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了白中紅的身邊。
白中紅背對着她。
凌纖兒站在白中紅的身旁.斜眼瞄去,只能看到白中紅的側面。
只見白中紅濃眉深鎖,一臉心事。
凌纖兒道:“白大俠,我……兩番蒙你相救,十分感激。”
白中紅淡笑道:“姑娘有難,我出手相救乃是本份。凌姑娘何必提感謝兩字!不知凌姑娘還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的麼?”
雖然,他心頭有目的。
然而如此對待弱女子,總覺得悶得很,他實在不想欺騙她啊!
凌纖兒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白中紅説。
但是,卻怎麼也説不出口。
她呆了半晌。
才輕嘆道:“白大俠,你是否在怪我無情?”
白中紅笑得很真:“一點兒也不怪你,你並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只不過解了你兩次危,你是沒有理由要相信我的。”
凌纖兒嘆了一聲。
如果自己是在幾個月前,遇見白中紅的話,兩人一定很快就能成為好朋友的。
可是現在,幾乎遍天下都是敵人。
江湖武林人物,總在搶奪自己之時,自己又怎能這麼快相信一個來歷不明,只見了幾次面的人呢?
凌纖兒低下頭去,輕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她可是鼓足勇氣才問出來,嫩臉窘紅得很。
凌纖兒癟想:如果白中紅是真正誠意救自己的話,那麼他一定會將他的來歷,仔細説出來,自己也可以考慮,世上所有的人,可信任的,除了丁叔叔之外,是不是能夠增加一個。
但是,就在凌纖兒滿懷希望,等着白中紅回答的時候。
白中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凌纖兒呆詫着眼,望向他。
白中紅昂首向天.緊閉雙唇,面上的神色,十分奇特。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乾笑了幾聲,喃喃道:“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
凌纖兒聞言,目也迷糊了:“你不知道你是誰?”
白中紅苦笑道:“或許吧?”
凌纖兒一愣!
他的答案讓人更猜疑,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會不知自己來歷?
“你是孤兒?”
“打從二歲開始.應該算啦!”
白中紅自我解嘲道:“算半個孤兒如何?”
凌纖兒欲言又止。
但她還是説了:“你爹孃跟長恨客認識?”
“他是我爹嗎?”
白中紅苦笑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養我的人,其他一切,他都沒説。”
凌纖兒瞧他模樣,似乎不假。
不禁對他也升起一絲同情,道:“你也一直在尋求解開身世之迷?”
“或許是吧!”
白中紅似乎不願多談。
凌纖兒一時亦不知再如何對話,兀目沉靜下來,連目光都不敢觸及他,以免引起他想及不願想之事。
白中紅神情顯得十分迷茫,且充滿着難言之苦。
畢竟自己混跡江湖好些時日,仍找不到身世之迷,是何等的讓人感到失望啊!
“我的身世?……唉……頭疼……”
白中紅喃喃自語之後,已然靜默下來。
凌纖兒想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説起。
目光移來,兩人一觸,盡在不言中。
沉默片刻之久。
白中紅始又道:“凌姑娘,我是不是很怪?”
凌纖兒仍不知應如何回答。
白中紅笑得甚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
他講到此處。
突然一收心神,淡笑道:“説這些有的沒有的幹嘛!凌姑娘,丁大俠被百變魔女的迷藥暗算,我這就去找他回來,你一個人,最好不要趕路。
“但是你如果還是急着要走,往西去,五十多里處,有座城鎮,叫生金鎮,大概近百户人家。
“我認識一個砍柴的,你可以住到他家去,他姓林,人家都叫他林樵子,等我找到了丁大俠後,便請他去找你。”
凌纖兒想着白中紅的話,道:“那個樵夫……”
她只講了四個字,便沒有再向下説去。
但是她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那是在詢問,這個樵夫,是不是可以相信呢?
可是。就在這四個字出口之後。
她不由苦笑在心。
她連白中紅是否能夠信任,尚不可知。
即使白中紅説那樵夫十分可靠,又如何相信?
白中紅一笑道:“凌姑娘.我明白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我説他可靠,你也未必相信,但無論如何,我要告訴你。
“長恨客在失去你之後,必不肯干休,他門下弟子又多,若長恨宮傾巢而出追尋你,只怕你除了我説的那個地方外,躲到哪裏都沒用。”
凌纖兒哦了一聲:“那位樵夫,也是武林前輩了?”
白中紅略而不答,轉過話題:“凌姑娘保重,我一定替你將丁大俠找到。”他深深地望着凌纖兒,無限情懷。凌纖兒只覺一顫,深深感動。
這種感覺,直到白中紅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還逗留在她的心頭。
她呆呆地站着,望着白中紅離去的方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夜色降臨,月兒探出頭來。
凌纖兒一臉不捨的神色.被遠處的馬蹄聲與尖嘯聲驚醒。
凌纖兒知道。那是武林中人發的,她更可以毫無疑問地肯定,就在不遠處經過的武林中人,一定是在尋找着自己。
她又想起白中紅的話來。
她知道白中紅的話,絕不是在恐嚇她。
長恨宮一向就是武林中人口中的魔窟,能人甚多。
長恨客若是令長恨宮中人傾巢而出,那的確是難以躲避他的搜尋。凌纖兒更想起了白中紅對自己所説,前面生金鎮的樵夫。
為什麼白中紅認為樵夫可以保護自己呢?
