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雲崖共分三座,呈品字排列,每座相隔裡許,雲層掩去半高,直若被砍斷般,因而得名。
三座斷崖皆冰封白雪,不易辨認,若非識途老馬,甚可能走錯。
龍騰海利用日光辨別,已選左側那斷崖掠去。
力天神不禁困惑,如此相似斷崖,姬水仙是否搞得清楚?然既已至此,答案即將分曉,他未多揣想,緊跟龍氏兄妹而去。
轉掠崖下,出現奇門松林,林樹冰封,反見得尊尊冰塔。
龍騰海盤算方位之後,足踏反宮步,旋化四象門,以九宮八卦變化方式漸漸潛掠過去。
另三人跟著足跡,輕易可破去此陣。
轉過秘密冰陣,眼前忽現小山寨,已見守衛巡邏。
對方亦發現來人,怔急大叫:“誰,膽敢私闖禁地,還不快退出去!”
十數守衛刀槍盡出,封攔過來。一人手執九尊龍旗以表明幫派。
後頭另有人馬護寨,手中皆持有黑筒,果然是發射“冰血魔箭”東西,防守甚嚴密。
龍騰海立即表明身分:“我是二少盟主,叫胡堂主出來見我!”
守衛一愣,眼前此人敢直呼堂主名號,又自稱少盟主,顯然大有來頭,然豈可一言即信。
一頭領道:“可有信物?”
龍騰海從胸口抓出九龍玉佩,照向眾人,道:“該信了吧?”
九龍玉佩刻有九條蟠龍,珍貴非凡,見物如見幫主,守衛登時退縮一步,趕忙拱手拜禮。
那頭領道:“不知少盟主光臨,得罪之處,尚祈見諒,唯此乃本門重地,仍得通報堂主,四位裡邊請!”
他邊迎客入案,邊指揮手下通知堂主。
龍騰海自不為難,甚且嘉許對方在此冰天雪地仍能盡職,九尊盟果然治軍嚴明。
力天神只注意對方反應,是否作假,然卻無跡可循。
頭領引人進入客房,裡頭備有熱炕,暖和許多。
四人抖著身上雪花,若非練有武功,恐被凍得失去知覺。
龍英如倒也喜歡,因為臉面凍得通紅,和上次被毒液噴及之紅斑混為一片,已然不見窘處,還她花容月貌。
頭領利用炕上熱壺泡羊奶茶,四人啜飲驅寒。
不多時,一位年約四旬中年漢子快步奔來,見及四人,立即拱手拜禮:“屬下胡貫月拜見少盟主!”目光尋向龍、力之間想判斷誰才是正主人,忽見龍騰海手中玉佩,恭敬再禮。
龍騰海瞧他灰髮平頭,圓圈短髭,勁中內斂,一股足可獨當一面英氣凜生,難怪父親會選派他獨守如此重要據點。當下拱手回禮,欣笑道:“敢是九指冰王,天威堂主?聽父親常言您的事,沒想到現在才見面。”
九指冰王當年為練“冰焰刀”,竟然將右手砍去一指,如此氣魄,甚得讚賞。
胡貴月淡淡道:“昔年往事早忘啦,沒想到幫主仍念念不忘。”
力天神瞧他雙手仍是十指齊全,猜不透對方為何叫九指?而或自行裝上義肢,其中涉及秘密,也就不便發問。
龍騰海隨即介紹妹妹及力、曲兩人,胡貫月一一拜禮。力天神瞧不出其心虛感覺,看來若非另有內幕即是此人修養甚高,已達不露痕跡地步。
龍英如卻覺對方雖近中年,卻勁道十足,該是悶騷型男人,不知對女人品味如何?若有機會一試……暗暗想笑,畢竟幻想一下也不犯法。
常年放縱,倒讓她養成欲想習慣,至於是否採取行動,那得另當別論。
介紹完畢,自該談正事。
胡貫月道:“不知盟主突派少爺前來,有何重事?”若非重事何需出動金身玉體兩兄妹?
龍騰海道:“不瞞堂主,是為‘冰血魔箭’而來。”
胡貫月皺眉:“出事了?”照他所知,唯在本幫臨大難時才可能用及此物。
龍騰海道:“是出了點紕漏,冰血魔箭已流出武林,還用來傷咱自家人。”
胡貫月怔道:“怎可能?!少爺確定?”
