兩個門派迥然不同,是有點棘手。”
轉向浣花,他道:“浣花你先回船上好嘛?情況並不怎麼樂觀,我不放心你。”
浣花深情望着他,遲疑一陣才勉強點頭:“你自個也小心點。”
小小君輕笑道:“我會的,只要你和佳酒能平安無事,其他事又能奈我何?”
路掛斗不屑而揶揄道:“算了吧李歪歪大俠,你碰上了趙瞎子還不是一樣夾着尾巴逃之夭夭?光吹不是辦法,有膽碰給我看啊!”
“不錯!”小小君笑道:“我正想碰他。”
“小小君你……”浣花霎時擔心起來。
路掛斗沒想到他真會如此想,愕愣之餘,乾笑道:“算了吧!我只是説説而已,見着那口要命的盒子我就全身發毛,你不會當真吧?”
“我是當真。”小小君正色道:“不碰他,許多難題都無法解開。”
“可是……”浣花焦慮道:“他那口盒子……”
小小君輕輕一笑:“從許多次的接觸可以得到一個結果,我想只要不太靠近那道強光,可能就不會被照瞎和溶化,左侯爺也只是被照瞎而沒被溶化,楚霸王昨晚也碰上那口盒子而他並無多大損傷,可見那強光也有個範圍,不是一照着就會變瞎,被溶化的。”
浣花幽幽道:“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小小君安慰道:“我會小心的,也非一定要碰那口盒子,例如將盒子偷過來也是可以,不對麼?”
浣花知道小小君決定之事恐怕很少會取消,雖是萬般不願意他去冒險,也想不出有正當理由去阻止他,輕輕一嘆:“你要小心,我在船上等你。”
路掛斗爽然笑道:“浣花你放心啦!有我在,任誰也動不了你心愛的小小君大俠,放心,放心!”
説完已得意瞟向小小君,輕笑不已。
浣花嬌靨一紅,也不好意思再接口。
小小君啞然一笑道:“好吧,我們開始行動吧!”
當天傍晚,浣花已告別回船上去,而小小君仍是以探查公西鐵劍之“碧綠斷魂掌”為主。
本想找左侯爺問問公西鐵劍之下落,沒想到左侯爺又失蹤,他只好直接去找公西鐵劍查個明白。
是夜,他已動身暗訪金槍堡。
公西鐵劍仍然坐在那張鋪有貂皮之舒服太師椅,許多天來之訓練,他果真練出一絲高貴之味道。
他輕輕地説:“薛護法呢?”
常子開傷勢末復,但他只要不躺下,總不去忘記自己是何職務,也不會忘記隨時向門主請安,拍拍馬屁。
金黃燈光照在他泛青病臉上,宛若一張青面木偶的鬼臉,十分難看。
不過他還是擠出一絲笑容,用那大舌頭之聲音道:“在東跨院靜心堂養傷。”
公西鐵劍點點頭,狡猾一笑。問:“你以為她最近表現如何?”
常子開猶豫一陣:“形骸過於放浪。但不至於有不妥之處。”
“你和她有一腿?”
“這……門主……”常子開顯十分不安。
平常薛眉翠就十分淫蕩,人盡可夫,門中弟兄和她睡過者大有人在,公西鐵劍也不在意,但今天他卻説出此事。夠令人不安的了。
輕輕一笑,公西鐵劍道:“食色性也,我不怪你,不過從今天起。你已沒有機會了。”
“門主……”常子開大驚,他以為門主想拿他開刀。嚇得直冒冷汗。
“常總管你別多心。”公西鐵劍慈祥笑道:“我説不怪你就不怪你,問題是出在她身上,不是你身上。”
“她……”常子開心中稍安.但仍十分納悶:“薛護法犯了何罪?”
“謀逆叛幫。”
“謀逆叛幫?!”
“不錯。”公西鐵劍笑道:“先前我心思較亂倒沒看出端倪,如今一想才知道其中原委。”
“她……她又如何謀逆?”
公西鐵劍笑道:“容浣花是小小君密友一事,似是人人皆知的事吧?”
常子開輕輕點頭:“江湖是如此傳言。”
“你以為薛護法會不知此事?”