凌纖兒實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本來,凌纖兒是不準備聽白中紅的話,到那個根本就沒聽過的生金鎮去。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
又因為她心中,對白中紅的感情,本來就十分矛盾。
所以當她抬頭,望着在黑暗中看來有些隱約的鎮影時,她卻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猶豫了片刻,向前掠去。
一則,她感到在這裏呆太久也不是辦法。
二則,她心中覺得,白中紅的話,是否可以相信,自己雖不知道,但卻也不至於完全不能聽。
她連夜向前急奔。
當凌纖兒蹤跡逝去時。
白中紅已默默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輕嘆不已,每以為可以瀟瀟灑灑騙得凌纖兒口訣,可是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卻又不忍對她耍手段。
她本也是個可憐女孩啊!
“怎麼?心軟了?”
不知何時,葉水心已從後頭溜出來。
他望着白中紅,正準備開導似的.説道:“你可以騙了口訣以後,再照顧她啊!”
白中紅皺眉:“這是哪門子方法?”
“最佳方法!”
葉水心道:“因為你根本別無選擇!”
“我怎會沒選擇?”
“別忘了,你還中了水夫人之毒!”
葉水心道:“而且再過一天就滿一個月。”
“這麼快!”
白中紅不禁摸摸脖子,目光尋向四處.似乎希望能發現水夫人蹤影,也好獲得解藥:
“她會準時來嗎?”
葉水心道:“誰知道?如果慢了一步,你只好練習抽抽筋什麼的!”
白中紅乾笑不已:“我可被她整慘了!”
葉水心道:“那你就老實地去騙口訣,免得把命給玩掉!”
白中紅苦笑道:“我是在騙,而且很認真在進行啊!”
葉水心道:“可借你快心軟了,這對你是一大傷害!”
白中紅苦笑:“欺負弱女子,我怎麼不心軟?”
“哪天再補償她啊!”
葉水心邪笑道:“比如説,把她娶過門,你覺得如何?她很漂亮吧?有資格當你老婆吧?你意下如何?”他一臉希冀地想知道答案。
白中紅瞄他一眼,斥笑道:“開什麼玩笑!我騙了她,她準恨死我,豈會再跟我談戀愛?你有沒有毛病?”
葉水心笑道:“那可説不定,女人對愛情,一向是盲目的!”
白中紅斥笑道:“我看你想當女人想瘋了!”總有驚人之語。你是不是在暗戀我呀?”葉水心聞言一愣!
猝又發瘋喝道:“你想死啊!講這種話,你把我當成同性戀不成?可惡!”
登時追殺過來,打得白中紅落荒而逃。
自己窘紅着臉,哧哧得意直笑着。
白中紅邊逃邊笑:“好險!要是被你戀上了,我可要倒八輩子黴!”
葉水心斥笑道:“少在那裏不正經!快想想怎麼去完成任務吧!”
白中紅想及此事,再無心情鬧下去。
運起功力,探查心脈,那股悶熱仍在。
他不禁哺哺説道:“它會是毒藥嗎?這麼久,都沒有副作用,或許我該等它發作,確定是否真的有毒,若無毒,再也不必受她禁制了!”
葉水心聞言大驚:“開什麼玩笑!有的毒藥厲害到一發作立即斃命!你還敢以身試毒?”
白中紅道:“你爺爺不是留了不少解藥,可延長時間的?”
“要是不靈呢?”
葉水心嗔叫道:“不准你亂來!給我乖乖聽話,一個月都沒變,會為了凌纖兒改變心意?可惡!”
白中紅道:“哪是為了她?我只是覺得如果真的沒中毒,如此被人耍了,那才叫疼啊!”
葉水心斥道:“你認為水夫人會同情你?”
白中紅搖頭:“她不會。”
“那就是了!”
葉水心道:“你還是安份聽話,如果要試,也得等水夫人給瞭解藥,咱們再偷偷把解藥留下來以後再試。”
話未説完,天空龍鷹輕鳴傳來。
白中紅頓覺有變,已是不及。
但聞掠空聲起,一道黑影輕如柳絮飛來,甜笑聲特別迷人。
她説道:“你説得沒錯,要試,也得拿到我的解藥再試!”
“水夫人!”
白中紅、葉水心同感意外,轉身迎目瞧去,黑影輕輕飄落地面。
水夫人果然仍自亮媚動人。
她一身緊身黑衣,更凸顯地那動人身材。
她那一笑,總帶點貴族式的妖媚,不知欲迷死多少男人啊!
水夫人眨着流動水銀般含情眼眸,深深瞧着白中紅,媚然笑道:“白公子,辛苦了!
我於心不忍啊!”
白中紅苦笑道:“你一直跟着我?”
水夫人含情道:“你説呢?”
這話讓人聽來莫測高深。
葉水心斥道:“既然於心不忍,乾脆放了他,豈非省事。”
水夫人媚笑道:“我這不就準備放他嗎?我把解藥帶來了!”
葉水心冷道:“解藥何用?一個月以後又會失效!”
水頭人笑道:“我是想放了他,可是他也該為自己的身世着想,豈可任意放棄機會呢?”
此言一出,白中紅臉色頓變。“你説凌姑娘那口訣,關係着我身世?”
葉水心更是驚詫:“他跟凌纖兒有何干系?”
水夫人見兩人如此之急,反而故意放慢語氣,呵呵媚笑道:“慢來慢來,不急不急!
有話慢慢説!”
葉水心斥道:“少在那裏吊胃口!快説他們是何干系?”
