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軍終於退回天帝城。
城門緊閉,好手全力封鎖。
守城司令宇文劍見自家兄弟為被抬回,心頭已滴血。他知戰況慘烈,不敢稍忽職守,更加派人手防衛。
此次天帝軍出兵三百名,折損近兩百名。雖比起敵軍損失六七百名來得幸運,卻仍損失慘重。
大群人全在大廳醫治。
毫髮無傷大概只有姬水仙一人,她頗覺困窘,似作戰不力,但無人在乎。不,有一人在乎南宮子皇。他想幫忙卻苦無機會,繞在姬水仙身旁噓長問短,迫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好請他去找他娘。她則急於四處替傷者裹傷,暫時避去煩人傢伙。
力天神則料理傷勢之後,立即往城門探去,直覺龍在天必不死心,可能攻來。
宇文劍坐於瞭望臺上,目不轉睛防守。見及力天神來到,立即拱手敬聲道:“多謝少俠築渠救人,否則我兄弟及眾弟子將傷亡更慘重。”
力天神道:“不客氣,只是碰上罷了。這城守得住嗎?”
瞧瞧東西南北中五城雖堅固無比,可是敵軍乃第一大幫,顧忌自多。
宇文劍道:“這西城,不但矗立山峰,山底也有秘道,只要封住城門不破,足可擋千軍萬馬。”甚有信心。
力天神瞧瞧此城,直若其他四城守護神,城高數丈,巖寬且厚,築於烏龜的峰頂,延伸而下三面十數丈高險崖,只留龜尾巴一道階梯可登爬,倒是不易攻擊。然若任滿江那類絕頂高手,又另當別論。
力天神正顧慮這些,道:“若龍九尊親自前來,怎辦?”
宇文劍道:“只有力拚至死;天下無攻不破之城,只看你如何守它。”
言下之意,或以命抵命,對方武功雖高,若能一命換一臂,兩命自叫他無手可用,城堡可守。
他說得淡然,力天神卻感受視死如歸英雄氣概,不禁大為佩服。十數年前天帝城全靠四大護法守下來,十餘年後仍將舊事重演。沒想到三大護法全數受重傷,他雖不欣賞白月霜,可是惺惜四護法,暗暗決定得拚把勁才行。
力天神道:“護法好氣魄,我力天神陪你便是。”
宇文劍拱手一笑:“可感覺出少俠乃性情中人,在下替天帝幫弟子先行謝過了。”
力天神直道不必客氣,隨又問道如何防守,以及派兵遺將。
原來此城之護守全在秘道,地下中進行,倒是一絕。
力天神大嘆設計巧奪天工,問明之下,方知是百年前天下第一機關手南宮浩所設計,此人是南宮天帝世叔,難怪他能擁有此城。
談話間,已見遠處烽火臺上傳來火光。
宇文劍不禁抽緊心緒,道:“來了!”
登時傳令,數城皆吹起號角。
全幫霎時警戒。
戰事又將一觸即發。
力天神張望不斷,想瞧瞧到底多少敵軍將至。
已近五更。
驟雨漸弱,但天雲仍暗。
遠處終有白影閃動。
力天神一愣。竟然只有一人?!
宇文劍噓喘大氣:“是來使,他們想傳遞文件,今夜大概不會攻城了。”想想又問:
“聽少俠在大洪山那頭收拾對方不少人?”
力天神道:“是他們自己蠻幹,照今夜算來,對方是損失慘重,但他們人手多,不到幾天必又支援,不得不防。”
宇文劍輕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看他們帶來何訊息。”
未久,白衣人已抵城前。
他不但身穿白衣,且舉白旗,以防黑暗中引起誤會。
仔細一看,原是任滿江手下大將寒鋒,他雖傷勢在身,氣勢仍足,拜禮說道:“總堂主有諭,雙方暫時休息三日,待冷靜後再和談,可能事出誤會,此有一信,過目便知。”
宇文劍道:“丟上來吧!夜黑雨溼,不便開城門。”
寒鋒二話不說,將信絹綁上石塊,一射打去,道:“請勿再偷襲,以免無法收拾,告辭了。”
拱手拜禮,閃身退去。
宇文劍接過石塊,解下紙絹,外層包著防溼油布,倒不敢解開,立即想交予夫人。
力天神突地喊住他:“等等。”
宇文劍一愣,未再動作,道:“少俠有何高見?”
