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吞金並未引領大軍找左仲儀算帳,甚且也未要回資金,整個人即若石沉大海,消匿無蹤。
左仲儀原感意外,然仔細揣想,已知必是劉光霞極力阻止父親報復,始能出現此樣靜局面,不禁暗歎,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負她,於心何忍?
昨夜原只為‘賣身’兩字爭執,並末捨棄婚約之話,然聽在劉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和傷害,實是不該。
左仲儀暗下決定,下次遇上,總得說個明白,免讓她再受傷害,畢竟美醜如此重要麼?
他已漸漸否定此觀感,接受善良內在之美。
正思考中,忽見丁幻已潛入經緯書房。其實他已得到聖幫默許,且經柳碧璣告知捷徑,故能來去自如。
丁幻從不浪費時間,急道:“郭奇秀可能已到杭州城。”
左仲儀詫道:“高蛟和風及時皆未攔住他麼?”
丁幻道:“他可能繞道蘇州,且化妝鬍子客。”
左仲儀恍然:“對啊,前次他當刺客,以及勒索銀子時,即不斷易容,高蛟等人可能被瞞過去了,人呢?”
丁幻道:“正在天臨居和弘哲、朱亮功秘議大計,那頭戒備森嚴?除非冒充對方人馬,否則無法進入打探。”
左仲儀道:“毋需闖入,以弘皙狂妄個性,必洩行蹤,你只顧外圍盯梢好即可。”
丁幻道:“遵命!”想要離去,忽想及什麼:“劉吞金一事如何了?”
左仲儀道:“暫時擺平,你畫得好押!”
丁幻幹窘:“情非得以!必要時,我去認錯。”
左仲儀道:“不必了,現在去,準被他剁成泥團!”
丁幻摸摸脖子,幹聲道:“再見!”一閃不見,滑溜如鼠。
左仲儀輕輕笑起,但覺他實是幹密探的料子。
天臨居後巷密室中。
理親王弘皙、朱亮功和郭奇秀正商談秘事。
郭奇秀道:“應先搗了聖幫,江南才能控制,弘曆將手到擒來。”
朱亮功亦做此表示。
弘哲斜眼挑閃,神態虐邪:“你倆怎說一樣?好像他是神?大清王朝難抵擋似地?”
郭奇秀道:“論兩軍交戰,聖幫或許贏不了,但各自決鬥,他可真的鮮有敵手,連火焰老怪烈九蛟都制不了他,不知天下還有誰能制他?”
朱亮功詫道:“老怪未死?”
郭奇秀道:“沒錯。”
朱亮功道:“可聘為己用?”
享睛秀道:“難!他只想追求武學,且瘋瘋巔巔,根本無法控制,我差點死在他手中!”摸摸易容後的鬍子臉,餘悸猶存。
朱亮功道:“可惜!”
弘皙邪笑:“何惜之有?我手下另一大將“法醒國師”武功蓋天下,任誰也擋不了,我只是備而不用。”
朱亮功曾聽及此號人物,其和目前真正國師“文覺喇嘛”為叔侄之輩,文覺既為雍正所用,法醒則不知蹤影,沒想到卻被弘皙所網羅,忒也是生力軍,道:“聽說法醒一掌可劈死十虎?”
弘忒笑道:“那是小事!”
郭奇秀不由心動:“可請來江南打天下?”
弘哲道:“鎮在北京不也管用?我原覺江南沒啥了不起,故未請他來,不過必要時,可以用上他。”實則留於北京,一方面對付文覺,若有機會,暗殺雍正也無妨。
朱亮功道:“既不能來,自得小心對付左仲儀!”
弘皙道:“不是交於張虎皮處理即可?他的生辰八字呢?”
郭奇秀道:“倒是忘了,屬下待會去取。”
弘哲道:“你身份已拆穿,乾脆現身反聖幫不就得了?”
郭奇秀拱手道:“當聽太子爺命令。”
弘皙哈哈暢笑:“將來登基,你們都是大功臣。天下交予爾等去管,何在乎小小江南!”