水夫人笑道:“別緊張!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葉水心道:“那你為何説她跟白中紅身世有關?”
水夫人笑道:“我可沒説!我只是説,那口訣有關而已。”
白中紅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
水夫人笑道“因為我也不知口訣啊!你想知道,自己去解決!這是解藥,服下去就沒事,別老想拿它來研究,賠了小命,可划不來。”
説完,手掌一翻,現出一白色東西。
白中紅接過手,只覺這解藥像珍珠.晶晶透亮.帶着清香,聞來甚是舒服。
水夫人送完解藥後。
媚情一笑,道:“小冤家,一切看你啦!照此進展,你很快就能獲得口訣,咱也就不必敵我相向”
説完,欲掠身離去。
葉水心突然斥叫:“等等!”
水夫人疑惑地留步。
她轉身過來,問道:“還有事嗎?”“
葉水心冷道:“情況越來越危急,一個月時間怎夠?我看你多給兩顆,否則耽誤時間,豈非要了他的命!”
水夫人吃吃笑道:“你該不會想拿我解藥去研究吧?”
葉水心詭計被拆穿,仍兀死不認帳。
他冷笑道:“我沒那困工夫!只要找到千年靈芝,你的毒一樣不管用!”
水夫人訝然説道:“好厲害的長青仙翁,竟然知道此毒解法,佩服佩服!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認栽了,只好祝福你們武功大進啦!”
葉水心叫道:“你到底給不給!”
“放心!我會隨時送來解藥!”
“膽小鬼!”
葉水心斥道:“現在要對抗長恨客,萬一被他抓回長恨官,你哪能送解藥!”
水夫人莫測高深直笑不已:“憑他那鬼地方,還難不倒我!不過,看在你快發狂的份上,多給你兩顆便是。”説完,又射兩顆解藥過來。
葉水心抓在手上,高興得快手舞足蹈起來,差點要磕頭道謝。
突又想起對方是敵人,情急中把頭給縮回來,改成瞪眼直瞄,冷道:“算你還懂人情。”水夫人淡笑:“現在沒事了吧?”葉水心心念一閃。
又道:“你這麼厲害.怎麼不替我們除掉長恨客,如此,我們自能進行得較為順利呀!”
“叫我殺人?”
水夫人登時哈哈暢笑:“省省吧!混了江湖這麼久,還要殺人,多沒氣質!何況他又沒得罪我?
“你們自行多努力吧!還是那句話,那口訣可能跟你身世有關!全力去取得準錯不了!再見啦!小冤家!”
説完,無風自動,似後頭有條繩子似地,將水夫人輕輕拖走。
看似甚慢其實則速,眨眼消失不見。
白中紅不禁愣在當場,回味着水夫人方才所言。
葉水心一股疑惑;“什麼嘛!自己想奪無上武學口訣,卻又牽出跟你身世有關.你信她嗎?”
白中紅苦笑;“我也不知道……”
葉水心道:“我看她根本是胡謅,目的不過是想套住你罷了!”
白中紅道;“怎麼説?”
葉水心道:“她發現你漸漸對凌纖兒有好感,也漸漸對口訣之事不大在乎,所以故意再弄些名堂,讓你疑神疑鬼。然後自會想盡辦法證明,那豈非達到她的目的了。”
白中紅輕嘆;“她何苦呢?光是下毒,我已無法逃出地掌握了!”
葉水心道:“也有例外,找到千年靈芝,不就可以解去此毒?她在有所顧忌之下,耍點手段又有何妨!”
白中紅苦笑;“不管怎麼説,我仍得找口訣,這個任務仍得繼續進行。”
葉水心瞧着手中解藥。
欣然一笑;“還好,多騙兩顆解藥,我們多了兩個月時間,再給你一顆,剩下的.我拿回去,讓爺爺配配看,如果可行,配它一個千百顆,讓你活個一千年!”
當下又把一顆解藥交於白中紅。
另一顆則小心翼翼藏入玉瓶中,準備帶走。
白中紅看着解藥,猶豫是否要服下。
葉水心急道:“你不服它,難道要等毒發不成?”
白中紅道:“或許該證實一下……”
“神經病!別的不證實,去證自己的命是否會翹?”
葉水心迫了過來:“快服下,然後告訴我滋味如何?”
在葉水心逼迫下,白中紅只好服下解藥。
方入口,但覺硬如珍珠。
他自嘲一笑:“跟珍珠沒兩樣,説不定吃下去,會再放出來呢!”
“少噁心!”
葉水心道:“那你就把它嚼碎,看看是何味道?”
白中紅依言咬去。
咔咔數響.震得他牙齒生疼。直皺眉頭道:“好硬,好像石頭!”還是把它啃碎,吞入腹中。
唯一能讚美的是:“味道挺香的,似薄荷加茉莉香味混合,除此之外,跟石頭沒兩樣。”
葉水心謹記在心,又問:“服下去,有何感覺?”
白中紅道:“涼涼的,大概是薄荷藥性關係吧!”
葉水心面露喜色:“既然有涼性,自能解去你胸口悶熱,解了沒有?”
白中紅運氣試探,困聲道:“那股熱勁仍在……”
“怎會?”
葉水心沉思半晌,道:“或許它只在抑制,而非解毒吧!”
欣然笑起;“沒關係,只要有解藥,到了我爺爺手中,必能迎刃而解!你且等我好消息,我這就回苗疆,半個月之內,必定趕回來。”
白中紅頗為感激,説道:“一定要這麼忙嗎?”