力天神道:“一定要交予夫人嗎?我老覺得她常意氣用事,如今夜,我勸她退,她卻拚命想搶攻,落得如此下場。”
宇文劍輕嘆:“夫人時好時壞……”忽覺不該說及上司,道:“夫人既是掌門者,便該交予她,相信她也受傷,該不會再出戰,若真如此,少俠力勸便是。”將信絹交過手,道:
“我還是守城,一切全看你了。”
他知自己碰上夫人,一句重話也不得說,倒不如讓力天神去處理,畢竟對方毫無負擔,自能言之不敢言。
力天神也不客氣,接過信絹,拜禮道:“我便送去!”終下了望臺,步往中城廳去了。
那長城般通道設計良好,不但上頭可跑馬,下頭竟也砌得結結實實,不漏不滲。下雨天,力天神自走秘道,閃閃轉轉,眨眼進了廳去。
外廳乃受傷幫兵使用,全數已包紮,紅紅白白,有的還滲血,悲烈戰況又自浮現。
力天神暗歎能不戰便不戰吧。
再入內廳。
夫人已坐在太師椅上,繃帶左手纏至右臂,左腿亦絆了一條,傷勢看來不輕,她目光卻滿懷怨恨。
大概在抱怨暗戀情人龍九尊吧?力天神這麼想。
其餘諸人亦裡得亂七八糟,最嚴重者仍是三大護法,幾乎體無完膚,少說也得擺平一月以上。最輕微則是朱光玄和黑衣山田,只敷傷藥,不必包紮,算是異數。
姬長虹則和夫人差不多,手腳、身軀皆傷,神情顯得委靡。
力天神故意欣喜說道:“暫時不必打啦!對方已遣兵言和,三日之內相安無事。”
眾人目光閃喜。
白月霜卻冷目瞪來:“你可胡說八道麼?”
力天神拱手道:“豈敢!這有對方信絹,夫人見了便知。”
白月霜立即拆開,裡頭寫著任滿江只是前來查明洛陽、開封分舵被挑之意,為何天帝幫突受攻擊?為免事態擴大,請以理智處理此事,今夜雙方皆因誤會而受傷受損,自該休戰三日,待三日後當面議談解決,免得間隙日加,若雙方有錯,自該稟公處理,方能維持武林正義。
署名則寫著任滿江敬上。
此書信寫得算是中肯。何況是天帝幫先偷襲,九尊盟未興師問罪已是寬容大量,此時卻先求和,風度更佳,天帝幫應無話可說。
誰知夫人專挑字眼,冷斥:“什麼武林正義?稟公處理?分明咬定洛陽、開封分舵是咱挑的,九尊盟憑什麼要咱停戰便停戰?”
眾人不便吭聲,畢竟掌門夫人有權發嘮叨。
力天神瞄眼道:“依夫人高見呢?”
白月霜冷哼:“我看是對方受傷比咱重,這只是緩兵之計,如果趁此出兵,他們可能招架乏力,立即瓦解。”
此語一出,眾人心頭更沉。
姬長虹道:“我軍恐怕也不易再開戰。傷兵甚多。”
白月霜冷道:“怎會,朱掌門、山田、力少俠,還有宇護法,那個實力不是超強!”
力天神苦嘆道:“夫人錯了,我腰際這刀深及內腑,不得再戰,請別把我算進去。”
白月霜冷道:“沒有你,也有其他人,膽小鬼!”
力天神終受不了,突地喝道:“你才昏庸得莫名其妙!看看這些人,本都不該受傷,就是你為了私心,隨便開戰,這算哪門子掌門人!”
此語一出,眾人皆愣,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指責夫人?!
白月霜亦愣,隨又怔醒,怒斥道:“你敢無禮?我哪為私心而戰?你信口雌黃!別以為你那一堆洪水就可以讓你胡言亂語!”
力天神道:“我胡言亂語?那你是瘋人瘋勁,是不是私心,你自己心裡明白,你和龍九尊的過節,我都清清楚楚!難道要我一五一十說出來麼?”
男女私秘,那自敏感,白月霜被點及,霎若冰刀捅身,遍體寒顫,這小子透著神奇,莫要當真知曉才好?然眾目睽睽,又豈露了神色,當下冷笑掩飾,斥道:“我當然和龍九尊過節勝天高,他殺了我丈夫,難道不該報仇麼?這是幫中盡知之事,你這小鬼卻以私心論斷,實是不夠成熟,若非念你對本幫有功,早轟你出去!”