龍騰海頷首:“我爹都出馬,應錯不了。”
龍英如道:“看我的臉,被傷著,幸有解藥!”拿出解藥以證實。
力天神道:“來此路上,三次伏擊也假不了!”
胡貫月接過解藥,倒出些許,聞嗅一陣,道:“自沒錯,可是屬下看守此區近十年,從未出過紕漏,外頭怎有此東西?”交還解藥。
龍騰海道:“這正是盟主要我前來查明原因。”
龍英如道:“是否有人偷盜出去?”
“不可能……”胡貫月又覺不安,已然轉身:“少盟主請隨屬下到裡頭盤點,一切應無問題才對。”
他立即引領四人步往山寨內部,原是一座冰洞,裡頭晶白剔透,透閃眾人衣衫顏色,煞是好看。
胡貫月道:“此通道長約百丈,共埋有萬支以上毒箭,恐怕無人能闖。”
悠指著冰壁,仔細瞧去,幾乎不到一手指距離即發現淡淡血絲,果然是暗藏冰針,若全部發動,比天羅地網更密,當然無人能擋。
力天神不覺頭皮發麻,乾笑道:“還是快快過去,要是不小心機關失靈,豈有命在!”
走得甚快。
胡貫月笑道:“不會如此糟,十年不出差錯,現在也不會。”
力天神仍覺運勢有好壞,還是避之為好,終先閃至內頭。
龍英如笑斥膽小表,又想及上次勾引這在室男情景,久未做愛,竟對他再生非分之想,且等完事再說。
曲倩如自始至終保持沉默,她瞅緊所有暗器不放,似在思及破解方法。
四人終走過秘道,轉折百丈。開啟一石門,突見偌大廣場置有九口大鼎,鼎下生火,正熬煉某種藥物。每鼎兩人在煉藥,全部只著短褲,光著上身,煉得小心翼翼。
胡貫月道:“鼎火旺熾,卻只及三尺熱度,他們全靠火熱保持體溫,若離開太久,將被凍死。且他們幾乎全裸,根本藏不了東西,尤其毒液若沾身,立即斃命,他們都知嚴重性,比咱還小心。”
力天神道:“他們全部不懂武功?”
胡貫月道:“是附近土著居多,許多藥物得靠他們採來,且因地域關係,自能長久工作,省去不少麻煩。”
龍騰海道:“堂主是說,他們非武林中人,自不會盜此秘方?”
胡貫月道:“此其原因之一,就算要盜亦難,因秘方分數種,屬下親自調和兩種,除非他們殺了我,否則拿不到。”
龍騰海道:“如此該無流出之虞了,卻不知已量產多少支?”
胡貫月道:“其實一直維持萬支左右,因為毒箭本身含有動物毒液,只能維持三年藥性,故每一年半即換裝一次,也因此才需不斷製造。”
力天神道:“換裝者,拿到何處銷燬?”
胡貫月道:“直接裝於外面通道,亦即先試射那些機關,看看是否失靈,射過之後再補充庫存者,不可能有機會流出外面。”
眾人自覺此事甚是恰當,一射即毀,流出無門。
龍騰海道:“咱去清點庫存。”
胡貫月應是,引人步出煉丹房,再往裡頭行去,百丈後只見得守衛重重,幾乎五步一啃,嚴密無比。
底門已現,胡貫月拿出鎖匙開啟,終見得一箱箱黑筒疊高成牆,雖是萬支,卻也是一面牆而已,每箱五百支,各有標記,遺失一箱,立即發現。
龍騰海開啟黑筒抽查,每筒十針無誤。檢抽十數筒之後,終於相信庫存並未減少。
力天神不放心,乾脆一排排開啟,查得手痠仍未發現空筒,只好承認一切。道:“奇了,庫存未少,怎外頭另有東西?”
眾人同感困惑。
胡貫月道:“也許那東西只是類似,屬下所掌管者,一直完好如初。”
庫存未少,自無話可說,龍騰海苦笑道:“我也迷糊啦!若有樣品比對,應可查出線索。”
力天神忽想及姬水仙身上仍有一支,道:“胡堂主可曾遇到有一女子來此探查?”既已至此,已顧不得掩藏對方行蹤,先探清狀況再說。
胡貫月道:“一切平靜未碰著,或許她有來過,卻闖不出外頭奇陣,自碰不著。”
力天神想亦有此可能,且等日後再說,轉問龍騰海,“下一步你要如何走?”