葉水心心中一甜.笑道;“誰叫你我一見如故,不替你忙,替誰忙?”
白中紅除了感激,只能説什麼?
這些日子,他的確幫了自己不少忙。
對他,實是有説不出的感覺與歉意。
葉水心自知時間可貴,道:“我早去早回,你自行保重,對了!我回來時,你會在哪裏?”
白中紅道:“我也不知,不過你跟大羣人走,大概可以找到我吧,至少,我會派龍鷹隨時給你信號。”
“就這麼説定!保重!我走啦!”
葉水心英雄式招手,就要出去。
但走了幾步,又發現什麼,轉過身來。
又叮嚀道:“對凌纖兒你可不能心軟,玩真的,否則事情會越來越糟,越複雜,一切等我回來再説。”
“我曉得。”
白中紅道:“你也多保重!”
葉水心這才帶着白中紅祝福,喜若小鳥般地哼着小調.邊招手,邊消逝於夜空中不自覺中,他已走遠。
空蕩夜空中,只剩白中紅一人。
落了單,他倒是覺得孤伶起來。
人在時,並未覺得,人走後,竟是如此明顯。
白中紅輕輕一嘆,思緒不禁轉向凌纖兒。
她已經對自己有好感,或而真能把她口訣騙到手,可是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未免太殘忍了吧?
然而,事實上,卻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水夫人的毒藥,以及自己身世……
那口訣真的有關自己身世?
雖然葉水心已分析過,這可能是水夫人另一種伎倆,然而他仍自無法自拔地想證實此事。
“走一步算一步啦!”白中紅拋開一切,還是以任務為重。
於是取道再追隨凌纖兒去了。
至於解救丁衝,那已是其次問題了。
他嘯來龍鷹同行,直往生金鎮方向掠去。
夜冷星寒,今夜顯得特別沉靜。
至於凌纖兒,自如驚弓之鳥,不斷地摸黑往前行。
她像是一頭受驚的兔子一樣,竭力不使自己的行動,為不知多少正在跟蹤她的高手所知。
雖然白中紅曾説,到生金鎮目不過是五、六十里。
但是在這五十多里的路程中,也可以發生極大的意外的!
凌纖兒一路小心翼翼,到了天亮時分,才看到在前面的大道旁,建着近百户木屋子,隱隱有炊煙升起。
應該是生金鎮到了。
她來到一圈木牆的入口處。
只見晨田之中,有一個穿着簡陋的老公公.拖着腳步走出來。
凌纖兒向鎮裏望進去!
只見整個鎮內,只有一條直行,兩旁的房屋,都是十分簡陋.連一間像樣的磚屋都看不到。
凌纖兒眨了眨眼,憋想:自己只怕會錯情了,説不定白中紅所説的樵夫,當真是一個樵夫,而不是什麼武林前輩。
因為絕難想象一個武林中的前輩,會在這樣的地方隱居的!
凌纖兒想到了這一點兒,但是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失望,因為她如今只是需要藏匿。
那麼,我在一個無名的樵夫家中,倒還安全些。
她走到那老公公的身前,道:“老公公,鎮裏的樵夫,住在什麼地方?”
者公公向鎮內一指:“向前走過三條橫街,右轉第二家就是了。”
凌纖兒忙説謝謝!
這時正是清晨,本來已經冷落的鎮中,一個人也沒有。
凌纖兒依照老公公所説,來到了一間十分簡陋的木屋面前,停了下來。
那間木屋,也算有一個門,但那門實際上只是一塊破木板而已。
凌纖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實在難以想象,像白中紅那樣的帥哥,怎會認識這個地方的樵夫?
她伸手拍了拍門。
好一會,才見門縫中,露出了一張人瞼來。
那張臉皺紋滿面,風霜之情溢於言表,顯然生活過得甚苦,年約六十。
凌纖兒笑道:“老伯伯,我來找林樵子的。”
那人擠出笑臉:“我就是,小姐是要買柴火嗎?”
林樵子一臉苦楚的面容,卻有一副低沉的温厚嗓音。
凌纖兒搖頭:“不,是一位白公子,要我找到你這兒來的。”
林樵子歪頭一想,半天才道:“哦,是白公子,他曾給我十兩銀子買柴火,小姐請進來!”
他一面説,一面“呀”地一聲,打開了那扇門。
凌纖兒走了過去,四處瞄眼,不由暗歎在心。
她父親富甲一方,家裏高樓華廈,僕人眾多,沒料到會有人住在這麼差的所在。
她一腳跨了過去,只見裏面真只有一丁點大,一丈左右,在屋角擺了一副斧頭和擔子,還有一些木柴。
在東面,有一間房間,也是差不多大小,透過破布簾,可以看得出只有一副土炕,那便是林樵子的卧房。
凌纖兒道:“白公子説,我要在這裏住幾天,不知方不方便?”
林樵子伸手揚着頭,看了凌纖兒一會兒。
才道:“只要小姐不嫌棄,裏面這間房,小姐可以住,我在外面,鋪上些草,便也可以將就着睡了!”
她點了點頭,道:“不要緊,但請你不要告訴別人,我來到了這裏。”
林樵子點頭道:“我去蒸饅頭,小姐請隨便吧!”