且拿過節掩飾私情,見得眾人目光似覺有理,安心不少。
力天神道:“不必你轟,我也會走,我只是替他們說話,戰得了今夜,你戰得了一輩子?
有本事偷偷把龍九尊幹掉,如此蠻幹,天帝幫有幾條命可玩!”
白月霜想爭喝什麼,隨又輕嘆,一時感慨無比,道:“你說得對,天帝幫有幾條命。”
拜禮諸位:“我白月霜感謝你們誓死護幫,然今夜之事可我白月霜錯了,不該躁進搶攻,波及大家受傷累累;其實敵軍不來犯,我又怎會出此差錯……”說及委屈處,兩眼含淚。
眾人見狀又怎忍人責怪。
姬長虹道:“雨軍對陣勝負本無定律,全在臨場應變,今夜事怪不得夫人。”
眾人齊聲應是。
白月霜感激回禮道謝,道:“既然大家有分,便休息幾日,待對方談判後再作處斷,免得有人說我私仇太重。其實我沒找過殺手要去取龍九尊老命麼?只是一直未能成行。”
目光瞧向朱光玄、黑衣山田,這正是她找來之人。
朱光玄拱手道:“在下隨時聽候差遺。”
黑衣山田道:“龍九尊也非神明,總有一死之日。”躍躍欲試。
白月霜輕嘆:“可惜苦無機會罷了。”攤攤手:“以後再說吧!”轉向姬長虹:“既已休兵,且招呼上下早點休息。”
姬長虹應是。
白月霜已起身,瞧向力天神,慈母聲音傳來:“力少俠可能對我有所誤解,且到我那兒,自解說予你清楚,可好?”
力天神當眾人面,不便拒絕,頷首:“去了便是。”
只要休戰目的達成,應付應付也就是了。
白月霜感激一笑,轉向兒子,冷道:“皇兒你也回去吧!”
南宮子皇手抓繃帶,卻從未綁過一人,聞聲頗多不願:“我留下照顧他們……”目光移閃姬水仙,帶喜帶窘。
姬水仙卻若見鬼,百般不願見此人。
白月霜冷斥:“你還在閉門思過,轉個什麼勁?快回去。”
這一喝,南宮子皇再不願意也不成,低頭恨去。
白月霜輕嘆:“劣子難教!讓仙兒受驚了。”歉瞧姬水仙后,退身而去。
姬水仙如釋重擔。
姬長虹隨即招呼手下一一回房休息,自個亦去養傷。
內廳霎時空洞,只剩力天神和姬水仙。
力天神另受召見任務,自是不走,姬水仙不走可有緣故了。
“你找我有事?”力天神道。
姬水仙欣笑道:“看我像見鬼了?”多半有了撒嬌。
力天神頷首:“沒錯。”
“你?!”姬水仙欲嗔,復覺對方乃戲言,呵呵笑起:“見鬼也好,此生你是逃不了鬼纏身了!”
力天神苦笑:“這是很慘一件事,你該不會想陪我睡覺吧?”
姬水仙登時臉紅,斥笑道:“你恐沒這膽子!”試了幾次,重要關頭對方終潰逃而去,此言只是逞舌罷了。轉說正事:“我想及一事極不合理。”
力天神道:“何事?”
姬水仙道:“那龍在天做出如此錯事,竟然還能出來躍武揚威,要我是他爹,在聽及龍騰海說他謀殺親弟弟,恐怕得關他一年半年,怎可能放他出來?這有兩點理由,一是龍騰海沒說,一是他說了,龍在天卻乘機連老爹也收拾,隨即搶奪江山。我覺得後者較有可能,因為龍騰海不是不知是非之人。”
力天神道:“我也想過此事,尤其發動戰爭,一定是龍在天主意,否則龍九尊忍了十幾年都不動,又怎會突然叫易天龍下跪?”
姬水仙怔道:“易天龍也遭殃?”
“嗯!”
力天神將經過說一遍。
姬水仙道:“這狂徒,簡直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拆穿他,恐怕事情將更糟。”
力天神道:“你要我到九尊盟總壇去告訴龍九尊一切?”
