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曉涵仰臥在小艇上的麻繩上,慌急的瞪著柳無雙,在這一剎那,他有著無比的懊悔,深悔隱身在這隻小艇上。
如今
他動也不敢動,跑也不敢跑,一經發現,就等於甕中捉鱉了。
堤上的柳無雙張著櫻口,瞪著杏眼,粉面上充滿了驚愕神色,目光慌急的望著隱身繩下的郭曉涵,她完全驚呆了。
郭曉涵汗下如雨,心中焦急萬分,他知道,只要柳無雙的纖指一指,出聲一叫,他便立刻被黃袍老人提回去。
一陣沉靜之後。
柳無雙一定神,竟而轉首看向別處,依然作著遊目四顧的神態。
但是
她的神色之間,仍掩不住內心的慌急。
郭曉涵看得一楞,他感到無比的迷惑,心想真怪,她為什麼不叫出來呢?也許她沒看清楚?
繼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有意放我逃走?那又是為什麼呢?……
郭曉涵愈想愈迷惑,他的心就像身下搖晃的小艇一樣,無法讓他寧靜下來,逐一分析這些令人費解的問題。
他額角上的汗珠,隨著小艇上的搖晃和互撞,籟籟的滾到了耳邊……
又是一陣沉靜。
就聽
“浪裡白條”黯然說:“老前輩,那孩子或許跑遠了,我們不如明晨絕早竟自前去找古大海要人……”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憂急的說:“不,明晨已經太遲了,目前我們急切的是今夜如何阻止郭曉涵,不要去他橫波姑姑處。”
“浪裡白條”略一沉思,不解的問:“老前輩是否認為‘佛門真經’在郭曉涵的橫波姑姑處?”
黃袍老人略一頷首說:“極有可能!”
“浪裡白條”似乎不以為然的說:“根據常理判斷,如此重寶,‘金錐銀彈’郭渭濱似乎不可能輕易交給一個女人保管,也許仍藏在古墳內。”
黃袍老人一蹙壽眉說:“我曾詳細的搜查過每一個可能存放小錦盒的角落……”
隱身麻繩下的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這時
他已確定這慈祥和善的黃袍老人,就是那些人的同謀。
也許黃袍老人一直隱身在古墓裡,也許他就是殺害父親的人,只有如此高絕的武功,才可能一掌擊斃父親。
郭曉涵一想到此處,不由血脈賁張,怒火高熾,心中懼意全消。
但是
一想到黃袍老人高不可測的武功,令他又覺得報仇無望了……
心念之間。
又聽“浪裡白條”問:“以老前輩認為‘湖海五獨’中的那一個人,才是殺害郭渭濱的真兇?”
黃袍老人撫髯略一沉思說:“五個人都有嫌疑……”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浪裡白條”說的“湖海五獨”,必是那些綽號以“獨”字起始的人。
他仰面倒在小艇上,雙目茫然望著夜空上的繁星,心裡屈指數著昨夜遇到的那些人。
首先是乘他暈厥,以右手搜摸他全身的“獨臂閻羅”沙似道。
其次是以鐵柺搗得他痛徹心肝的“獨腿天王”熊振東。
第三個便是那個滿臉青疤,兩顆撩牙的“獨眼判官”左如風,這人也極可能就是殺害父親的人。
再其次便是那個頭生大包,被“金錐”透牆重傷的“獨角無常”李元霸,這人是唯一知道誰是真正殺害父親的人,當然,也可能就是“獨角無常”。
他反覆的數著:獨腿天王,獨臂閻羅,獨眼判官,獨角無常。
他一連數了幾遍,只有四獨,他想。第五獨又是誰呢?必然是隱身石案之後,將自己擊暈的那個銀鬚老人……
驀然
郭曉涵的靈機一動,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個銀髮邪眼,乾瘦如柴,馬腳缺耳,薄嘴鉤鼻老人的醜惡影子,閃電掠過他的心頭。
他不由惶急的連聲暗呼道:“缺耳?獨耳?另一‘獨’該不會是缺耳伯伯吧?”
就在這時。
驀聞堤上的“浪裡白條”急聲說:“老前輩快看,那面堤下閃過一道人影!”