凌纖兒應了一聲,便向裏間房間走去。
躺在土炕上,只覺不很舒適,但也沒得挑剔。
她連日來,也夠累的,沒一會兒,使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凌纖兒在這幾個月中的經驗,使得她時時保持警覺。
一睜開眼,只見一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凌纖兒猛地一驚,連忙翻身坐起。
只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林樵子。
林樵子的手中,還捧着幾個熱騰騰的饅頭。
凌纖兒輕拍胸口,噓着氣:“是你呀!”林樵子笑道:“小姐一定是餓了,請用。”
凌纖兒接過饅頭,這樣粗糙的食物,在以前她是吞不下去。
但是肚子咕咕地在叫着,卻又不得不硬塞入口中。
林樵子瞧她吃了,便走出去。
凌纖兒從一個小窗口中,偷偷地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七八個行人,大都是彎腰縮背,一點兒精神也沒有,使這地方看起來更衰落。
沒有多久,只聽得一陣馬蹄聲起,兩匹駿馬,疾馳而過。
這種事,在生金鎮中,大概不常發生,路人都站定了來看。
兩匹駿馬,一閃而過,但凌纖兒卻已看出,馬上的騎着,正是無常二鬼。
凌纖兒吃了一驚,連忙縮回頭來,不敢再看。
一個上午,凌纖兒默默地數着,至少五隊人馬馳過了生金鎮。
但沒有一隊是停下來搜索的。
凌纖兒心想:白中紅這人,想得的確周到,只怕以長恨客之精明,也難以料到自己,竟會躲在這麼差勁的所在。
凌纖兒聽到林樵子在外面自言自語:“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那麼熱鬧,什麼事情使大家全得經過生金鎮?”
凌纖兒俏皮想着:這許多人為什麼突然經過生金鎮,只怕和你説上一天,你也搞不清楚哩!她正在想着。
林樵子已經彎着腰,走了進來:“小姐,你可是和那些人一路的?”凌纖兒忙道:
“不……不……”林樵子淡聲道:“難道……那些人是在找你?”
凌纖兒一聽到林樵子竟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心中一陣抽緊!
林樵子的那句話,聽來好像是有意而發的;
這句話,如果是林樵子有意而發的話,那和他的身分就非常的不相配,也很令人懷疑了!
可是,看到林樵子説話時的呆樣,又不像。
凌纖兒一臉緊張:“不是!他們和我怎麼會有關係?”
林樵子淡笑道:“我也當真是老糊塗了,小姐怎麼會被人追?小姐,好好的安歇,老漢不再打擾了。”
凌纖兒在林樵子出去之後,又躺回炕上。
下午,又陸續有幾批人經過生金鎮。
每當有馬蹄聲傳過.凌纖兒總抬起頭來,由小窗口向外望去。
從生金鎮經過的人,有的是她認識的,有的根本未曾見過。
但是看那些人的情形,一看便可以知道,所有的人,全是武林中的高手。
一直到夜色籠罩着生金鎮,除了幾聲狗吠外,安安寂靜的。
凌纖兒才在炕上躺着,想要入睡。
可是,她心中思潮疾湧,各種往事,紛紛湧至,令得她心緒不寧,直到三更還未曾睡着。
凌纖兒聽到遠遠地敲過了三更,剛想翻身而起之際。
忽然聽得門簾上.響起了“籟”他一聲,那“籟”他一聲,非常輕微。
凌纖兒只當是有老鼠走過。
若非她恰好面對着門簾,她也根本不會轉過頭去觀看。
但那時,她卻正好面對着破布簾。
因此她張開眼來。
她才一張開眼,便心神一凜,連忙將眼閉上,只眯成一道縫,準備看個究竟。
她剛才一張開眼之間。
只見林樵子正掀起破簾布,在向內張望!
林樵子在半夜,來看看凌纖兒是否睡着,原也很是平常!
但令得凌纖兒吃驚的是.林樵子在這時候,一點兒也看不出老。
非但沒有老態,他雙目在黑暗之中,還隱隱射出冷亮的光華來,右手更握着一柄精光閃亮的鋼鏟!
凌纖兒心頭一陣揪緊。
看這情形,這個林樵子絕對不是普通人I
凌纖兒想到林樵子不知想幹什麼?
更不知白中紅叫她到這裏來,是不是有意害自己。
她躺在炕上,一動也不動。
只見林樵子冷亮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卻又沒有什麼動作。便向後退了出去。
凌纖兒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
只聽得破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
她連忙湊在窗口看過去。
只見林樵子正向生金鎮東方疾掠而出。
不但身法奇快,而且步法十分怪異,顯然是一個名家。
凌纖兒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暗叫一聲“好險!”
如果不是她沒有睡熟,只怕還當他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窮砍柴的!
凌纖兒一直盯着林樵子。
只見林樵子掠到了街口處。
突然,在一幢屋角上,人影一閃,轉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才一現身,林樵子便停了下來,和那人面對面而立。
雖是黑夜,就着星月微光,凌纖兒仔細一看,差點尖叫出聲。
只見從暗處閃出來的,竟是白中紅!
凌纖兒一時之間.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窗框.十指都陷入木框之中。
只見林樵子伸手,向她這方向指了一指.而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正在交談什麼。
淡淡交談聲中.凌纖兒似乎聽到“好好照顧她……”、“抓她……”之類話題。
她直接反應.當然是莫非要抓自己?她想聽,兩人竟一起向前,走了過來!凌纖兒驚詫得很.連忙在坑上躺了下來!