姬水仙嬌笑道:“我和你一起去,這裡一刻皆待不下。”
力天神道:“又非去結婚,跟來作啥?”
姬水仙白眼道:“別以為你了不起,我自有我的功用,潛入九尊盟總壇,豈是好玩之事!”
力天神道:“我又沒說要去,”忽而想及什麼,道:“我倒忘了你還欠我幾千兩,真是,不划算,一時忘記,又多幹了白工!”
姬水仙瞪眼:“你眼中只有錢麼!”甩頭而去。
縱使如感覺對方非此種人,然一提欠債她便頭疼,畢竟千兩黃金非小數目,天帝幫遲早會被挖空,還是暫閃再說,待對方忘了,自再拖去。
力天神道:“又非你要付,談到錢即翻臉,信用何在?”
他知賴不掉,一點不急。心想有事,便往東城掠去。
力天神行抵夫人優雅住處。
守衛得到通知,立即引往二樓客廳,隨又退走。
白月霜早等在那裡,目光慈中帶險,見人即問:“你見過龍九尊?”
力天神頷首:“見過。”
方才意氣相激,說出對方“私事”,終引來麻煩,頗為後悔,然他確信決不可說出昔日所見,畢竟如此秘事若被發現,可能會被滅口。
就連對方藏有龍九尊木刻一事也不能說。
白月霜神情緊張:“他跟你說了什麼?”
力天神道:“什麼也沒說。”
白月霜冷道:“胡扯,若不說,你怎知有私事!”
力天神反問:“這麼說來,當真有私事了?”
白月霜一愣,差點露了痕跡,冷道:“那是你自己提及,我自該問,你在天帝幫又私會龍九尊,我不該查清麼!”
力天神道:“是他來找我,如此而已。”
白月霜道:“說些什麼。”
力天神道:“有關洛陽、開封兩分舵被挑一事。”
“是誰挑去?”
“不清楚,尚未查出。”
既然姬水仙未說,他也不便說,否則若知是龍在天所為,白月霜可能又想幹架。
白月霜其實不在乎此事,又問:“龍九尊可提及天帝幫或是我?”
力天神道:“他說他很愛你!”
白月霜心神一顫:“當真?!”五味攪動。
力天神道:“你說呢?”
白月霜喝道:“什麼意思?”
力天神笑道:“你想他可能向我說這種話嗎?當然是假的!”
白月霜嗔斥:“你敢耍我?!”想給兩巴掌。
力天神道:“怎敢要,那話很明顯是假的,只是夫人反應過度,甚容易讓人信以為真!”
白月霜暗忖這小子竟然在套話,看來自己得小心應付。道:“你少胡思亂解,你通敵,我當然得問清。”
力天神道:“那我可以走了?雖得讓你為難,通敵之罪,任誰都受不了。”
白月霜轉為慈祥笑道:“只是順口比喻,朱掌門已保證你不會出賣天帝幫,自可安心留下。”
力天神道:“多謝。”
白月霜笑得-昧:“累了吧?我那三樓房間讓你休息可好?”
力天神暗忖,對方果然仍想試探是否發現木雕像,若一進門即見著,那可永遠有得磨。
他道:“怎敢,夫人私居,貴比天高,誰敢擅入,不要命了?”
白月霜道:“你是今夜第一功臣,讓予你休息,只要我-房,任誰也不敢說話。”
力天神笑道:“多謝看重,我仍是別惹麻煩為妙,天已快亮,大家皆累,有事日後再談,告辭了。”
拜禮後,匆匆離去。
白月霜道聲不送,直覺對方似知似不知,簡直莫測高深,一時沒了方寸。
感覺上力天神應知不少秘密,實際上卻問不出任何蹊蹺。
揣想一陣,頭暈腦亂,白月霜喘道:“管他的,知又如何?我不承認,又奈我何?說多了,他倒讓人懷疑造謠生事。”
她得小心處理,別露了形跡,其他應無問題。
想定後,安穩回房。偷偷瞧往梳妝-後龍九尊雕像,莫名有氣,一指敲去,罵道:“都是你!”情緒千腸百轉。
想及今夜報復,冷笑不斷,但隨又輕嘆,倒床望天,兩眼瞪若娃球。
“這什麼鬼日子!”
