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七日已過。
李衛已離開杭州,逕赴雲南,投靠新任雲貴總督張廣泗陣營,準備戴罪立功,一雪恥辱。
他已知左仲儀在乾隆心中地位之重,並非輕易可動搖,故不再對峙,免遭修理。
畢竟雍正和乾隆總有別,容不得他再為所欲為,得先搏得乾隆信任再說。
他走的甚安靜,未驚動任何人。
嵇曾筠已兼任浙江巡撫,且把程元章移送刑部調查偵辦,他和顧琮原是治河同道,多少有所默契,故共同理治河運、漕運,以及浙江吏治,本著乾隆寬仁孝義原則,對百姓,甚至漕幫皆寬以待之,故受敬重,浙江吏治難得清明。
聖幫亦在左仲儀經營下,正式步入軌道,且漕幫之事已解決,運輸通暢無阻,正是大展鴻圖,開拓更寬廣事業時刻。
左仲儀已把目標貫注於海運,終決定再赴上海、寧波、福州等造船廠督促進度,以便擬知開航日期。
青逸飛暗喜,及至上海,自可尋及劉光霞,替心上人解決棘手事,尤其拉攏劉吞金,對船運發展更現助益。
杭州仍是大本營,除了調來原蘇州分舵錢莊大掌櫃封養廉為總管外,另聘得數名經理人,以穩住聖幫事業。
左仲儀並未帶走任何事業或護持上之弟兄,只帶走青逸飛、丁幻二人,畢竟只是考察,毋需勞師動眾。
及至上海,巡視造船廠後,已知加入漕運弟子幫忙,進度超前,將是好兆頭。
左仲儀除了巡視船廠,且注意劉吞金去向,然巡及吳淞江口,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之巨船始終不見,暗忖或已轉移陣地,待日後有空再尋之。
青逸飛則對劉光霞最為關心,尋得機會,找向綢緞莊,卻人去樓空,早已關門,暗忖:
“難道她已和左勝超私奔?”心念轉處,間向隔壁琉璃藝坊年輕掌櫃,回答竟是:“搬走已快月餘,當時吵了一架,不久即關門,去哪無人知。”青逸飛詫驚,以劉光霞個性,若非深受刺激,怎可能跟人吵架?難道自己告知左勝超身分一事已奏效?可是她若不願一起,大可一走了之,何需吵架?
青逸飛但覺有異,快速找向左仲儀告知此事。
左仲儀詫道:“你去找她了?”
青逸飛道:“總得關心,但她卻失蹤了,不知是否被左勝超陷害。”
左仲儀道:“不會吧,她有個黑幫老爹,左勝超縱有十個膽子也不敢!”
青逸飛道:“總覺不安。”
左仲儀笑道:“你是疑神疑鬼了。”不願讓他失望,派出丁幻打探。
丁幻轉得半天回覆道:“不但劉光霞、劉吞金失蹤,左勝超、左海瑞亦不見蹤影,只剩左夫人尚在蘇州,過著清苦日子,顯然久未見左家父子回去。”
左仲儀當機立斷,親赴蘇州,除了關心自家錢莊外,亦前往拜訪嬸嬸,連品潔一臉憂鬱,一問三不知,只表示月餘前左勝超回門見過一次面,說是要到南方打天下,就此一去不返。左仲儀不願擾她,留下足夠銀兩始告別而去。
連品潔仍替夫兒關照:“縱有任何不是,尚詩聖爺看在自家人分上。”
左仲儀頷首表示請放心,連品潔始感激送客,兩眼早泛淚光。
左仲儀暗歎,卻也無奈,只有日後留點情義了。
青逸飛仍關心劉光霞:“左勝超日既往南方發展,咱不也要到寧波、福州等地,順便查察!”
左仲儀道:“杭州也是在南方,當時勝超替他爹送藥,說不定南方即指杭州,左海瑞奪權失敗。再逃它處,未必是在南方。”
青逸飛道:“極有可能仍在南方,因為北方他們不熟,無處發展,況劉吞金一向亦在南方活動,照此推測,他們應在南方。”
左仲儀但覺有理,笑道:“你倒是不死心,那咱就邊走邊查,也好弄個明白!”