她才躺下來不久,只聽得一下極其輕微的聲音。
凌纖兒將眼睜開了一道縫,看到在門口,出現了兩條人影。
屋中的光線暗得多.但感覺得到.那兩人是林樵子和白中紅。
在那一時之間,凌纖兒真不知如何才好!
她想一躍而起,立即將白中紅痛罵一頓。
但是她又怕這一來,更加惹出了大禍。
她便仍裝着正在熟睡,沒有出聲。
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在門外並沒有站了多久,便又退了開去。
凌纖兒一等他們退出.連忙又再小窗口上向外望去。
只見兩人,並肩向外馳出。
轉眼之間,便已經轉過屋角,不見了蹤影。
凌纖兒直到此際、才透了一口氣,但心中卻真癟到了極點!
她只感到,人世間之事.其難預料。
這世上,難道真沒有能相信之人?
自己尚未相信白中紅。
只不過覺得白中紅這個人.不至於是敵人,以後應該可以相信。
如今看來,已經上了當。
凌纖兒只覺得受了無限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淚便滴了下來,心中更覺彷徨。
她感到自己一個人,處在這四面皆敵的境地中,不知應該如何才好!
本來,她有丁衝作為依靠。
丁衝離開她之後,她將一部份的信任,全寄託在白中紅身上。
如果她不是相信白中紅.也絕不會來到位樵子的家中。
但如今,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卻深夜在生金鎮中相會而且行動是如此的鬼鬼祟祟的!凌纖兒一躍下坑。
她決定立即離開這裏!
就在此際,她突然又聽得一陣輕微腳步聲,傳了過來。
凌纖兒一拎心神,扣了幾顆鐵蓮子在手.又在炕上躺了下來。
果然,轉眼之間,便聽得破門“呀”地一聲響。
便聽到林樵子低沉的聲音叫道:“小姐、小姐,你睡着了嗎?”
凌纖兒一聲不出,真氣運轉.聚於五指.準備林樵子一有異動,便立即發射鐵蓮子。
過了沒有多久。
只見林樵子悄悄地走了進來,他手中並沒有兵器。
但是十指箕張,長而多骨節的手指,在黑暗中看來,甚是驚人。
等到林樵子來到了炕前,突然一伸手指,帶起了一股勁風,向她的肩頭之上,點出之際。
凌纖兒也陡地發難:“啊”的一聲尖,兩顆鐵蓮子已迅疾如電,向林樵子的雙目射出!
她一聲尖叫之際。
林樵子一驚一呆,那兩顆鐵蓮子飛勢極快,兩人相隔又近。
只聽到林樵子發出了一聲恐怖怪叫,向後退去,雙手緊緊地掩在面上,指尖中有鮮血流出!
凌纖兒在鐵蓮子出手之手。
立即手在炕上一按,身形躍起,從窗口之中,激射而出,一落地之後,立即向前,疾掠奪行。
一口氣掠出了生金鎮,才倚着一株大樹,停了下來!
她暗暗慶幸,又逃過了一次災難。
但是她恨死白中紅,竟設下圈套陷害她。
白中紅和她分手的時候,講得多麼好聽,要去找丁沖和她相會,但結果,白中紅和在深夜,出現在生金鎮。
白中紅出現之後不久,林樵子便來害她了。
凌纖兒正在想着。
只聽得一陣陣淒厲的呼聲,聽了令人毛骨驚然,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只見林樵子跌跌撞撞,向前奔來。
凌纖兒連忙將身子隱在樹後。
只見林樵子一直向前奔去。
凌纖兒就着月光看到林樵子滿面皆是鮮血,左眼的眼眶中,更流着血水,看來兩顆鐵蓮子命中一顆,已將他左眼射瞎!
林樵子的傷勢,雖然甚是可憐。
若不是她先下手為強,傷了林樵子,那如今可憐喊救命的,就是自己了。
她眼看林樵子一副抓狂樣,一面降叫,一面向前奔出。
不一會兒,身形便已隱沒在黑暗之中。
凌纖兒決定什麼都不再去想,繼續一個人,向前走去!
可是,她越是不想白中紅。
白中紅的影子,卻着是在她的腦中遠留不肯離去。
她越是想到白中紅那種在提到他來歷時悲慘的神態,在解救她危難時過人的機智,在對待她時温柔的態度,就更是氣癟。
如今看來,白中紅的一切一切,全是假的!
也因此,更加恨白中紅!
她一直向東行着,到天亮時,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太陽愈來愈大。
凌纖兒的身形.也慢了下來。
就在此際,她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凌纖兒猛地停下來,一個轉身.只見前四丈許遠近處,果然有一個人,而且那人……
竟是白中紅!
凌纖兒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白中紅.她也不禁呆了。
她實在萬萬想不到.白中紅還有臉來見自己!
白中紅居然還有臉來見自己的話……他一定是準備撕破臉了!
凌纖兒知道白中紅的武功極高,自己絕不是他的敵手,如果他準備撕破臉,不再假充好人.要打恐怕是打不過的。
當凌纖兒一看清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乃是白中紅,連忙向後,退出了兩步,單掌擋胸,呆然而立,面上更現出了很不屑的神情。
白中紅卻莫測高深,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
兩人相互對看半天。
凌纖兒見白中紅似乎並沒有意思和自己動手。
她的膽子不禁又大了些,冷冷地道:“你還有臉來見我麼?”
白中紅一臉茫然,向前踏出一步。凌纖兒尖斥:“站住!”