白月霜如是說。
※※※
※※※
※※※
九尊盟兵馬駐於離天帝城十里左近之“老石鋪”小鎮。
畢竟在任滿江全力阻止下,龍在天也不敢太過僭越而引起內鬥不合之爭。
最主因者乃是他也受傷,且傾盆大雨不斷,故才同意駐紮於此。
數百名湧入,全鎮所有客棧皆被包下。
主軍住於“老石客棧”。
名為老石,掌櫃瞧來一點也不老實。精精瘦瘦,金邊眼鏡吐來吐去,瞧來即那種給一文錢又要另一文錢的吝毛傢伙。
還好九尊盟大名在外,黃掌櫃可精得很,百般殷勤招待,免受池魚之殃。
三日光景甚快即過。
龍在天迫不及待想登門問罪。
任滿江卻表示三日後,即第四日再行動,以讓手下多休息。
龍在天直道“四”出兵不吉,任滿江道改成“五”或六六大順。龍在天冷哼,滿腹不屑,暗道:“我且派出冷血幫人馬便是!”
紅天、白地等人即冷血幫殺手,已全數被龍在天收買,且據為心腹,他始敢大膽叛變,現遇難題,他甚至想以冷血幫幹掉任滿江,只是權力尚未全數轉移,及其威信尚未建立,始容得任滿江作威作福。
其實他老早已派冷血幫潛往天帝城待命,有恃無恐午餐方畢。
任滿江支開所有人,只留龍在天於客廳。
氣氛顯得不對。
任滿江冷道:“傳言少盟主下令要九龍城主下跪?”
龍在天暗愣,紙總包不了火,淡然道:“他自認服輸,自己想跪,我也沒辦法。”摸摸精緻黃底鑲金小龍袍,似有不甩。
任滿江冷道:“你冒著大雨去拆人家招牌,還說他自己想下跪?”
龍在天煩道:“傳言有誤,可不談這嗎?”
任滿江冷道:“豈可不談,幫有幫規,少盟主也得遵守。”
龍在天斥道:“照你這麼說,當真我做了?證據呢?拿出來讓我瞧瞧!”
任滿江道:“為此引起風暴,死傷近三百人,即是最佳證據!”
龍在天冷道:“你還不是搞掉六七百人?裡陽分舵幾乎全毀,還好意思說我。”
任滿江道:“我自會回幫請罰,只是那是受襲引起,你卻襲攻對方,和盟主示諭不一樣。”
龍在天冷道:“有何不同?死人便死人,全都是力天神搞鬼,有本事你把他抓來抵罪!”
任滿江冷道:“彆強作解釋,少盟主若再犯私自攻擊之事,屬下只有以軍令處置。”
他顧及前去天帝幫談判,若龍在天不受控制,豈非功虧一簣,故才喚他前來警告一番。
龍在天冷哼:“要他們又出手,難道要活活被殺?縮頭烏龜做了十餘年還不夠!”
任滿江冷道:“你是在說盟主了?”
龍在天一愣,冷道:“我說誰?我只說出自己看法而已,少亂扣帽子。”
任滿江道:“屬下豈會扣人帽子,只是少盟主說話得小心,落了話柄,誰都無法護你!”
龍在天冷哼,便把任滿江恨入心中,宰相終非龍種,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任滿江只想提示他,別意氣而為,卻也不想鬧翻,見好便收,道:“既然四數不吉,便尊少盟主意思,現在便遣兵出門,屬下先行告退。”
拜禮後,他步出客房,引兵出發。
龍在天恨得牙癢癢,暗道:“我來此便錯了,早知讓他被天帝幫收拾,倒也省事!”
欲成大事且沉住氣怒,暫時讓他囂張即是!
龍在天盡力撫平情緒,竟也想及父親交代話兒。看來欲掌理天下,學問竟不小,光是一個總堂主已訓得自己縮頭縮腦,倒始料未及。
整理情緒後,他亦步出客房,見大軍已陸續行去,便和手下幾員大將一併動身,直往天帝城行去。
短短十里,對時即至。
天帝幫無人外出,個個兵刃在手,守住所有城池。
白月霜、姬長虹、朱光玄、宇文劍等主將齊聚西城樓塔,居高臨下,準備相互較勁。
力天神、姬水仙亦在樓塔,兩人只是輩分較低,閃一邊去,卻因此較自由,來回走動,宛若校閱大將軍。
九尊盟數百人已兵臨城下。
任滿江、龍在天居第一線,後頭戰將無數,氣勢不凡。
力天神卻覺奇怪,怎未見著冷血幫徒眾?莫要讓對方摸上來才好,當下暗示姬水仙四處走走,姬水仙則告知齊天小聖胡不空,各自加強防範去了。
任滿江終於開口道:“敢問夫人想必已看過書信,關於兩幫誤會之事,應有解決之道了吧?”
