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心姊姊走後,我跟建漢被抓到“不乖房”的次數遽減,萬一真的不幸蹺課(常常到閃電怪客那裡去蹓躂)被逮,最後可洛也會肩負心心姊姊傳承下來的任務,半夜去廚房偷點東西、塞到不乖房門下給我們啃。
但是,再沒有熟悉的“哈啾”聲了。
暑假過後,我跟建漢似乎被迫成長了許多,或者,我們是因為缺了一個耍寶的最好觀眾,兩個人正經的時間終於超過不正經的時間,有時照鏡子都會嚇一跳,為什麼我突然間變得陌生起來。
幸好,心心姊姊每個星期都會寫信給院長跟我們,告訴我們她在大學參加社團、唸書、出遊、寢聯、打工的經驗,她的生活多采多姿,字裡行間都洋溢著新鮮生活的喜悅,以及她想表達的: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也可以從容自在地與人相處,也可以很優秀,也可以跟別人一樣。
但心心姊姊並不知道,她是多麼特別的一個人。我喜歡她的情緒裡,總是帶著無法掩飾的崇拜。
心心姊姊給我們的信總是署名我們三人共同擁有,我們心裡都明白為什麼心心姊姊不一個人寫一封信的原因。她想讓我們一直分享重要的東西。
也所以,我們三個人回信給心心姊姊時,也是共用一張信紙,三種字體聯手將噴上香水的信紙擠得滿滿的,讓她感受到我們的思念跟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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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以後要做什麼啊?”
建漢有一天在數學課上低頭問我。
“我要做一個很有勇氣的男人。”我說,指著自己手臂上的小老鼠。
“瞎扯,又沒有勇氣系。我是在問你以後要靠什麼賺錢?想念什麼?”建漢苦著一張臉,指著黑板上一長串的排列組合算式,說:“我對數字實在不行。”
“我想考體育系,你也可以考看看啊,我們大概是這裡體力最好的,別人在唸書,我們都在山裡當猴子。”我說。我不只對數字不行,我樣樣都不行。
數學老師停下手中的粉筆,瞪了我們一眼,然後繼續那該死的排列組合。
“念體育,然後呢?去比十項鐵人啊?”建漢失笑,聲音壓低。
“不是,我進體育系後,我想練拳擊。”我握緊拳頭,說:“不覺得一個男人最有勇氣的時候,就是站在擂臺,額頭上的汗珠慢慢順著鼻子滑過,然後滴到拳套的那一刻嗎?”
建漢一愣。
“你以為打拳擊心心姊姊就會跟你在一起?太扯了,勇氣的意思在每一本超人漫畫都說得很清楚,就是‘挺身而出、守護心愛的家園’這類的臺詞啊!你這笨蛋居然還在搞幼稚!”建漢恥笑著我。
“你不懂什麼叫做男人的氣魄,漫畫裡的主角要是沒有武功,哪來的臺詞說要挺身而出?”我恥笑回去:“那你呢?”
建漢篤定地說:“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去當警察,先說好,你不可以學我,當一個男人穿上警察制服時,哪個女人不被迷死!”
我點點頭,說:“警察就是那種壞人都死光光了,才會出來充充場面,讓電影工作人員的名字打在他們臉上的那種人嘛。”
建漢正要反駁,臉上的表情卻揪然痛苦地扭在一塊,原來是經過走廊的可洛從窗戶外射了一條橡皮筋在建漢的臉上。
我們看著走廊,可洛義正言辭地看著我們,比了個“上課專心”的手勢,然後蹦蹦跳跳走開。
那個小鬼頭越來越有架式了,可惡。
“下次去閃電怪客那裡一定不帶可洛去。”建漢摸著臉,埋怨。
“嘿,說不定可洛煞到你了!”我故意說。
這陣子可洛總是愛黏著我們,都不去跟她班上同年紀的女生玩躲貓貓、下跳棋,寧願跟在我們屁股後面用小石頭跟橡皮筋偷襲我們。我想,她非常想要取代、或接近心心姊姊的位置,要不就是煞到我們了。
“煞你個頭,可洛是煞到你才對。”建漢正經八百地說。
數學老師又瞪了我們一眼,我們只好噤聲、趴在桌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