龍騰海道:“看來只有從怒狂濤兄弟調查了。”
胡貫月怔道:“怒氏兄弟?!不就是‘長白煞神’怒斷海高徒?”
龍騰海道:“正是他倆,在奪鏡屏附近,我們差點被他宰了!”
胡貫月道:“怎可能!怒前輩一直和九尊盟有所交往,怎會做出此事。”
龍騰海道:“也許受人利用吧,堂主知怒斷海隱居何處?”
胡貫月道:“在吊神峰,屬下陪少爺走一趟如何?”
龍騰海道:“不了,多事之際,你得留此加強守備,我和力兄前去便可。”
胡貫月道:“那留下一夜再走?”
天色已晚,龍騰海終於答應。
胡貫月立即關妥石門,引人出冰洞,招待山寨客房。
雖是冰天雪地,但在房中仍覺溫暖。
晚膳過後,由於龍氏兄妹身分特殊,力天神和曲倩如又男女有別,只好各分四房安置。
力天神難得偷閒,舒服躺床,回想多日奇怪遭遇,不禁慨嘆世事變化多端。本是和九尊盟為敵,竟然和龍九尊拉上關係,和他兒子並肩作戰且受贈武功,甚且被龍英如給非禮?!簡直無奇不有。
至於姬水仙說好要摸來,卻不見蹤影。她自不肯放棄拉攏自己以對抗九尊盟,可是人呢?
會在三個斷雲崖中打轉,至今仍摸不著門路?
他邪聲直笑,讓她吃點苦頭也好,否則實是煞氣凌人。
而那曲倩如也真是,鴿子放了六七隻,竟然聯絡不上大小姐,不知那些鴿子是啥路數,早知如此,全數烤來吃不就得了。最後一隻已在秘洞中放完,沒了鴿子,她倒心事重重,大概怕被訓吧?就是要訓也輪不到自己,為何老避得遠遠?
他怎知對方亦是冒充醜女,差點炸死他之人?
想著想著終於困盹。正待昏昏入睡之際,突覺房門被撥動,他警覺瞧去,竟是豪放騷女龍英如掩門而入。
力天神趕忙跳床而起,怔道:“你想幹什麼?!”
龍英如邪笑道:“你說呢?”落落大方行來。
力天神雖覺困窘,卻已發誓要做老江湖,怎可又落入下風?趕忙打理情緒,擺出一副老油條模樣,邪笑道:“怎麼?熬不住啦?想再偷漢子?”
龍英如嬌笑道:“誰叫你魅力四射,撩得我受不了,好不容易有了舒服床鋪,咱就別客氣了!”竟然落落大方坐於床頭,開始寬衣解帶。
力天神眉頭直跳:“你怎不去勾引胡貫月,我看得出你對他也有意思!”
龍英如媚笑道:“吃醋了?比起他,你仍是強得多,所以我才過來,怎樣?敢不敢玩?”
那紅衣已褪落地面,潔白裸體呈現,酥胸隨那笑聲輕顫,實是性感無限。
力天神正值血氣方剛,豈無情慾,何況已有一次之親,他現在只想採取主動,一報先前被非禮之處男尊嚴。
他終於伸手摸向女體,直覺滑嫩舒服。媚女已然慾火焚身,輕輕呻吟,想速戰速決。力天神卻有意撥弄,撩得她幾乎發狂,終於撲向男人,卻被一指點中穴道,倒栽床上。
媚女怔叫:“你想幹什麼?!”生平第一遭動不得。
力天神邪笑:“還能幹什麼?”登時採取主動,欺身上去。
一時男歡女愛,雲雨交加,纏滾曲扭,廝磨掙扎不斷。
龍英如從未當過弱女子角色,如今享受著被虐待感覺,竟然渾身虛脫,激情崩裂,簡直已快掉命喪魂。在那極盡愛慾深處宣洩下來,已然昏死過去。
力天神亦然,激情過後,深深噓氣,戰勝感覺讓他倍感虛榮。本想嘲惹對方,然想及此胡亂行徑,一時亦有罪惡感,輕輕一嘆,坐身而起,自嘲道:“我怎的胡亂即色?”縱是對方願意,但總名不正言不順,和招妓陪宿有何差別?
他可不想變成淫色之徒,暗自決定下次得好好剋制,否則豈非有失禮教?