白月霜冷道:“怎麼解決?九尊盟欺我甚久,現又強軍壓境,分明要讓天帝幫難堪,放馬過來,本人接著就是!”
任滿江道:“兵臨城下只是自衛,畢竟前日突擊者是天帝幫,本門如此做,並無過分之處。”
白月霜怒道:“你們挑我開封、洛陽分舵即不過分?”
任滿江道:“那並非本門所挑,我們一樣也損失,兇手仍在找。”
白月霜怒道:“便找到天帝幫頭上來?難道你懷疑我們是兇手不成?”
任滿江道:“不敢!此次出兵,只想讓夫人明白,九尊盟雖力求和平,卻也不容他人挑釁,只要天帝幫未犯此案,九尊盟自不會興師問罪。大家仍可像以往一樣,和平共處。”
白月霜冷笑:“是嗎?若非我先攻擊,天帝幫說不定已和九龍城一樣下跪求饒,後悔莫及了!”
對於九龍城主下跪一事已傳開,天帝幫多少有此想法。
任滿江道:“那是誤會!”
白月霜冷笑:“未經授意,龍在天有此天大膽子敢胡作非為!”
任滿江仍想辯解,龍在天已受不了,喝道:“是易天龍自己下跪,怪不得誰,你們只聽小癟三信口雌黃,這一切都是力天神惹的禍,懂是不懂!”
力天神還他一句:“小癟三能殺你三百人,那你們算什麼?小小小癟蛋麼?”
龍在天這才發現對方藏於左側城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怒火已起,狠笑道:“有種,敢留此不走,”轉視白月霜:“九尊盟、天帝幫可由任總堂主解決,至於這小子殺我數百手下之仇,誰也無法擔代,既不關天帝幫之事,請把人交出來吧!”
如此一說,雙方頓感棘手。
任滿江志在解決雙方恩怨,若對方護著力天神,少盟主又不讓,爭執必起,又如何能擺平?
天帝幫則早將力天神瞧成自家一分子,護他,將惡化事情,不護他,傳出武林,恐失顏面。
龍在天突覺力天神現身實是老天相助,高xdx潮頓起。
天帝幫正為難之際。力天神淡然笑道:“龍少爺,別在那裡發飆了,我是替你爹教訓你這個敗家子,竟然假傳聖旨,胡亂出兵,還私下勾結亂黨,胡作非為,莫說找你麻煩,我還想抓你回去讓你老爹大審百大罪狀呢!”
他說得聳動,但雙派人馬多半以為他乃激罵之言,不足採信。
龍在天哈哈暢笑:“有膽下來,我便在此,看你如何收拾!”
力天神道:“慢來慢來,我自會下去,只是你別亂打岔,讓任總堂主先解決兩派之事,剩下的咱再來算算!”
“可!”龍在天落落大方答應:“前夜一戰,看是出自誤會,雙方各有損傷,就此言和便是,任堂主以為呢?”
任滿江道:“屬下自做此處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白月霜心知再戰下去,吃虧必大,倒不如另想他計,便道:“若不被逼急,誰願開戰,天帝幫先聲明,開封、洛陽兩舵之事,決非本幫所為,九尊盟若無證據,任何出兵城下,便視為毀約,屆時別怪本幫浴血抗戰。相對的,只要查出任何證據,對方都需付出血債!若尊此約定,今日談和便算成立!”
任滿江拱手道:“有理,便擊掌為信!”
一在城下,一在城上,相隔恐數十丈,如何擊掌?
卻見白月霜道可,隨手一擊,那城上巖塊飛來三塊,任滿江立即發掌,砰砰砰連三響,巖塊碎裂如粉。
他道:“石毀約不毀,多謝夫人誠意!”
雙雙拱手為禮,算是完成約定。
天帝、九尊雙派這才暗噓大氣,一場災難終可暫免。
龍在天迫不及待,冷笑道:“力小癟三,可下來教訓教訓本人了吧?”