白中紅攤了攤雙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他當然沒想到,那句“有人要抓她”的話.被聽成了“抓她”兩字。
凌纖兒見白中紅一臉無辜樣,更是氣得快吐血,忍不住眼淚便流下來:“怎麼一回事?你自己會不知道?”
白中紅着笑不已:“我知道姑娘對我有了誤會,但是我……”
凌纖兒截口冷斥:“住口!”
她猛吸一口氣,深呼吸後強作鎮定:“誤會?有什麼誤會?你當初是怎麼説的?”
白中紅憋聲道:“我曾説,如果姑娘在林樵子家中暫住,當可保安全……”
凌纖兒已經氣得説不出話。
好半天才擠出:“安全?哼哼!你和林樵子半夜商量害我,林樵子下手,你在幕後策劃,你以為我不知道?”
白中紅真呆了:“這……話從何説起?”
凌纖兒根本不去聽他的解釋。
她怒極反笑道:“如今你想怎樣?説呀!”
白中紅臉都綠了:“你以為我也像那些想抓你的人一樣?”
凌纖兒見白中紅在這個時候,還死賴着不承認,心中原來對他尚存的一絲好感,現在也已去了個乾乾淨淨。
就嗔道:“你本來就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白中紅一聽,突然抓狂地大笑起來。
凌纖兒咬着牙:“你也不必假清高,充好人了,如果你要逼我,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你也別想達到目的。”
白中紅在凌纖兒説話的時候,一直笑個不停。凌纖兒話一講完。
他笑聲也候然而止,道:“對,對,姑娘説得有理,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靜,但神情卻激動得可以!
話一講完,白中紅身形展動,一路狂笑不已,竟向外疾掠而出。
凌纖兒驚呆了眼,不知是什麼意思。
只見白中紅的身形,快到極點,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個黑點,再一閃間,便已消失無蹤了。
凌纖兒想不到白中紅竟會什麼話也不説,就這樣地離了開去!
她呆呆地站了半晌憋想:看白中紅的神情,像是自己的話,委屈了他。
但是,昨晚自己親眼看到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在轉角處鬼鬼祟祟地説自己,還要抓自己,兩人還一起來看視自己。
當白中紅走後,林樵子便立即想要暗害,幸而自己先下手為強。
這一切,全是自己親自經歷的事,總不會是假的吧?
凌纖兒想了片刻,真有夠捶心的,忍不往珠淚紛垂!
她在見到白中紅幾次之後。
對白中紅已經有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心中還準備將白中紅當作除了丁衝之外,第二個可以信任的人。
事實發展的結果,白中紅卻又奪得她感到好失望!
凌纖兒在呆了好一會兒,才抹了抹眼淚繼續向東走去。
她在到生金鎮的途中,雖然也是一個人,但是在她心中,卻感到有一個人和她在一起,那人便是白中紅。
然而如今,當地再度向東而行時,她心靈上的空虛寂寞,真是無法言喻。
白中紅的為人,已被證明。
她在極度失望之餘,自難免心靈空虛。
她一直向東走着,也不在乎速度的快慢。
不知不覺之中,天又黑了。
凌纖兒在一叢灌木之中,坐了下來。
那叢灌木,十分濃密,從外面看來,根本不可能發現其中有人。
凌纖兒坐了一會兒,又在上面鋪了些乾草,躺了下來,正待睡去之際,忽然聽得有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響,傳了過來。
那一陣輕微的聲響,只如微風輕掠一樣。
凌纖兒卻已被掠起。
她輕巧翻身坐起。
只見星月微光之下,兩人飛掠而來。
轉眼之間,便已接近了。
那兩人的身法之快,已到浮光掠影之境。
凌纖兒屏氣凝神,一聲也不敢出。
只見那兩人轉眼間,便在那叢灌木旁掠過。
凌纖兒忙仔細看去,瞧清楚後,臉都綠了。
只見左邊的那人,風度翩翩,意態瀟灑,正是大魔頭長恨客。
長恨客身旁的那人.丰神俊朗,玉樹臨風,卻是白中紅。
白中紅和長很客兩人,不但並肩而馳,而且還正在講話。
凌纖兒當然不知白中紅苦處。
原來白中紅眼看凌纖兒對自己誤會竟如此之深,再解釋下去已是枉然。
何況自己的確另有目的。
然而他卻是沒有再要其他陰謀手段。
要她到生金鎮,亦是真心想安排.讓她有個棲身之所!
誰知道竟然產生誤會,而這一切,可能出自林樵子身上。
他不由心想,莫非林樵子對她做了什麼?
若真如此,這個誤會可就鬧大了!
他得趕快去問個清楚才行。
否則一切作為,一切信用將因此而毀於一旦。
他極力狂奔,掠于山郊立若之間。
誰知,才奔三數里,已然發現有人追掠過來,那功夫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他自驚心轉頭,那人已出聲喊道:“賢侄,一別可好?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話聲方落,那人有若天馬行空跨掠過來,落於白中紅左近不及十丈。
白中紅一眼瞧去,心下大驚,暗道:“怎會是老魔頭?他怎會趕到此地?”
想及危機四伏,不禁開始替凌纖兒擔心。他自該顯出風度。
所以就拱手為禮,笑道:“不知前輩在此,有失迎接?請見諒。”
長恨客哈哈大笑:“不必客氣!我可被你爹整慘了!”
“我爹?”