郭曉涵心中一動,覷目一看,只見“浪裡白條”蕭猛.虎目閃光,虯髯顫動,正舉手指著北方。
黃袍老人手撫銀髯,緊蹙壽眉,微一頷首說:“我已看到了。”
柳無雙杏眼一閃,悄悄瞟了郭曉涵一眼,接著對“浪裡白條”說:“蕭老哥,恐怕是郭曉涵吧!”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憂鬱的說:“不,那人是“獨耳弔客’!”
隱身小艇上的郭曉涵,雖然已斷定缺耳老人可能就是“五獨’衝的人物之一,但是當他聽到“獨耳弔客”這個兇狠的綽號時,依然驚得渾身一顫。
片刻。
又聽黃袍老人繼續說:“郭曉涵本是一個智慧超人的孩子,只是他小小的心靈上,驟然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
他心緒一時不能寧靜下來,以致不能發揮他天賦的智力,加之‘獨耳弔客’古大海以傳授武功為餌。
因而
才減低了郭曉涵對他的懷疑,否則,以‘獨耳弔客’古大海的言行舉止,又豈能瞞得過郭曉涵?”
“浪裡白條”蕭猛,一蹙霜眉,澀然一笑說:“不瞞老前輩說,晚輩雖屆古稀之年,半生闖蕩江湖,有時也自詡見多識廣,閱歷頗豐。
但方才聽了老前輩昨夜所見,不要說郭曉涵還是個孩子,就是晚輩這個老江湖,也被鬧得一頭霧水,不分東西南北了。”
黃袍老人頷首一嘆,似有同感的說:“‘獨耳弔客’古大海雖然以陰險狠毒出名,自以為老謀深算,但他遇事不能沉著機變,日久不難被郭曉涵洞燭其奸……”
話未說完。
驀見“浪裡白條”蕭猛雙目精光一閃,轉首對黃袍老人說:“老前輩你看!”
說著,舉手指向村前。
黃袍老人循指向前一看,壽眉一軒,未見如何作勢,身形已向村裡飄去。
接著
堤上人影又一閃,“浪裡白條”和柳無雙也隨之不見。
郭曉涵的心情紊亂極了,對“浪裡白條”看到了什麼,黃袍老人為何離去,以及柳無雙沒將自己隱身麻繩下指出來的原因,他已無心去想了。
如今,他急於要迅速而隱密的潛至橫波姑姑處,而不被發現才是重要。
他知道,黃袍老人雖然走了,但極可能立即又返回來,是以他仍不敢匆匆縱上湖堤。
郭曉涵倒身在晃動的小艇上,微有寒意的湖風,透過麻繩的空隙,吹在他的俊面上,使他的心漸漸的寧靜下來。
忽然
一聲蒼勁的哈哈大笑,竟由村前傳來。
郭曉涵聽得出那是“浪裡白條”的聲音。
但這時他對任何驟變的事件已不感到關心。
因為
他正在運用他的智慧,去理解存在他心中的疑難癥結。
首先,他想到武功高不可測的黃袍老人。
由“浪裡白條”恭謹的態度和稱呼上判斷,黃袍老人在武林中必是一個地位極尊,輩份極高的人。
黃袍老人雖然企圖攫取父親的小錦盒,他曾搜索過墳內各處,但並不一定是“湖海五獨”的同謀人物。
由於黃袍老人至今不知道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當然隱身石案後,將自己擊暈的必然另有其人。
郭曉涵一想到身後將他擊暈的那個銀髮瘦削老人,便立即聯想到“獨耳弔客”古大海。
如此一想,令他恍大悟,“獨耳弔客”一切詭謀,頓時昭然揭露。
同時
他氣恨自己的糊塗,竟將一個陰險狠毒的醜惡弔客,誤認為是父親的多年老友。
“獨耳弔客”進墳後的一舉一動,神色言行,不少值得懷疑之處,而自己卻受了他一時的情感迷惑,昏沉不悟。
他斷定醜惡的古大海將他擊暈後,是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才去購買香燭,為了探出橫波姑姑的住處,他不得不冒險施展陰謀。
所幸在自己被擊暈的一剎那,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則,自己這時恐怕早已氣絕身死了。
至於贈藥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