乘機替龍英如穿妥衣衫,解其穴道,不敢喚她,自行步出外頭。
龍英如悠悠醒來,仍想回味,卻覺抱著棉被,衣衫又整,失落頓深,暗道:“我被吃了?!”想找人報復又無蹤影,冷哼幾聲,突覺甜蜜上心頭,笑道:“被吃也罷,反正舒服即可!”立身而起,揚長而去。
力天神步出客房,外頭開始飄雪,想四處轉轉皆不方便。心念一轉,且問問曲倩如是否和姬水仙另有約定,便自往她住處行去。
客房其實只有兩間,全讓予龍氏兄妹居住,力天神、曲倩如則住於守衛騰出空房,相距不遠,他輕易尋得,敲門道:“曲姑娘可在?”裡頭並未回話。
力天神再喊幾聲仍不見回答,不禁忖她或去方便,且裡頭等她,便推門而入,果然不見人蹤。
一切並未動過。
力天神暗忖,這傢伙莫要四處亂探,胡亂惹麻煩,要被逮著,可不好交代。然人已失蹤,他只好枯等。
一坐兩刻鐘已過,直覺奇怪,對方去了何處,怎如此之久未回?
正待離去之際,房門掩動,曲倩如欣笑潛回。突一轉身,乍見男人,尖聲驚叫,差點破膽。
力天神笑道:“是我!”
曲倩如驚魂甫定,拍著胸脯:“嚇死我了,怎會在此?”喘息著拭去額頭汗水。
力天神直覺她離開甚遠,道:“你去哪?”
曲倩如笑道:“能去哪?只是擔心大小姐,和守衛說出去轉轉,繞到外頭瞧瞧,沒啥結果,又回來,如此而已。”
力天神道:“守衛肯放你出去?”
曲倩如道:“大概把咱當自家人吧!何況是往外又不是往內,外頭另有奇陣把關,他們根本不必防。”
力天神想想亦有理,道:“我還真怕你去探對方秘密,若被抓著,咱就完了。”
曲倩如笑道:“我可沒那麼笨,自有分寸。”輕輕一嘆:“我只是擔心大小姐安危罷了。”
力天神道:“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當時大小姐還交代什麼?”
曲倩如道:“只說在此會合,有消息立即通知,結果她卻失去消息。”
力天神道:“如何通知她?”
曲倩如道:“鴿子啊!可惜準備太少只,都用光了。”
力天神笑道:“明兒再說吧,事已至此,擔心無用。”
安慰她好好休息後,力天神退門而去。
怒雪狂卷瀉來,下見天地,他瑟縮回房,心事重重。
次日一早,怒雪已停。
守衛忙著清理深厚積雪。
胡貫月則親切招待客人。
早餐過後,眾人已告退,胡貫月親自送客出陣。
一番告別終分手。
力天神表示得先尋找姬水仙,不便再前往吊神峰。
龍騰海自知此事涉及九尊盟家事,對方不願涉及,只好約定事後再見。
力天神道:“有機緣再說!”畢竟這一分手,雪海茫茫又怎知能否再碰頭。
龍騰海知及難處,不再堅持,直道交情不變,惺惺相惜而去。
龍英如難得柔情招手,似乎想當個小家碧玉。力天神卻覺渾身不自在,急急送走這野女人,方自噓喘大氣,直道要命。
曲倩如卻問道:“不跟他們一起去?”
力天神道:“不了,人家家務事,怎好參加?”
曲倩如道:“可是有關毒針之秘仍未解開。”
力天神道:“怎麼解?等逮著怒氏兄弟不就解了?你可關心得緊。”
曲倩如道:“小姐交代,我必需盡職!我看你留在此等小姐,我跟在後頭探個究竟如何?”
力天神皺眉:“你不怕危險?”
曲倩如笑道:“跟了小姐多年,已經過大風大浪,何況龍氏兄妹該不會為難我才對,放心,我只跟在遠處,沒啥問題。”
力天神頷首:“也好,反正多瞭解,多益處,你自個小心,一有狀況,立即聯絡。”
“知道啦!”
曲倩如欣喜雀躍而去。
力天神瞄眼:“怎聯絡都未說明,高興得像要去私奔?”人已走遠,喚回無用。
打理精神後,他始瞧向另兩座類似斷雲崖之山峰,不知姬水仙撲往何處,死馬且當活馬醫,他選一座,飛掠而去。
一時辰後,終抵此峰。
只見得冰雪罩峰,不見林不見松,雲層處處,險惡非常。
既是尋人,力天神毫不考慮,攀峰而去,不斷仔細搜尋,任何坑谷、秘洞、險崖全不放過。
然而搜至午時已覺此峰幾乎毫無生機,莫說是人,連飛鳥、雪狐、靈貂皆少得可憐,姬水仙會在此嗎?