青逸飛暗喜。
左仲儀遂調頭往南方行去。中途經過杭州,只停留一天,聽得手下報告一切順利,隨又往寧波考察,造船工作甚上軌道,無需操心,隨又轉往福州。
一路上皆派出丁幻探消息,未探著左海瑞父子下落,卻問得劉吞金手下多少活動,應確信其已移往南方。
青逸飛暗喜摸對門路,且等待把劉光霞找出來,完成心願。
雖近十一月,南方氣候仍溫和,確最適合活動,不若北方此時已結冰下霜,冷得可以。
青逸飛首次到福州,已被其活動力吸引,直道四季如春的確好極。
左仲儀陪她遛達一陣,始往分舵行去,其實分舵即在福州港埠,左為碼頭右為造船廠,相互結合,省下不少營運成本,分舵主則為風及時堂弟風迎秋,其已航海多年,且對海事瞭解甚深。尤通外語,對聖幫助益匪淺,四十上下,屬謙恭且精明幹練型,乃不可多得人才。
見聖爺到來,欣喜迎接,知聖爺不喜俗套,立即引領參觀造船廠,青逸飛這才知福州船廠技術更高,所造海船更巨,艘艘有若城堡,若派出海洋,直若聖幫勢力擴展,好不威風,不禁對聖幫事業體更形嚮往。
左仲儀在確知明年春夏海船隊可成軍後,安心不少,已交代年終多賞三月薪資,風迎秋替弟兄感恩。左仲儀再問些貿易工程,風迎秋已籌備妥善,甚至已聘了兩名外籍經理負責國外接冶業務。左仲儀曾雲遊世界,通得多國語言,遂找來談談,兩外國經理一為英系,一為葡國人,詢問結果,商事經驗豐富,甚為滿意,他知外商講求多少能力領多少酬,故同樣讓其入股分紅,樂得老外直道仙球仙球(謝謝),聽得青逸飛莫明想笑,暗道:“仙球是啥玩意,那麼值錢,樂成那樣?”然事後詢及為謝謝之意,不禁臉紅,暗下決心得好好練得外語,否則被消遣仍不自知。
詢過外籍經理和南方相關業務後,左仲儀始問及近日有關劉吞金狀況。
風迎秋顯得慎重,道:“劉吞金船隊已南下,且和包天星配合,亦開始走遠洋路線,劉吞金且自取為‘金幫’,包天星也改名為‘海幫’,掩去海盜行徑,兩幫合作,勢有和聖幫一別苗頭趨勢。”
左仲儀皺眉道:“可設了碼頭?”
風迎秋道:“尚未設專屬碼頭,但以其勢力,強佔六號碼頭並無問題,而那強佔並非用暴力,只是把船擠滿,他船不能停,官方也沒法子可管。”
左仲儀道:“其實憑劉、包兩人一句話,一干人豈敢不從,尤其包天星當年活動南方,簡直地頭蛇。”
風迎秋道:“他們佔碼頭搶營運,是否對聖幫有所影響?”
左仲儀道:“生意原即競爭,只要不用非法手段,影響不大,不過還是小心防範,對方是土人,卯起勁來和江湖差不多,準是蠻幹!”
風迎秋道:“屬下早已注意,且做防範。”
左仲儀嘉許道:“相信你能處理一切。”
風迎秋甚為受用,客氣回謝。
隨後左仲儀道:“總得前去見見老朋友。”
風迎秋知其用意,立即指示六號碼頭位置。
左仲儀引著青逸飛、丁幻快速行去。
轉行數碼頭。已抵目地,終見得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巨船。船頭已寫上‘金髮號’,顯然成立“金幫”一事已屬實。
仔細瞧來,四周船隻不少寫著金字號及海字號,六號碼頭果然成為劉吞金和包天星專用。
左仲儀笑道:“倒是玩真的,待我去探消息,阿飛去不去?”
青逸飛道:“不去!”當時曾因劉光霞事件成為劉吞金眼中釘,去了準壞事。
丁幻亦道:“屬下也不敢去。”冒充聖爺騙婚一事至今仍負擔沉重。
左仲儀笑道:“那就四處轉轉,希望找到線索。”兩人快速逃去。
左仲儀自嘲一笑,當時為了聖幫倒是付出不少代價,如今總得解決,遂行往金髮號,拜禮道:“左仲儀求見!”聲音喊得既尖且響。
金幫守衛聽著,怔詫中待要通報,豈知船艙內傳來砰砰碎響,劉吞金、包天星竟皆在船上賭錢,忽聞聖爺求見,作賊心虛似地欲藏躲,已將碗盤打翻,東西掉滿地。
劉吞金不敢吭聲,擺著手示意不在,守衛遂依言說道:“掌門不在,請回!”
左仲儀笑道:“不在?那打破碗盤者是鼠輩麼?”說完身形乍縱如燕,穿過守衛,直落船頂,守衛根本欄不住,急道:“不好,闖進來了!”
劉、包二人驚惶欲躲無處。
劉吞金突地意識到自己乃一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