力天神道:“急什麼?我尚未替任總堂主擊掌叫好呢!”終拍掌幾下:“任總堂主果然英明!”
任滿江不言,畢竟和對方仍有過節,說什麼都不適。
力天神笑道:“龍盟主的病好了沒?”
任滿江一愣,此事甚秘密,對方怎知曉?詫然中說道:“少俠怎知盟主生病?”
力天神本在套話,沒想到一問便中,霎時得意邪笑,龍在天果然動了手腳。道:“我還知道他中了什麼暗算!”
任滿江更詫,對方竟然說出中了暗算,當真有此事?
龍在天突覺陰謀,登時怒道:“小癟三你敢亂扯,我爹根本沒病,少再造謠生事!”
力天神不理他,仍向任滿江道:“龍在天偷盜冰血魔箭,被他爹發現,他腦羞成怒便把老爹暗算,再借此出兵,他弟弟、妹妹可能也同時遭暗算,不信你回去查查便知!”
此語一出,不只任滿江及九尊盟,連天帝幫弟子皆肅容。
龍在天冷笑:“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人會信!”
他想此時若暴怒,徒顯作賊心虛,反倒冷靜應付。
力天神道:“我看他們每個都信!”
龍在天轉瞧九尊盟弟子,縱使個個想掩飾,然總帶著逃避眼神。
任滿江亦不例外,他身為總堂主,自有查明必要。
龍在天已按捺不住,厲道:“少挑撥離間,逮下你,當面和爹對質去!上!”
一招手,閃電堂主黑雲飛鈸就欲飛出截人。
力天神怕引起火拚,且不想為難天帝幫,喝笑道:“不必上,我下來便是!”縱身一掠,飛燕般閃墜城下。
天帝幫弟子一片驚呼,姬水仙、宇文劍想喊人,卻已留不住,只好等必要時,以自家身分救人。
那飛鈸竟會轉彎斜殺過來。
力天神一腳點鈸面,直若踏鈸飛遊,輕巧自在。
黑雲見狀嗔喝,右鈸再次飛出,直取對方腦袋。
然不知怎的,力天神一抬腳,輕易將飛鈸踢飛回來,殺得一群班兵鳥獸散。
三天前力天神之神勇,早深深烙印九尊盟弟兄心靈縱未遇上也該聽過。
龍在天自知夜長夢多,且知對方能耐,喝著“快拿下他!”利劍刺出,搶攻掠去。
數名殺手隨後進撲。
力天神立即陷入十數高手圍攻險境。
猶似一個人衝向十數支隨時會炸開之毒箭。
城上眾人已驚叫。
電光石火之際。
突見力天神反手抓來飛鈸,如盾般擋去所有利劍,身形暴彈高空,直往任滿江射去。
任滿江猶豫是否出手,但作勢欲擋,畢竟龍在天仍是九尊盟少盟主,他若置之不理,有失同門之誼。
力天神算準他的反應,方一欺近,丟下一句話:“快回去救盟主性命!”
聲音低沉,頂多附近幾人聽見,這些全是任滿江親信,力天神此舉宛若告秘,轟得數人一愣,攻招軟弱。力天神利刀一揮,劈擋一把利劍,借力彈射。
他左手一揚,喝著炸死你們!
幾顆紅彈射出,轟得紅煙四起,九尊盟弟子被恐嚇在先,復見毒煙,哪敢再戰,登時鳥獸散。
力天神竄入紅煙,立即不見。
龍在天臉面可丟大,他怎知力天神乃虛無界派第一高手,而虛無界派收源自於茅山派,如此脫逃幻術乃稀鬆平常之事。力天神本無此彈,然在可能暴發大戰之際,他向齊天小聖胡不空要了幾顆,竟也派上用場,難怪他有恃無恐。
天帝幫上下登時叫好,悶氣大喘。
齊天小聖胡不空耍著猴臉,暗道好傢伙,果然天下第一刁鑽手。
龍在天見突失人蹤,怒火攻心,厲嘯撼天,聲傳數里,“給我殺寸甲不留!還不快追!”
一群人勉為其難應付。
紅霧一散開,兩眼如盲,何處找人?
力天神已逃得無影無蹤。
龍在天又厲吼:“給我殺”
聲竄山嶽。
東麓突然冒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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