不等常子開回答,他又道:“薛護法既然知道此事,她明知我們不願和小小君架樑,也惹不起小小君,她卻公然侮辱容浣花?這分明是一種詭計陰謀,她想製造事端。”
常子開已被點醒,他也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
他氣憤非常:“屬下這就將她逮來繩之以法。”
公西鐵劍反問:“對她那種牀間尤物,你下得了手?”
常子開哪會聽不出他是在考驗自己,當下毫不猶豫:“這賤人竟敢叛幫謀逆,她不念同門之情,屬下也顧不了她是誰。”
“很好。”公西鐵劍點頭道:“你去吧!別讓她跑了。”
“是!”
常子開已抱拳揖身,迅速退下。
可惜他退得快,回來更快。
“稟門主,她跑了。”
“跑了?”
“是的。”常子開吶吶不敢多言。
“跑了多久?”
“衞士説兩個時辰以前。”
“跑得可真快?”公西鐵劍沉吟半晌,道:“吩咐下去,務必將她逮着。”
“是!”常子開已準備離去。
“還有!”公西鐵劍叫住他:“後廳堂加派人手,沒有我命令任何人不準進去。”
“屬下遵命!”
公西鐵劍不愧為一代梟雄,能洞察入微,連薛眉翠如此自然之陰謀都瞞不過他,可見他城府之深沉非一般人所能比擬。
後院廳堂仍燃着十數盞油燈,映得緊閉之糊窗宣紙亮如絲絹。
廳堂鋪滿紅色地毯,擺着數張太師椅夾着茶几,四處懸有長紅布簾,十分豪華。
公西鐵劍坐在正中那張大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似乎在等人。
二更已響。
驀地燈火全熄,一片黝黑。
“你有事?”公西鐵劍已開口説話。
竟然有人回答:“有點小事。”
聲音沉厚約在五十上下口音。
“説吧!”
“你派人暗殺紅葉莊六名手下?”
“沒有。”
“沒有?!”
“怎麼?你不信?”
“可是他們卻死在鐵劍之下。”
公西鐵劍沉思良久才道:“你確定?”
“不然我還來此幹麼?”他低聲問:“是否有人想嫁禍?”
公西鐵劍回答:“此事對你有多大損失?”
“談不上。”
“那就好。”公西鐵劍道:“一切照計劃行事,那件事不用你操心。”
“但……分明另有其人隱伏在霸王莊……”
“我知道。”公西鐵劍深沉一笑:“你做你的事,他辦他的事,各不相干。”
照此聽來,此人可能就是隱伏在霸王莊之奸細。
再聽公西鐵劍所言,不難想像奸細不但不只一個,而且兩人還互不相識。
“你是説另一位也是你派去的?”
“我可沒如此説。”公西鐵劍道:“我只説在他不影響你計劃的前提之下,你大可不必理會他。”
暗中之人沉默一陣,又問:“那‘水晶門’一事你可曾聽過?”
“水晶門?!”公西鐵劍訝異道:“你從何處得知此消息?”
“昨夜侵入霸王莊之刺客。”
“難道是趙瞎子耍的詭計不成?”
“你對趙瞎子底細知多少?”
“十分少。”公西鐵劍道:“可以説只知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可是你和他合作……”
“僅是交換條件而已。”
“這麼説他隨時有背離而去之可能嘍?”
“我不否認。”
“……對他,多少也得防範一二。”
“我知道。”公西鐵劍道:“還有事嗎?沒有早點回去,省得行蹤敗露。”
沉思一陣,暗中之人又道:“小小君可能已懷疑到我頭上了。”
“小小君?怎麼又是他?”公西鐵劍道:“你露了底?”
“不是。”暗中人道:“他心思細密無人能及,我感覺得出他在懷疑我。”
“怎麼會?”公西鐵劍道:“是為了左金槍這老不死?”他沉問:“聽説老不死藏在你們霸王莊?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暗中人急道:“這都是謠言。”
“最好如此。”
公西鐵劍奸狡一笑:“走吧!小小君光是懷疑,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你。”
“誰説沒有證據?”
一聲大喝已從左邊窗口傳出.霎時閃出一條人影,奇快無比罩向那暗中之人。
“不好!你快走!”
公西鐵劍乍見驚變,來不及叫出口,整個人已往那條人影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