他不禁輕喊起來,已顧不得是否將驚動敵方。
既是減聲,搜尋自快,不到傍晚,整座山峰已被搜完,果然毫無人蹤。
力天神但覺如此搜下去自非辦法,心念一閃,忖道:“找人不易,何不引人上門?”
想定之後,他突地揮刀切下冰塊,讓其晶亮如鏡,隨將其照向太陽,藉著反光一閃閃照向四處。心想身在高峰頂,如此照去,恐十里開外皆可見著,若姬水仙還在附近,必定發現而尋來,自省去不少功夫。
他特地照向另一山崖,直到夕陽西下為止。剩下只有等待。
乘機將龍騰海所贈之紫雲神功口訣複習演練。
一時入迷,練得不知天昏地暗。
忽覺半峰下傳來落巖聲。
不自覺中已月上中天。
力天神直覺有異,趕忙收功,潛入暗處。
峰下平靜如初,不知是自然落巖亦或人為因素?
他正考慮是否下山,突見雪地人影閃動,潛越而上,力天神一見玲瓏身軀已知是姬水仙摸來,暗自想笑,捉弄之心生起,挖了雪坑藏入地底。
美女終潛至山峰,東張西望卻未見目標。拭著汗水,喃喃說道:“奇怪,明明見及銀光閃閃,怎未見一物?應是寶物出土吧?……”
她四處搜尋,仍不可得。
力天神乘機裝出孤魂野鬼聲:“姑娘……我好冷啊……”淡淡弱弱,忽遠忽近,鬼氣橫生。
姬水仙一時未聽清楚,尚有膽子傾聽,然仔細聆聽之下,不禁背脊發毛,驚悚喃道:
“怎會見鬼了?!……”四下無人,野峰陰森,冰冷鬼氣上身,搗得她直打哆嗦,哪還敢待在此峰,低聲念道:“什麼寶物出土?莫要殭屍突變才好!”急急潛溜退去。
力天神瞧得掩嘴悶笑,此女平日膽大妄為,碰上鬼魂竟也不管用。見及逃開百丈,喚聲又起:“別走啊,我好孤單……”
鬼氣森森,如黏在女人背上,那空冥不可捉摸如影隨形之恐怖,就像附在她耳際召喚。
姬水仙直覺背上背了個鬼,哇哇驚叫不要,雙手往後猛甩,沒命往下衝,一個失足,落滾撞去。
力天神終忍不住哈哈笑起。
姬水仙乍聞笑聲,鬼氣已失,突見人影,登時明白何事,吹大胡瞪大眼跳撲過來:“可惡!你想嚇死人是麼?”雙手劈哩叭啦揍個不停。
力天神並未還手,邊閃邊躲,促狹道:“原來女人都怕鬼?”
姬水仙斥道:“怕你個頭!不信你不怕!”
她猛地用勁,一拳打中得意忘形的腦袋,叭地脆響,力天神撫頭叫疼:“你真的打?!”
姬水仙終洩怒氣,呵呵笑起:“這叫樂極生悲,或叫樂極生瘤也可以!”
力天神無奈苦笑,耍人終被耍,不敢再作怪,揉著腦袋,道:“你可藏得緊!不裝神弄鬼,竟引你不出!”
姬水仙斥道:“哪有,我一直在外圍等你來,錯失不少良機!”
力天神一愣:“你也發現敵蹤?”
姬水仙道:“就在那山崖險處!”
她伸手指出,正是未曾搜過那山峰。
力天神自知有異,不多言,道:“過去看看!”
姬水仙引在前頭,兩人輕功盡展,飛掠如風而去。
力天神問道:“你怎會找到那裡?”
姬水仙道:“我潛來此時,即發現有人鬼鬼祟祟,便跟過去,簡單明瞭。”
力天神道:“何時?”