郭、朱二人立即謝恩。
商討後決定先收拾左仲儀,且探及弘曆下落,準備二次行動。
郭奇秀隨後潛出密室,直往聖幫附近潛去。
丁幻終於盯上,遠遠綴著。
郭奇秀不敢溜回聖幫,免自投羅網,只是在附近打轉,隨在一顆山樹做上記號,已潛往半里外一棟不起眼民宅。
丁幻偷偷瞧往山械,只見刻著一個匕首式‘七’字,心頭一轉,暗道:“莫非‘七’字即“奇”字諧音;他想聯絡誰?”深怕跟去,仍往民宅潛去。
郭奇秀進入宅院,宛若識途老馬,甚快往廚房撞去,赫見文采湘正於房前孤坐,郭奇秀喝道;“可備妥菜飯?”大步逼前。
文采湘詫道:“你是誰?”對方貼了鬍子,一時難以辨識。
郭奇秀怒道:“還會是誰?難道會是你的心上人!”一手將她推開,迫得文采湘差點撞及古井。
丁幻暗道:“那人曾是左爺以前情人?被欺負至此,倒也可憐……”
郭奇秀撞入廚房,找不到東西吃,怒火已起,大步踏出,怒道:“賤女人,娶你何用!
連餐飯都不會理麼?你以為還是千金小姐?”
文采湘道:“我怎知你何時回來……”
郭奇秀怒道:“還狡辯!”叭地一響,打得她落跌地面,嘴角掛血,虐笑已起:“去向你心上人告狀啊!我就是喜歡拿你出氣!”突又大喝:“還不快去下廚!”說完揚長而去。
文采湘認命地抹去嘴角血絲,表情冷漠,卻可見絕望後的悲死眼神,撐到廚房去了。
丁幻見得心疼,暗道:“怎會落此局面?自己選的!看是被他強迫居多……”雖是同情,然雙方既是夫妻,怎能理呢?仍潛往前廳附近屋頂暗縫窺瞧,看看郭奇秀到底和誰暗通消息。
果然不久,見得總管郭良儒匆匆趕來。
丁幻詫道:“是總管?這麼快?”心念一轉,郭良儒失之獨生子,必定緊張,恐一時半刻,定尋是否暗號傳來,如此快速到來,亦屬應該,只是他是否跟兒子串通?
丁幻認有必要查明,仔細觀察。
郭良儒方進門,見得大胡兒子,一時認之不出,郭奇秀親膩叫聲爹,把鬍子扯掉,郭良儒終識出,叫聲果真是你,老淚為之縱橫。
郭奇秀安慰道:“爹莫要難過,我可是為聖幫之事,潛伏敵陣,故得易容,且不便聯絡。”
郭良儒忙拭淚:“回來就好,安全就好!”忽想及什麼?急道:“我看你的手!”斷指之痛仍在。
郭奇秀笑道:“沒事,是敵人耍詐伎倆!”
郭良儒見兒子十指完整,始真正放心,道:“去那裡臥底?定要如此?”
郭奇秀道:“跟鷹幫有關,是聖爺下的令。”
郭良儒道:“既是聖爺命令,我也不便說什麼,自己小心些。”
丁幻聽至此,知郭良儒並未狼狽為奸,暗付,這傢伙謊言一大篇,得快快通知聖爺前來逮人,也好了結他繼續危空
在評估對方可能暫不走人,丁幻潛退而去。
郭奇秀卻狡黠無比,為顧及郭良儒可能把人引來,故想速戰速決,說道:“爹,我的生辰八字為何?”
郭良儒道:“不早告訴你了?”
郭奇秀道:“忘啦!”
郭良儒道:“怎突地問起來?”
郭奇秀笑道:“我碰上龍虎山張天師,他可靈得很,他答應替我趨吉避凶,我看他是真功力,所以想請他看看,連您的、聖爺的也一起看,如此聖幫運勢定旺。”
郭良儒道:“生辰八字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郭奇秀笑道:“我知禁忌,但對方是正統天師,應無關係,何況我也不說是爹,或者是聖爺,他們測一測便忘了。”
郭良儒道:“算算也好,聖幫近來事情不少,聖爺且受了傷……要是別人,千萬不能給,張天師可考慮!”
郭奇秀暗喜,聽其言,他是知曉左仲儀生辰八字。
郭良儒道:“你是甲卯年七月六日寅時三刻生的。爹是戌申年三月十五子時生,至於聖爺……”仍掙扎說或不說。
郭奇秀道:“不方便即不說,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劫難不少。”
郭良儒終點頭:“算算也好,咱是聖幫三代老僕,自是忠心耿耿,得替聖爺分擔!他的生辰是甲子年二月初九時一刻生。”
郭奇秀暗喜:“好時辰!”立即記下。