白中紅這才想起上次以白玉扳指退敵,救走凌纖兒一事,自該再裝迷糊,道:“前輩和我爹見過面了?”
“見面未見!”
長恨客稍現怒意,但隨又斂去,哈哈笑道:“下次見着你爹,請轉告他,我已經十數年沒好好和他切磋功夫,他有空,就來長恨宮,或約個時間,也好跟他比個三天三夜,過癮一番!
敢情他已下挑戰書。
白中紅只能頷首:“在下自會轉達,卻不知前輩來此,為了何事?”
長恨客道:“還不是為了那丫頭!上次明明到手,卻又被她脱逃,我還一度以為是你爹把人抓走呢!”
白中紅急道:“我爹已不理江湖事,該不會吧!”
老魔頭哈哈大笑:“還好,他沒管事,否則就太不夠意思了!那丫頭已逃到這裏,賢侄有興致同老夫一同抓她回來嗎?”
白中紅乾笑,一時不知該答應,亦或拒絕。
長恨客哈哈再笑:“走吧!可熱鬧呢!羅剎門幾個頭子正往這邊來,老夫正想讓他們吃不完兜着走!”
白中紅心想避開反而惹嫌疑,遂笑道:“在下就隨您去欣賞,大敗羅剎門之舉,必是武林一大盛事!”
“那當然,那當然!”
長恨客再次哈哈狂笑,立即引着白中紅往預定目標掠去。
白中紅做夢也沒想到,此行會被凌纖兒見着.看來誤會已起結越深了!
當他們在凌纖兒藏身的那叢灌木之旁掠過之際,凌纖兒聽到長恨客道:“賢侄,叫羅剎門的幾個頭子撲一個空,挺爽心的。”
白中紅笑道:“恐怕他們在宮外奇陣的攔阻下,會滿面羞愧啊!”
便聽到長恨客的呵呵大笑聲,迅速地自近而遠,傳了開去。
轉眼之間,笑聲聽不見了,他們兩個人,也望不見了。
剛才那一剎間的一切,就像是夢般的不真實。
但是凌纖兒卻料不到,白中紅竟會和長恨客是一夥!
那……他將自己從長恨客手中救出來一事,也全是圈套了!
可能,白中紅是以為這樣救了自己兩次,便可以令得自己對他信任,而將心中的秘密説與他知道了。
凌纖兒想到此處,一臉蒼白,無限驚恨。
若不是兩次都叫她無意之中,看到了白中紅行動的話。
她的確是會相信白中紅的。
這是多麼危險的事!
墜入這樣一個深謀遠慮的陷阱之中,那要比落在羅剎門手中,落在長恨客手中,更加可怕了!
當凌纖兒想及,自己白天與他見面,他還一臉的無事委屈樣,像是自己冤枉了他一樣,心中就更恨白中紅了。
她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才源跳地睡了過去。
在這一夜之中,她又不知道做了多少噩夢,直到覺得雙眼被光亮照得刺痛,才醒了過來。
才醒了過來,凌纖兒睜開眼看時,天色已經大亮。
她伸了一個懶腰,坐了起來。
怎知她才一坐起,那叢方圓丈許的灌木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唰唰”之聲。
四面八方.人影連長,竟有五六個人。
原來都是蹲在地上的,此際,一齊站了起來!
凌纖兒一見這等情形,吃了一驚,有些茫然。
好一會兒,她才走過神來。
仔細看去,只見困在自己身邊的,乃是六個人。
這六個人中,有五個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定.但服飾相同,皆是白長袍,年紀都是五十以上。
另一個人,則頭束英雄巾,衣着儒服,腰配古劍。
這樣的裝束,照理應該看來風采迷人,神態威嚴才是。
但是這個人,卻偏偏生得小頭金魚眼,長得有夠怪異的,配上了這樣的衣服,只讓人覺得附庸風雅,太差勁了!
六人皆笑嘻嘻地看着她。
凌纖兒沒有走江湖的經驗,丁衝又不在身邊,根本就搞不清楚他們是誰。
她收回心神,道:“你們是誰?”
那儒服之人笑道:“昨日午夜,我六人恰巧經過這附近,發現凌姑娘正在歇息,便不敢打擾,已等了三個時辰了。”
那人的話,講得十分客氣,像凌纖兒是什麼不可得罪的大人物一樣,實在謅媚得很。
凌纖兒在這幾個月來,早已聽慣了這樣的恭維。
她早就明白.這樣的恭維,不過是為了要擄劫自己。要自己吐出心中的秘密!
凌纖兒冷斥:“廢話少説,你們究意是什麼人?”
那儒服之人,向凌纖兒拱手為禮:“不敢,在下姓於,在羅剎門中和百變魔女共任大護法之職,五人是本門的五長老。”
凌纖兒一聽那人如此説法,呆住了眼。
她實在沒想到,轉來轉去,幾經波折,結果,仍然落在羅剎門的手中!
凌纖兒心中一癟,就想翻臉。
但是,就在那瞬間,她心中陡地一動。
她想起,自己若是一路向東,到目的地去,也勢必經過羅剎門的總壇。
當丁衝還在的時候,便曾説,要經過羅剎門衝壇的這一關,最是難過。
如今.這個姓於的大護法,自然要將自己帶往總壇去。
而和他在一起,至少在到羅剎門總壇的這一大段路上,若有麻煩,他會出力維護自己的。
如果到了羅剎門總壇,實在無法脱身,到時再想法子自盡不遲,又何必急在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