姬水仙道:“兩三天啦!昨日最後期限,對方退走北邊,我進至一半,覺得怕你來此尋人不著,只好折返。”
力天神盤算日期,甚可能是對方最後伏擊之後始撤軍,看來她摸對敵人陣眼,且看看再說。
兩人速度了得,未及二更已奔至第三座險峰。
姬水仙引領前往一神秘山谷,果然見及山洞和群居痕跡。
力天神立即搜索,然除了乾柴雜炭外,並無其他重要東西留下。
他撿起一骨頭,惹嘲道:“你竟為了這狗骨頭守上好幾夜?”那未必是狗骨,他便如此說。
姬水仙斥道:“你懂什麼?雪中有人,我不守,要守誰?自己晚來還怪我辦事不力。”
力天神想想也是,荒峰雪崖本就難見人蹤,突有異狀,自盯得緊,輕輕一笑:“也好,若是摸到胡貫月那裡,說不定早完蛋了!”
“胡貫月?!”姬水仙怔道:“九尊盟天威堂主?他在這裡?!”
力天神道:“可不是嗎?你想計誘對方為你所用的把戲可能行不通!”
姬水仙道:“他到底在哪?”
力天神道:“此處有三崖,另未去那崖便是!”
姬水仙恍然:“原在那裡,先前我被引來,忘了注意四周,直到昨日才有所覺,三崖的確甚像,竟也錯失良機。你去過了?那裡當真有毒箭?”
力天神道:“沒錯,足足一萬支!”
“一萬支?!”姬水仙差點昏倒,邪笑起來:“有了它,一人送一支予敵軍,天帝幫興幫有望!”
力天神冷道:“少做夢,那頭不但有奇門陣勢且險惡重重,易守難攻,你大概可花一萬人攻打,成功之後,可得一支賞賜。”
姬水仙道:“怎可能只一支?不是一萬支?”
力天神道:“那些是賞給攻打者,保留一支是對你恩賜,懂嗎?對方要看不行了,準先毀去毒箭,你什麼也得不到!”
姬水仙皺眉:“看來只有智取了。”
力天神道:“我看色取比較快!”想及龍英如的豪放騷勁,不知這野媚傢伙是否亦是同等想法。
姬水仙斥道:“神經病,你當我是誰?亂七八糟!”
力天神被罵得心甜甜,終證明她雖豔媚四射,比起龍英如更易招蜂引蝶,然其行徑卻保守許多,倒是賢妻良母,考慮對象。
他乾笑道:“我只是想表明那些東西很難碰,能不碰就不碰!”
姬水仙道:“不碰行嗎?要是對方用來對付天帝幫,我們豈不慘死!”
力天神道:“龍九尊不是這種人。”
姬水仙冷道:“吃了啥失神符,竟然為對方說起話來?我且想知道,他到底派誰和你一起辦事?”
力天神道:“龍騰海、龍英如兄妹。”
“他們?!完了!”姬水仙急切道:“你和那騷女人是否已經……”
力天神故作迷糊:“已經什麼?”
姬水仙欲言又止,斥道:“唉呀,反正被她迷去便是了!”
對於龍英如種種,她自熟悉,當然緊張萬分。
力天神瞄眼道:“你又非我的誰,管得著?”
姬水仙一愣,惱羞成怒:“是管不著,可惜你勾結對方就是我敵人,現在就殺了你!”
利劍一抖,就要逼人。
力天神邪笑道:“你該不是吃醋吧?”
姬水仙斥道:“誰吃醋,少往自個臉上貼金?我只想砍你腦袋。”
力天神笑道:“砍啊!砍了就沒老公嘍!”
“你說什麼?”
“還要再說一遍嗎?”
“可惡!”
姬水仙惱羞成怒,砍人不著卻用劍背猛敲對方腦袋,那原已受拳生疼地方,現在又再敲一記,疼得他又抱頭哀叫。
姬水仙呵呵笑起:“再說啊!再說便要長芭樂還是葡萄!”
力天神想著再敲便沒老命,還是忍了,斥道:“你怎虐待男人?變態嗎?”
姬水仙斥道:“變態又如何?敢惹變態,自找麻煩!”
力天神直覺不保險,跳開幾步,始道:“以後請勿隨便靠近,哇,疼啊!”
姬水仙自得笑道:“你和那妖女有染,死的會更慘。”
力天神道:“我和男的有染,你奈我何!”
“男的?”姬水仙道:“你是說龍騰海?!”
力天神道:“不錯,且還心心相印。”
姬水仙斥道:“噁心!”卻不在意,直覺他在開玩笑,只要防著那騷女人便可。但想想唉唷不對,若龍騰海和他結交,豈非更加嚴重,喝道:“你當真和龍騰海義結金蘭?”
力天神道:“是又如何?他還送我紫雲神功,如此好人,不交可惜!”
姬水仙驚叫完了完了,“什麼爛神功?一定是龍九尊伎倆,他故意派他兒子和你套交情,那功夫絕對練不得,小心走火入魔!”說了一大堆不吉之話。
力天神心想對方此時根本為反對而反對,有理說不清,不想再於此問題打滾,冷道:
“我才沒練,緊張兮兮!”
姬水仙霎時花顏頓開,直道謝天謝地,“你明白此理便可。”
力天神道:“什麼道理?誰給的錢多,我便替誰辦事!”
姬水仙瞄眼:“沒格調!那就替我辦事!任他們出多少,我多千兩;去給我把冰血魔箭盜出來!”
力天神冷道:“不幹!除非先付錢。”
姬水仙冷哼,直罵見錢眼開,然身上確無銀票,說亦無用,得另想法子才行。心念一轉,道:“也未必要去偷,這邊線索亦可尋得,畢竟對方也曾用過毒箭。”
力天神這才想及正事,問道:“你看過他們有此東西?”
姬水仙道:“當然見過,否則怎會耗在這裡?”
力天神道:“這便是讓人頭疼地方,那頭並未遺失,這頭怎生東西?”
姬水仙道:“管他什麼,只要取得到手,誰的都一樣!”嗔聲道:“原是可以慢慢跟蹤找到地頭,誰知老是飛鴿傳信,對方一得消息便走人了。”
力天神道:“飛鴿傳信?不是傳給你?!”
姬水仙莫名不解:“傳啥東西?我東躲西閃,哪來飛鴿傳信?”
力天神已覺蹊蹺,反問:“你沒叫曲倩如飛鴿傳書?!”
姬水仙道:“有啊!我來不及傳回總壇,要她幫忙,怎麼?有問題?”
力天神苦笑道:“她提了七八隻鴿子,沿路傳信,說是要傳予你,你認為呢?”
姬水仙怔道:“真有此事?!傳一兩隻還可能,一路傳送,除非她另得夫人指令,可是也不可能,我乃半路要她替代我啊!”
力天神道:“她可能說謊,因為她一直表示是傳給你,我竟未想及鴿子幾乎只認地方不認人,你四處躲藏,她如何能將鴿子傳予你手中?”
姬水仙不說話了,他從未懷疑過曲倩如,可是其行徑卻讓人難以解釋。
“唯一可能是她也得到夫人暗中命令。”
力天神想及什麼,登往秘洞再搜去。終在較高處發現縫隙,傳出鳥便味,他探手取出羽手,果然是鴿羽沒錯,苦笑道:“你和曲倩如交往多久了?”
姬水仙道:“有三年了吧!她是我娘半途收留的孤女,我才相信。”
“你娘?”力天神道:“她可不會害你的,只是曲倩如若是有心人,你娘倒是利用好人選。”
姬水仙輕嘆:“我仍希望她是聽令於夫人,畢竟三年交情,從未見她有所不妥之處。”
力天神道:“或許此事甚重要,她才冒險聯絡。”
姬水仙急問:“她人呢?”想喚來問問。
力天神道:“跟龍氏兄妹去找怒斷海了。”將經過說一遍。
姬水仙道:“難道她目的是龍氏兄妹,非我們?”
力天神道:“你是說有人計畫要除掉龍騰海兄妹?”
姬水仙幸災樂禍:“如此狗咬狗,天帝幫自得利!”
力天神道:“那可未必!”直覺不能讓龍騰海涉險,急道:“我得趕去通知他,你來不來?”已掠出洞口。
姬水仙一愣:“你當真跟他同性戀?”追出。
力天神冷道:“沒時間和你討論什麼戀,我只知他是君子,九尊盟失去他,天帝幫未必會得好處!”
姬水仙斥道:“你分明中毒已深!”見對方不理,奔得更遠,唸了幾句,無精打采,輕輕一嘆,暗道,一個如此夫人,一個如此少幫主,如此替他們拚命值得嗎?往昔一直想替父親完成使命,然自從力天神一句“天帝幫上下都有毛病”,信心不禁開始動搖,尤其南宮子皇竟然非禮自己,對她傷害實是太大,那股使命感終弱不少。
眼前這男人雖愛財,卻也重情義,又怎和他爭什麼?難道九尊盟全無君子之人?恐怕未必,只是一道鴻溝劃開,她不得不如此做,實是苦了這男人。
且追下去,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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